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负重前行不是主要难题，主要难题是她还得爬上气窗门。

    猫脑袋仰起，望着高高气窗门的那一瞬间，一双圆溜溜的猫眼里露出了些许迷茫。

    她陷入了对人生的深深思考中。

    最后只得选择分批次运送，她将最重的矿泉水从塑料袋里推出去，紧接着将轻了大半的塑料袋套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就算是这样也相当费力，更何况她没什么当猫的经验，上跳的时候好几次没抓稳，拖着塑料袋从丧尸型梯子的身上滑到地上。

    气呼呼。

    好在没有气馁。

    经过多次失败，池鱼鱼成功爬上了一个丧尸的脑袋，并跳到了气窗门上。

    她待在气窗门上，用爪子挠了两下，很不轻松地将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全都抖落倒出来。

    啪嗒啪嗒几声，面包饼干等食物成功降落在仓库的水泥地面上。

    池鱼鱼喜滋滋地看了一眼，带着空塑料袋原路返回，将留下来的那瓶矿泉水也放进了塑料袋里。

    之前因为想着偷懒，她拿了最小瓶的矿泉水，这会儿很顺利地体会到了偷懒的美妙之处。

    池鱼鱼跳到气窗门上，甩了甩脑袋，直接将装着矿泉水的袋子扔到了面包饼干旁边。

    这一次动静相当大。

    她看到，矿泉水落地的那一瞬间，躺在角落里的那具黑乎乎“尸体”居然动了动。

    像是被池鱼鱼弄出来声音吓到了。

    池鱼鱼哼了声。

    接着，自己也从气窗门上跳了下来。

    没想到猫涎效果这么好，这还没过多久，少年便从半死不活中挣扎了出来。

    他坐了起来，背靠着墙，脑袋微微垂，虽然还是很虚弱，却稍微有了点意识。

    好歹有了对周围发生的事情的最基本反应。

    池鱼鱼跳进仓库里，并气鼓鼓地将面包等东西塞进塑料袋里面的时候，少年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一只猫。

    一只软乎乎毛茸茸的小猫。

    ……它这是在做什么？

    池鱼鱼叼着塑料袋，咬牙切齿地将一塑料袋的食物拖到少年面前。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

    黑暗当中，他的视线垂了下去。

    似乎在打量着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又似乎是在发呆，可能是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震撼到了。

    隔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终于回到了池鱼鱼身上，然后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的眼珠很漂亮，像一颗深邃的黑宝石，就在不久前，里面还被死气萦绕着，可现在，终于变得像活人了。

    池鱼鱼欣慰得很。

    累是累了点，不过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只是少年的反应却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么激动。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唯一能勉强感觉到变化的只有眼神。

    池鱼鱼不太开心了。

    她可是猫诶！

    他怎么不多给点反应！

    不来个“哇塞666”也该来个“双目瞪圆，嘴巴大张”吧！

    猫脸惆怅。

    不过算了，念在他是个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可怜人，池鱼鱼决定不和他计较。

    她哼了声，将自己圆滚滚的猫屁股对着少年。

    猫音又软又奶，用来表达愤怒的哼声出现在空气里时，听着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池鱼鱼趴在地上，紧闭嘴巴不想再哼了。

    虽然背对着他，可是她很没出息的，悄悄地支起了耳朵。

    想听身后人的动静。

    少年自醒来后就表现得不像个正常的活人，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活不了才万念俱灰，还是因为被人锁在地下室里才心如死灰。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

    池鱼鱼很担心，他会对自己费力弄来的那些食物不领情。

    好不容易将他从尸毒中拯救出来，结果眼睁睁看着他饿死了？

    那可真是太让人悲伤了。

    池鱼鱼这么想着，在地上打了个滚。

    算了，算了，他要是不吃的话，她身为一个柔弱的小猫咪，总不能硬塞给他吃吧？反正游戏任务该做的她都做了，任务对象早点gg，没准她还能早点回家。

    池鱼鱼心态乐观。

    她没有继续关注少年，很自觉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趴下。

    甩尾巴，咬尾巴，自娱自乐非常开心。

    玩了会儿，困意袭来，她没有抗拒，窝在原地陷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池鱼鱼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空。

    她一个激灵，瞬间被吓醒，睁大眼睛，紧接着便意识到自己悬空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并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少年将她放到自己的怀里，用冰凉的双手抚摸着猫儿的后背。

    池鱼鱼眯了眯眼睛，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虽然很可耻，但是真的很舒服啊！她下意识蹭了蹭少年的手腕，脸上洒满了愉悦。

    下一瞬，又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朝地上看了过去。

    她看到矿泉水被喝了一半。

    还在塑料袋附近看到了一个空的面包袋子。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想通并且将食物吃掉的，不过所做的辛苦没有白费，池鱼鱼很是欣慰。

    少年注意到了池鱼鱼的视线。

    他顺毛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用低哑的声音开口道:“这么聪明吗。”

    应该只是在自言自语。

    似乎没以为池鱼鱼聪明到连人话都能听懂。

    池鱼鱼当然是能听懂的，只不过没法开口同他交流罢了。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小得意，甩了甩尾巴，用脑袋拱了拱少年的手掌心，而后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睡下。

    哼哼，吓傻了吧。

    她可不是普通的猫。

    不光聪明有灵性，还能找食物能救人，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从这一日过后，少年的手便像是长在了猫身上。

    连睡觉都要抱着她。

    过去躺在地下室里面的时候，他的确以为自己是要变成丑陋的丧尸，成为那群行尸走肉的一员。

    可是不知为何，他等到脖子上的伤口愈合，也没等到自己变成丧尸的一天。

    从末世降临，世界剧变。

    到为救堂弟自己意外被丧尸抓伤。

    再到被叔叔婶婶亲自关进这个小仓库里。

    短短数日，所经历的事情便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没有怨没有恨，心里出奇平静。

    甚至想着，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早早解脱。

    直到……这个奇怪猫出现在面前。

    叼着一袋子食物和水出现在自己面前。

    通人性的猫他见过不少，可眼前这只很显然不仅仅是通人性，而更像是修炼成了精。

    他有很多话想问她。

    在池鱼鱼看来，这少年的身体仍旧相当虚弱，他每天能坐起来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大多数时间都得蜷缩在地上。

    看着可怜巴巴的。

    她很快意识到，他的身上除了被丧尸抓伤过以外，还有不少其他伤痕。

    仿佛是受过虐待？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池鱼鱼大发慈悲，在接下来几天里没等游戏发布任务，便自觉地跑进跑出给少年寻来了不少食物。

    这个游戏很显然并不靠谱。

    在第一日过后，给池鱼鱼的任务便是一些莫名其妙并且没有什么用处的任务。

    比如说。

    “舔任务对象的手心。”

    比如说。

    “向任务对象作揖。”

    比如说。

    “将任务对象逗笑。”

    再比如说。

    “给任务对象跳舞。”

    池鱼鱼:“……”

    她觉得很羞耻。

    也觉得自己大概是历史上最没有尊严的一只猫了。

    开始几天，少年如死水的眼睛里还会出现些许讶异。

    这讶异像是闪着光，给了池鱼鱼不少安慰。

    不就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嘛？她可以的。

    领到“将任务对象逗笑”的时候，池鱼鱼的脑袋都大了，这家伙哪里像会笑的人？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在地上滚来滚去，甚至还勇敢地朝少年抛了好几个媚眼，终于在眼皮抽筋之前，看到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

    笑容的弧度比米粒还要小。

    这个任务刚完成，下一个“跳舞”任务便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游戏严格规定，所谓“跳舞”必须是像人类那样，两足着地，两爪悬空。

    所以，当池鱼鱼两只小爪子扒在墙壁上练习走路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从身后投过来的好奇眼神。

    当她颤颤巍巍，一脸屈辱地甩着猫爪子，开跳的时候，少年脸上的表情……

    恐怕是八百字小作文都没法描述清楚的。

    出卖完灵魂，池鱼鱼如死猫一般趴在地上，心如死灰地想，可以，这下子少年的确是快从阴霾中走出来了，可自己恐怕离走进阴霾只差0.001毫米的距离。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池鱼鱼一点也不想去看少年憋笑憋得很用力的脸蛋。

    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两只爪子中间，生无可恋地瘫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他问:“你在做什么呢？”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同她搭话。

    过去他的形象便只有沉默寡言一点，三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即使偶尔开口，也是在低声自言自语。

    进步倒是相当大，可这是她出卖灵魂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