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因为他们的态度看上去并不是非常强硬，所以叶止愆没有犹豫便拒绝了。

    他低下头：“我很感谢你们能够救我妹妹一命，也愿意尽我所能报答恩情，但是不能加入你们。”

    似乎没有想到叶止愆这次开口又是拒绝，不仅苏欣错愕了，就连曲寒蕴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意外。

    叶止愆的想法很简单。

    在他看来，这个体育馆里面的异能者并不只有他一个人，除了白天站到明面上的那二十个人以外，还有不少躲在暗里没有露面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异能者小队偏偏便看上了他。

    是看上了他的天赋，还是其他？

    反常必有妖。

    叶止愆可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却没有办法不做丝毫防备，傻傻地踏上他们设好的圈套。

    所有理由当中，最重要的便是叶小叶，她年纪还小，身体瘦弱。

    从这儿赶往北区，不提路上的种种意外，光是不吃不喝赶路，便足足要花一个礼拜的车程。

    她根本吃不消。

    不过曲寒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颔首，唇边很快又露出笑意，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的不开心：“行，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不愿意的话，那么看来我们只能萍水相逢一场，日后有缘无分了。”

    他从角落站起来，姿态矜贵地伸手打了个哈欠，袖尾处的手腕白皙而纤细，眼底浮现出倦意：“苏欣，送客。”

    态度仍旧谦逊有礼，仿佛自己现在并不是在赶人离开。

    苏欣扬眉看了曲寒蕴一眼，动作迟疑，稍滞片刻后，语气不肯定地开口：“就这么……”

    曲寒蕴垂眉，随意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池鱼鱼巴不得赶紧离开。

    她从角落跳了起来，猫屁股还未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咦，刚刚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这猫果然漂亮得很。”

    曲寒蕴三两步上前，不顾池鱼鱼挣扎，一把将它抱到了怀里。

    他脸上的倦意不翼而飞，温和的手掌轻轻地摸着她后背的毛发，眼底藏着些许喜欢。

    “啧啧，怪不得到了这时候还舍不得烤了吃，小东西可真有灵性！”

    池鱼鱼扭着身体，睁着惊恐的双眼对上曲寒蕴的眼睛。

    确认过眼神，这是一个爱猫的人。

    可是……她却非常不喜欢他的眼神。

    她受了惊，想趁他不备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却没想到他动作看着温柔，手却掐得够紧。

    挣扎了半天，身体仍旧躺在他的手心里面。

    池鱼鱼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咬他一口。

    下一瞬，身体便被叶止愆抱了过去。

    少年眼里小心翼翼的戒备和提防在落到池鱼鱼身上的时候便变成了心疼：“她不喜欢这么抱，你弄疼她了。”

    他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像是害怕曲寒蕴会上来抢夺一般。

    曲寒蕴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像是在笑他过激的反应。

    少年在他的笑声里变得有些茫然失措。

    曲寒蕴的年纪也不大，可他身上的气质却格外惹人注目，一看就知道是权贵人家养出来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有着股招人艳羡却不敢嫉妒的高贵气。

    虽然他的脸上大多数时候都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没有几分真心实意。

    站在他面前，叶止愆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孩子，各个方面都被碾压虐杀。

    曲寒蕴没再说话，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苏欣领命，送客。

    出来的时候，叶止愆似乎在走神。

    他双手冰凉。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却没想到，刚等叶止愆找到落脚处，苏欣便跟了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那些人身后都背着工具，一到地方便开始……搭建帐篷。

    苏欣冲叶止愆笑了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妹妹还小，这露天不遮阳，到了白天肯定得中暑，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浪费了我们的药了。这也是我们老大吩咐的，他这个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刚刚态度不太好，小弟弟你别太往心里去。”

    叶止愆哪敢往心里去。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面前的简易帐篷便搭建完毕了。

    等苏欣离开以后，他抱着池鱼鱼便忍不住絮絮叨叨怀疑人生：“你说……是不是我误会他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心的人吗？”

    他一脸愁苦。

    表情动摇。

    “你说，为什么他要给我们搭帐篷，不给别人搭呢？这一整个体育馆，那么多人，那么多小孩，那么多异能者……”

    叶止愆嘀嘀咕咕：“难道说，相逢即是缘？”

    这一切都是为了缘分？

    “还是说，她是为了劝我乖乖听话，想用这种方法让我自愿加入他们的队伍？”

    身为一只口不能言的猫，池鱼鱼沉默地仰着脑袋同他大眼瞪小眼。

    在这种情况下，叶止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坦荡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他连夜决定：“要不，明早就离开吧？”

    尸潮已经褪去，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再阻止他们出体育馆了才对。

    与其在这儿接受良心和警戒心的双重煎熬，在接受好意和接受中暑之间选择，他倒不如干干脆脆离开体育馆，直接单飞。

    池鱼鱼蹭了蹭他的手背，发出甜甜软软的喵喵声。

    不管离不离开，什么时候离开，去哪里，都和她关系不大。

    反正就是个游戏而已。

    虽然这个游戏已经好久没有给她颁布任务了。

    大概是因为崽子心情好，能力强，不再需要她了吧。

    池鱼鱼痛心疾首地想着。

    可能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念头不过才浮现一会儿，游戏任务就来了。

    “游戏任务五十三：请玩家在三十分钟内穿过丧尸群，为任务对象寻来他需要的食物和水。

    任务提示:本次任务无提示。

    任务成功奖励:本次任务成功无奖励。

    任务失败惩罚:玩家将永远失去回到原来世界的资格。”

    池鱼鱼：“？？”

    她歪了歪猫脑袋，一脸疑惑地看向叶止愆。

    后者被她歪脑袋的模样萌出一脸血，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咋了，又撒娇？”

    池鱼鱼将他的手甩开。

    刚刚还夸他省事省心，这娃咋这么不经夸呢？

    怎么就需要食物和水了，他背包里不是还有一大堆吗？

    背包被叶止愆放在身后的地上，池鱼鱼一脸痛心地扑过去，伸出爪子拉开背包的拉链。

    探头一看。

    饼干，面包，水，还有半背包呢！

    这明明够吃啊，为什么又要她去当苦力！

    池鱼鱼怒了！

    少年紧张兮兮地扑到她面前，将她挡住，压低了声音：“你小心点！”

    身为一只猫，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开背包，万一被有心人抓走了怎么办？

    池鱼鱼没觉得怕，这黑灯瞎火的，大家连睡觉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看一只猫在干啥。

    她只是比较操心觅食的事情。

    又得穿越丧尸潮，这分明是在为难她胖猫。

    池鱼鱼拍了拍少年的手背，又费力朝他比划了半天，试图示意他稍安勿躁。

    结果这会儿似乎并不是很好抛开他。

    她才刚走两步，叶止愆便将她抱回了怀里，紧接着便是一阵连哄带骗：“你别乱跑，这到处都是想吃猫的人，小心被别人叉木棍上做成烤猫肉吃掉了。”

    不能脑电波交流，不能眼神交流，少年不知道她是有任务在身，只以为她是闲不住想要去附近溜达，瞬间变成了操心的老妈子，不敢放她乱跑，池鱼鱼那个愁啊。

    可是任务只有半小时，她顾不叶止愆怎么想的，只知道保命重要，乖乖安静了会儿，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从他怀里蹿出来，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夜里黑漆漆的，体育馆里四处都是臭汗的味道，脚对脚头对头，有条件的人能在空地支帐篷，没条件的人裹着个毯子也睡得香，再惨一些的，衣衫褴褛仰面朝天躺着。

    池鱼鱼动作轻巧，迅速穿过人群，从大门的缝隙之间溜了出去。

    她没舍得为难自己，按照游戏规定，寻找了有丧尸的地方，果断穿过去，进了最近的一栋公寓，在一楼扒拉出一袋食物和水，便赶紧原路返回。

    回了体育馆，刚驮着袋子从大门处钻进来，声音便惊动了一旁的守卫。

    “谁？”

    手电筒的光射了过来。

    池鱼鱼反应灵敏地钻到一旁的花圃中间，接着跳到一旁建筑的墙角处。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叶止愆的歇脚地，幸好挺偏僻，也并不难找。

    池鱼鱼将袋子里装的一小瓶矿泉水和一小袋饼干扔到叶止愆面前。

    叶止愆拿起那袋还没有自己巴掌大的饼干，一脸无奈。

    “你就是为了这个消失这么久？”

    池鱼鱼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来。

    可不嘛，要不是游戏任务规定她得带食物和水，她至于跑进跑出吗？

    至于带什么回来，自然是越轻越好。

    再重点影响逃跑速度，保不准就被人逮住烤了吃掉。

    不光叶止愆不能理解池鱼鱼这么做的原因，就连池鱼鱼自己也不太能理解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叶止愆现在明明已经不需要她了。

    他有手有脚有异能，寻个食物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何必要她去做？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的猫生过得更有意义一些？

    叶止愆又气又无奈：“咱们现在不缺食物，你不用……”

    他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思索再三，还是将剩余的半句吞回了肚子。

    池鱼鱼觉得，这个选择权并不在她。

    她转悠了会儿，感觉睡意来袭，便卧到小叶身旁睡了下来。

    到了后半夜，睁眼的时候才发现叶止愆居然还是醒着的。

    带猫带娃，似乎不敢睡。

    他面对着叶小叶和池鱼，背对着睡熟的人群，头微微垂着，似乎在研究着些什么。

    池鱼鱼看了会儿，便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又……消沉了？

    她没了睡意，靠近少年，凑到他手腕边，想看清楚他在做什么。

    他在研究异能。

    叶止愆这孩子，异能进步速度相当快，堪称神速。

    除了因为天赋异禀以外还因为他爱钻研爱研究，过去在地下室的时候就沉迷练习异能无法自拔，这会儿来了体育馆也还是如此。

    可是他以前练习异能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般茫然无错。

    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池鱼鱼朝他的手心看了一眼。

    那儿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生长冰柱，速度之慢，差点让池鱼鱼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他才刚得到异能没两三天的时候。

    嗯？？

    他的异能退步了？

    这异能练习着练习着还带退步的吗？

    池鱼鱼呆了呆。

    怪不得叶止愆的情绪会变得这么……低落消沉。

    池鱼鱼突然又想起之前游戏颁布的任务。

    难道……正是因为现在的叶止愆不再具备单独搜寻食物的能力，所以游戏才会让她再次捡起那个做了数十遍的任务？

    池鱼鱼有些惶恐了。

    少年异能退步，该不会和她有关吧？为了避免她态度消极，所以……游戏将他的异能削弱了？

    猫身子抖了抖，似是成了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叶止愆隔了好久才察觉到池鱼鱼的存在。

    他缓慢地收紧手心，朝池鱼鱼笑了笑，紧接着神情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这还是在黑夜之中。

    可是池鱼鱼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即使嘴角勾着笑容，可是眼底还是有着望之不尽的迷茫与恐惧。

    那是对未来的迷茫和对未知的恐惧。

    本以为本领够大，足以保护身边的人，却一夕之间被打进泥土里面，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就成了过江的泥菩萨。

    池鱼鱼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窝到小叶身边，听着小叶浅浅的呼吸，一点儿也不敢睡。

    她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假如他异能会削弱真的是她引起的，那么拜托这个不太智能也不太机智的游戏赶紧收回之前的错误决定，把叶止愆之前的异能还给他。

    给了翅膀以后，突然又把人家的翅膀给剁了，这不明摆着刁难吗！

    第二天，离开体育馆的计划一如预料中那般，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