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昨夜里喝多了酒, 或是有了高兴的事是以睡得特别香,季柔和赵谨克一觉醒来又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只是人醒了也不想动弹,赵谨克就搂着季柔静静躺着,安安静静就又待了半晌。
到底是季柔自己忍不住,转过脸去看赵谨克,那人仰面躺着合眼闭目养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季柔微微撑起身子, 同他脸上亲了一口,见他还是没动静,索性伸手抱住他, 整个人缠上去, 给他抱得紧紧的,头就靠在他的肩窝里, 几分慵懒,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做什么?热不热?”赵谨克终于开了口,可眼还是阖着, 搂着季柔的手掌在她身上拍了拍。
“不热。”季柔的脸贴着赵谨克肩窝上的肌肤, 蹭了蹭,“就是很想你。”
无关Yu望,也没有什么绮念, 只是连月不见独守空床,大清早又能睁眼瞧见他,就觉得很想念, 想抱一抱,撒个娇。
赵谨克闻言两只手臂也环住了季柔,道:“那抱紧点儿。”
“夫君。”季柔软软唤他。
“嗯?”赵谨克应。
季柔咯咯笑了笑,又转口唤他,“阿克。”
清清脆脆两个字,听到赵谨克耳朵里只觉婉转,赵谨克轻笑,耐着性子继续应她,“嗯?”
季柔也没什么话,只是缠地他更紧,抬起头来,齿间在他长着青青胡茬的下颌上啃了一口。
“咱们现在躺在床上的有三个人了。”季柔道。
“不能算。”赵谨克道,“你肚子里这个,现在还不知事儿呢,不算人。”
季柔闻言,又重重在他下颌咬了一口,咬出了白印儿,嗔怒道:“有你这么说你孩子的吗?”
“那我错了。”赵谨克笑呵呵,抬头一按,将季柔的脑袋摁回怀里。
季柔的牙齿利索,他肩背上的皮肉没少遭殃,能被衣服遮掩的地方也就罢了,脸明儿还要上朝,得留下来见人。
季柔的脸靠回赵谨克的肩窝,后脑还被赵谨克摁着,季柔抻了抻脖子,嘴刚好能够上他的耳垂,她问:“你昨日把了这么久的脉,那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谨克的耳垂叫季柔喷的酥麻,心知这样一会儿要坏事,终于睁了眼,抱着大半身子都趴在她身上的季柔一个翻身,改成了侧躺,笑道:“还早着呢,起码四个月,我才能看出来,三个月都是瞧不准的。”
“那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
赵谨克亲她的额头,道:“都好,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养都喜欢。”
“那……”季柔还是有些好奇肚子里孩子的男女,试探问赵谨克,“我以前……就是那个孩子……是男孩女孩?”
赵谨克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季柔说的是前世那个失去的孩子,脸色不由沉了沉。
季柔知道自己失言,挖了他的陈年伤疤了,忙勾住他的脖子道歉,“我不是故意想提……我是不小心……”
“傻丫头,你道什么歉。”赵谨克低眸轻笑,当年的事有错也是他的错,她道什么歉?
赵谨克看着季柔紧张的眼儿,道,“男孩儿。”
赵谨克的指尖轻轻拂过季柔的眉眼,怜惜温存。
前世季柔的身体底子就不好,又遭了磋磨心有郁结,花了大功夫吃了多少药才怀上一个,可他却没有能为她保住。
那个他亲手接生下的死胎,纵使季柔不提,昨日他知道季柔怀孕的时候,揽着她入睡之时心中又何尝不是历历往事在翻滚。
“不过这可拿不来当参照,你现在比当时早怀上了好几年。”
纵使有些事天道难违,可有些事他也到底违了不是吗。
季柔岔远了话题,道:“那你是不是要给我开安胎药什么的?我听人说怀孕的人都要吃。”
赵谨克反问她,“那你要吃药吗?”
季柔自然不愿意吃药,垂下眸道:“为了宝宝,你开什么苦药……我都可以。”
“嗤。”赵谨克笑了出来,“你又是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谁说怀孕了就一定要开安胎药了?你这两个月除了吃就是睡,胎可是坐得稳当,有什么药可吃的。”
“真的?”听着赵谨克的话,季柔喜笑颜开,不仅知道不用吃药,还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健康。
赵谨克笑,哪里猜不出季柔那两分心思,小女儿窝在他的怀中笑得眼睛都是亮的,一闪一闪的光芒像是宝石,招得人心神荡漾。
“等你坐稳三个月。”赵谨克开口,却只留了这么半句,季柔抬起眼望他,他也不往下说。
“三个月什么?”季柔追问。
“倒时候你就知道了。”赵谨克不答她,转开了头,搂着季柔一道坐起身。
“做什么?”季柔不肯起,无赖得要拖着赵谨克一块儿往回躺,“再睡一会儿嘛。”
“起了。”赵谨克拽她,一点儿不依,“再躺下去,你肚子里的宝宝就要饿死了,一日三餐,你现在可一顿都饿不起。”
季柔嘟着嘴,收了浑身的懒骨头,不情不愿地跟着赵谨克坐起身。
……
初秋的天气,只有早晚很少的一丝丝凉爽,到了月底的时候,季柔的胎便有三个月了。
季柔有了身孕,与靖平侯府来讲,不仅是有了香火这样简单,还有当初赵谨克默认自己不行的流言。
即便事情已经不似刚开始那样沸沸腾腾,坊间好似也忘了这件事,可这样的耻辱是烙在赵谨克的身上了,韩氏那里稳到了足了三个月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正好又碰上了韩氏自己的生辰,便借机筹办了一场寿宴,广发了帖子邀了京城大小门户,在宴上将季柔怀了身孕的事情昭告天下。
这样的事情,在有些人耳中听了或许会讲到赵季两家的仇怨,季柔怀孕与赵家来说其实是怎样一件尴尬的事情,可也不得不说,靖平侯嫡子不行这样的耻辱更来得火辣辣,是整个赵家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寿宴当日,韩氏拉着季柔陪在身旁,并着朱氏平氏赵家的大小媳妇,笑呵呵地同那些夫人姑娘们聊着,听着那些人的恭喜贺词。
韩氏坐在那儿总算从前些时日里人家异样的眸光里扬眉吐气,笑得合不拢嘴,季柔陪了许久,等着恭维的人都说的差不多了,韩氏便放了季柔自去歇息。
“姑娘累不累?咱们回院子里去歇着还是去前头宴客?”秋娥问。
“早晨起来有吃多了,在后院里随便走走再回去,我觉着自己好像又胖了一圈。”
赵谨克叮嘱过她,孩子三个月后就会很快长起来,叫她万不可在贪吃多食,也不可躲懒不动弹,不能让孩子在肚子里长得太快太大,否则不仅倒时候生起来不好生,她长得太胖了对自己的身子对孩子都不好。
“那奴婢便陪着姑娘走走。”
这些日子秋娥也跟着听了不少养胎的事儿,知道季柔多走走活动活动是有好处的。
九月初的天,风吹来有一丝凉意,可太阳光还是火热的,韩氏办寿宴,府中花了功夫妆点,倒处都是繁花着锦,季柔从石径上过,遇着有外头来的姑娘夫人便浅浅打个招呼,听两声道喜,到底是不耐烦应酬这些,还是想着回院子里去,沿那荷池边过的时候,看那垂柳下一道熟悉身影。
“孟……姑娘。”季柔有些怔愣,而后回过神,“毅安县主。”
孟绣也看见了她,身旁以及扎堆的两个姑娘同季柔寒暄两句便走了,只孟绣留了下来。
“自上回一别,我与二少夫人也是经年未见了吧,二少夫人愈发光彩夺人。”
孟绣身上是一件枫叶红的裙衫,样式很简单,没有旁人家姑娘衣裳绫罗绸缎珠翠点缀,干脆利索,像是这个姑娘性子。
“毅安县主倒还是一如既往,一点没变。”
“人哪能不变,就当二少夫人是在夸我了。”
孟绣低眸笑了笑,眉眼却少了当年的几分张扬热烈,像是被浇了灰烬的火焰,只剩下寥寥火星子了。
她的事,季柔知道的。当年青州战火一起,她父亲孟昉上了战场,这位孟姑娘也是一道跟上了去的,她和父亲一起厮杀,守城,和赵谨克一样守在战场的最前线,那般过了有一年的光景,一次敌人的突袭中,还是上头的大将指挥不利中了计,孟昉还有几个孟家的子侄战死,这位孟姑娘便和剩下的孟家军一起厮杀到了最后,守住了城,也等来了援军。
季柔不曾真正了解详细的原委,也只是道听途说,可只是听着便能感觉这故事何其惨烈。当年也是震惊了天下的事情,朝廷追封了孟昉,也给了孟绣毅安县主的封号。
可即便是这样,孟昉也已经死了,孟绣也从战场离开,再没有人传言她的事情,只知道她在为父亲守孝,到眼下,该是已满了三年。
“县主回京,可是打算长住?”季柔问。
孟昉战死前线,就算死后殊荣,可孟家这一族的荣耀却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特别是孟绣这一房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孟绣抬眼看季柔,眼里有浅笑,却浅地只有薄薄的一层,盖着下头交错的复杂,“想是这样想的,到底也是我的家。”
季柔唇角的笑也少了纯粹,却还是道:“那好,今后有机会我便约县主一道出来喝喝茶吃吃点心,还望县主届时赏脸。”
孟绣也笑,“二少夫人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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