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京

小说:娇宠难却 作者:蜜丝年糕
    季柔到底是没跟着赵谨克一块儿,才开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谨克便叫几个昔日同僚同窗绊住了。

    男人们凑在一起高谈阔论季柔也不便在一边看着,寻了个由头就自己走开了。

    海家书香门第,府中精致也是自成一格的风雅,季柔看着庭院里说说笑笑的人,远远看看季沅新房的方向,没来由有些惆怅。

    府中行囊都已经收拾完整,明日一早她就要随赵谨克动身往青州去了。赵谨克虽未明说,可季柔也听得出来,此一去青州,怕是轻易不会再回京城。

    她再也不必怕赵家姑婆妯娌不好相处,也不必管赵家两家的恩恩怨怨,母亲的担忧、嘱托她也自然能做到。山高水远相隔千万里,哪怕京城中有什么事传信到她耳中也是顾不上了。

    只是季家人,她的亲人也一样都见不着了。

    “姑娘,咱们回里头去吧,外头冷。”秋娥劝道。

    季柔轻轻叹了口气,捧着手炉回过身,便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子方哥哥。”季柔微讶,“你怎么在这儿?”

    孟子方笑着两步走到季柔跟前,道:“阿沅的长兄崴了脚不能送嫁,我就代他跟着送嫁队伍一道过来了。”

    “倒是你,站在这里叹什么气呢?有心事?”

    “没有,就是想着明日就要离京了,有些舍不得,我还从来没有离开京城过。”

    她固然是愿意同赵谨克在一块儿的,但背井离乡,总有不舍。

    “你前些时候还不是很向往吗?”孟子方唇角的笑意宠溺柔软,看着季柔垂着眼不说话,便开导道:

    “你以前不也羡慕我和阿达阿柏能出京历练吗?这回也给你个机会出去走走看看,就当是游历了,这满京城可没几个姑娘有这样的机会的。”

    季柔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孟子方的话。

    “这回离京,不知何时回来,说不准等沅姐姐生小外甥我都看不见了,还有……”季柔低头看着手炉,絮絮说着自己的放不下的小事情,直到最后,抬起头来问孟子方:“子方哥哥何时成亲,我怕也是瞧不见了。”

    “我?”孟子方的眸底缩了一下,然后笑开了,“我那亲事,可还没影儿呢。”

    “那可不成,咱们家的人可就剩你一人还未婚娶,姜姨娘嘴上不说,心中也早该急了。”

    孟子方是姜姨娘带过来的,比她长兄季达还要长上两岁,而季达的长子都能开蒙了,孟子方的婚事却一直没有着落。

    “这果真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连操心的事情都与以前不同了。”孟子方伸手弹了一下季柔的脑门,“我可是你的子方哥哥,哥哥的婚事用不着妹妹来操心。”

    “我当然要操心,都不知道未来的嫂嫂长什么样呢。”

    京中那么多闺秀,也不知孟子方会娶哪谁家的姑娘。

    “瞎操心。”孟子方作势就又要弹季柔的脑门,却只是威胁了一下,便转了话题。

    “说正经的,青州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紧邻着就是夏贼窦融的地盘,朝廷对夏早晚是要动手的,赵谨克会请命去青州也是为了建功立业,你跟着他可千万要小心。”

    夏?

    季柔默了默,这个概念,与她模糊又熟悉,当年天下大乱,赵季两家的祖辈就是跟着高祖皇帝在乱世中开辟出血路,问鼎中原,却也没有完全荡平天下,仍有几路枭雄割地为王。朝廷这些年厉兵秣马几次三番开战,都是为了收复那些地方。

    譬如孟子方就一直被季申安排在南线与叛军郑充对峙,西北的夏也是其中一路。

    “我会小心的。”季柔道,“子方哥哥回了北方军营,也要小心。”

    “最叫人放心不下的是你。”孟子方解下了要间玉牌递给季柔,“拿着。”

    季柔看了一眼,是孟子方从小带着的平安无事牌。

    “这我可不能要,这可是你的平安符。”

    “拿着。”孟子方将玉牌塞进季柔的手里,“若是你哪一日不想待在青州了,还是赵谨克欺负你了,你就让人把这块玉牌送来,我去带你走。”

    “但这是……”

    季柔想说,这玉牌可能是孟子方当年从孟家带出来唯一的物件了,不该给她的。

    “收着。”孟子方的双掌裹紧了季柔的手,叫她握紧了玉牌,“就当是赠别之物,倘若你不想要,等你我都回京那日,你再还我不迟。”

    季柔咬了咬唇,话都说到了的这个份上了,她自然不得不收下了。

    “那我便收下了……”

    “孟兄!”

    ……

    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半轮明月半遮半掩地挂在天幕上,季柔扭头看向旁边,赵谨克的脸在这暮色刚至之时并不明了。

    “阿柔与孟兄说什么呢?”

    赵谨克走近了,季柔才看到他的神色,脸颊带着些淡淡酡红,该是饮了不少酒水。

    “孟兄怎么会在这儿?”赵谨克不想季柔看到自己眼中的冷意,扭头看向赵谨克,手一伸,自然扯断了孟子方拉着季柔不放的手,绝对的强势。

    孟子方眸底也冷了,静静瞧着赵谨克不言。

    “子方哥哥是给沅姐姐送嫁过来的。”季柔解释道。

    “是吗?”赵谨克将季柔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那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孟子方的唇角勾了一下,“怎么样都已经送嫁过来了,自然是吃完酒席再走了。”

    “那感情好。”赵谨克冷笑。

    “只是我与阿柔明日就要启程往青州去了,今日得早些回去歇息,就不陪孟兄了,告辞。”

    大约是饮了酒水的缘故,赵谨克的心中只觉着有一团火在烧,也顾不得什么表面功夫,拽了季柔就走。

    “柔儿,”孟子方扬声唤道:“我给你的东西可要好好保管。”

    季柔停下脚步,点了点头,还未说什么,赵谨克已经拽了她飞快远去,直到上了马车。

    “他给你什么了?”赵谨克问。

    “是平安无事牌。”

    季柔摊开手掌,掌心里一方玉牌玉色莹润,赵谨克的眸底一缩,很用力才忍住了没有将那玉牌当场扔出去。

    可真是……好手段。

    赵谨克撇开眼没说话,明日就要离开了,再忍一忍,那些事就让他永远湮灭。

    却是季柔问道,“夫君与子方哥哥之前可是有什么不快?”

    方才赵谨克对孟子方的态度,便是瞎子也能看出其中蹊跷。

    “不曾,”赵谨克知道自己今日失态,解释道:“只是今日饮多了酒,有些不适罢了。”

    赵谨克扶住额头,似是不适,“有些失礼的地方,想必孟兄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

    季柔有些担忧,直觉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犹豫着要不要再问,赵谨克那里却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车轮辚辚,季柔抱着手炉一路无话。

    ……

    翌日启程去青州,赵谨克和季柔起得很早,拜别了靖平侯和韩氏便上了离京的马车。

    拜别时,靖平侯照例是嘱咐了些为朝廷效力的场面话,韩氏的脸一路是冷着的,只是在赵谨克带着季柔要转身时,让身后的婆子给了赵谨克一个大包袱。季柔在马车上打开,是几件冬衣与一双靴子。

    “母亲怕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只是碍着我在,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季柔抚着衣裳上的针脚,“这些衣裳,都是母亲自己做的吧?”

    赵谨克捧着热茶盏,眉眼间几分寥落,“母亲的手在冷水里泡坏了,做不了这精细的针黹活儿,应该是身边的杨婆子帮忙做的。”

    赵家最难的那十年,从小的养育之恩,韩氏这一辈子为母不曾亏待过他,除了季柔的事。

    且不论那些年韩氏对季柔的刁难,可还勉强碍着孝道能咽下去,那赵太后唆使人将怀了身孕的季柔从花园观景楼的楼梯上推下,偌大靖平侯府,花园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下人都不曾理会求救的季柔,险些当场一尸两命,便是韩氏亲手剜了他的心。

    赵家的嫡孙,他的妻儿,两条人命,亲手毁在了韩氏的手里。

    他今生这样一走了之实乃大不孝,可想起那些无休无止的斗争与伤害,不如早早断干净,今后回忆起来,或又多几分温情。

    “母亲也是苦过的人,我们该好好孝敬她的。听说青州的皮货不错,到了青州以后去挑一些好的皮货,给母亲送来。”

    母子连心,赵谨克为了护她而和母亲弄成如今局面,她也不能因一己私心而视作理所当然,总归家族和睦才是她这个媳妇该做的,不然可真应了坊间流言,说她嫁进靖平侯府是个祸害。

    赵谨克笑了笑,揽着季柔进怀里抱紧,“你看着办就是。”

    风卷起砂砾,出了城门的官道上尘土飞扬,季柔挑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瞧去,天幕阴阴沉沉,好似要下雪了,车后头,京城那高耸巍峨的城门立在原地,与她渐行渐远。季柔的心中没来由就失了着落。

    “阿柔。”赵谨克轻轻吻季柔的发顶,“别怕。”

    季柔抬头看他,他的眼里是如磐石的坚稳,还有柔情,就像是一股信念,刹那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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