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寒问看向程茵的眸子一沉, 嘴唇微动,斜视到她身后的高个子脸上,转而成了杀意。
“刘石, 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看看你身后!”郑寒问喊出高个子的名字来。
那刘石有感,侧过身仅用一秒看了身后动静,眼见他的兄弟们都被官兵制住,还有的已经被当场正法, 刘石咬牙切齿, 将程茵的衣襟扯得更紧, 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仿佛程茵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郑寒问, 你够狠, 带着人追了我们三天三夜,从仲江追到塞州, 当初是我小看你了!”刘石朝后退了两步, 试图调整一个最适合逃亡的姿势。
刘石手中的宽刀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闪着寒光, 程茵觉着脖子寒津津的, 心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得想个法子逃走才行。
“刘石,我劝你束手就擒,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郑寒问眉毛一抬,手摸上身后的长弓。
“你当我刘石是普通匪类?”说着,刘石将程茵整个人挡在他的身前, 朝郑寒问挑衅道:“你动手便是,今日就算我逃脱不了,有这么漂亮的小娘子陪我下黄泉,也算美事一件!”
郑寒问不留痕迹的看了程茵一眼,随后拉弓搭箭,修长的胳膊将弓拉得圆满,蓄势待发。
刘石见他对自己手中的人质没有丝毫顾忌,不禁冷笑道:“郑寒问,你果然厉害,难道连无辜人的性命也可不顾?”
郑寒问一言不发,眼神坚定,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
刘石额头有汗珠滴下,入了他的眼角,他此时心中无底,唯一的筹码就是手中的人质,可他却看不透郑寒问用意,不知他是否宁可搭上他人性命也要拿住自己。
“茵茵!”程风抱着一只受伤的胳膊和钱茹跑了过来。
“娘,二哥……”程茵声音颤抖得厉害,头却僵硬着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刀就入了皮肉。
“大胆贼人,放开我妹妹!”程风用力摁住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却止不住顺流而下的鲜血。程茵眼见着他袖口被染成红色,触目惊心。
“这位好汉,你想逃命我们理解,”钱茹拍着胸口上前一步,“你将这姑娘放了,我来换她,保证对你言听计从!”
“娘,不要,别管我!”程茵表情扭曲,生怕钱茹真的用她来换自己,好歹自己正当青春,路上跑时腿脚也能利索些,总好过钱茹在他手上。
“你们都给我少废话,都后退,若不然我一刀宰了她!”刘石大声吼着,手中的刀将程茵的脖颈划出个口子,程茵吃痛,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却害怕母亲担心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不要!”钱茹凭空伸手道,“我们后退,我们后退!”
“走。”刘石不愿在此多磨蹭,拎着程茵便朝后退去。
郑寒问见他要跑,方知机会来了,目色微动,开口道:“茵茵,将眼睛闭上!”
程茵随即反应过来,紧紧盯着他,只见他拉住箭尾的手微松,羽箭破风而出,直冲面前飞来,程茵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拳头紧紧握起,忽觉耳畔有什么划过,随之听见脑后有“噗”的一声,随着刘石闷吭一声,程茵后颈被抓住的衣襟一下子松开了,连肩上的刀也脱落下去掉在地上。
刘石的喉咙被郑寒问的羽箭穿过,当场毙命。
程茵明白身后发生了什么,却目不斜视,连向后瞟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双腿松软,不听使唤的瘫了下去,整个人如同一滩泥,堆在地上。
郑寒问忙翻身下马,朝程茵跑过去,钱茹和程风距离较近,先他一步来到程茵面前,钱茹许是吓坏了,冲过去将程茵抱在怀里嚎啕不止,程风则不顾伤口挡在他的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回头看见身后刘石死的惨状。
郑寒问大步过来,冷眼看着刘石仰倒在地,双目狰狞的瞪着,死不瞑目,羽箭在他脖子上穿出一个血窟窿,此时还正往外呼呼的冒着血。
收回目光,见钱茹怀里的程茵依旧颤抖个不停,郑寒问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顶,可还未碰到,一想到她也许不喜欢,便又将手生生收了回来。
“钱夫人,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郑寒问问道。
“塞州这边有亲人病危,茵茵和风儿陪我来此,没想到遇见这种事,”钱茹也未从方才的恐惧中脱离出来,说话还带着颤音,“多亏郑世子搭救,若不然我们恐怕就活不成了……”
“无妨,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们是要去塞州城吧,离这里也不远,我护送你们过去吧。”郑寒问看着眼前光景,那帮匪徒死的死伤的伤,不枉他追了他们一路。
“多谢郑世子!”程风起身双手抱拳,手臂上的伤口牵扯,一阵刺痛。
“你受伤了,”郑寒问这才发现程风的伤口,又低头看向程茵,见她脖子上的楼子有鲜血流出,染红了衣领一侧,一阵心疼却强做镇定,“茵……程茵也受伤了,我去命人给你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不必劳烦世子了,”钱茹道,“我们马车上备了药箱,我给他们两个处理伤口便好。”
“好,那我去命人将尸体处理一下。”说着,郑寒问目光扫过程茵,见她这会儿情绪似乎平息了下,这才离开了。
钱茹见着程茵身后的尸体恶心的要命,将程茵从地上拉起来护在怀中:“来,茵茵,咱们去马车上,娘给你和二哥包扎伤口。”
说着,三人相互扶持着朝马车行去。
郑寒问亲点了一半的官兵让他们留下来将尸体处理了,然后带着活捉的贼人先行回仲江,又命剩下的随他一同护送程家马车进塞州城。
一切安排妥当后才发现孙亦之也在这里。
眼下孙亦之也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见了郑寒问忙行礼道:“在下孙亦之见过郑世子。”
郑寒问上下打量他冷言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程叔叔担心路上生出枝节,便让我也随着同来,保护三小姐安全。”
郑寒问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轻蔑:“看来程大人失算了。”
孙亦之听出来郑寒问言辞之中的讥讽之意,有些尴尬之色。
程风简单处理过伤口便又骑马而行,与郑寒问并排。
“方才忘了问,郑世子怎么会在此地?”程风问道。
“奉三皇子之命到仲江一带剿匪,碰上刘石一行人,便一路追了过来。”郑寒问说的云淡风轻,实际上此时心里无比庆幸,若不是这种机缘,恐怕这几个人客死异乡都无人知晓。
“原来如此,”程风最羡慕的就是可以出门征战的英雄男儿,奈何父亲一门心思让他从文,见了郑寒问不禁露出钦佩神色,“听说仲江一带匪患不断,到处都是匪窝,郑世子今日端了一个,可谓难得。”
“并非是端了一个,只是弄死其中一个头目罢了,仲江一带匪窝根深蒂固,想除干净,任重道远。”
“郑世子手下可还缺人,我也想来此干一番事业!”
程风心潮汹涌,今日越发觉得匪徒可恨。
“你爹恐怕不会同意。”郑寒问说着便笑了,知道程风被程大人管的有多严。
一提到程文,程风果然立马泄了气,不再言语。
程茵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钱茹仔细包扎,眼下缠绕了一圈纱布,心情难以平复。
钱茹知道她这是吓着了,一直拉着她冰凉的双手安抚。
“茵茵,没事了。”钱茹声音轻柔淡淡,生怕声调一高再惊了程茵。
程茵默默点头,依旧一言不发。
“今日多亏了郑世子,”钱茹欣慰道,“咱们这是出门遇贵人了,隐约听见他说奉命剿匪,也难为他了,仲江之乱非一日,不知前后多少大人死伤在此……”
程茵垂下眸子,这会儿依稀觉着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怪不得他一下子就从京城消失了,原来是跑来此处。
前世就是郑侯爷用他们的婚事将他强留在京城,这辈子,他终于得偿所愿,来了自己想来的地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她前世真的就是个惹人生厌的绊脚石吧。
***
又行了不到半日,终于进了塞州城北,程府马车被官兵一路护送至城中柳府,在街上十分惹人注目,柳府也是城中大户,又有京城中做官的亲戚,本就名声在外,这下子又有官兵随到府门,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惹了许多人来看热闹。
而柳家人听说钱茹回来,已经举家在门口等了大半日了。
马车停下,孙亦之翻身/下马,殷勤行至马车前,扶了钱茹下马,而后又朝程茵伸出手去,郑寒问在马上冷眼瞧着,对这个孙亦之讨厌的紧,在他的衬托之下,连周海逸都变得可爱了不少。
程茵无视他伸过来的手,只扶着马车框,自行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孙亦之手扑了个空,眼神有些失落。
见此,郑寒问嘴角偷偷翘起,对着孙亦之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柳府的人见了钱茹便都亲昵的迎了上来,不一会儿便将母子三人团团围住,见三人这般狼狈,钱茹的表兄柳磊大问缘由:“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说来话长,我们路上遇上了匪徒,险些丢了性命,还好被安北候府的郑世子所救,又将我们护送回来,”说着,钱茹回身张望马上的郑寒问,“那位便是郑世子了。”
一听安北候府,柳磊便知是贵人,又搭救了自己的亲人,心生感激,忙带着家人过去行礼:“听闻世子救了家妹等人,柳府上下感激不尽,请世子进寒舍喝杯酒水吧。”
“不必了,我们两家也算熟识,不必见外,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着,郑寒问目光又瞄过人群中簇拥着的程茵。
程茵似是有感,也朝他这边看来。
“郑世子一路劳顿,不如带着各位官兵兄弟进来歇歇!”钱茹又上前劝道。
“不了,”郑寒问收回目光,“我还有事,不能耽搁了,我这阵子会一直留在仲江府衙,你们过阵子若是回京,遣人来给我报个信,我派人护送你们一段。”
“多谢郑世子。”钱茹微微颔首,心头感激不尽。
说罢,郑寒问朝身后官兵挥了下手,官兵们自成两排,随在郑寒问的马后朝城外行去。
“这位公子,风姿卓越,难得一见啊!”柳磊看着郑寒问笔直绝尘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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