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兄妹一见孙亦之便再也克制不住情绪, 那位兄长大步跑过去二话不说揪起孙亦之的衣襟,怒火燃烧,咬牙切齿与孙亦之撕打起来, 恨不得将他撕碎了一般。而那妹妹只见了孙亦之一眼便掩面而泣, 再也不顾形象大声呜咽。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近在程茵眼前,程风怕他们动起手来刮了程茵,忙搂住程茵的肩膀将她护着转移到另一处。
“你这个王八蛋, 居然躲到京城来了!”那兄长一见就是乡下的朴实汉子, 皮肤黝黑, 身强力壮,那孙亦之细皮嫩肉, 瘦若柴鸡, 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三拳两脚, 被那兄长治的服服帖帖, 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回事?”程风将程茵拉在身后护好后才又拍拍郑寒问的肩膀问道。
程茵一脸好奇从程风肩膀上探出半个头来。
“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郑寒问示意严路将这二人拉开, 严路上前扯了那汉子劝道:“这里是程大人府上, 你先冷静, 有什么冤屈说出来便是,自然有人与你做主。”
汉子虽然有气,却也是是个明事理的人,见严路这样说,也就暂且放开孙亦之, 转身上了堂前拉着自己的妹妹跪了下来又朝程文重重磕了个头道:“这位大人,求您给小民做主!”
程文一见事态不小,又见他妹妹哭的凄惨,好歹活了一把年纪见状也猜出了个七八,扫了一眼被打的嘴角出血的孙亦之一眼抬手道:“有什么冤屈你讲来便是。”
“回大人,小民与妹妹是这孙亦之的同乡,之前家母生病,我们兄妹二人便带着母亲去孙家医馆看病,一来二去这孙亦之就说要与我妹妹相好,后来……后来……”汉子看了自己身侧正哭的凄惨的妹妹一眼,终是下了决心咬牙又道,“后来我妹妹便与他……之后孙亦之就反悔了,不但不肯娶我的妹妹,还跑的无影无踪,有一日我回家见妹妹正欲寻短见,再三逼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缘由,我们便找到医馆,可他爹也说不知他的去向。”
闻言堂上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大大吃惊,除了之前便知道此事的郑寒问。
孙亦之从地上爬起来,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郑寒问干的好事,不声不响的找来这兄妹二人,眼见事情即将败露,忙歇斯底里的狡辩:“胡说八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为何要这样冤枉我!”
“郑世子,你居然卑鄙到这般程度,买通了旁人血口喷人!”
“是不是冤枉你,一查便知,你若没做过,无人能将罪名加在你身上。”郑寒问目光冷冷的对上他的,他可以忍耐万分,唯独不能忍旁人再伤害程茵一分。
“姓孙的,你居然现在还敢狡辩,你将我妹妹害成这样,你敢不敢与我回乡对质?”汉子指着他大声问道。
孙亦之眉毛一抬,心想着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有什么证据,眼下除了抵死不认别无他法。
“对质,我身影不怕影子歪,还怕你们不成,你说我骗你妹妹,你有什么证据?”孙亦之颤抖着手臂指着那妹妹道,“这个乡野村姑我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汉子一听他这样不要脸,气的脸色铁青,嘴唇哆嗦。
那妹妹早就泣不成声,听他这样说,稍稍擦了满脸的泪水平息了呜咽嘶哑着嗓子绝望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对我,既然你不认,你要证据,那我便给你。”
妹妹一见事态这样,也不指望什么了,全然豁了出去:“孙亦之左大腿内侧有一红色胎记,铜钱大小,胸口还有颗黑痣,上头还长了一根细毛。”
话音一落,众人明了,这是再铁不过的证据了,程茵不禁在程风身后咧了嘴,若不是亲密关系,怎么会连这么隐私的记号都知道。
“你……你胡说八道!”孙亦之依旧狡辩,与方才相比明显乱了阵脚。
程风见状,忙招呼两个小厮道:“你们去给孙公子拉到后面检查一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程文这次没有嫌他话多,反而觉得他又难得干了一件人该干的事,居然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正好省了自己吩咐。
孙亦之被人架住,想要挣扎却根本不是对手,被三个人抬着送到后室。没过多久,又被人拖了回来。
“回二公子,孙公子左侧大腿确实有胎记,胸口也有长毛的黑痣,与这姑娘说的一点不差!”
听了小厮的禀报,程文神色复杂,牙关紧咬,万万没想到孙亦之居然是这种小人,更让他痛心的是,好友明显也知道此事,居然还一封书信陪着孙亦之一同上京欺骗他。
“啧啧啧,”程文摇头一脸嫌弃,“你怎么干这种事儿?骗人家姑娘,还装的一本正经跑来京城。”
“爹,这是您好友之子,您亲自处理最为妥当,今日的事多亏了郑世子,我得好好谢谢他,这里就交给您了,要杀要剐随您安排!这种欺负良家妇女的小人,可不要轻饶了他!”
程文现在正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理程风。
程风见状,不声不响的将郑寒问推了出去,顺带还扯过了程茵。
“那里乌烟瘴气的,便别在那里呆了。”程风说道。
“程大人会怎么处置此事?”郑寒问问道。
“自然是公事公办,我爹才不会因为他是好友之子而网开一面,这姓孙的,等着吃牢饭吧。”
“想不到他是这种人,”程茵叹气,“可惜了那姑娘,这样被骗了。”
“人在感情里,脑子是不清楚的,这不奇怪,”
程风推着二人在石桌旁坐下,“今日难得,老程头有的忙,咱们好好喝点,你们等着我,我去亲自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
程茵刚想起身,便被程风摁住,一手点上她的鼻尖儿:“你老老实实坐着,今日你尤其不能走。”
“为什么,我才不想看你们喝酒。”程茵别扭道。
“稍后告诉你。”程风说着,转身朝厨房方向跑去,只留身后程茵和郑寒问。
郑寒问没想跟她说孙亦之之前来找过她的事,也便没提。
“我还能在京城多呆两日便要回仲江了。”郑寒问忽然说起,尽管程茵一字不问。
“哦。”程茵垂下眼睑,神色淡漠。
郑寒问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展开推到程茵面前,程茵一见,是一包酸梅果脯。
“我记得你从前就喜欢吃这东西,可惜京城的梅子不好吃,总是差了些味道,这是仲江特产的梅子,做成果脯格外好吃,手法特别,既保留了梅子的清香又多了几分甘甜,我这次回来只带了一包,不知你喜欢不喜欢,你若喜欢等我回去多给你送些回来。”
程茵看着那些梅子不说话,从前的确爱吃,也听闻过仲江梅子出名。
郑寒问见她若有所思又道:“这只是一包梅子,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它代表不了什么。”
程茵依旧不说话,郑寒问看得出她对自己依旧十分抗拒。
“待我回仲江,就要亲自带兵去剿匪了,这次与之前不同,而是真正的战斗。”郑寒问说着,嘴角微微勾起,有些期待,也有些愁绪。
期待与匪徒正面交锋,愁自己不知会不会像其他大人一样非死即伤。
程茵长叹一口气,踌躇半晌才道:“听说那里危险,我哥也想去。”
“程大人不会同意的,不去也好。”
“你……多加小心。”程茵声若蝇蚊,郑寒问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句话落在他心头就如同久旱戈壁终于迎来一场春雨,贵如油。
仅仅几个字,将他的所有愁绪全都冲散,前方再难,都没什么可怕的了。
郑寒问心中暖意升腾,正美的同才穿了新衣裳的娇羞少女一般,突然程茵又言:“你若死了,朝廷又要重新加派人手,朝廷损失不说,还助长了那些江匪的气焰,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朝廷官员奈他们不何。”
一席话,像一盆兜头的冷水浇灌而下,将郑寒问心头才升腾的那点火苗迅速消灭,连点火星都不剩。
郑寒问心头一凉,这语气,这言辞似曾相识,自己从前不就这般嘴坏惹人厌吗?
一报还一报,刀不扎在自己身上不觉着疼,以前程茵究竟受了自己多少气,自己说一句好听的话怎么就那么难?
自作自受,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我会留着命回来见你,”郑寒问强颜欢笑,“我曾经说过,我要亲眼看着你遇上一个爱你如命的人才放心,我曾经不能给你的,希望那人都能给你。”
“我也希望早日遇上那样的人,彼此相扶到老,平安一生。最重要的是无论何时,都信我护我,”程茵起身,“只可惜,你早就没那样的资格了,也希望郑世子早日碰上能让你可以将心整个都交出来的女子,我真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以让铁石心肠的郑世子用尽全力去爱护。”
“天凉了,我就不和世子在这里吹冷风了,先回房了。”
说罢,程茵福身离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秋风将桌上的油纸吹的飘飘忽忽,郑寒问苦笑:“那女子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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