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诸葛绮红发出惨叫的一刹那, 姜玉脸上便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微笑着与身旁的系统说道:“好了,这个剧情点摆平了。”
说完, 竟是完全不打算过去查看这位师妹是否安然无恙, 直接转身走了。
可怜诸葛绮红被人当成了完成任务的棋子, 自己竟全然不知。
另外一边,诸葛绮红愣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原来刚刚这位江家少主半天不说话,就是为了等在这里奚落于她。
她鼻头一酸,忍不住愤怒又委屈地说道:“好啊, 原来你们是联合起来戏弄我的!”
姜虞:?
宁有事吗?
江玄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一抹君子端方的微笑,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比当面打人耳光子还要不留情面。
“这位师妹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不过是想看看有些人犯起蠢来,究竟能蠢到何种地步。现在看来, 的确蠢得出人意料, 蠢得别具一格。”
诸葛绮红整张脸涨得通红, 咻咻喘气,愤怒而不甘地盯着二人。
和这样的人掰扯不清着实没意思,有这些时间,她回去看书修炼,撸猫吃饭不香吗?
姜虞从大青石跳下来,赤脚走到江玄身旁, 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江少主,算了,回去吧。”
江玄点头应下,指间弹出一道劲风,打在诸葛绮红垂落于身侧手臂上,只闻“咯嘣”一声,继而又是一声痛叫,诸葛绮红脱臼的手臂已然恢复原位。
诸葛绮红脸色惨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仇恨地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却不防那位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忽然回眸一瞥,朝她绽出一个又冷又邪的笑容,他抬起手,以指为刀,缓缓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那一瞬,诸葛绮红只觉得好似九寒天中被兜头浇了一大桶冰水,直冻到了骨头缝里。
这位……这位江少主是什么意思?
诸葛绮红牙齿打战,眨了眨眼,再看时,那少年郎已回过头去,看背影依旧飘然出尘,俊逸秀拔。
仿佛刚刚所见,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姜虞不好意思再叫江玄背她、抱她,坚持要自己走下山去,结果走不出多远,就硌得脚疼,败倒在这崎岖不平的山道上。
江玄无法,只好传信,命人送了鞋袜上来。
等回到客院之中,已是午后。
先是眉山夫人过来与她相见,因着头上犄角没有消退,姜虞不敢见人,只好蒙在被子里装病。
眉山夫人前脚刚走,婢女便入房来报:“姜二姑娘,姜大姑娘来看你了。”
姜虞心中暗自叫了一声苦,心道要命要命,越不想见谁,这人反而来得越快。
但她也无法推脱说不见,只好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气若游丝地说道:“表姐请进。”
姜玉走入屋中,在床榻边坐下,隔着一重帘子问候姜虞:“表妹,我听说你刚到佘山书院就病倒了,现在觉得如何,怎么竟病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姜虞妆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把锅全都推给了诸葛绮红。
“那日在道观之中,被魔道妖人所迫,不得不与绮红师姐相斗,那时便受了内伤,这几日一直未曾痊愈。昨夜江少主将我从那魔头手中救出,又受了点皮外伤,新伤加旧伤,便成了这样。”
后半句她倒是没有说谎,毕竟从那么高的崖壁上掉下去,当时她只觉得四肢都快摔断了。
昏迷之前她暗想,这么一摔怕不是要摔成个半身不遂,可等清醒之后,身上的痛楚已全然消失,这倒是奇怪得很。
姜玉闻言,关切道:“表妹你现下这样,若叫母亲知道,定要责备我没有照看好你。不行,我还是要看你一面才能放心。”
说着作势要掀开床帐。
姜虞紧紧压住床帐一角,不叫姜玉善得逞,装出难为情的样子,撒娇道:“玉善表姐,我脸上被马蜂蛰了一下,现在肿得不成样子,不行,太丑了,我不想叫别人看到。”
姜玉拉住床帐一角,和姜虞角力,闻言叹了口气:“傻表妹,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还有什么模样我不曾见过?快让我看看马蜂蛰得严不严重,也好叫我安心一些。”
姜虞赶紧道:“其实也没有多严重,就是额头上肿了两个包,无法见人。表姐,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我真不想给人看到现在这副丑样,便是姑母要看,我也不准的,真真太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玉也不好再一意孤行,再说要看,就是强人所难了。
她只好松开手,转移了个话题,道:“方才我与诸位师妹到后山的小道场练了会剑,回来时就没有见到绮红师妹了,她可有来你这儿?”
姜虞奇道:“表姐怎么这样问?诸葛绮红一向与我不和,她哪里会来看望我呢?”
姜玉怅然一叹:“正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向与你不和,才怕她来找你麻烦,到时你们两个人怕是又要打闹起来。”
姜玉说这话时,心中想的却是:方才在山中听到诸葛绮红惨叫,想必是发现了姜虞的原形,被那位江少主动手打伤了,只要她再稍稍推波助澜,激化一下矛盾,江玄最后肯定不得不杀人灭口,以保秘密。
而她故意将话题引到诸葛绮红身上,也是为了试探姜虞的态度,如果姜虞言辞闪烁,多半她的计策便是成功了。
谁知姜虞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冷哼一声,道:“谁要与她打闹?分明就是她咄咄逼人,自来找事,等回了冬藏仙府,我定要将诸葛绮红如何欺负我的事情一一告知姑母!”
姜玉心中惊疑:听她这口气,难道诸葛绮红并未撞见她现出原形么?
还是说系统给予的剧情点提示出现了偏差?
又或者,是紫宵剑的感应出了失误?
这般想着,姜玉又忍不住想动手掀开床帐,一验心中所惑。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在二人识海中响起。
“表妹。”
姜玉一惊,低头看向腰中佩剑,盈盈美目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震惊。
姜虞则是迷惑地抬起头来,隔着影影绰绰的帘帐望向坐在床榻边的少女。
那道声音再度于识海中响起,隐约透出一丝痛苦之意:“表妹,救救我……”
这声音出现之时,姜虞可以肯定,她并没有看到姜玉的嘴巴在动。
除非她这位表姐会腹语,并且刚刚跟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这么奇怪的一句话?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之时,姜玉不由面色微变,单手按住腰间佩剑,霍然起身道:“表妹,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姜虞正巴不得她不要来烦自己,闻言虽然心中存疑,却还是道:“表姐去吧,有眉山夫人照顾我,表姐大可安心。”
她话才说完,姜玉便似有人在身后追赶般,大步走出屋子。
出门时,照顾姜虞的婢女正奉了茶水点心进来,差点和匆匆离开的姜玉撞上。
“啊……姜大姑娘不再多坐一会吗?”
姜玉勉强笑了笑,道:“不了,劳烦姐姐多用心,替我照看好表妹。”
话落,人便是一阵疾风般去了,一直走到无人僻静处,姜玉才停下脚步,秀眉紧蹙,望着腰中这口紫霄宝剑,目露怒意,问道:“怎么回事?刚刚那是原主的声音?不是说姜玉善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飘荡在姜玉身侧的无形虚影沉默了一瞬,有些无措地回复道:“这……我也不知。想来是在夺舍的时候出了岔子,姜玉善的本命宝剑护住了她的残魂。”
“出了岔子?!你这个系统是吃白饭的吗?夺舍这样的大事,竟然能弄出岔子,我要你何用?!”
系统看姜玉气得像要吃人,赶紧安抚道:“幸好还没有人发现,宿主,一切还有转机,只要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紫宵剑中的残魂,定然不会有人发现夺舍一事。”
姜玉气道:“怎么处理?这口紫霄宝剑是有剑灵的!只怕姜玉善的残魂现在已经和那剑灵合二为一,因此才能魂散而数日不灭。只要剑灵不散,她的残魂就不会消散,你倒是说说,我要怎么处理?!”
“嗯……看来唯有将剑灵也一并销毁了。”
姜玉气得直翻白眼,心道这系统真是个猪队友。
“这是紫宵剑,是冬藏仙府少主人的佩剑,才交到姜玉善手上没两年,就叫人发现剑灵折毁,宝剑成废铁,你让我那位便宜老娘如何看待自己选中的继承人?你让我将来何以服众?”
“你是个猪脑子吗?啊?!!!”
“算了算了,”姜玉气得简直不想说话,“是我强求了。你就是个系统,脑子这东西你根本没有。”
没有脑子的系统:???
姜玉离开后,姜虞立刻翻身坐起,默默思考起刚才在识海中听到的声音。
那一声“表妹”实在太过耳熟,就是姜玉的声音。
可姜玉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她又为什么要用神识与自己交流,又对自己说出“表妹,救救我”这样的话来?
姜虞拖腮想了一会,忽然发现自己差点被思维定势带进沟里。
在原著中,女主姜玉是穿越者,只是占用了冬藏仙府少主人这个身份,并非真正的姜玉善。
严格说起来,姜玉善和原主才是真正的表姐妹。难道……
刚刚在她识海中响起的那个声音竟然是姜玉善吗?
可是她不是被夺舍了吗?
莫非……她的魂魄仍然滞留在世间,依附在什么东西上头?
姜虞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姜玉的表现,想起自那声音出现后,姜玉脸色就变了,右手一直紧紧按在腰间的紫霄宝剑上。
难道姜玉善的魂魄正附在这口紫霄剑上?
姜虞不由陷入沉思当中。
凭心而论,她并不想跟这位熟知剧情走向,又有系统在手的穿越女对上,她只想安心修炼,再把西门闻香从万里湖水牢里救出来,报答了他为自己伐筋洗髓的恩情,然后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无牵无挂地过她逍遥自在的小日子。
可现在她听到了姜玉善的求救,不禁陷入两难当中。
继续追查此事,说不定会成为女主的眼中钉,这与她功成身退的隐居梦相悖;可放弃救人,只当自己没有听到求救,却又叫她觉得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
姜虞犹豫了会,整个人忽然扑倒在被褥上,咸鱼一样瘫了会,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叫我撞上,总得查查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总之不可莽进,一切还是以自身安危为上。
要是自己小命都玩没了,那再想做些什么,也是不成了。
接下来数日,因着头上的犄角一直不退,姜虞也无法出门抛头露脸。而姜玉又似有意避开她,一连几日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
姜虞便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趁着难得的清闲时光,看了不少炼器、画符的书。期间还成功画出一个通灵阵,终于和西门闻香取得联络。
一和西门闻香联络上,姜虞便似找到了家人一般,一股脑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和西门闻香说了。
一开始,西门闻香一直像个善于倾听的长辈那样,静静地听她述说,等她说到小魔头已然伏诛一事,西门闻香忽然出声道:“阿虞,我听着你的语气,似乎你对此事心有愧意?”
姜虞没料想到西门闻香竟然如此敏锐,沉默片刻,如实道:“我对此事确实心有愧意。我知道他非良善之辈,杀人不眨眼,可我……”
竟然忘不了在万里湖底他为了挡住蛟龙一抓的模样,也忘不了那夜魍魉道峡谷中,漫天雷火纷纷,那红衣喜服的少年带着她策马奔回,救回十三郎时的模样……
除了嘴上对她刻薄了些,平心而论,赵奉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实质的伤害,甚至一开始他说逼她和诸葛绮红相斗,是为了让她身上的毒性发作,也是逗骗她的玩笑话。
这几日她整理行囊,看到那瓶黄莲清心丹,本来想丢到屋后的假山池中,但走到窗边,看到窗外月色皎皎,一如那夜二人离开黑水城时的模样,却又鬼使神差地改变了主意。
她收起丹药,心中道:怎么说黄莲清心丹也是个中品丹药,炼制不易,丢了岂不可惜?
西门闻香听出她言语间的犹豫,肃然道:“那小子胆敢如此戏弄于你,甚至一开始对江家少主就包藏了祸心,你选择帮江家少主对付他,并没有错。听义父一句劝,忘掉这件事,不要再想,以免日后催生出心魔来。”
姜虞依言应下,又对西门闻香道:“西门前辈,望你在水牢中善自保重,我一定救你出来。”
西门闻香笑道:“傻阿虞,我这残破之躯,没了水牢里的龙息养护,怕是连三个月都活不过。”
姜虞差点脱口而出:她身上有龙族血脉,龙息她说不定也有!
但话到嘴边,她又默默吞了回去,只道:“西门前辈,你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囹圄。”
西门闻香开怀大笑:“好啊,义父等着。”
和西门闻香断开联系之后,姜虞便越发废寝忘食地看起书来。
好在这四五天除了眉山夫人每日定时过来看她,姜玉和那位江少主倒也未曾来她这处,倒叫她省下不少应对的心思。
这日清晨,姜虞一早醒来,伸手便朝额上摸去,摸到一片平整光滑的肌肤,欢喜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谢天谢地,她头上的犄角终于消退了。
龙族原形一消退,姜虞就好比囚鸟出笼,开心得简直走路都要打飘儿。
毕竟还是少女心性,任谁一个人捂在房子里闷了四五天,都要憋坏了。
一恢复人身,姜虞立刻去拜见眉山夫人。
毕竟这几日装病,哄得眉山夫人为她忧心,姜虞心中还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
姜虞算准了眉山夫人下课的时间,便带上十三郎前往眉山小筑正院。
刚到院门前,便见正院中一片肃静,人人皆似惊弓之鸟,谨言慎行,步步小心,像是害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有雷霆降下。
这诡异的氛围叫姜虞心中犯起嘀咕,不由放轻脚步,刚走进正院,阿瑛便迎上来把她又请了出去。
姜虞奇道:“阿瑛姑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人人都是一脸肃容?”
阿瑛伸了根手指往唇间一比,低声道:“姜二姑娘先请回吧,夫人现在……不方便见客。”
姜虞闻言,只好道:“既如此,我晚一些再过来给湄婶婶问安吧。”
阿瑛望着少女柔美的面容,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犹豫道:“唉,其实是少主与夫人又……”
阿瑛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个小婢女疾步奔来,伸手将她一拉,低声道:“阿瑛姑姑,夫人唤你回去呢。”
阿瑛顿了顿足,朝姜虞歉然一笑:“总之现在不是时候,姜二姑娘先请回吧。”
就与那小婢女一起匆匆离去。
独留姜虞一人站在正院外,凝眉沉思。
少主与夫人又?
又怎么了?
看这氛围,倒像是母子二人吵架了。
可那位江少主看起来是个秉性温柔,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怎么会和自己的母亲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程度呢?
江少主对她有救命之恩,眉山夫人是位慈和的长辈,这几日对她也多有照顾。受人恩惠,自然要投桃报李。
姜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十三郎,忽然心生一计,道:“十三郎,走,我们去瞧个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阿虞人生三大错觉:
1、小魔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2、江少主是个好人
3、江少主是个秉性温柔,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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