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仙府的女弟子联合起来, 大闹授剑典仪一事是诸位护府长老万万没想到的。
虽然十位护府长老中也有不少反对问雪夫人将紫霄宝剑传给姜虞,但她们到底敬重问雪夫人, 没敢明着造.反。
身为长老,尚且不敢反对府主的决定, 这群女弟子怎么敢在这样的日子里联合起来挑事?
这分明是背后有人组织挑唆!
但是, 会是谁呢?
大小姐?
不太可能啊。这件事情虽然可能会叫大小姐心里不痛快, 但大小姐向来明事理,重大局, 况且她也是真心疼爱这个表妹的, 怎么可能当着全师门上下这般算计自家表妹?
八娘子猛然回头, 眸光迅速扫过坐在大殿中观礼的宾客——
夏鸣仙府府主柔若无骨地靠在座椅的扶手上, 露出一丝看好戏的表情,玉手轻抬,举起团扇半遮容颜。
叶应许做了一个想要站起来的动作, 起到一半,不知想到什么, 又坐回座位上。
江玄把手里的木屑轻轻撒到地上,轻轻拍了拍手, 望向广场中央的露天祭台,眸光阴鸷。
那人夺舍的毕竟是阿虞的表姐, 顾及到她们表姐妹的感情,江玄本来不想当着整个安贫乐道门揭破这件事情,但此人使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去揭阿虞的旧伤……
江玄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示意后座的江铭近前听命。
江铭低调地穿过人群,走到江玄面前,屈膝半跪。
“少主。”
江玄低声吩咐道:“带上天、地、玄、黄四旗,还有六叔公那边的人马,把冬藏仙府所有出口都围了,注意做得隐蔽些。”
江铭领命而去。
江玄吩咐完便重新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广场中的情况。
他在等。
等众人的情绪被调高到最高点,届时再揭破那假货的身份,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冬藏仙府的女弟子们慢慢地聚集到同一个地方,摩肩接踵地站在一起,甚至还高高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横幅。
那横幅是白布做底,朱砂写就,红色的字被白色的布衬得分外显眼——
叛徒之女,滚出冬藏!
“叛徒之女,没有资格继承紫霄宝剑!”
“叛徒之女,滚出冬藏!”
姜虞看到这群女弟子不仅有组织、有预谋地选择在授剑典仪最后的关口上闹事,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准备了横幅和口号,心里觉得既愤怒又可笑。
就算原身的父母真地做了对不起冬藏仙府的事情,可事发那年,原身才几岁?
大人犯下了过错,也已经用性命偿还了,难道余下的愤怒还要由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冬藏仙府的传承她根本也不想要。
她之所以一定要得到紫霄宝剑,不过是为了看被困在剑中的姜玉善还有没有救罢了。
姜虞想清自己的主要目的,又自我安慰了一番,慢慢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她慢慢站直身子,抬起头的那瞬间,脸上的嘲讽之色尽收。她装出一副小白花的模样,眼含泪花,对着姜玉唤道:“表姐……”
姜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表妹,群情激愤,现在我也是进退两难啊。”
这时护府长老中最为年长的大长老忽然出声道:“人心向背,若是依旧坚持将紫霄宝剑传给二小姐,只怕难以服众啊。”
八娘子看了大长老一眼,皱眉道:“这是府主离府前下的死命令。”
另一个长老反驳道:“难道府主的命令便都是对的吗?”
负责今日守卫的长老急得跳脚:“你们倒是别吵了,快说说现在要怎么办啊,难道当着众人的面儿把闹事的弟子都抓起来?”
十位护府长老各有各的小心思,互不让步,讨论了半天也没拿出个章程来。
祭台上。
姜虞静静地与姜玉对视,心里着实被她这副伪善的模样恶心得够呛。
忽地,广场上的男弟子中爆发出反对的声音。
“可笑,你们口口声声骂她是叛徒之女,那当年嘲风谷一役,剩下的弟子难道不是姜冲前辈救的吗?”
“对啊,对啊。”
“况且除了叛徒之女,虞师妹又做错了什么?”
“罪不及无辜,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
秋思仙府的男弟子里藏了江玄的人,有江氏的弟子带节奏,男弟子这边很快响应起很多反对的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秋思仙府的男弟子竟与冬藏仙府的女弟子掐了起来,两边越骂越起劲,话题不知不觉偏移了重点。
一开始冬藏仙府的女弟子还死揪着“叛徒之女”这个点不放,被对面的男弟子一顿乱拳打懵圈之后,便开始自乱起阵脚来。
“……我们不服,是因为姜虞她不配!”
“哦,虞师妹不配,你们配?那你们倒是说说,要怎么个条件在你们眼里才配得上紫霄宝剑的传承?”
“当然是像玉善师姐那样众望所归,人心所向的人才配!”
“怎么才叫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我们就觉得虞师妹挺好的,没啥毛病,那我们的支持算不算在‘众望所归’里?”
“你们秋思仙府的这些粗野蛮人,我们冬藏仙府的事情与你们何干,你们快滚回秋思仙府啊!”
秋思仙府的男弟子听到这话不干了,一个个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无形中更是往姜虞这边偏向了几分。
冬藏仙府的女弟子喊口号,他们也跟着喊——至于这口号是谁先想出来的,大家也无心探究了,反正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就对了。
这帮冬藏仙府的女弟子眼高于顶,竟敢骂他们“粗野蛮人”。
好,那他们这些粗野蛮人今天还和就这帮小姑娘怼上了。
众所周知,秋思仙府生产剑修,而剑修盛产直男。
对面的女弟子喊:“叛徒之女,滚出冬藏!”
这边的直男就喊:“姜虞师妹,实至名归!”
而且喊得比对面更大声,更齐整。
姜虞望着台下渐渐迷惑的走向,心里纳闷:怎么这帮剑修竟然和小姑娘吵起架来了?
眼瞧着这场面渐渐控制不住了,就连各府长老下场调停都无法制止,而这种幼稚的骂架众长老又不可能真地自降身份去拉架,少不得只能采用一些“暴力”手段。
两边的弟子还在对骂不休,冬藏仙府的护卫已然出动了,一把禁言符撒出去,中符者当即双唇紧闭,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姜玉本来算计得很好,想利用这帮女弟子挑起往事,再利用众人对当年嘲风谷一役的积怨,趁机将姜虞拉下台。
可事情不仅没有按照她期望的那般发展,反而越走越歪了。
姜虞见姜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台下,左右看看,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制止两府弟子之间的骂战,根本无人关注祭台上的情况。
她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忽然朝前踏出一步,从姜玉手里抢了紫霄宝剑就跑。
姜玉感觉手里一空,低头看去,手上已经空空如也。
这个姜虞,她竟敢……竟敢在光天化日下从她手里夺剑?!
姜玉站在祭台上,几乎没能转过神来,抬眸朝姜虞望去,只看到少女一手提剑,一手提裙摆,灵巧地沿着阶梯跑下祭台。
跑到一半时,少女忽然回头,得意地朝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说:多谢,这紫霄宝剑现下归我了。
姜玉看到那赤.裸.裸的挑衅后,才恍然明白过来。
为何她一直觉得姜虞行为古怪——这女人扮猪吃老虎,实际上早就知道她不是本尊,而是假扮的了!
那一瞬间,姜玉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太阳穴一鼓一涨地跳动着,里头的血管简直都要爆炸了。
姜玉抬手揉捏额角,努力平复震惊的情绪,却没注意到她腰间悬挂的储物灵囊不知何时竟破了一个肉眼难以觉察的小洞。
一道细细的流沙从破口处倾泻而下,洒落在姜玉脚边,越积越多。
江玄一直关注着祭台上的情况,见姜虞居然趁姜玉不注意,直接抢了剑就跑,不禁低笑出声,立刻起身走出祖师殿去迎她。
铺垫得差不多了,该给这个假货一点教训了。
姜虞跑下祭台后,两边对骂的弟子已经几乎都中了禁言符,被冬藏仙府的守卫压到一旁看守起来。
姜虞跑到祖师殿下,停下来喘了口气。
她刚刚害怕姜玉来追她,所以跑得极快,此时回头一看,却惊愕地发现姜玉竟然没有追来。
江玄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了她一把,待她喘匀了气,才以手指了指祭台。
“你看——”
姜虞抬头看去,只见姜玉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黄色流沙结成的巨幕。
那些流沙宛如有生命一般,在姜玉身后悄然集结,慢慢凝出一个人形来。
“快看,那是什么怪物!”
“玉善师姐,你身后有流沙怪——”
“什么?流沙怪?太阴宫妖人豢养的妖物?”
恐慌的情绪一下在众弟子间散布开来。
当年嘲风谷一役,冬藏仙府之所以死伤惨重,其中有一点便是因为被太阴宫用流沙包围了。
姜玉猛然回头,那双如水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
这流沙蜃影一直都被她贴身收藏着,怎会跑到祭台上来?难道……
姜玉猛地低头看向腰间的储物灵囊,摸索一番后,果然发现了一个隐蔽的破口。
事已至此,她万万不能在众人面前泄露马脚,叫人发现这流沙蜃影是她所养。
姜玉一咬牙,正打算装出被那流沙蜃影打下祭台的模样,忽觉耳畔风声掠过,一枝竹枝向她身上要害处刺来。
江玄以竹为剑,剑势凌厉,姜玉避之不及,正打算生受江玄一剑,身后的流沙怪感知到主人有危,立刻滑到姜玉身前,凝出一双女子的手,双手握住竹枝。
江玄不与那流沙怪多做纠缠,弃了竹枝,转身又攻向姜玉。
场中诸位长老均是疑惑不解,不明白这位江少主为何就跟冬藏仙府的少主人打起来了,可看了几招后,他们便都看明白了。
那流沙怪处处维护这位姜大小姐,分明就是姜大小姐所养。
只是姜大小姐堂堂一个名门大派的继承人,怎么会饲养此等魔物呢?
“嗤”的一声,一道锋锐的剑气划破姜玉手臂,血液喷溅而出,落在金色的流沙上头。
血液瞬间便被流沙吸食了。
江玄一招得手,便飞身跃下高台,回到姜虞身边,低声道:“看戏。”
只听那流沙怪发出嘶哑的吼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左冲右突,拗出各种怪异的形状,最后从流沙中间慢慢浮出一张细沙凝成的女子面庞。
有几个夏鸣仙府的女弟子离祭台比较近,定睛看了一会,忽然爆发出惊叫声:“天啊,那流沙怪里的人脸……那不是绮红师姐吗?”
夏鸣仙府府主诸葛婠霍然起身,快步走出祖师殿,抬眸朝祭台上的流沙怪看去。
只一眼,她便认出,那确是她的绮红徒儿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姜虞:感觉秋思仙府的师兄有点可爱怎么破?
江玄:?谁可爱?
姜虞:……你,你最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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