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入V二更)

    付思远回到7号房时, 廖斐正忙着将拆下的油画外框再给让夫人装回去。

    此时的暂休铃已又一次响起, 外面已经进入了百鬼夜行的状态,即便是她装好了外框, 也无法立刻将让夫人送回去。她正头疼这事呢, 见到付思远进来,登时松了口气。

    “你稍等下,我这快装好了。装完了你帮我再将夫人送回去。”

    廖斐头也不回地说道, 在将外框固定好, 小心翼翼地将油画拿了起来。付思远注意到,让夫人此时正背对着画面, 背影看上去十分阴沉。

    “她?”付思远歪了歪头, 神情有些困惑。

    廖斐忙转过头来, 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多问。

    她的目光往付思远身上一瞟,猛地顿住。

    “你脚怎么了?你鞋呢?”

    只见付思远脚上光溜溜的。脚面和脚底还沾着些血迹。鞋子已不知所踪。

    “……被粘走了。”付思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语气平平。

    “什么叫粘走了?你仔细说说?”廖斐觉出不对, 将画放好后就走了过来。付思远想了想,解释道:“离开走廊的时候, 踩到陷阱。脚动不了了。急着回来,只能脱鞋。”

    ……陷阱?

    廖斐想了一下, 明白过来,暗暗骂了一句。

    对面那个理平头的,果然开始出手了!

    她皱了皱眉,又问道:“小乔他们呢?中招了吗?”

    付思远摇了摇头。

    当时乔星河和高钟在二楼, 他则独自一人待在三楼。在他被困住后,亲眼瞧见乔星河和高钟从二楼左边的楼梯上下来,两人手中还各自抱着好些铁制的长杆,看样子应是成功找到了藏有铁器的油画。

    发现他被困住,乔星河本来还想上来帮一下,然而那是暂休铃已经响起。他只能和高钟一起先行离开。

    而付思远,在原地站了许久后,见那陷阱的效果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索性脱了鞋子,自己先光脚走回来了。

    付思远将这段经历说得简简单单、磕磕绊绊,廖斐听着,却是暗暗惊出一身冷汗。

    看来那平头哥的手段,应是将某种能影响人行动的东西,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他们返回房间时发动,从而阻止他们及时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好他这回逮错了人,盯上的是付思远。要是中招的真是玩家,只怕他们这边还要再折一个人。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廖斐拍拍付思远,心里却有些后悔。

    为了确认平头哥究竟拿到了哪些道具,她将卢跃派去了平头哥的房间里。早知道该让他继续盯着平头哥的。

    付思远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依旧看着自己的脚,语气平静中带着些许郁闷。

    “走时太用力。鞋给扯坏了。”

    那鞋还是他跟廖斐回到第五宿舍时,廖斐特地找给他的。

    “没关系,一双鞋而已。等这关结束了,我再给买双新的。”廖斐安抚地说着,想了想,又道,“对了,等等你先别露面。就让对面以为我们这少了一人好了。”

    能影响敌人判断的事,多做点,总是没错的。

    付思远点了点头,廖斐转头又看向被她重新挂起的画。就在她和付思远交谈的这段时间,让夫人已经重新回到了油画的镜子之中,一点身影都不肯露了。

    揣在怀里的金属框架透出森森的凉意。廖斐按了按胸口,想起不久前,自己当着让夫人的面,从她油画外框空隙里掏出另外半边铁制框架时,她那震惊又不敢相信的眼神,内心不由一阵唏嘘。

    她不知道让夫人和让先生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故事。但她知道,让夫人,至少曾经是个充满好奇,喜欢新鲜事物的小姑娘。

    “付思远,你将夫人送回去吧。”廖斐说着,轻手轻脚地拿下了画,“动作轻点,别惊着夫人。”

    付思远依言拿走了画,廖斐又转身叫来了卢跃。确认过平头哥的房间内并没有其他道具的影子,她却依然不太放心。

    平头哥知道他们这边有NPC,未必会把重要道具放在房间里……现在已知他拿到了一个陷阱道具,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些别的手段。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证自己这边不会再减员。

    然而自己既已找齐了画框,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去找让先生对刚。付思远无论如何都得跟着自己,这样一来,乔星河和高钟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要么就是让他们跟自己一起行动。但这样的话,找道具的进程就会受到影响……

    “啊?这应该不是问题吧?”

    二十分钟后,随着又一次铃声响起,三人再次在走廊中汇合。得知廖斐的担忧后,高钟却表现得十分镇定。

    “用来自卫的铁器我们已经找到了。如何防御夜晚的袭击也已经明白了。而且我们找到的铁杆子超多,把床围起来都绰绰有余。就算是让先生要夜袭,也总不能越过铁杆子来杀人吧。”

    “我也觉得。廖斐你也别太担心了。”乔星河在一旁点着头。

    他边说还边给廖斐比划:“二楼那条藏有铁器的暗道,已经被我们先一步找到了。进入的方式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以直接躲到那条暗道里去……相信我,那里绝对比你想得安全。”

    “是吗?”廖斐不太确定地回答道。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两人表现越是不慌,她的内心就越是不安。

    不过……确实就像他们说的,该有的防护措施都已经有了。

    平头哥那里,她也已经派卢跃盯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卢跃立刻就会示警。问题应该也不大。

    ……但为什么,自己却总隐隐觉得有那里不对呢?

    “你们真的不考虑今晚一起睡走廊吗?”她试着提出建议,“有付思远在,可以同时保证我们三个的安危。”

    “可游戏规则就是得待在自己房间吧?像这样罔顾规则,我怕会受到其他的惩罚。”

    乔星河见廖斐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又拧起了眉。

    “比起减人头,我更担心的是他们会先找到□□具。万一他们先把那个红发女孩复活的话……那你可能真的得派员工出去搞暗杀了。”

    言下之意,找道具这事,无论如何不能放下。

    廖斐也知道这个理,只能由着他们再次上楼。

    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远,廖斐呼出口气,用力拍了下脑门。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还真不是。

    第二天一早,望着2号房中横陈的尸体,廖斐脸都绿了。

    高钟是趴在地上死的,脚边还散着几根铁杆子。后脑勺深深凹进去一块,看上去是被什么用力砸过。

    从廖斐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房间的画框。空白的画框前支着两根铁杆,看样子动手的不是让夫人这边的NPC。

    那只可能是让先生了……

    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到底想干嘛?

    廖斐克制地闭了闭眼,听到2号房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付思远此时正在那房间中查探,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乔星河则在外面大厅里应付对面的人。

    隔着紧闭的走廊门,她基本听不到大厅里的动静,也不知道对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所幸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卢跃从封闭的走廊门里悄悄穿了过来,飘向了她。

    “斐斐,确认过了。那边也死了一个人。”

    卢跃凑近廖斐,压低声音道。

    “死的是谁?”廖斐问道,发自内心地希望是那个最难缠的平头哥。

    “是那个戴眼镜的。”卢跃回答道,语气却有些困惑。

    “不过……我看了他的尸体,好像有些古怪。”

    “古怪?”廖斐蹙了蹙眉,“怎么说?”

    “他……他和他房间里的另一具尸体,是抱在一起的。”卢跃迟疑了一下,描述道,“而且我看他的尸体,已经不太新鲜了……”

    ……?

    廖斐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问道:“有多不新鲜?”

    “没仔细看。”卢跃摇了摇头,“不过粗略观察,死了起码有两三天了吧。”

    两三天?

    廖斐诧异地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

    按照游戏时间来说,他昨天还在餐桌上吃饭呢!

    “……你确定?”廖斐再次确认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眼镜男早就已经死了。那天天和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又是谁?

    卢跃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只是个小鬼,但好歹在第五宿舍楼里生活了那么久,见过的玩家尸体不计其数,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廖斐呼吸一窒,一些之前没有在意过的信息,忽然在脑海里翻涌起来。

    ——在得知眼镜男将晚饭带回房间吃后,红发女嘲讽他,“对着尸体也吃得下”。

    ——让夫人曾告诉她,让先生“极度狡猾,善于伪装”。

    ——昨天早饭时,付思远望着眼镜男的背影,咕哝了一句“什么东西”。

    ……她当时还奇怪付思远居然无师自通了骂人技能,现在想想,他那根本不是在骂人!

    他当时多半是已经注意到了眼镜男的异样。他那是在发自内心地奇怪,这是个什么东西!

    纷乱的碎片瞬间涌入大脑,廖斐懊恼地揉着额角,下意识地叫道:“付思远!”

    ……等她有钱了,她一定要去买一个能把话说清楚的员工!

    “嗯?”

    付思远刚好从2号房里走出来,闻言茫然地歪了歪头:“有事?”

    廖斐:“……”

    虽然内心有些埋怨,但在看到付思远这副茫茫然的表情后,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下次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赶紧说出来,说清楚。”

    略一犹豫,她还是象征性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付思远听明白没有。

    付思远听完后,却露出了些思索的表情。

    紧接着,便见他认真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房间里。

    “这个东西,是有点奇怪。”

    他说着,往屋里一指。廖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高钟趴伏着的尸体。

    他的头是朝房间内的,两手前伸。从廖斐的角度看过去,除了那个凹陷的后脑勺外,却是无法再看到更多。

    “……你指的什么?”廖斐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手。”付思远说着,提起双手。

    左手竖起大拇指,做了个点赞的手势。

    右手则探出两个手指……

    比了一个六。

    *

    左手点赞,右手比六。

    ……如果不是廖斐知道复活卡的提示和大拇指有关,她简直都要以为这位哥心大能跑马,临死都要给自己点个赞再刷个六六六了。

    “之前他们有说过,藏着复活卡的画很可能在三楼对吧?”廖斐陷入思索,“右手是六……这应该是在提示方向和位置?算了不管了,卢跃你先上去看看。”

    她说着,转身就去拉走廊入口处的门,准备叫上乔星河一起上楼。

    既然知道让先生能伪装成玩家的模样,那接下去无论如何,他们都得一起走了。

    然而门一打开,她又愣住了。

    只见大厅内空荡荡的,餐桌旁已然空无一人。

    “淦,人呢?!”廖斐懵了,之前明明和乔星河说了,最好不要一个人行动……

    “砰”的一声巨响从二楼传来。廖斐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脸色瞬间一白。

    “付思远!”她急急叫了一声,握紧手中的小马扎,匆匆往楼上冲去,一上二楼,就注意到从左边走廊里拖出的长长一条血迹。

    廖斐站在走廊口,看了眼身后的付思远,迟疑地朝里叫了声乔星河的名字。

    过了片刻,才听里面传来虚弱的一声回应。

    那声音确实是乔星河的。

    廖斐与付思远对视一眼,默默地将小马扎换到左手,又将从红发女那里得到的那把小刀拿了出来,握在了手里。

    “你还好吗?”她一边问道,一边朝里走去。付思远沉默地跟在她几步之后,因为没有穿鞋,脚步十分安静。

    绕过一个拐角,又一个拐角。地上的血迹拖得极长。在即将拐过第三个拐角时,廖斐终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向付思远打了个手势,让他先躲在拐角的后面,自己则走了上去。

    只见乔星河正靠墙躺着,满身是血,神情痛苦。一条胳膊以扭曲的姿势歪在一边,显然已经骨折了。

    “小乔!”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廖斐在看到这副场景时,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她慌忙蹲下来,顺手将手中的小刀倒捏着,递了出去:“替我拿一下,我帮你检查下伤口。”

    “我都这样了,还让我帮你拿东西,你有没有心啊。”乔星河奄奄一息地说着,却还是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廖斐递过来的小刀。手指完整地覆上了铁制的刀柄。

    廖斐见状,这才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低头看向乔星河胸口的血迹。

    “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我不是说了要一起行动吗?”

    “我被那个理平头的阴了。”乔星河艰难道,“刚才桌上,他说要和我再签一份协议。用铁器的下落换复活卡……我亲眼看着他用ID笔签的名,谁知道一跟着他上来他就下黑手……”

    “那人肯定是假的!”廖斐头也不抬道,“让先生可以变成玩家的样子,笔肯定也是假的……”

    “抱歉,是我太急了。”乔星河叹道,“我看到高钟死了,有些慌了……我应该等你和那个高等的出来后,再做决定的。”

    “根本没必要慌。现在人头数是我们占优……当然,前提是你别死。”

    廖斐说着,飞快地扒开了乔星河胸前的衣服。

    然后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片刻的怔楞后,她又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以及……你说的是真的。”

    乔星河的衣服下面,一片平滑,没有任何伤口。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触碰到的那片地方,不是胸口,而是背脊。

    廖斐抬眼看了眼乔星河。乔星河的神情仍有些茫然。

    廖斐缓缓地站起了身,慢慢地向后退去。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从招募付思远到现在,只有那些NPC,才会称其为“高等的”。

    然而这个词,却在刚才,出现在了乔星河的嘴里。

    迎着乔星河不解的目光,她一步步退向付思远所藏身的那个拐角处,猝不及防,后背却撞上了一扇冷硬的门板。

    廖斐诧异回头,只见一扇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恰好隔在了她和付思远之间。

    同一时间,乔星河拖着他那扭曲的胳膊站了起来。脸上的困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病态的微笑。

    廖斐现在看得很清楚了——他的头是完全转过一百八十度的。方才她以为的身前,实际是他的后背。只是他刚才一直靠墙躺着,又将身上的衣服反穿,她才没第一时间瞧出不对……

    这么别扭的姿势,他倒也不嫌累。

    “让先生是吧。”廖斐深吸口气,悄悄打开手中的马扎,“久仰大名。”

    “久仰?”乔星河歪了歪头,瞳中亮起异样的光芒,面上依然带笑。

    “让我猜猜看,是我的妻子吧?我那可爱的小妻子……她一定告诉了你很多,关于我的事。”

    他说着,往廖斐的方向走了一步。廖斐受惊地往后一退,背脊冷不防又撞上了门板。

    “但我想,她一定没有告诉你,我可以操纵所有走廊的事。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她连大厅都没离开过……”

    “不止是大厅。”廖斐道,“因为你,她连画框都走不出来。”

    “那是最漂亮的画框。我亲自挑的。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乔星河耸了耸肩,顺手将手里的小铁刀扔了出来。廖斐这才注意到,他的掌心里,有一道浅浅的焦痕。

    “再顺便告诉你件事吧。像我们这样的灵体,虽然很怕铁器……一旦附上实体,其实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廖斐,挑衅一般地露出手掌的浅淡焦痕。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呢?是拿出那个该死的铁框和我拼命,还是坐下来,和我好好谈谈呢?我妻子的……唯一指定商家?”

    作者有话要说:让夫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那狗比丈夫正式登场第一件事,就是撬我的乙方。【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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