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斐那话一出, 整张圆桌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香蕉帽的男人。他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 按了下头顶的帽子:“可以。这个思路很流批。”
“不是,哪里可以了?”鸭舌帽嘴里吹出的泡泡啪一下爆开, 原本歪在椅子上的身体瞬间绷直, “你脑子被驴踢了?写死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这话是对廖斐说的。然而话说一半,她自己先没声了。
对啊,哪里没好处了?好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最先想起并确认自己真名的玩家、成功杀死‘真正阿伟’的玩家, 以及存活至最后的玩家, 三者均可在结算时获得额外的奖励。”
廖斐已经想起了自己的真名,她现在已经不是“阿伟”了。换句话说, “阿伟死了”的诅咒已和她全无关系, 而她只要动动笔, 就能把除她以外的人全部写死,同时满足上述三个条件,奖励拿到手软……
从廖斐的角度来看,这七遍“阿伟死了”非但不会良心痛, 甚至还会写得美滋滋。
可问题是,问题是……总不能把其他人当炮灰吧!奖励都你拿了, 我们就混个通关经验?
鸭舌帽的嘴角都气到抽搐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廖斐手上的玩家笔, 一副你要是敢落笔,我就扑上去跟你拼命的架势。
相比起鸭舌帽,坐在她旁边的平头哥看上去则要冷静许多,视线却也一样锁着廖斐的笔尖。
“我不是说你这个做法不行, 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你欠考虑了。”
他斟酌着对廖斐说道:“我们现在拿到的提示还很少。你应该也发现了,系统一开始宣布的游戏规则并不完整。我们得依靠摸牌获得的提示来一点点补足规则……那你怎么确定,这个游戏是允许玩家互相写死对方的呢?万一有一条规则,正好是明令禁止这个行为的,你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吗?”
“愚蠢。”坐在他另一边的萝莉淡定开口,话语正好接在平头哥的发言后面。
平头哥愣了一下,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下一刻就听萝莉接着道:“游戏目标是‘找出阿伟’,不是‘杀死阿伟’。”
言下之意,哪怕你写死了我们所有人,只要你没确认哪个是“真正的阿伟”,游戏就不会判你过。
诶……总算有个人说到点子上了。
廖斐眸光一闪,故作迟疑地收起笔,让笔绕着手指打了个圈。
“你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
她说着,目光坦然地扫过众人的脸庞。
小萝莉说的那个问题,她早就想到了。之所以说要抄写七遍“阿伟死了”,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普通的玩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甘于成为炮灰的,哪怕是为了通关。
而且很明显,在这个场合下,如果他们成为炮灰,那纵使真的通关了,得到好处最多的也是自己。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更不愿意了。
至于真正的阿伟——姑且认定,他就是那个混在玩家中的NPC。那他必定不会在乎什么奖不奖励的事。对他而言,自己这一操作是在挑起和其他玩家间的矛盾,他乐见其成。
而且就像那个小萝莉说的,此举虽然能让她一次性拿到三个奖励,但与游戏通关条件并不相符,未必会被判定成功。那对真正的阿伟而言,这反而是件有利的事。
所以,廖斐要写条是幌子,吓唬一下是其次,想趁机观察下大家的反应才是真。
而这一轮观察下来,答案也很明显了。
鸭舌帽表现得最激烈,看上去最像个活人;平头哥和小萝莉也是明确反对,只不过找的理由各不相同。
长裙女和胡须男都没说话,然而面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尤其是胡须男……
他就坐在廖斐的边上,廖斐看得清楚,他的手原本是放在桌子下面的,直到廖斐扬言要写七遍“阿伟死了”以后,他才将手放到了桌上,手肘还是对着自己右臂的。
廖斐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落笔,下一秒他就能一个肘击将自己的笔打飞。
唯二比较淡定的就是眼镜男和那个香蕉先生……前者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反复推了几次眼镜,无法确定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纯粹性格内敛不善表达;而后者,则是实实在在的放松。
他的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坐姿也十分闲适。看上去是真的对此事毫不在意。
嗯……如果“阿伟”真是NPC的话,那他需要做的是掩藏好自己。香蕉先生这反应太不合群了,反而不太可能是他。
剩下的人里,平头哥和小萝莉的身份在她这里是做好的。因为他们不仅明确反对,而且是在真的试着“说服”廖斐。其次就是胡须男,他以暗搓搓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绝对会和廖斐对着干。
至于其他人,虽然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抗拒,但都没有付诸行动。所以无法排除他们是NPC的可能性……
毕竟都是能混到玩家堆的NPC了,基本的演技肯定还是有的。
作为长期和NPC打交道的一份子,廖斐对此很有自信。
那么接下去要重点观察的对象就很明确了。两个妹子,还有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大叔……
也许自己可以直接跳预言家,将这三个人轮着指认一遍试试?
……不对,这样能成的话,还玩什么游戏?直接每个人自爆一遍不就成了……而且就像刚才平头说的,现在规则还没出完,万一对指认次数或指认结果有限制的话,自己一旦出错,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刚才所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NPC就是真阿伟”的基础上。但不排除NPC和“真阿伟”分别为两人的可能性……
廖斐在心里下了结论,同时故作纠结地拧了拧眉,做出一副很不情愿的、但还是无奈被说服的表情。
“行吧,好像是这个理。”她说着,主动收起了手中的笔并将那张卡片推到了桌子中间,将两只手都放到桌面上。
“我们还是先继续游戏吧。等把所有提示都翻出来了再做打算。”
话音一落,她就看到对面的平头哥和鸭舌帽齐松了口气。不同的是,平头哥的气息吐得不动声色,而鸭舌帽女则十分夸张。
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廖斐也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廖斐胆子大的话,完全可以继续诈下去以进行进一步的观察。但她实际也有点害怕——万一其他玩家觉得她实在破坏平衡,一个冲动,决定先联手做掉她,那被炮灰可就是她了。
……所以,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廖斐如此想着,刻意露出了空空的掌心,好叫其他人更放心一些。
“下一个是谁?翻牌吧。”坐在她旁边的胡须男开口催促。话音刚落,却见长裙女举起了手。
“对不起,请等一下。”她说着,有些焦躁地挪了挪身子,环视众人,“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嗯,既然游戏的通关条件是‘找出阿伟’而不是‘杀死阿伟’,那我们怎么确定,‘阿伟’一定会被我们杀死呢?”
“……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胡须男皱了皱眉,脑门上似乎冒出了很多问号。
廖斐却是有些明白了:“你是觉得,阿伟可能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已经死了?”
“对对对。”长裙点头如小鸡啄米,“你想啊,不然为什么只要求我们‘找到阿伟’,而把‘杀死阿伟’作为了加分项呢?”
这样似乎也有道理……廖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可如果他们要找的“阿伟”真是NPC的话,那这推测就不成立了。从“品牌效应”的效果来看,起码在这桌上,是有一个NPC的。而刚才死的刘伟,当初一个副本出来的,廖斐可以确定他是个玩家。
“说不定真的阿伟有buff呢。”鸭舌帽插嘴道,“比如死亡诅咒一定落不到他身上之类的。”
阿伟有没有buff我不知道,不过我有。
廖斐想着自己1%的幸运加成,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平头哥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飞快地瞪了鸭舌帽一眼,示意她闭嘴。
开玩笑,万一这话让廖斐听进去,指不定她又要冒出个“先抄六遍‘阿伟死了’再将最后剩下的那个抓去领赏”的奇葩主意……
鸭舌帽被他瞪得莫名其妙,而廖斐,实际上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
她用手敲了敲桌子,明晃晃地给出暗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真正的阿伟’并不是玩家,而是NPC之类的……”
她说着,又抬眸扫了眼众人。
遗憾的是,除了平头哥很捧场地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其他的人,对此的反应都不大。
也是,就现阶段来说,“找出阿伟”和“找出名为阿伟的NPC”基本没什么差别嘛……
廖斐无声地叹口气,再次露出空荡的掌心:“算了,现在也讨论不出什么。继续游戏吧——这轮谁第一个摸牌?”
“是我。”香蕉先生举了举手,却没有将卡牌放到桌上。
他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不过我拿到的不是‘阿伟’牌。而是一个提示。这个提示指向你们其中一人的真名,我需要好好想想才能拿到答案。”
他咧了咧嘴:“放心,不会等很久的。在此之前,我选择隐瞒这条提示。”
是怕引起真的阿伟的警觉吗……廖斐沉吟着,又听旁边的胡须男道:“第二个是我。内容是‘在隔音很差且楼上正有人啪啪啪的旅店房间里’。”
廖斐:……
这个游戏,对阿伟到底是有多大的恶意啊。
*
很快,又一轮摸牌结束。
幸亏这一轮第一张就出了提示牌,不然他们中的某个阿伟,就要“在隔音很差且楼上正有人啪啪啪的旅店房间里”“拉肚子至脱水而死”了。
而在接下去的第五轮中,负责第三个摸牌的廖斐又翻出了一张提示。
——“当玩家数量等于‘真正的阿伟’数量时,玩家方将被判定失败。”
这条补充规则一出,平头哥很明显地放松下来。
很好,不用担心某人啪啪啪写上六遍“阿伟死了”,然后屁颠颠地将活着的最后一人抓去领赏了。
另一边,廖斐也暗搓搓地呼出口气。
——很好,既然需要保证玩家的数量,那她大概率就不会被围殴了。
“第六轮。第六轮第一个摸牌的是谁?”如释重负的廖斐举目问道。
“又是我。”萝莉冷淡地说着,亮了亮手中的卡牌,却只展示出无字的背面。
“我这一轮抽到的也是指向人名的提示。我同样选择隐瞒,自己解谜。”
嗯……又是一个好消息。看来这一轮也不用死人了。
廖斐很高兴地想着。她对萝莉的行为倒是无所谓。萝莉和香蕉先生的身份在她这都坐好,她也不认为他们这是在隐瞒对自己不利的线索或是怎样。
然而她不怀疑,有的是人要怀疑。
鸭舌帽不太高兴地舔掉黏在嘴角的泡泡糖,怀疑地看了萝莉一眼,眼神不善。
而就在她即将出口质问的刹那,忽见长裙女迟疑地伸出了手。
她将手中的卡牌放在桌上,脸色煞白,声音不稳。
“我摸好了……”
“我摸到的是……‘一颗陨石从天而降,阿伟和他的小伙伴们在陨石的冲击中化为灰烬’。”
……???
廖斐,在场唯一“小伙伴”,当即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长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妹子,你这手是摸过煤吗?黑过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廖斐:在被围殴的边缘疯狂试探和我实际怂得一批有冲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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