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和闻不到季萌信息素的气味, 却被他说出的话噎在了当场。
“想咬就咬啊,又不能标记,”季萌的语气很轻松, “你舒服一点就好。”
就像让一个aha咬自己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玩笑一样。
他甚至鼓励似的把自己往陆安和身上贴了一下, 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季萌已经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本能溢出来,陆安和在贴近的一瞬, 还是感受到了生理性的抵触感。
这种感觉不是季萌带来的,是一个aha在跟另一个aha靠近的距离超过某种阈值时,生理先一步地开始抗拒,叫嚣着想要压制、想要争斗。
也是这种时候,陆安和才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即使他的室友从来不跟自己红脸, 会替他不惜关禁闭也要教育动手脚的学员, 会越过监控溜去食堂,只为给自己烤一点夜宵;两人一起偷偷干过不少事,对方笑起来会露出自己很熟悉的虎牙,声音和举止都鲜活如少年, 他甚至能毫不费力地想起对方微笑时的每一个细节但他是一个aha。
是一个实力远在大部分人之上、有着与所有同类一样的征服欲的, 信息素与自己相斥的aha。
陆安和原本想挣扎,但一想到如今这副两人没打起来的局面,还是多亏季萌强忍住信息素才换来的。
还是算了。
老季也挺不容易的。
但咬他陆安和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季萌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自己真的咬下去会发生什么呢。
对方的腺体被自己的尖牙刺破,他会尝到血腥味,以及不可忽视的生理性抵触、和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他突然好奇,也为了缓解现在莫名的气氛,挑了个话题问道“老季,你信息素什么味儿啊。”
季萌动了动, 手却没有从陆安和身上移开“挺普通的,不然你咬咬看”
简直就像在邀请自己咬上去。
陆安和头皮发麻。
可哪个正常aha会主动邀请同类“标记”自己
“我”他有些语塞。
直觉告诉他今天的季萌不太正常,可现在处于易感期的他又一下子分析不出来具体问题。
正当他还在纠结要怎么回应季萌时,对方突然开口说“算了”,又说“我开玩笑的”。
然后他感觉对方环着自己双臂的手松了一些,好像在说,你随时可以挣脱。
季萌原本也是将头枕在陆安和肩上的,由于这个动作,他便直起身来。
但此刻,对方的嘴唇似乎无意地蹭过自己的腺体,陆安和只感到一瞬的冰凉,季萌就很有分寸地离开了。
在两人拥抱分开的间隙,他感觉季萌用手指很轻地在他手腕上划过,带着细而酥的痒。
“我不逗你了。”季萌淡淡地说。
他还是笑着的,只是眼里多了一点心疼。
陆安和在这一刻心尖颤了一下。
他知道季萌很想帮到自己,却被“同类”的枷锁框柱,做不了什么。
于是,也就是季萌快要推开自己时,陆安和还是不忍地拉住了他。
“老季,”他干脆反客为主,像无数次自己伸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样,用了点力把季萌拉回自己怀里,“那你让我抱会儿吧。”
“先别走。”
陆安和感觉到自己重新抱住季萌时,对方几乎全身都僵住了,似乎对自己的这个举动感到不可置信。可很快,在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对方又重新放松下来,随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靠过来,笑着说“哦。”
他说着不走,就真的一直陪着陆安和直到天色将明。
期间陆安和终于有段时间好受了些,在隔离室里的舒缓喷雾下小睡了一会儿,也算恢复了一点体力。
他重新醒过来时,季萌也闭着眼,正靠着自己的腿休息。
陆安和就不敢动了。
两人毕竟住在一起这么久,陆安和知道季萌的睡眠很浅,稍微有一点动静都能被吵醒,然后再次入睡又要很长的时间。
最难受的一阵已经过去,他也终于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回忆下午发生过的事。
季萌过来陪他了,两人甚至连晚饭也没有吃,只是在深夜在隔离室的储存柜里摸了两支aha专用的营养剂草率地撑过去。
当时季萌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笑,说,我们现在看上去怎么有点惨啊。
陆安和毕竟消耗了不少精神力和体力,看上去稍微有些虚弱,也跟着开玩笑说,倒有点像电视里那种拉拉扯扯的苦命鸳鸯。
然后季萌就只是笑,走到一旁把包装扔掉,又问那你还等会儿还要抱吗。
陆安和回想了一下,好像两个人是要比一个人好熬一点,尽管另一个人是个aha。
他说好啊,抱,你给抱吗。
季萌弯着嘴角不说话。
当然两人也没一直抱着,陆安和想让他先回去,但季萌没答应,最后陆安和拗不过,说那你要不就靠着这儿将就一下吧。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睡着,更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
总之比起自己之前那些易感期,这个夜晚好像真的好了很多。
陆安和看着面前睡着的人。
对方的睡相一直很好,即使现在这个姿势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他也依旧规规矩矩地闭着眼睛,睡得很乖。
他靠着自己的腿,一只手垂下去,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自己身上,明明是个有点别扭的睡姿,对方却好像十分满足。
季萌睡着和醒着又不一样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下午那个有点强势的模样不复存在,现在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少年,纯净而剔透。
陆安和看了看时间,算算还能让季萌睡几分钟,再把他叫醒去训练场。
两人都没忘,新的一天是最后的结业考核。
陆安和正想着,忽然感觉腿上的人动了动。
他连忙看过去,季萌皱起了眉头,大概是沉在了某个不太好的梦里。
陆安和并不想探究别人的梦境,却无意中听见对方在梦中喃喃说着什么。
他听不清,季萌的嘴唇翕动的幅度也很小,因此无论是通过唇语还是声音,陆安和都无法得知季萌在说点什么。
倏然间,陆安和感觉季萌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忽地攥紧了。
他好像在梦中追寻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因此表情和声音都变得痛苦,又因为只是在梦中,所以最后从他嘴唇逸出来的声音细如蚊蚋,光叫人听上去都觉得委屈。
陆安和有点恍惚,在这一刻他突然想,有什么能让季萌不委屈呢如果知道是什么,他也一定会像对方今天来找自己一样,用尽全力地帮他。
季萌还没能从那个梦里出来,只是手还在无意识地蹭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陆安和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的那个拥抱,想起对方擦过自己腺体的、似有若无的嘴唇。
他会不会也想咬下来。
会不会
可是陆安和没有机会再细想下去。
他奇异地发现自己身体正在发生某些变化。
他的反应很快,甚至连这种事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都会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比如这是还没消下去的易感期后遗症,aha在面对与自己不同的
陆安和的思维骤然僵住了。
诚然aha在易感期遇见oga会有冲动或者某些反应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可问题是,季萌并不是与自己不同的人。
是与自己同宿两年,与完全一样的aha。
陆安和曾经庆幸过当时选了季萌,他虽然跟谁都合得来,但季萌无疑是他走得最近的朋友,自己无需对他隐瞒什么,在战场上他会放心地把自己后背交给他,一如对方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一样。
而他现在,却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了这种不齿的想法。
易感期并不是自欺欺人的那片叶子,陆安和突然就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几个小时前季萌问他,想咬吗。
他现在才有了答案。
原本一个玩笑似的问答,他竟然想点头。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季萌,就是因为对方说了一句“万一aha疯起来,连同自己类也咬”。
现在想想,他可能就是那种疯子吧。
季萌还没从梦里醒来,陆安和却开始慌起来,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过去,想微微退开一点,不然对方再这么动下去,自己可能会因为厌弃自己而疯掉。
可陆安和刚有一点动作,他就看见季萌的眉头皱得更紧,睫毛抖动着,下一秒就要醒过来
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背过身去。
“陆安和”
季萌果然醒了,他听见对方带着一点迷蒙的哑意叫自己的声音。
他没有立刻回应。
应该说,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过了几秒,身后传来响动,季萌似乎坐起来了,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陆安和无声地点头。
“你”季萌好像走近了自己,陆安和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季萌似乎想拍一拍自己的肩,却又因为自己背对着他,最终选择放弃,“那就好。”
“结业考核”陆安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说,“快开始了。”
季萌愣了愣。
“陆安和,”季萌又问,“你真的没事吗”
“嗯。”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安和几乎是卡着迟到的点来的训练场。
季萌早早就出去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继续陪着自己,陆安和也不敢问。
因为是结业考核,所有人都万分重视,毕竟这两年即将结束,无论有什么抱怨、汗水或者不舍,也都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天所有的教官也来了,也难得地不再那么严厉,只是挨个点名进入训练场,做最后的各项测试。
他听到了季萌的名字。
陆安和看见对方从容不迫地走向训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登上机甲。
机甲开得远了,陆安和就渐渐看不清了,可眼神还是不住地停留在刚刚的位置上。
季萌没有笑着看向自己,甚至在列队时没有走到自己身边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安和这一刻觉得有点难过。
“哎,哎”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陆安和回过头去,发现是之前找过自己训练的一个a等学员。
“怎么了”他笑了笑。
“我看你看着老季发呆”对方犹豫了一下是,声音放低了一点,“你昨天没事吧”
陆安和瞬间明白了对方说的是自己易感期的事。
“我昨天在食堂看见老季了,他一听说你在隔离室,急得跟什么一样,二话不说就走了。”
“他不会找你去了吧”
陆安和听见这句话怔了一下。
“他昨天来找我”
“对啊,”对方没什么恶意,复述了一下食堂里自己看见的,“连饭都没吃,甩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寻仇呢。”
对方看见陆安和的表情,还以为陆安和昨天没见到季萌“原来没来找你啊。”
“没有。”陆安和下意识没承认。
“也是,哪个aha会想不开在易感期的时候找人呢。”对方说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陆安和却连附和都觉得无力起来,满脑子都是季萌昨天找到自己的样子。
原来他
“不过你俩的感情是真的好。”那名a等学员又想到什么,托腮道,“有时候我们都在私下说,老季是不是喜欢你。”
“啊”陆安和嗓子有点干。
“啊什么啊,兄弟们随便猜一猜而已,你随便听听别放在心上就行了。”对方摆摆手,“毕竟aha和aha在一起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
陆安和扬起脸,季萌驾驶的机甲早就没了踪影,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知道aha和aha在一起不是什么稀奇事,以前在学校里也不是没见过一两对这样的。
但在他所有的认知里,都不包括“那个人可能是自己,而对方是季萌”的选项。
陆安和偏过头去,跟那个学员开玩笑“说不定哦。”
“要是我跟老季在一起,你会不会从此跟我绝交”
正好叶凌刚结束了自己的考核,从训练场走出来,听见了两人此刻的谈话,大大咧咧道“啊什么什么在一起”
陆安和心中生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来,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转身对叶凌说“我在跟他说我要是和老季在一起,你们估计都得和我绝交。”
“啊”叶凌向来神经粗,一下子没能明白陆安和在说什么,却因为他这句话有点生气,“你在说什么屁话”
陆安和脸上的笑收敛了些。
他刚想着果然身边的朋友还是无法接受,就听见叶凌大着嗓门继续道“你跟谁在一起跟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向上级交点罚款呗,多大点事,你是在瞧不起我们还是在瞧不起你自己”
“哦,你还瞧不起老季,”叶凌气呼呼地打了个补丁,“老陆你不行啊。”
“”陆安和有点懵。
叶凌见他还在发呆,索性又拍了一下他的肩“你今天不对劲啊”
陆安和心里终于松动了一些,推了推叶凌,笑骂一句“那你今天屁话也很多。”
感觉陆安和终于正常起来,叶凌不甘示弱地呛了两句回去。
几人聊着聊着,刚才的话题也就再没有人提及了。
仿佛那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两个aha在一起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考核的后半段,天气忽然就不美好了起来,室内还好,室外下起大雨,天色瞬间变得黑沉。
有些早早完成了考核的学员被批准先回宿舍,场上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叶凌去吃饭了,陆安和站在原地等点名,也在想着刚才的谈话。
易感期不是借口或者遮羞布,也许自己的反应并不是什么偶然。
他一开始就对季萌有好感,因此在易南当时为难自己时,他就一点也没犹豫地选了季萌,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现在想来,大概自己所想的“好感”并不单纯。
那对方呢
季萌好像一开始就对自己很好,好到陆安和一瞬间不敢细想。
如果这些好是单纯的,那么昨天的易感期说不定也只是他担心自己;如果这些好并不单纯,那难道对方从很早就
陆安和从来都很有自信,可现在他开始觉得自己笨得可以。
笨到无法找到一个答案。
“陆安和,下一个”
教官的点名终于让他从这些想法里短暂地抽了出来,陆安和呼了一口气,戴上帽子朝训练场深处走去。
在走向机甲时,陆安和看见了也向自己迎面走来的季萌。
大概他的上一场是在室外的个人考核,季萌淋了雨,浑身衣服都湿透了,但步伐依旧自信轻松,毕竟是s等的学员,最后的考核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
“老季。”
很显然季萌也看到了自己,陆安和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开口叫住他。
季萌站定了,却没有说话。
“你”陆安和略微语塞,“我有话想问你。”
“你先回去宿舍等我,好吗。”
换成以前,季萌肯定会二话不说答应,或者很认真地点头。
但他好像猜到了陆安和要找他说什么,意外地多问了一句“什么事”
“关于”陆安和咬咬牙,“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
“陆安和”
教官见他还不到位,又大声点了一次名。
“你快去吧。”季萌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醒陆安和该就位了。
陆安和抓了一下他的手“你记得等我。”
季萌好像不愿意看他,就像不想回答陆安和的问题一样“哦。”
陆安和有些急了,他害怕自己回去以后季萌会找不到人,于是半强迫地捏了一下季萌的下巴,让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这才重复了一遍“你记得等我。”
直到这样,季萌才真正抬起头来。
陆安和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雨水味,季萌的发梢全都湿了,却还抿着唇不说话。
只在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才挣脱陆安和的桎梏,转过脸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安和”
“到”
陆安和最后看了一眼季萌离开的背影,大声答到后快速跑向自己的位置。
对方的眼神还镌刻在自己眼底,在那一刻,陆安和心里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方才困扰自己的问题像是有了不攻自破的答案。
也许,也许他也
陆安和知道,自己看人一向很准。
结业考核进行了很久。
陆安和依次完成了从机甲到个人再到精神力的各种测试,最终才在教官满意的眼神里领到了自己的结业考核成绩。
“很好。”大约是最后一次训练了,向来严肃的教官终于也罕见地夸了一下陆安和,“这两年来很棒。”
陆安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所以教官,其实集训第一天我确实是带了零食”
“行了行了,你当我不知道吗。”教官见他旧事重提,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却并没有因为陆安和的“自首”有要惩罚他的意思,反而语气里多了一点不舍,“收敛点,不然你以后的上级军官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快走吧,你们这些士兵”
“是”陆安和对教官郑重地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在走出训练场以后,陆安和突然加快步伐,朝宿舍区奔去
这是他们这些士兵在训练部的最后几天了。
他们会带着自己的训练成绩回到军校,再用这份成绩换取今后要奋斗要追随的目标,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从另一方面说,这也算是毕业了。
路过一楼时,陆安和听见叶凌他们已经在商量出去之后怎么联系,各自想要去哪里,做什么
他却来不及停留,飞速往自己的房间走。
陆安和想起自己也跟季萌讨论过以后的事。
当时两人刚同宿一年,那天正好训练任务不重,他们得以早早地回到宿舍休息。
后来熄了灯,两人都不太困,陆安和就看着天花板,在一片漆黑里开口问季萌以后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贺少校吧,就是我们进校时看见的那个,好像当时就已经进基地了。”陆安和说,“我觉得他是个特别好的军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也想进基地。”
季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你想的话就一定可以的。”
“那老季你呢”陆安和在床上翻了个身,仿佛这样就离季萌更近了一些,“你以后要去哪里”
季萌这次过了很久才说话。
因为关了灯,陆安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季萌声音很轻,说道“我我可能去边区吧。”
“啊”陆安和愣住了,“边区也太远了吧,我还想着你要是也在基地,说不定我们就能时常见面”
当时季萌好像笑了一下,顿了两秒才继续说“你还想在基地跟我当室友啊。”
“这有什么问题吗,”那时候的陆安和没考虑太多,想也没想道,“毕竟老季这么好的人找不出第二个。”
听见这句话,季萌这一次是真的过了很久很久,才轻笑着说“哦。”
而现在这些画面在陆安和脑中一一闪过。
所以当时自己都说了什么啊
他跑得太急,连怎么跑步换气都忘了,像个新兵一样跑到宿舍面前时,额头上都渗了汗。
陆安和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老季”
回答他的却只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季萌好像没有回来过,在自己做考核的那几小时里。
桌上还是他一天前放在上面的通讯器,衣柜还开着,看上去只是短暂地来过一次。
从在隔离室找到自己后就陪了自己一整晚,然后回来匆匆洗了个澡又离开,到训练结束,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想起两人最后对视时的那个眼神。
季萌会去哪里会不会不辞而别毕竟结业考核完成了,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陆安和坐在地上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那些聪慧在这一刻像是不复存在了一样,陆安和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却每次都过不了几分钟就重新焦急起来。
他想去找季萌。
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陆安和把自己埋在膝盖里,终于开始分析季萌可能去哪里,如果真的不见了,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找他。
正当他列出第三种方案时,自己的通讯器忽然响了。
他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又想起来季萌走的时候根本没拿通讯器,情绪又重新低落下来,打开通讯器。
叶凌的声音响起来“老陆陆安和”
“在呢。”
“哎不是,你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叶凌在那边说。
陆安和以为叶凌过来找自己是说出去以后聚会之类的事,刚想打断他让他以后再聊,叶凌却在对面叹了口气,“你是在找季萌吗”
听见他这么说,陆安和刚要说出口的话停在嘴边“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叶凌的语气难得正经,“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易感期刚过,他的就到了。”
叶凌说“估计在隔离室吧,刚有人路过说看见他了。”
“我听说昨天你在里面,”叶凌却并没有点出陆安和不承认季萌去过的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知会你一下。”
陆安和捏着通讯器“谢谢。”
“得了吧别说这些了。”向来粗神经的叶凌顿了顿,“你就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就行。”
“不管怎么样,你和老季都是我们的朋友。”
陆安和打开门,一边重新快步往隔离室跑,一边在通讯器里说“知道了。”
“行了行了我就说到这里,别的我就管不了了。”叶凌在那头笑,“毕竟我们吃人嘴软啊。”
“要是以后有机会还给你带零食。”陆安和挂了电话,开始全力奔跑。
aha在什么情况下易感期会提前呢
陆安和边跑边想。
以前的学校里自然也教过这类的生理常识,大部分是为了让aha自律,不要被自己的生物本能打败用的。
当时课上说,也许身旁有oga,也许因为愤怒,也许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
后来生理老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有些aha,在与自己有性冲动的对象相处时也有提前的可能,有时候并不局限于aha。
他觉得答案近在眼前了。
陆安和一秒也不能等地来到自己早上才刚刚离开的地方,毕竟都结业了,基本不会有人往这边走。
不过一天一夜而已,自己再走到这里时,心情竟然会有如此大的颠覆。
可他没法在发现这件事后还能装作一无所知地与对方当朋友相处,如果今天不是结业,说不定自己还会缓一缓,换一个天时地利的时间再慢慢说开,他等不了,这是最后一天了,要是自己不现在解决,那么季萌会不会抱着遗憾一个人去边区,然后他们便一直错过,错过到两人放下这一段看上去荒谬无比的想法和心动。
那会有多可惜。
陆安和这样想着,鼓起勇气走进大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后,终于在自己待过的地方,隔着一层玻璃门看见了对方。
季萌看上去好像比自己更难受,他背对着自己伏在沙发上,双手颤抖地抱着沙发一角,仔细看过去,地板上甚至还有滴落在上面的汗水。
在看见他的这一瞬,陆安和忽然就理解了一天以前,站在这里的季萌的心情。
他刚想敲门进去,可手刚碰到玻璃,隔离室的门就被无声地推开了。
可能是季萌来的时候没注意,竟然连门都忘了锁。
伏在沙发上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有人进来,直到陆安和落了锁,发出清脆的响声时,对方才猛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来人
两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刹,季萌还没来得及收回防备的眼神,看过来时甚至带着一抹冰冷的狠戾。
而在察觉到是谁以后,对方才瞬间收回近乎可怖的视线,好像连呼吸都暂停了,只怔怔地看着来人一点一点地走近自己。
“老季。”
陆安和在他面前站定,对他伸出一只手,想将他拉起来“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他的话很模糊,不知道是在问“为什么在考核前不告诉他自己易感期的事”,还是在问“为什么这两年来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我”季萌嘴唇有些干,声音也很哑。
他似乎想伸出手抓住陆安和,却又不知为什么最后退了回来。
“我”季萌仰头看他,却只是低低地道了一句歉,“对不起。”
陆安和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道歉的地方。
“你知道了,对吗。”季萌没有伸出手,却看着他说。
“对。”
陆安和没有犹豫地点头“所以我说,我让你在宿舍等一下我。”
季萌沉默着并不回答。
陆安和不知道他态度的意思,但他见不得对方这样难受,干脆将自己的两只手都伸出来,把季萌从沙发上扶起来一点,自己再坐到他的旁边。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陆安和问。
“有。”季萌这次过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好,那就我先说。”没想到陆安和不按理出牌,那句话并不是想让季萌继续说下去,自己打断了他,“老季,我这个人比较迟钝,对,我指的是在某些方面没法发觉,还好昨天”
陆安和刚想往下说,意外地看见一旁的季萌身体开始发抖。
原本以为对方是不是不舒服,可他凑近一点看,才发现季萌竟然眼圈都红了。
“你能先不说吗。”自己推开门时对方身上的那股狠劲已经找不到了,陆安和觉得此时的季萌几乎带了点委屈,他在央求自己,重复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天再告诉我好吗。”
陆安和懵了,但身体先一步行动,像一天前季萌半开玩笑地抱着自己一样,也上去抱住了对方“怎么了”
在他双手接触到季萌后背的那一刹,对方几乎是急不可待地贴上来,力道很大地回抱着自己,却只说着“明天再告诉我,你现在先抱一下我。”
季萌枕着他,陆安和被他这样一打岔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昨天那个淡笑着问自己“想咬吗”的人突然变得脆弱,他只能依言拥紧他。
“我知道我昨天不该来找你,就算来找你了也不该这么做,”陆安和听见对方发着抖的声音传过来,“但我真的忍不住,两年了,我怕以后都见不到你,所以想任性一下”
听到这里,陆安和察觉到了什么,抬手碰了一下季萌的脸,竟然触到一手湿。
他竟然哭了
陆安和心中一紧,季萌对自己好像永远是笑着的,带着清俊的少年气,露出过千百种表情,却从未流过泪。
“是我察觉得太晚了,是我没注意,”陆安和没有去看此时季萌的脸,只顾着安慰他,“是我的错。”
他终于听见一声明显的哭腔。
少年忍了两年的情感似乎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可是我想你啊,我对你有啊”
“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上一个aha,我不知道啊”
陆安和心开始一突一突地疼。
季萌哭得不狠,只是委屈,只是难过,却又说了一句刚才的话“所以,所以就算你知道了,明天再告诉我。”
“明天再告诉我,明天再拒绝我”
陆安和听到这句话才真正呆住了。
“你说什么”
季萌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处,陆安和感觉到泪水的湿气喷过来,终于没忍住扳过季萌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你以为我是来拒绝你的”
季萌勉强收了泪,但眼睛还是通红的,带着湿漉漉的水光,嘴唇也打着颤“不是吗”
“不是因为我在你易感期非要见你,还那样做吗”季萌抽了一口气,“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你自己说的你想让我抱一抱你,我怎么可能不心动”
陆安和突然觉得aha与那些beta和oga也没什么不同。
喜欢谁不是喜欢呢。
而且他开始aha的同类生出一种觉得“可爱”的情绪。
比如他眼前的这一个。
他一边因为季萌这样的自卑情感而心疼,一边又觉得现在的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那些彷徨和犹疑全都自己消失了,他终于笑起来,带着自己一贯的爽朗,像两人初见时那样。
“不是啊。”他故意说。
季萌眼睛睁大,连哭泣也停了,不敢置信地问道“那是”
他这样明知故问的样子实在可爱,更何况季萌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红,就像即将得到答案后会不自觉流露出的兴奋和羞赧。
陆安和忍无可忍低下头,在对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就是我想通了一件事而已。”
骤然被亲让季萌双颊的颜色越发明显,他眼睛眨着,像什么事情都要得到一个答案的孩子一样不停地问“什么”
“你看啊,”陆安和恢复了冷静后煞有介事地道,“我们都是男性。”
季萌点头“嗯。”
“还都是aha。”
季萌“哦。”
“所以我们谈个恋爱有问题吗”
季萌“啊”
“别啊了就这么一回事,”陆安和也不管自己奇奇怪怪的歪理有没有传递给对方,反正在他说完这句话就意外地理直气壮了起来。
直到现在,季萌才终于确信,陆安和是真的在结业的最后一天跟自己坦诚了关系,他也真的没有在做梦,真的可以迎接这一段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感情。
所以有些话他终于敢说出口了。
比如他当时跟陆安和搭话时确实没有其他意思,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aha,但陆安和总让他移不开眼睛,他以前有些自卑,自然不可避免地想追逐阳光。
但在说之前,他突然听见陆安和问“苦吗”
季萌愣了一下,以为对方在说自己的信息素。
他信息素的味道是咖啡,陆安和在问出那两个字后又补充道“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苦吗。”
季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终于笑起来,摇摇头说“不苦”,然后不再隐藏自己的信息素,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于是陆安和再一次俯身,很用力地重新与他吻在一起。
等两人都喘着气分开,季萌推了陆安和一下,说“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我以前做过梦,”季萌说,“我想着你绝对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可是我怕我有一天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会趁着自己易感期做出一些我自己都无法挽回的事”
“所以我易感期都带着这个。”
陆安和眼睁睁看着季萌从隔离室的角落里掏出一个金属来。
居然是止咬器
那是给最卑劣的aha准备的,是他们当年看见的,被关在特殊监狱里的,失去理智的、可怖的aha的才会戴上的东西。
“我当时跟自己说,要是我真的发疯了,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之前就把止咬器带上,丢人没关系的,但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咬你。”
“昨天也是,在抱着你的那段时间,我快要想疯了。不然易感期也不会提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东西戴上。
季萌脸上戴着止咬器,面罩遮住半张脸,金属带子死死扣在后脑,然后对陆安和说“这样,我就算是疯了也伤害不到你。”
“是不是挺傻的。”
陆安和只能透过那几个小孔看到季萌苍白的、被自己吻得发红的嘴唇,身边绕着对方的信息素,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一种绝对强烈的刺激。
他听见季萌对自己说。
你看,我现在不会咬人了,是一个很乖的aha了。
你标记我吧。
季萌隔着止咬器对他笑“你标记我吧。”
“好吗”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后一秒,对方的犬齿狠狠地刺了过来
骤然而至的鲜明的痛感从后颈处传来,他疼得瞬间绷直了脚趾,a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与自己的信息素撞在一起,轰然炸开,带来密密麻麻的、摧枯拉朽的剧烈反应。
明明应该只有单纯的疼痛,感受到有血流出时季萌却仰着脸笑起来,止咬器在明亮的白炽灯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我也爱你。”
他说。
像动物一样互相撕咬着,变得鲜血淋漓又怎么样。
无法标记对方的信息素也没关系,就当是烙一个伤疤,那也是你爱我的证明。
疼痛、疯狂、可怖和野兽一般的欲丨望
这才是aha啊。
而我求仁得仁。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仔细看看这有什么好锁的爹
下章就是主c的现实世界了标记我没忘记
其实最开始的设定是两人还是会分开一两年才说开,但我又觉得番外虐没有必要,就决定在最后一天说开了
止咬器不是私设,是以前看过的几张图,就,很带感的,不然你们随便搜一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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