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我们之前不过要了他点东西,他就害的何兄弟掉入梦巢,等长老救上来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都是熟面孔,顾沉音本不欲追究,抬脚就走,刚迈出一步,听到几句怨愤满满的话语,似在聊之前被自己惩罚的那位外门弟子。
“真是恶毒啊……”
顾沉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一步步靠近那几位巡逻弟子,“你们刚刚说什么?不妨大声点。”
“没,没有。”几个弟子若无其事的摇头,后退几步。
“你们当老子耳聋啊?”老头站在顾沉音身边,一脸不屑,“背后说人闲话,小心被割了舌头!”
“前,前辈,我们说的是实情。”一弟子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底下腿抖得厉害。
“顾沉音他把何兄弟推下南柯台,何兄弟醒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也不修炼,天天说什么假的真的,几位执事决定要把何兄弟送回去,怕是以后,就成个疯子了!”
“就是这样,前辈。”又一弟子上前,满脸正义模样,“顾沉音这是断了别人的仙缘,是要不得好死……”
“啪。”
开口说话的弟子被一个耳光打的栽倒在路边,直接晕死过去,老头甩了甩手,咧嘴一笑,透出几分戾气来。
这老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浑身都带着洗不干净的血气,顾沉音对他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那山洞中把玩肠子的模样。
怪异,又血腥。
老头肯为自己动手,顾沉音说不诧异是假的。
“老子旁边的人,你们也敢说?”老头眯了眯眼,混浊的眼球里带着蔑视与不悦。
“不劳前辈动手。”顾沉音转身缓缓向老头行礼,再一起身,一拳顶上旁侧弟子月匈膛,活生生砸凹下去一块。那弟子瞬间没了抵抗之力,翻着白眼滚落下去。
“刚刚谁还想说?”顾沉音浅笑着,似是如以前一般好欺负。
“你们可以欺我无法修炼,踩着我的头,倒我的露水,我也可以欺你们修为低下,打断你的肋骨,让你们滚下山。”顾沉音面带笑容,“正好今日有时间,我们来算算这帐,还有谁?”
“同,同门不可相残。”一弟子吓的腿软,颤抖着后退,“你,你无视规法,长老们不会放过你的……”
“栖道山的规法,什么时候成了保护你们这些渣子的东西?”顾沉音歪头一笑,转身一个利落的侧踢,那弟子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喷出,撞到旁侧一棵树上,活生生撞断了树干。
“不错啊。”老头兴奋挑眉,“上一个说我不得好死的人,早就成了我的收藏品,你小子有我的风范!”
“长老!”仅剩的两弟子噗通一声跪下,看着顾沉音身后,“长老救我们!”
顾沉音听到了脚步声,和急速赶来的气息,但仍是上前狠厉出手,照着月匈口,不留丝毫犹豫。
“哟,是玄墨长老。”老头挡在顾沉音身前,“怎么,要来找老子喝酒?”
“前辈请让开。”玄墨语气生硬,应是看到了顾沉音的所作所为。
“不是我说,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顾沉音他现在不是你的弟子,要教训还轮不着你。”老头冷笑一声,“怎么,正义的玄墨长老看不下去了?”
“玄墨长老请回。”顾沉音解决完了几位弟子,这才不急不慢的起身,脸侧还沾了几滴血,“今日弟子所做,自会禀明师父,任刑堂处罚。”
玄墨面无表情,似是重新认识了一番眼前之人。
顾沉音也不愿解释丝毫,他认为怎样,便怎样好了,没有必要多费口舌。
就如同秋长老的彤云鸟一般,你不信我,哪怕自己跪着解释,也只有被罚这一条路,不如不解释,我就是如此,那又如何?
顾沉音目光在玄墨脸上略过,向老头行礼,“前辈,我们走。”
“好勒。”老头刚一转身,只觉身侧一空,再一看,玄墨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顾沉音身前。
顾沉音也是心中一惊,玄墨速度极快,若要教训自己,怕是躲不过他一招。
玄墨抬手,顾沉音眨了眨眼,脸侧似是凉凉的,被抚去了什么。
看到玄墨指尖的血,顾沉音方才反应过来,在玄墨擦过的地方,用手背蹭了蹭。
“沾到血了。”
玄墨淡然开口,“我刚刚看到你与刳腹铃医一起下山,担心你有什么事,所以跟来。”
“凭啥和老子一起下山就有事了?”老头一瞪眼睛,十分不服。
玄墨冷冷瞟了一眼老头,看的老头背后一凉。
“老子这次又没要诊金!”老头有些郁闷,“老子又不是乱杀无辜之人!”
“我有话想与你说。”玄墨看向顾沉音,眼中是片片泛起的涟漪。
顾沉音看了眼老头,老头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卸磨杀驴”,又觉不妥,自己一个人气恼的下山。
顾沉音定定看着玄墨,等玄墨开口,半晌没有等到只言片语,玄墨的头倒是越来越低,快要与自己抵上额头。
顾沉音看着玄墨发红的耳朵,粉嫩嫩的,耳垂看着软,捏一下怕是能把这人吓一跳。
等了许久,顾沉音走神六七次,回神这人好像还在纠结,但自己身为弟子的,不能因为自家长老说不出话来就走,会被打的。
顾沉音思考片刻,准备主动出击,再这样下去,怕是天黑都不会有结果。
“长老,谢谢您给我的注释和果脯。”顾沉音满眼的真诚,是在很真挚的道谢。
“无事。”玄墨犹豫了片刻开口,“你可喜欢?”
“自然是喜欢。”顾沉音微笑,觉得自己尴尬的紧,只想快速脱离这种状态。
“我还要送刳腹铃医回他住处取些东西。”顾沉音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事,长老不如等我来了再说。”
“等等!”玄墨眼神坚毅,一把拉住顾沉音的手,另一只手,缓缓张开,里面躺着一枚灵果,类似顾沉音之前“偷”与玄墨的那种。
顾沉音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灵果香气,忍不住浅笑一下,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这是我的心意。”玄墨认真的盯着顾沉音,眼中是满满的执着,“你可明白?”
顾沉音一手拿起灵果,当着玄墨的面,一口啃了下去,满口的灵果香味,似曾相识。
“那树不是被我劈了吗?”顾沉音有些口齿不清。
“这是你当年偷与我的那枚。”
顾沉音愣了愣,看看手中的灵果,再抬头看看玄墨。
对哦,当年罚是罚了,也没见那枚灵果最后去了哪,感情还被玄墨收着,这么多年,最后竟回到自己手里了。
“你这是答应了,对吧?”
顾沉音看着玄墨,自己从未在玄墨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更别提眼中的小心翼翼,与不露痕迹的讨好。
顾沉音一紧张,把嘴里那口咽了下去,再看已经被自己吃了一口的灵果,怕是还不回去了。
这能答应吗?玄墨至少还能活个万把岁的,可自己只有十年时间!
“我知道你怨我曾经所做所为,但我愿改,愿用我余下半生,陪伴照料你。叶寄秋已被我逐出门下,我也再不会收弟子。”
顾沉音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那……假如我短命呢?”
玄墨静了半晌,“你在,我便在,若有人让你短命,那我也让他短命。”
顾沉音有点按耐不住的想笑,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那只小鹿快要撞死在当场。
“给我点时间考虑。”顾沉音嘴角忍不住的勾起,继续啃了一口灵果,心安理得的咽下去,“长老你愿意等吗?”
“自然。”玄墨微微一笑,恍若枯木逢春,一条条藤蔓在黑暗中蜿蜒而上,绽出一片星光。
顾沉音呆呆看着,恍如自己第一眼见到玄墨时,那一袭玄衣,俊美无双,即使寒目冷颜,也夺人心魄。
这世间最亮的一颗星,要被自己摘到手了。
顾沉音藏在领下的喉结动了动,忍不住踮起脚,轻轻口勿上那薄唇,软软的,却是异常温暖敏-感。
顾沉音后退两步,忍不住一笑,不敢再看玄墨,转身就往山下飞奔,留玄墨站在原处,抚了抚嘴唇,又忍不住舌忝了一下。
是甜的。
玄墨站了许久,看向路边树林,收敛笑意。
“玄墨长老还真是让我惊讶。”林中一人缓缓走出,眼神不善,“我之前一直以为,堂哥不过被你的皮囊所骗,如今看来,长老你学了不少惑人的本事。”
玄墨寡淡的看了眼顾一清,“那又如何?”
顾一清原以为玄墨会否认,说什么真爱云云,但绝没想到,这人居然承认了!?
顾一清一时语塞,玄墨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
“你休想再骗我堂哥!”顾一清急了眼,“我不会同意你做我堂哥道侣,绝不!”
上山的人已经没了影,留顾一清一人在原地气的咬牙,忍不住仰天长吼一声。
顾沉音这面赶上老头,两人一齐离开栖道山,走上那条顾沉音曾经的“不归之路”。
“这么凶险的路,前面还有瘴气,连传音都过不去,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到我的。”老头忍不住叹气,“你可真是个奇迹。”
顾沉音开怀一笑,“据说爱总是会带来奇迹。”
“切。”老头翻一白眼,从须弥戒中拿出两丹药来,扔给顾沉音一颗,“可以化瘴气的。”
“不用。”顾沉音把丹药还给老头,“纯血不惧毒,也不惧瘴气。”
“奇怪了。”老头收起丹药,纳闷的看着身边路过的小驿站,还有来来往往的修士,“这地方什么时候这么热闹?”
“千鹤林特产,千鹤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顾沉音也记得自己之前来这时,没有一丝人烟,如今这情况,怪异的紧。顾沉音看旁边有买特产的,忍不住过去一问。
“来盒千鹤酥吧,道友。”红袍修士带着特质的面罩,热情迎客。
“请问道友。”顾沉音掏出一枚灵石来,“这地方怎么如此热闹?”
“道友您可听说过刳腹铃医的名号?”红袍修士接过灵石,笑着发问。
顾沉音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头,快速点了点头。
“相传啊,有一对恩爱道侣,一人中了毒,情态非常严重,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另一人不知从哪听了刳腹铃医的名号,便偷偷出来寻。
那中毒之人,下不了榻,便只能天天给自家道侣写传音,要他回来。可惜另一人已经进了这瘴气林,这些传音也被瘴气挡在外面。”
“后来呢?”顾沉音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道侣不回来,那中毒之人就一直写,一直写,一道道的传音都被挡在这里,越聚越多,就成了现在的千鹤林。”
顾沉音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最后呢?”老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有好几个说法,有人说那道侣没有找到刳腹铃医,又不愿回去看心爱之人死在眼前,于是在这片林中自陨。
也有人说,那道侣找到了刳腹铃医,用自己的性命付了诊金。另一人得救,但却永失挚爱,于是幸存之人便没日没夜的写着传音,诉说痛苦与思念。”
顾沉音恍惚的跑了过去,入眼的是成千只迷失在瘴气中的纸鹤。或挂在枝头,或浮在空中,满眼可见,满目的思念。
顾沉音取下身侧一只纸鹤,这种传音,只有送出者与接收者能够打开,可以传音,也可以传信。
试探着往纸鹤中注入一丝灵力,纸鹤散开,里面是熟悉的笔迹。
“原意与君共白首,山木君心两不知。眼枯不见相思骨,愿殉与君许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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