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霁再一次醒来时，她盯着天花板怔神, 天花板上的灯让她陌生又熟悉。
腰间还有一双手紧紧搂着她, 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颈窝也有温热的气息, 那张脸正埋在她肩上。
她只是动了动，身边的人就被她吵醒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云霁只觉得很尴尬。
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出来签个合同，第二天醒来会在乔沐韶的床上，要命的是她对昨天的记忆还停留在和那几个肌肉男跳舞的画面, 再往后的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断断续续的。
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昨晚似乎借着酒意，将某些藏在心里的情绪吐了出来。
见她醒来, 乔沐韶朝她温柔一笑, 是以前每个相拥而眠的早晨醒来时的都会对她露出的笑容。
她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昨晚已经清理好换上睡衣, 转头对宋云霁说：“我去做个早餐，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她很体贴的没有提昨晚。
听到关门声，宋云霁从床上坐起来, 她下意识扯了扯领口, 果然能看到红色的痕迹。
显然这一觉不是单纯的盖被子纯聊天。
换上昨天的衣服，计算好时间她才从卧室出来，又去刷了个牙，盥洗台上牙具一应俱全，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以前用的漱口杯和牙刷。
吃过早餐, 她们都很沉默，乔沐韶表情显得很平常，宋云霁只想赶紧走人。
“云霁。”乔沐韶叫住她，“你还想躲着我吗？”
宋云霁一怔，乔沐韶从沙发上起身，一步步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你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我就走进你的世界看一看，等你愿意给我挪个地方我就住下。你觉得我高，那我就为你弯腰、只为你弯腰。”
“我会很努力走近你，可是你不愿意接纳我，我该怎么办啊？”
“我……”宋云霁下意识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些事，你不说出来我永远不会明白，希望你以后对我能坦率一些，之前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原谅我吧？”
“和我重新开始吧，好吗？”
“……”宋云霁又一次沉默了，乔沐韶从她眼里看出犹豫，她心里的防备已经有所松懈了。
她想趁热打铁，刚要开口，搁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她看了一眼宋云霁，又看了看手机，犹豫了。
“……你接吧。”宋云霁说。
听着乔沐韶和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是工作的事。
“我现在得出发去机场了。”乔沐韶挂断电话就对她说，她看着宋云霁的眼睛，“一周后我会回来，我给你时间考虑。给你足够时间，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们的关系，如果一周后你还是要拒绝我……”她停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低落，“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
乔沐韶走了，这次出差的地方很远，是相隔近一万公里的某个国家的城市，坐飞机也要十几个小时的地方。那里有个小镇，酿出来的酒世界闻名，她一直想拓展酒业，这回正好有机会能让她去那边调研考察。
跨国有时差，宋云霁上班时那边的乔沐韶才忙完，她早上刚起床，那人才睡下，她们几乎没有同时闲着的时间通电话。但是乔沐韶一有时间就会给她发消息，她有时候会回，更多的是沉默，却没有再表示出很烦她的态度。
让乔沐韶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乔沐韶：[宝宝，我明天就回来啦！]她还配了个亲亲的表情，又将她的机票行程信息截图一并发过来，主动与她报备行程。
宋云霁点开看了眼，下意识去换算时间，当地时间早上八点的航班，回到国内大概是明天晚上十点多。一想到明天就能看到这个人，而这个人肯定会跑来自己面前舞，她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乔沐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自己心中的顾虑，大方与她在一起。可是一想到拒绝后她们以后就真的不会再见面，心里就有些发酸。
乔沐韶那边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在睡前她会拉着她聊天，尤其是得到回应之后，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这里的酒很好喝，当地还有很多小酒庄，昨天去的那家酒庄老板每年都会亲自酿一瓶酒珍藏，我跟他磨了好久他才答应卖给我一瓶。]
[那瓶酒是在你出生那年酿下的，酒香肯定很浓，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喝呀。]
她发了长长的文字，又发了个傻笑熊猫头的表情包，宋云霁见了这表情包，似乎能联想到这人傻笑的样子，盯着屏幕小声地说了句：“……白痴。”脸却是不争气的红了。
今晚有部门聚餐，等到她回家洗完澡，再一次拿出手机时，乔沐韶最后的消息是她要出发去机场了，让她等着自己，还附带了一张漂亮的自拍照。
宋云霁没有回，却是默默记下她飞机落地的时间。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她看了好几眼微信，还没有发信息过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十一点，这人也还没有发信息。
她想了想，索性熄屏睡觉，主动给她发信息，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似的，这人又得要蹬鼻子上脸了。
翌日醒来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索手机，还是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她心不在焉的洗漱完换衣服去上班，同事跟她打招呼她都心不在焉的。
“云霁，你今天怎么了啊？看你有心事的样子。”
“哦，没事。”宋云霁回过神，已经快到中午饭点了，“中午吃什么啊，顺便帮我点个饭吧。”
“好嘞！”
午休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吃饭，宋云霁听着她们聊天的声音，又一次打开微信聊天看了眼，这个人还是没发信息。
就算是睡一觉也该起来了吧？难道想欲擒故纵……？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突然听到同事小小的惊呼声：“天哪！”
“怎么了？”
“看热搜第一，有架飞机失事了。”
几个同事纷纷打开微博热搜，一条关于飞机坠机的新闻挂在首位，是XX国家飞往S市机场的航班，在路上突发紧急意外，机长紧急迫降在边境。机舱内所有乘客均不同程度受伤，目前不幸遇难人数已达十余人，还在搜救中。
宋云霁看到这条热搜，脸上唰的一下瞬间变得惨白，她微怔着瞳孔，点开乔沐韶发来的机票行程信息，在于报道的航班进行比对。
最终确认是同一辆航班。
“云霁！？”同事们见她突然冲了出去，下意识喊了声，可是对方头也没回，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嘟嘟嘟——”
她给乔沐韶打去电话显示关机，微信语音通话也无应答，她的手撑在墙面上，手指紧紧抠着墙面像是要将她抠出一个洞来。
“不可能……”宋云霁低声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走廊里快步跑了起来，一直走到经理办公室。
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小宋？”刚吃完饭准备午休的封嘉雅见到她愣了下，再看到她脸上惨白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她不会门也不敲就闯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坐下说。”
“封、封总……”宋云霁惊慌失措的攥住封嘉雅的袖口，“乔沐韶有跟你联系吗？”
“？”封嘉雅怔了下，“你是指这两天？没有。”
“怎么了吗？”
宋云霁没说话，压在封嘉雅身上的希望破灭了，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你、你先别急。”面对哭得肝肠寸断的人，饶是封嘉雅再淡定也开始慌张起来，“你先坐下，发生什么事你跟我说一遍，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她抽抽噎噎把乔沐韶航班失事的事说出来，一字一句都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压在她心上，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失态过，可是一想到乔沐韶真发生什么意外，她就心疼得痛不欲生。
封嘉雅听完后一脸凝重，她沉声说：“我不知道她最近出差，我现在去给认识的朋友打电话，看下她有没有和其他人联系，再想办法联系上她的秘书了解情况，你先冷静一下，沐韶运气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
封嘉雅去打电话了，宋云霁坐在沙发上，哭过后缓了又缓，看着面前因为眼泪太多视线变得花蒙蒙的屏幕，用手背擦掉眼泪，悄悄冷静下来后找到航空公司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女士，刚才为您核实过了，遇难者名单里没有叫乔沐韶的乘客。”听到工作人员的回复宋云霁的心这才稍稍降下来，还没等她开心，就又听到对方说：“受伤乘客里也没有这位乘客，目前现场还在进一步勘察中，来电的家属较多我这边先记录下您的手机号码，一有情况立即向您反馈，请您……”
宋云霁一把挂掉电话，好不容易才稍微平复了一些，眼泪又跟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落下。
封嘉雅联络过后的情况不乐观，乔沐韶出差这几天没有与朋友联系，她也没有给除了宋云霁以外的人报备过行程，秘书的手机号码也是关机联系不上的状态。
“小宋，你先回去休息，下午不要来上班了，我这边再多问几个朋友，一有消息立即给你发信息。”
“好……谢谢封总。”宋云霁垂了垂眸子，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哭是止住了，可是她现在的状态更加可怕。
封嘉雅不放心，亲自开车把她送回去，临下车前，她又安慰道：“沐韶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她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不在这驾飞机上。”
“……嗯。”
封嘉雅顿了顿，思忖片刻，又说：“和你分开后，沐韶难过了很久，那段时间她天天拉着我喝酒，我从没见她这个样子过。”
“要是这次只是一个乌龙，希望你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们人活一辈子，应当及时行乐，总是束缚自己过得并不会快乐。”
回到家，宋云霁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手上紧紧攥着手机，可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她躺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浑浑噩噩拿上钱包，又出了门。
打车来到乔沐韶的公寓楼下，她想，这个人总爱戏弄自己，这次肯定是躲在哪里看自己着急为乐。
见到那个人，她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顿。
只是当她用门禁密码开门，再推门进去——里面的摆设还和一星期前她从乔沐韶家离开一样，空气中有淡淡的尘味，显然这间屋子几天没有人住了。
哪里都没找到人，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忽然瘫软在客厅地板上。
“王八蛋！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回来！王八蛋……”她骂到最后，又哭了起来，低声一个劲的说：“骗子、骗子。”
她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的喉咙因哭而变得很嘶哑。
滴——
门口传来微弱的解锁声，宋云霁没听到，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乔沐韶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看到坐在客厅地板上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的人，愣了下。
“云霁？”她松开行李箱拉杆，忙走过去蹲下扶着她的肩膀，一脸紧张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谁欺负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云霁这才呆呆的抬头，看到乔沐韶那张脸时，她完全呆愣住。
难道自己哭太多出现幻觉了？
面前的人妆容精致，可还是难掩出差归来的疲惫，那只手的温度也是温热的，明显不是幻觉。
沉默了三秒钟，情绪突然爆发，她猛地推开乔沐韶。乔沐韶哪想到这人突然会来这么一手，她坐在地板上愣愣的看着她，一脸茫然。
“骗子！”宋云霁骂道，一巴掌拍到她肩上，“你死哪去了！”
“我、我刚回来啊……”乔沐韶如实回道。
她想起回来路上司机跟他们说某个航班失事的事，而且刚好就是她原本要坐的航班，因为一些事情耽搁只能改签航班回国的乔沐韶心里一阵后怕，幸好有事耽搁了。
现在看到这人的表情和心情，联想到一起，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忙从地板上坐起来，不由分说凑过去抱她，宋云霁越挣扎她就抱得越紧。
“你是不是看到新闻以为我出事了？”乔沐韶说，“因为客户那边临时有点事，我改签了航班，我没坐那架飞机……”
“滚！”宋云霁简直要气死了，“你他妈信息也不知道回一个，不知道全世界都在找你啊？气死我了，你快滚！骗子！王八蛋！耍我特别好玩是吗？！”
“我没有……”肩膀接连被打了几下，乔沐韶忙解释：“我、我手机没电了……本来打算回到家充电给你发信息的，我不知道那架飞机出事了，你这么担心……”
“宝宝我错了，宝宝……”
“爬开！”宋云霁抹了一把眼泪从地板上站起来，明显感觉到自己眼睛肿了，让她更生气了，就因为这个乌龙她哭成个傻子？！
“我不要！”乔沐韶忙跟上去，从身后将人紧紧搂住，“对不起，我随你打骂，你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你最好是没事！”宋云霁说完又觉得气不过，干脆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她咬得发狠，像是要把今天所受到的恐惧与痛苦一并返还给她，让她也好好尝一尝这疼痛的滋味。
手上传来清晰的疼意，疼得乔沐韶忍不住蹙起眉头，却没有要将手抽回来的意思，她忍着痛叫她的名字：“云霁、云霁……”
“那瓶酒我带回来了，我们一起喝吧？”
“你要是喜欢，不管是最贵的酒，还是便宜的烧烤小龙虾，我都带你吃。”
“我会对你好不再让你受任何一点委屈，你的脾气好与坏我都爱，在我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我不需要你温驯得像一只小兔子。我只要你做最真实的你，高兴就笑、讨厌就生气，骂我也没关系，我喜欢这样的你……”
手上的疼意逐渐减轻，留下一排整洁的牙印，宋云霁抿了抿唇，扭头去看身后的人。
她的睫毛上还带着些湿润，眼睛红红的，看着乔沐韶时是遮不住的后怕。她很担心这个人真出了什么事，好在只是误会一场……那种心脏被硬生生撕裂揉碎的感觉让她太疼了，竟比当初她们分开时还要更痛。
她想，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与面前的人撇清关系了。
“乔沐韶。”
“在。”
“我脾气很差，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喜欢的那种小鸟依人的女朋友，占有欲也很强。”
“我不喜欢你身边那些女人，就算是工作上的关系，我也不想看到你和她们走得太近，也不想看到你对她们笑。”
“我也很任性，工作和我，希望你能把我放在首位，不管多忙也要陪我，我不想一个人。”
“还有……”
宋云霁还没说完，乔沐韶一把堵住她的嘴唇，迫切的与她接吻，从她热烈的进攻中不难看出她此时有多激动。
“我愿意！”乔沐韶忙说，生怕慢一步这个人就改变主意，“什么都答应你！”
宋云霁定定的看着她，在心里叹息一声。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坦然面对吧。
她会把乔沐韶欠她的陪伴，一点一点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啦~~动动小手帮忙评个分呗～(￣▽￣～)~
感谢一直追更的小可爱们！她们不管是主CP还是副CP，她们都会一直幸福下去的。推眼镜.jpg
新文大概月底，或者是下个月开吧，下一本《网恋以实物为准》前面放过很多次文案了，就不再放啦，可以点进我作者专栏康康，几个预收，总有一款戳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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