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菀书见他确实很坦然的样子, 便没多想，微微颔首道别, 随后下了车。
洗漱完躺到床上, 时间已经挺晚。
然而余菀书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一直挂念着今天是初赛第一期节目播出的日子。
反正在床上干躺着也是浪费时间, 最后她索性拿过平板，倚在床头观看。
开头是导师演奏部分。
节目组或许是看着余菀书名气大，特地把她演奏的部分放在初赛最后一期, 故意吊着观众的胃口。
导师演奏环节结束后, 便进入小组比赛环节。
关于这一环节, 其实上期预告的时候放了一点儿小组演奏部分，不过估计大多数观众并没有注意到改编这件事。
但在节目正式播出时, 主持人特地提过这一点。
小组演出顺序是由抽签决定的, 沅池所在的小组运气不大好，抽到了第一组。
这一组是最让余菀书费心的小组, 因为他们这组成员自己想法比较多，余菀书在改编上很大程度参考了他们的意见。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当日录制时这组抽到第一，不仅小组里的成员紧张, 余菀书自己也很紧张。
演奏本身倒是很成功，但是不论是现场观众还是其他导师，当着面都会给她留面子，并不会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有网上的反响是真实的。
听见主持人说导师们会对曲谱做一些改编，弹幕上果然出现许多反对的声音，并且大部分弹幕中尤其提到了她——
【我天, 其他几位导师也就算了，好歹人家在作曲界都是有姓名的，但是余菀书哪儿来的信心？演奏就好好演奏吧，谁给你的脸跑来改编经典曲目？】
【往常也没听说她学过作曲啊，突然就来？？？感觉神格瞬间消失】
【虽然很多人喜欢她都是因为她的脸，但我真心认为余菀书是靠实力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结果她也要这么自甘堕落？】
【莫名觉得，余菀书现在和那些只靠流量不学演技就跑去参与大制作拍摄的明星也没什么区别了】
【哇，也不知道你是靠什么抢了人家正儿八经作曲专业的人的饭碗】
【靠名气呗，真和流量明星差不多了】
【粉丝天天吹仙女人设，结果仙女也是要赚钱的呢，打脸吗？】
【粉转黑了】
……
大概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也或许确实是她改编得不够好。
正式演奏结束，弹幕上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除了少数几个帮余菀书说话的，其他基本都是在批评。
后面其他几位导师下面的小组演奏时，弹幕便远没有这么惨不忍睹。
余菀书知道，这些弹幕其实并不能算公正。
一来，发言的只是少数，沉默的才是大多数。
二来，古典乐终究还是比较小众，很多人根本不会欣赏，但看着别人批评，他们也很容易就会跟风。
然而余菀书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沉默，亦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欣赏。
如果评论对她一边倒全是批评，那么她自身肯定存在某些问题。
她需要有人来指出她的问题。
这本来就是她参加综艺的初衷。
看完视频，余菀书又到其他平台去看大家的点评。
尤其是那些写长文点评她的，一般都具有很高的音乐素养，说话也会比较客观。
这一看完，时间便走到凌晨三点。
余菀书却越发没了睡意。
弹幕匿名，大家发言比较极端。
其他平台倒是委婉许多，但总体而言，还是在批评。
说她画蛇添足。
一通修改之后，原曲中最最精华的部分改没了，变得死气沉沉。
技巧上无可指摘，但只有华美的外壳，很难引起听众共鸣。
虽然早在参加节目之前，余菀书就做过心理准备。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还是免不了有些沮丧。
一夜难眠。
这几天，余菀书还得为前往榕城录制半决赛做准备。
她深感不能以现在这样的心情去参加录制，于是找了个事情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把温时禹拉回望江，将订婚的决定报告给长辈。
这边见了，温时禹那边的长辈自然也要见。
于是余菀书这两天净忙着这事儿，果然没再想起网络上的评价。
双方长辈提出也要找日子正式见个面。
余菀书和温时禹商量了一下，便决定等她录完节目回来，就陪着双方长辈一起见面吃饭。
之后余菀书赶到榕城录制半决赛。
因为人数少了一些，所以这次录制的时间也稍短。
半决赛结束后，每位导师只剩下一组队员。
余菀书这边，沅池留到了最后。
不论是初赛还是半决赛，他都发挥得十分完美。
看来之前她对沅池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影响到他。
这是件好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自那以后，沅池再也没在私底下和她说过话了。
余菀书原本还把他当做自己的第一个学生看待，闹成这样的结局，她心里其实有些惋惜。
转念一想，她在作曲这条路上可能真的走不通，以后大概率只能彻底和舞台脱离关系，不在台前也不在幕后，而是做一名钢琴老师，远远望着自己的学生在舞台上熠熠生辉。
那她将会有无数个学生，也不差沅池这一个了。
其实也挺不错的。
至少只是脱离了舞台，并没有完全离开钢琴。
录完半决赛回来，温时禹照例亲自到机场接人。
顺便，当晚两人一起吃了个饭，商量如何安排双方长辈见面的事情。
温时禹效率很高，提早就确定好了几家餐厅，现在只是让余菀书从中挑选。
余菀书想着自家长辈比较保守，选了一家中餐厅。
安排完长辈，温时禹将平板退回桌面，打开了一款买房的APP。
余菀书不知道他买房干吗要给自己看，但出于礼貌，她没出声打断温时禹的动作。
界面加载出来，便听温时禹说：
“因为你是自由职业，所以我选的这几套房子都靠近温氏总部。但你若是喜欢郊区，我也不介意多开一会儿车，反正这房子只是摆设，难得会去一次。”
“……？”
这话没有上下文，余菀书担心自己理解错了，不确定地问：“您是说……这套房是买给我和您……两个人的？”
温时禹看她一眼，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新房。”
“……啊。”余菀书不能理解，“可是要新房做什么呢？我们不是……”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温时禹打断她，“我们需要一套房来应对父母抽查。”
余菀书：“……”
她倒是没忘这事儿，但她以为随便在现有的房子里选一套应付一下就行了。
反正她和温时禹都有房，而且温总肯定不止一套房。
没想到竟然要新买一套。
为了做个戏，这代价也太高了。
毕竟温总选的这几套都在CBD，寸土寸金的地方，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
余菀书有些犹豫。
前不久她才做好心理准备，余生只能做一名钢琴老师了。
虽然钢琴老师的收入也并不低，但她这小半辈子都是娇生惯养过来，吃穿用度上从来没短过。
都说由奢入俭难，想必对她来说也不例外。
她家又不像温时禹那样，躺着都能拿到公司分红。
所以她的后半生大概率只能靠之前的积蓄过活。
昨晚她还在盘算自己现有的资产，觉得就算不委屈自己，也勉强能过完这一生。
但……如果需要在CBD和温总平摊一套房，她可能不太行。
准确地说，是非常不行。
她之前没理过财，钱在手里就只是钱，而目前所有现金加起来都不够买这半套房的。
还得把她正在住的这套卖掉才行。
沉思片刻，余菀书迟疑道：“那要不……还是选一套郊区的吧？您也说了，这房子反正不会常住，何必那么……”
她想说“铺张浪费”，但又想到这对于温总来说并不铺张。
穷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于是话到嘴边，她没能说下去。
温时禹看她一眼，点头道：“行。”
随后他退出这款APP，换了另外一款。
“郊区的，我也大概看了下。”温时禹说，“不过没看太仔细，只随便加了几个收藏，你可以再看看别的。”
他先把收藏的那几套点出来让余菀书看。
看清价格，余菀书差点儿当场晕倒。
感情温时禹口中的郊区就长这样？！
怪不得他还要换个APP呢，正常卖房APP里怎么可能有庄园！
这价格对余菀书来说已经是天价了，把她卖了都买不起。
余菀书真想把温总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可能这就是富人吧。
她这样的“贫民”没办法懂。
余菀书退出这个APP，重新打开刚才那个，随便点进一套郊区别墅的界面，问道：“我能看看这种吗？”
其实她本来是想再郊区买套很便宜的小公寓，或者小住宅也行。
但考虑到温总可能从来没见过那么“平民”的东西，她还是一狠心改成了别墅。
然而温时禹只淡淡瞥了一眼，挑眉看她，缓缓道：“就这样的？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温氏快破产了。”
余菀书：“……”
温时禹平静地继续说：“然后股民失去信心，大量抛售手里的股票，温氏集团股价跌停……”
“……没那么夸张吧？”
余菀书忍不住打断他。
虽然她对于金融什么的确实完全小白，但是因为总裁买了套便宜的别墅就股价大跌什么的，也太没道理了……
温时禹止住话头，沉默地看着她。
他这幅表情，似乎显得很无语。
好像在责怪她连这点儿常识也不懂。
余菀书对自己不太有信心，立马产生自我怀疑，“难道……是真的？”
“……”
温时禹垂眸，摁熄平板，淡淡道：“真的。”
“！”
余菀书震惊。
温时禹再次瞥她，讥讽地说：“那我就可以自刎谢罪了。”
“……”余菀书气闷，“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也没想到，”温时禹哼笑一声，“你连这种程度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余菀书：“……”
温时禹侧过身，认真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涉世不深，但脑子并不笨。看来是我错了。”
“……”
余菀书低着头，咬紧下唇。
安静几秒。
温时禹察觉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开口试图找补：“你……”
“我只是……”
余菀书蓦地打断他，声音很低，“我只是信任您。”
温时禹一愣。
“我知道这不合常理，换别人说这话，我肯定不信的。”余菀书说，“但我觉得您虽然偶尔嘴毒，却还是个很靠谱的人，至少谈正事的时候不会开玩笑……”
顿了顿，她又仿佛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是我蠢，被耍得团团转。”
“……”
温时禹哑口无言。
“行了，我明白了。”余菀书吸了口气，抬起头，“您看不上这样的房子。那就按您先前说的，选一套离您公司近的吧。”
她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反正这房子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没什么喜好，您看着定下来就是，之后我会把全款的一半转给您。”
温时禹皱眉，“谁要你……”
余菀书不想听他说话，强硬地打断他，微微颔首道：“如果温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温时禹连忙跟着站起身。
而余菀书的手已经摸到了包厢门。
情急之下，温时禹没来得及多想，一把抓住她手腕。
“……”
余菀书回头，冷淡道：“温总还有什么事吗？”
“谁要你给钱？”温时禹也有点儿火大，“我缺这么点儿？”
“温总，”余菀书正色道，“我和您只是合约关系，期间一应开销原本就应该平摊。虽然之前吃饭大多时候都是您在给，但那都是小钱，如果我非得算那么清楚，我担心您会觉得我在侮辱您，所以我没说。这次不一样，可能在您眼里这依然算不得什么，但在我眼里，这是全部身家，我不会让您独自承担的。”
温时禹手指紧了紧。
余菀书觉得痛，眉头轻轻蹙起，但没说什么。
半晌，温时禹说：“房子写在我名下，算我投资，和你没关系。”
余菀书：“可是……”
“我本来就打算买。”温时禹说，“买下来也都是我的，你就当我从自己的房子里选了一套出来用。”
“您本来就打算买？”余菀书狐疑道，“刚刚您没这么说。”
温时禹额角抽了抽，按下心中烦躁，耐心地说：“你刚刚也没说你要给钱。”
余菀书看着他，“那我更不能插手了，这本来就是您打算买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您自己选吧。”
“……”
温时禹徐徐松开她的手，气得发笑，“行，和你没关系。”
“那温总还有什么事情吗？”余菀书平和地说，“如果您没有……”
“怎么没有？”温时禹死死盯着她，“买房子是我一个人的事，订婚也是？戒指也不想选？”
“那……”
余菀书张了张嘴，正想说戒指的钱也得平摊。
温时禹却突然开口：“哦，戒指还真不要你选。”
余菀书：“？”
“有位设计师朋友送了一套。”温时禹说，“包括你的其他饰品，他都送了。”
余菀书瞳孔微张，惊讶地问：“真的吗？”
“你我这种名气，用他们的东西都是在免费打广告。”温时禹一脸正经，“除了饰品，订婚宴上一应开销也基本有商家赞助。”
这件事情上，余菀书倒是有些了解。
因为以前经纪人说，她演出的服装基本都是商家赞助的。
所以对温时禹这话，她没怎么怀疑。
听完，余菀书点点头，“那温总需要我和您商量什么？”
“关于之前那份契约，有些地方需要更改。”
温时禹话音微顿，说道：“名字也得改一改。”
余菀书没太明白，“改成什么？”
温时禹：“同居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嗨呀温总今天差点儿翻车，圆得好痛苦哦。
温时禹：闭嘴。
——
每日一个温总心理小剖析：
选新房嘻嘻嘻，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郊区？她果然喜欢贵的。
也行吧，反正老子有的是钱。
卧槽买这小破房子？不知道的以为老子虐待自己女人！
生气！怼她！
算了，她脸皮薄，还是委婉讽刺一下就行了。
卧槽听不懂开玩笑？居然一本正经地思考了，好的，成功可爱到我了。
想笑。
忍一忍。再逗逗她。
我靠翻车了！
啊啊啊啊她说了什么！她信任我！
她是不是在表白？？？
冷静。淡定。
卧槽不对还是翻车了！
她要给钱？？？她要给钱？？？钱？？？老子缺这个？？？
合约关系。
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一定是在欲拒还迎！！！！！！
呵呵呵呵呵呵呵！！！！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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