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效

小说:无效契约 作者:执江子
    余菀书从未想到, 温总这样看起来体体面面的人,竟可以厚颜无耻到这地步。

    因为羞耻, 此时她全身都有些僵硬,脖颈挺直得发疼,只垂了眼看向温时禹,久久难以成句。

    温时禹却心情颇好的模样,站起身, 含笑道:“晚安。”

    言罢,他转身就朝客卧走去, 独留余菀书在原地发愣。

    半晌, 余菀书抬手摸了摸那枚红印。

    倒是仍然光滑。

    但实在太显眼了。

    她简直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顾韶语, 想想都要羞死了。

    回到卧室,余菀书在网上搜了搜。

    网上方法倒是不少,但大部分她现在没有条件做到。

    最后她选择用热水敷。

    然而敷了半天,那印子却只稍稍淡了一些。

    夜已经很深, 余菀书实在困得不行,便决定由它去吧。

    羞死就羞死。

    第二日,余菀书照旧睡到九点才出门, 随后和顾韶语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手腕是个很容易暴露在外面的地方, 何况现在又是夏天, 即便屋内有空调, 她也不可能穿太贴身的长袖。

    而顾韶语本来就时不时会打量她,因此很容易就发现了这枚印记。

    好在,顾韶语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只是自打瞟到那枚红印后,她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

    余菀书从琴房出来喝水的时候经过洗手间,还隐约听见她在里面跟人打电话,兴奋得声音都没压住——

    “他俩感情处得很好!”

    “我怎么知道的?我亲眼看见的!”

    “我觉得我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

    余菀书万分尴尬,水都没喝,悄悄咪咪地躲回了琴房。

    兴许是因为终于对他俩放心,结果没有像温时禹预计的那样,顾韶语并没待满一周,只来了四天,便满意地表示不再来了。

    随后温时禹抽时间陪余菀书去了一趟望江,将之前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送过去。

    余菀书知道双方长辈平时会见面聊天,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连“痕迹”这种事情也要通个气。

    到家不久,余菀书便被兰晓芸拉进卧室说悄悄话,问她和温时禹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余菀书自然是含糊了事,说还得等个几年。

    即便如此,她这一整天仍然沐浴在几位老人带着迷之笑容的欣慰目光中。

    从望江离开,温时禹将她送回了她自己家。

    晚上躺在自己床上,余菀书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她在新房里只待了四天。

    而且……

    兴许是因为温时禹买的床太好太舒服,回了自己家,她竟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余菀书莫名想起那晚温时禹所说的那些话。

    她起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仰起头看向天空。

    月亮没有之前那日圆了,但天空还是那片天空。

    余菀书将自己沉入那片深蓝之中。

    温时禹叫她记住那种情绪——

    她记住了。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那日坐在落地窗前看月的场景。

    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难过。

    那种情绪并不强烈,很淡,但存在。

    继而,余菀书不可避免地想到温时禹后来的那些话。

    他开口说“我试试”的时候,脸上神情温和且真诚。

    如果不是现在回忆起来,余菀书根本无法发现,自己当时竟然也那样认真地注视过他。

    否则怎么会连他的眼神都如此清晰呢?

    无意识地,余菀书手指捏紧了栏杆,心跳微微加快。

    ……她记得的东西,仿佛比温时禹让她记住的更多。

    原本只是负面的迷惘与难过的情绪,忽地掺杂进来一些别的东西。

    文字无法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情绪本来就是复杂抽象不可描述的。

    如果用音乐……

    如果用琴声……

    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曲调?

    应该是大调。

    虽然她的情绪带了些负面,但并不浓重。

    反而是很轻很淡的,风一样的东西。

    柔软,惆怅,细腻,抒情。

    ——D大调。

    再往后,情绪因为温时禹发生了一些变化。

    仿佛云雾拨开。

    清霁,不那么耀眼的亮,还有含糊的……激动。

    ——F大调。

    ……

    余菀书陡然睁开眼。

    随后她飞速地朝琴房奔去。

    她终于彻底明白温时禹那晚所说的话。

    景物本身没有情绪,但景物可以帮助人回想起这种情绪。

    情绪很抽象,过了那阵可能就会忘记当时的感觉。

    但景物是具象的,人可以靠回想当时的场景进而回想起那时的情绪。

    除此之外。

    古往今来,或许是由于环境,或许是由于时间,人们不约而同地对某些特定的景物有了相同的情感。

    就像夜晚孤寂,人易多思,但又不至于沉郁,所以月亮常常带着十分淡然的伤感情绪。

    就像红玫瑰色彩热烈且香味浓郁,所以它常常带着深沉的爱意。

    人与人的情绪无法相通,但人在某些景物上却容易产生相同的情绪。

    一切艺术都靠这样的间接传递来使人寻得共鸣。

    这才是借景抒情的意义。

    余菀书不知道如何用其他的艺术来描绘自己的情绪。

    但音乐是最接近她灵魂的东西。

    如果连音乐都无法描述她的情绪,那还有什么可以描述?

    上天给予她天赋。

    她天生以音乐为自己的母语。

    奔至琴房,手触及琴键的那一刹那,无数音符仿佛文字之于作者一般顺利地从她手底泻出来。

    她的脑子里从刚才就一直响着乐声。

    此时,钢琴将这种乐声演奏了出来。

    但还可以有别的。

    小提琴,最接近她心中那一刻月光的声音。

    或许也可以有人声吟哦。

    ……

    再回过神时,东方已经燃起一线炽亮的白光。

    余菀书从钢琴前起身,步履不稳地摸索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

    她通宵了。

    自从学习作曲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顺利地写出来一首曲子。

    当然这曲子还需要多加润色修改,但它已经拥有了灵魂。

    这一次不需要去给任何其他人听。

    更不需要参加综艺关注观众的反响。

    她自己就知道。

    这一是一首有灵魂的曲子。

    窗外,远方有隐约的青山踪迹,被遮挡在层层云雾之后。

    山间泻出带了些青色描边的朝阳晨光。

    近处车水马龙,早高峰已经开始,大街上人来人往。

    一切带着初生般的希望。

    这一刻的情绪,余菀书也深深地记住了。

    她从未如此喜悦。

    但从今往后,每天清晨拉开窗帘看见这幅景象,她都会拥有此时的喜悦。

    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余菀书心想,这事儿自己其实还得好好感谢一下温时禹。

    不过现在她需要先睡一觉。

    *

    下午,余菀书是饿醒的。

    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吃任何东西,这会儿饿得肚皮都快贴到胃上去了。

    家里的东西吃不饱,余菀书换好衣服出门觅食,在小区门口随便进了家冒菜店。

    于是,继第一次体会到顺畅作曲之后,余菀书又第一次体会到了食物的美味。

    吃完饭,她撑得坐在座位上站不起来,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什么情感淡漠,原来都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逼到绝境的时候,情绪也好食欲也好,统统都会有。

    歇息一会儿,余菀书起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掏出了手机。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想怎么感谢温时禹。

    物质上,温总什么都不缺。

    情感上……她暂时给不了任何回应。

    那就只能非常俗套地请他吃个饭了。

    余菀书调出微信打算给温时禹发个消息,顿了顿,她退出界面,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温时禹接得很快:“难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关于那天晚上您开导我的事情,我想正式感谢一下您。”余菀书说,“明天您有空吗?我请您吃个饭吧?”

    温时禹声音平静:“我现在就有空。”

    “……”余菀书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我刚刚才吃了饭……”

    “下午三点?”温时禹扬声问,“你怎么这时候吃饭?”

    “昨天熬了通宵,写曲子。”余菀书笑起来,“正是要感谢您这个,因为您那晚的开导,我才能这么顺利地写曲子。”

    温时禹:“非得大半夜写?”

    “因为您上次让我记住的那个场景是在夜晚,所以我那个时候比较有感觉。”

    余菀书再次道谢:“非常感谢您。”

    “哦,这么感谢我……”

    温时禹笑了声,懒洋洋道:“——就请一顿饭?”

    “……”

    余菀书本来就有些心虚,听他直接提出来,顿时很是羞愧,态度极好地解释:“我不知道您都喜欢什么,如果您有特别想要的,我一定想办法送给您。”

    “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温时禹拉长语调:“我喜欢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最想要什么,你也知道。”

    余菀书噎了下,“……那个……我暂时给不了。”

    “嗯哼。”

    温时禹不甚在意地哼了声,说道:“那你每天都请我吃饭吧。”

    “……”余菀书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是说……?”

    “每天请我吃饭,早中晚,三顿。”温时禹说,“帮你这么大忙,这点儿诚意总该有吧?”

    “……好的。”

    余菀书应下来,又忽然想到什么,问:“早晚还好,但中午您应该一般都在公司,那您是需要我给您送去公司吗?”

    “随便。”温时禹说,“我又不缺你那几顿饭,我只是缺人陪——主要缺你。只要你来,在哪儿吃都一样。”

    余菀书:“……”

    “怎么不说话?害羞了?”温时禹语气里带着笑意,“你不是喜欢听我说真话?”

    “但是……”

    余菀书半天没想出来怎么反驳,只好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客气道:“好的,那我明天早上……”

    “今天还没完呢。”温时禹打断她,“今晚就开始请。”

    “……”

    余菀书:“好的,那请问您今晚想在哪里吃呢?”

    “我?”温时禹笑声愈发肆意,“你怎么老问这种给自己挖坑的问题,你说我想在哪里吃?”

    余菀书不解,“……我不太明白。”

    “我当然想在家里吃。”温时禹声音沉下来,缓缓道,“想吃你亲手做的。”

    “……”

    余菀书诚实地说:“我不太会做饭,我只会做半成品,把面包放进多士炉,这样的。”

    “外卖也行。”温时禹立刻说,“在我们家。”

    他特地强调了那个“们”字。

    余菀书又被噎了下。

    然而温总得寸进尺也是她自己挖的坑。

    沉默许久,她叹了口气,“好的。”

    “来公司接我。”温时禹说,“我们走路回去。”

    余菀书:“……嗯?”

    温时禹“呵”了声,“散个步都不肯?”

    余菀书:“……可以的。”

    “我六点半下班。”温时禹说,“如果你来不及买外卖,我很乐意陪你一起去买。”

    “我会提前在网上下单。”

    说完,余菀书蓦然想到以温总的身份估计看不上网上那些外卖,可能去星级酒店打包才符合他。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觉得……网上的外卖不好?”

    “我说了,”温时禹答道,“吃什么不重要。”

    余菀书:“好的。”

    挂断电话,余菀书就开始在网上搜寻符合温总身份的外卖。

    终于让她找到一家,但是需要提前三个小时点餐。

    现在这时间点正合适——还好她因为担心温总挑剔,没敢耽误太多时间。

    下午六点,余菀书打了个车去温氏总部。

    没有齐笙的时候,余菀书一般不喜欢自己开车。

    主要是技艺不熟练,她担心出事故。

    抵达大楼时时间刚好,余菀书给温时禹发了个消息,然后站在楼下等。

    几分钟后,温时禹回复消息——

    “来我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温总体会到了直球的好处,从此告别傲娇【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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