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是余菀书第一次得到温总的夸奖。
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今天就这样吧。”
温时禹移开目光,随手解开外套,递给旁边的人,“后天我让人去接你。”
余菀书点头,下意识道:“多谢……”
话音一顿,她从余光瞥见身周几个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们现在是已公开的情侣。
先前两人相处冷冷淡淡还能理解为性格如此,此时她再说句“多谢”,就真是过分客气了。
余菀书抬头看向温时禹,表情依旧是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眼底里却有些无措。
温时禹垂眸与她对上视线,忽地笑了一声。
“害什么羞,”他道,“话都不会说了。”
余菀书:“……”
*
晚会当天。
余菀书被接到成衣店,换好衣服后又迅速被拉到化妆室,全程衣来张手,完全不需要她费心。
这待遇,和她当初有经纪公司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那时和温时禹签订契约,还真没想到能有这种好处。
一切就绪,余菀书跟着温时禹出门。
此时停在门口的不再是先前接她的那辆小轿车,而是一辆加长礼宾车。
余菀书委实没想到温总居然会这么骚包。
到了地方,天色已渐渐黑下来。
外面很热闹,红毯两边站满了各家媒体人士。
温时禹这会儿倒是很有绅士风度了,下车之后便在旁边替余菀书挡住车顶沿。
余菀书一下车就被闪光灯刺得差点儿眼瞎,有一瞬间简直看不清任何东西。
温时禹伸手扶住她。
除了上次帮温总挡舒小姐,他做戏揽了下余菀书的肩。
两人还是头一回这样亲密接触。
正时仲春时节,天气虽逐渐转暖,但空气里还微有凉意。
余菀书穿着抹胸裙,从肩部到手上一片冰凉。
温时禹握住她手腕,立刻便扭头看了她一眼。
余菀书刚落地,正在整理裙子,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前面还有几位女明星正走在红毯上,他们一时间并不着急过去,但也有摄像头转对着他们。
温时禹单手置于扣子上,动作优雅地解开外套,然后将外套搭在了余菀书肩上。
余菀书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便见温时禹忽地又落后半步到她身后,蹲下身亲自帮她整理裙摆。
余菀书:“……”
不得不说,温总如果作为一名演员,那可能是相当合格的。
她抬起头,果然发现投向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更多了。
可惜逆光看不清大家的脸,不然估计能看见这群人发现八卦时眼睛里饱含的兴奋的光。
整理完,温时禹起身回到余菀书身侧,弓出手臂,偏头看她,脸上带了温和的笑意。
余菀书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伸手挽住他。
此刻她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了。
两人迈上红毯,姿势动作无一不贵气。
看直播的观众已经疯了,纷纷刷弹幕直说他们般配。
然而当事人余菀书,只觉得这红毯过于长,与温时禹并肩行走也过于煎熬。
这种场合里,她忍不住想起契约里温时禹说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便担心自己背挺得不够直,腿迈得不够优雅,脸上表情不够端庄。
快要不会走路了。
好不容易走完红毯,签完字,再回答了几个采访的问题,余菀书终于得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长长舒了口气。
温时禹坐在她旁边,听见叹气,低声问:“紧张么?”
他几乎没有这样和余菀书闲聊过。
余菀书再次受宠若惊,矜持地低了低下巴,开口道:“还好。”
真的还好。
即便紧张,也已经过去了。
对余菀书而言,这晚会所有的工作就是到刚刚结束采访为止。
后面的时间她只需要坐着看热闹就行了,既不用上台表演,也没有什么会被主持人点出来调侃的可能性。
何况她和温时禹的位置也在中间,离舞台远,离后面的媒体人也远。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里枯坐三个小时也很难熬。
又不能玩手机。
若是身边有个健谈的人一起聊天尚且能消磨时间,但温时禹并不健谈,问完那句便没再说话。
而余菀书本人也不健谈。
要不是因为担心被拍到,她几乎想闭上眼睛睡个觉。
过了一个小时,余菀书忽然良心发现地想到,温时禹是为了陪她才来这里的。
她练琴时常常一连十个小时,过惯了那种重复且枯燥的生活,然而这会儿她也觉得难以忍受。
像温总这样日理万机闲不下来的人,估计只会更加烦躁。
这么想着,她转过头,想找个什么话题和温时禹交谈一会儿,免得他无聊。
视线对过去,却发现温时禹也正看着自己。
观众席黯淡无光,从舞台上投来的绚丽色彩也只到前几排,及至他们这边,仅能照亮大半张脸。
余菀书的眼睛一边被灯光照得嫩翠,几欲滴水,另一边却隐在黑暗中,像深夜时,月光照在山谷中的颜色,带着幽然的深灰,与一星半点儿的绿意。
温时禹盯着她许久,才开口道:“我听说,美瞳戴久了对眼睛并不好。”
“……”
余菀书的眼睛不是第一天长这样,但温时禹直到今天实在无聊,找不到话题才提出这事儿,估计心里已经吐槽很久了。
她倒也没觉得什么,耐心解释道:“我外婆与我母亲的眼睛都是绿色,到我这里,颜色已经减淡些了。”
温时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原来如此。”
顿了顿,他道:“我在网上看见过相关报道,但并没有你母亲或外婆的照片加以佐证,便以为是炒作。”
“我没必要用这个炒作。”余菀书露出微笑,“我也没必要炒作。”
温时禹:“但你看起来并不像混血儿。”
“大概是我父亲基因比较强大。”余菀书说,“我母亲的混血特征就很明显,如果有机会前去拜访,你可以亲眼看一看。”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种暗戳戳邀请的意味。
担心温时禹误会,余菀书又补充道:“听我奶奶说,她与您的奶奶曾是闺中好友,这样的关系,原本我也该去你家拜访的。”
——不是因为咱俩假恋爱才去拜访。
是因为奶奶的交情才去拜访。
余菀书在心里想,温总可千万不要乱脑补,免得一会儿又出言嘲讽她。
谁知温时禹今天简直温和得过分,闻言不仅没嘲讽她,反而点头道:“是该找个机会拜访的。”
思考片刻,他说:“要不就这周六吧,我准备一下,和你一起回去。”
余菀书:“……嗯?”
“我听说你下周又要去榕城录节目了?”温时禹继续说,“正好,下周二我家家宴,家母已经提过很多次想看看你,往常电话联系我还能推拒,当着面可能应付不了,只好请你帮个忙。”
余菀书:“……”
她就知道,温总绝不会无故献殷勤。
他愿意主动提出去自己家里拜访,原因是他需要自己陪他回家一趟。
但定期陪对方回家看望父母也是写在契约中的,只是之前两人在一起不久,还没见过父母,所以没有执行这一条。
看来这次拜访之后,他们就得开始执行了。
*
晚会结束,余菀书回家刷了会儿微博,便看见自己和温时禹又上了热搜。
网友都在说什么“刚公开就给别人塞狗粮”之类的话。
余菀书没看见什么不好的评价,便放下手机不再关注这件事儿。
隔天,她最后一次去听沅池这个小组的成员们合奏。
排了一天,晚上结束之后大伙儿一起去吃火锅。
因为人多,气氛也很欢快,大伙儿便免不得要喝些酒。
但余菀书从不沾酒,现场也没人敢去劝她,于是得以幸免。
吃饱喝足,一群小年轻都有些醉了。
余菀书把他们挨着送上车,回头一看,沅池居然还在。
刚刚她忙着安排其他人,没有注意,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躲开了人群,独自窝在角落,背靠着墙,头深深埋下去,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
余菀书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喝醉,毕竟先前在包厢里那么多人,大伙儿吵吵闹闹的,她也没特意关注过某个人。
她走过去,拍了拍沅池的肩。
沅池没有反应。
余菀书想了想,决定给温娴安打个电话。
别人她没办法,但这小孩儿似乎是温娴安的宝贝,让温娴安那边派人来接,比随便叫个出租车安全些。
然而刚把手机掏出来,面前那人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余菀书一惊,缓了会儿才问:“还能走么?我给你老板去个电话?”
沅池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紧锁着她,没说话。
余菀书觉得他现在可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懒得再与他交流,直接拨通了温娴安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温娴安热情地问:“喂?书书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呀?”
“……”
余菀书正要开口,沅池突然朝她栽过来。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沅池似乎突然清醒了一点,稳住脚步,到底没栽到她身上。
“我……”
他确实喝醉了,张口就是一阵酒气,脸和耳朵都已经绯红。
“我……崇拜您。”
沅池吸了吸鼻子,眼睛里闪着水花,看起来很亮。
“我崇拜你。”他带着哭腔说,“我第一次听钢琴曲,就是被我爸带去音乐厅听你的演奏。”
余菀书生怕这醉鬼当街哭起来,瞬间连正在通话的温娴安也忘了,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用两只手扶住沅池,附和道:“是是,我知道。”
“你不知道……”
沅池哽咽地吼:“你不知道!”
“……”
余菀书有些无奈,“小池,你喝醉了,姐先送你……”
“你不知道……”
沅池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揪紧余菀书的袖子,喘了好长一口气,低低道:“余老师,我爱慕您。”
余菀书:“……!”
“我……”
沅池说着,喉咙突然哽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余菀书顿时也来不及去考虑他那句话里的意思,惊慌道:“你别吐!”
但来不及了。
下一秒,沅池往前一栽,吐了她满身。
余菀书:“…………”
另一头,温娴安心情复杂地挂断了电话。
随后,她拨通与温时禹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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