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小说:霸王宠姬 作者:未降
    *

    楚禾闻言不由地停下脚步, 眸中带着一丝不解望着谢照衡。

    “丞相是认为, 此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或是被我遗漏的地方么?”

    谢照衡摇了摇头,余光望了望身后的侍从和其他闲杂人等,低声道:

    “娘娘,此处不是可以详谈的地方。”

    楚禾神色一凛, 敛去眸中浅淡的忧虑之意,侧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引着谢照衡走入原先议事的侧殿之中。

    待二人在殿内坐定,立夏从外面送进一壶清茶, 便又退了出去。楚禾亲自为谢照衡斟了一盏,后者倒也不推辞, 只朝她拱手一揖,说了一句“多谢娘娘”。

    楚禾稍一颌首, 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定,颇为仔细地开口道:

    “丞相究竟是为何不赞同本宫现在就去向王上禀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们尚未解开的谜团么?”

    谢照衡垂下眼帘, 默认了这一点:

    “娘娘急于洗雪魏氏的冤情, 急于向王上展示出当年的真相,甚至急于以此减轻魏葬所犯下的罪行,老臣皆了然于心,自然不该横加阻拦。然则这背后还有许多未尽之事,等待娘娘去做。若是错失良机,恐怕日后还要被卷入类似的漩涡之中。”

    楚禾被他说中的心事,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于是便沉下心来虚心请教道:

    “丞相所言极是。魏家这件冤案虽然已经找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追查到了姚嵩与上尧领主身上,可是此事还远远没有查到头。”

    谢照衡赞许地点了点头:

    “娘娘果然是蕙质兰心。单凭一个贪心不足的姚嵩和一个野心勃勃的上尧领主,怎么会想得到拿一个不起眼的昆阳令开刀?他们虽然是得益者无疑,但昆阳令的意义远不止于此…老臣此番随军北上时粗略计算了一下,单凭琼州草原和杞海大田每年的粮草产量就超过百万石,可是这两年上供给东尧朝廷的不过其中三分之一。那么剩下的究竟落入谁的口袋了?”

    楚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忍不住开口道:

    “原来幕后之人策划这一场冤案,并不是为了离间王上与昆阳令,而是为了昆阳大仓的粮草?”

    谢照衡忽然沉下脸来,神色痛惜道:

    “陷杀忠良只是其罪之一,以重利诱得上尧领主生出野心是其罪之二,而谋取昆阳大仓大半产量其罪之三。这最后一条,才是重中之重。此计一箭三雕,实在阴毒非常,若非擅于诡计的策士不能做到。”

    楚禾垂眸,眉宇间染上一层淡淡的忧愁,脑中忍不住闪过那个瘦削阴戾的男人:

    “是赵郁。”

    赵家那个诡谲的天才,虽然他始终用着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作为假象,来以此自己的城府。可是冥冥之中,他却用翻云覆雨的手段,算尽了所有人。

    谢照衡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赵郁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倘若不是东尧这几年在王上治下逐渐强盛,他大约也不会亲自出马,跑来这么远的地方搅弄风云。”

    楚禾听了他所言,却逐渐面露难色,踌躇开口:

    “敌人太强,而我东尧尚处于国运鼎盛时期,若是掀起额外的战乱,折损兵力还是其次,严重的恐怕会影响国运。若要拔除这根钉子,谈何容易。”

    谢照衡听她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神色稍有缓和,忍不住赞许道:

    “王后娘娘思虑长远,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不仅板不倒赵郁,就连他所利用之人恐怕也难以除掉…”

    楚禾明白他话里的暗示,正色道:

    “丞相无需考虑太多。楚明依从未将楚家放在心上,楚家自然也不会站在她身后。若是有碍大计,本宫并不介意丞相以她开刀…”

    谢照衡稍稍点头:

    “有娘娘这句话,老臣便少了许多顾虑。虽然眼下还撬不动赵郁这颗钉子,但我们至少可以借此机会拔除他埋在东尧的其它眼线。若不出老臣所料,这几日赵郁一定会设法再次行动。想来既然魏葬是娘娘的忠仆,娘娘应当可以设法见到此人,届时便请娘娘代为周旋。”

    楚禾听了他的话,自然明白了谢照衡的意思。

    在为魏家掀案之前,先将真相告诉魏葬,既可以将他暂时护住,也可通过他得到一些线索。

    她点头道:

    “我明白了。”

    谢照衡长舒了一口气:

    “此事托付给娘娘,自然是万全之策,老臣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这便告退了。”

    楚禾站起身来朝他微微颌首致意,可是望着谢照衡远去的背影,她忽然又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

    “谢丞相,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地匡扶东尧?”

    谢照衡脚下一顿,缓缓回首反问道:

    “娘娘方至东尧不过半年,又是为何如此尽心竭力辅佐王上?”

    听到他这么问,楚禾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她重生之初,是为了陪伴赫绍煊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从而保全楚家。

    可是现在,她冥冥之中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东尧的一部分。

    谢照衡见她不语,脸上渐渐浮起一个和煦而慈祥的微笑:

    “老臣向往着先皇治下的清明盛世,又不忿于新朝的污浊之气。王上是诸多皇子之中最像先皇的,所以老臣相信,王上定能让昔日的大尧重见天日。”

    说完,他朝楚禾略一躬身,转身便踏出了殿外。

    落日夕阳洒在瘦弱的文人肩上,却似撑起了东尧的一片烈日骄阳。

    *

    转眼已是五月,可东尧却尚未跨过春天的凉爽,虽然正午时已能感受到一些初夏的和煦暖阳,可一到了夜间却又被打回原形。

    在这样的昼夜温差之下,赫绍煊渐渐染上了咳疾。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疾病,却时常牵动着他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昼夜不宁。

    虽然他不说,但是楚禾却能明显地觉察到他最近精神不好,就连偶尔逗弄她的时候也比起以前大大减少,一天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着。

    王医前来诊治过后,给出的意见便只有保暖、静养两则。

    只不过这座胶北行宫就跟东尧王宫一样年久失修,宫殿内外的温度竟相差不多,根本起不到什么保暖的效果。

    这天夜里,楚禾半睡半醒间又听见从净室里传出赫绍煊隐忍的咳嗽声。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果然身边只剩一片温热的床铺,却不见赫绍煊的身影。

    她忍不住起身下床,先将床榻前的一盏宫灯点起来,又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外袍走入净室看他。

    只见赫绍煊果然正坐在净室里的软凳上,他面色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掩在唇边,像是刚咳完一阵的样子。

    见到她,他的唇边扯起一丝笑,稍有些勉强:

    “被吵醒了?”

    楚禾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将臂弯里搭着的外袍披在他身上,又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圆圆扁扁的药片喂到他唇边。

    赫绍煊倒也没抗拒,就着她的手顺从地将药片含在口中。借着外面昏黄的灯光,能看见他将凤眸微微眯起,喉结上下微动,将含片慢慢咽下。

    楚禾有些歉疚地开口:

    “王医说这药虽然有用,但是毕竟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怕不好…以后白天多饮些热水忍一忍,若是晚间睡不着再吃一粒好不好?”

    赫绍煊没说话,一双勾人的凤眸略略抬起来,忽然朝她张开怀抱。

    楚禾犹豫了一下,走得离他近了些。

    可是衣角方才碰到他,楚禾却感觉身子忽然失衡,竟被他一把打横捞进怀里,惊得一下子环上了他的脖颈。

    赫绍煊低头嗅着她的体香,忽然张开薄唇,银牙轻轻叼住她肩上的薄纱衣,一寸一寸地往下扯。

    他慵懒的凤眸微微眯起,高挺的鼻梁轻柔地扫过她凝脂般的肌肤,将喷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肩头,引得楚禾一阵发痒。

    她的素手轻轻抚上赫绍煊的下颌,羞怯地咬了咬嘴唇,附在他耳畔低低唤了一句:

    “王上…”

    他听了,果然停下动作没再往下扯,而是留恋地嗅了一遍她的体香,便抱着她站起身来往床榻走去,将她放回床铺上。

    楚禾跪坐在床榻上,脸上浮起一层极浅的红晕,抬手稍稍将自己垂落肩头的衣衫提起些许。

    只见她长睫垂落,微微低着头,温声细语地开口道:

    “眼下寝殿里凉,等你身子养好些了,我们回朱雀宫再…”

    赫绍煊正准备走到旁边去吹熄床前的灯,听见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忍不住拧眉转过头来,钳住她的下巴问: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身子不行?”

    楚禾心中突突一跳,连忙攀住他的手臂,声音微微有些打着颤说道:

    “不是…我只是怕你没穿衣服会着凉。”

    赫绍煊不语,一张俊颜忽然凑近她。

    楚禾紧张地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只是意外地,他的吻却没有落在她脸上。他们之间保持着头发丝一般的距离,鼻梁与唇瓣若即若离地拂过她的脸颊,恰似一阵春风吹皱江水一般。

    瞧着她脸上逐渐染上红晕,赫绍煊眼中藏进一丝笑意,幽幽开口道:

    “假如你现在就想要的话,我穿着衣服也是可以的,何必要等到回朱雀宫?”

    见楚禾发愣,他又补了半句:

    “…解开亵裤就可以了。”

    看着她一张樱唇咬得泛红,赫绍煊眼中笑意渐浓,以为她一定会出言抗拒。

    谁知楚禾却忽然抬起手来,轻轻解开自己穿在外面的薄纱罩衣,露出洁白如羊脂玉的皮肤来。

    她身上却泛着一层潮红,触之滚烫。

    赫绍煊抬起手来抚摸着她热乎乎的脸颊,顺着滑到她洁白修长的颈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正欲说话时,他却忽然感觉嗓子一阵发痒,牵出一连串咳嗽。

    楚禾这才意识到他在床下待了太久,恐怕又有些着凉,于是连忙将他扶坐到床边,掀开锦被让他躺下。

    赫绍煊背朝着她,捂着唇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才喘息着躺回她身边,一双凤眸紧闭,模样有些疲惫。

    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看见她忧心忡忡地跪坐在自己身边,于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正要出言安慰的时候,却被她轻轻按住唇:

    “别说话,稍等一会儿药力见效就不咳嗽了。”

    赫绍煊朝她眨了眨眼,抬手想要将她搂进怀中,却被楚禾轻轻推开。

    只见她起身从箱子里翻出一层薄薄的毯子,细心地为他盖好。

    做完了这些,她这才重新回到被窝里,钻进他怀中,轻轻环上他的腰。

    赫绍煊微微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了一个吻,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阖上。

    *

    第二天一大清早,楚禾便听闻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原来赫子兰已经成功攻破了巨鹿原的土匪大寨,不仅收缴了大量战利品,还救出了许多被土匪们充当奴隶的无辜之人。

    赶在回到青都之前,孟泣云便率先遣了信使给她传回消息来,说他们已经接到了楚禾的表哥傅长宁,今日便会回到青都。

    还不等他们回来,另一个好消息便接踵而至——

    原来是谢照衡已经将那位给魏葬催眠的术士押回了青都,如今派了重兵关押在行宫里。那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被谢照衡稍一审讯,便什么都招了,将前前后后的经过吐露得干干净净。

    随着真相慢慢水落石出,楚禾一面感觉到欣慰,一面却又有些不安。

    自从上一次赫绍煊在云霄阁被行刺之后,她几次遣了蒹葭暗中寻找魏葬的下落,却都落了空。

    也不知道魏葬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刺杀赫绍煊的计划,还是碍于她一直都守在赫绍煊身边,而迟迟没有动手。

    还不到晌午,楚禾刚陪着赫绍煊喝完药,便瞧见立夏从外面走了进来,行至屏风后面便没再往进走,远远地朝楚禾福了福身:

    “娘娘,子兰将军他们回来了,正在外面请见。”

    楚禾闻言,低头轻声问询着此时正躺在自己膝头的赫绍煊:

    “要见一见子兰将军么?”

    赫绍煊神情懒倦地从她膝上挪开,重新枕回床榻上,哑着嗓音道:

    “不见,你替我安抚他一下就行了,说我一切安好。”

    楚禾轻轻点了点头,将帷幔放下来,翩然走出了寝殿。

    走到院中,只见赫子兰、孟泣云和楚贞正站在院中等待。

    三人皆穿一袭劲装,站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赫子兰见到楚禾,急急开口道:

    “王后娘娘,王兄他可还好?”

    楚禾稍一点头:

    “好多了,你无需担心。你们长途跋涉,想来也累了,今日不如先回去歇息。我让膳房做了好菜,中午送到你们各自的住处去。”

    楚贞点头道:

    “是有些累了。小兴这回非要跟我一起去剿匪,才几天下来就困得不行了,方才竟在我马背上睡着了。”

    他这三言两语地,这才将众人紧张的气氛挑得松快了些。

    赫子兰倒也没再拘礼,与众人随意客套了几句便告退了。楚贞也说要下去送小兴回去睡觉,嘱咐了楚禾几句也离开了寝宫。

    孟泣云原本也想回去补觉,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阿禾,你表哥被赫子兰安置在他军中了,你若是想见一见,我这就去将他带过来罢。”

    楚禾原本想自己去见表哥,只是想着不放心赫绍煊一个人留在寝宫,于是便同意了孟泣云的提议。

    等孟泣云走后,楚禾便命立夏将午膳传至偏殿,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不多时,便看见孟泣云带着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瘦高的青年走入殿中,正是南尧傅氏的长房长孙傅长宁。

    傅长宁模样普通,气度温文尔雅,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人。只是他见到楚禾,不由地有些诚惶诚恐,连忙朝她躬身参拜:

    “小民见过王后娘娘…”

    孟泣云站在一旁笑道:

    “私下里都是一家人,阿禾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楚禾也连忙站起身来,请他入座:

    “表哥年长于我,不必如此拘礼的,请坐。”

    傅长宁见她亲切,便也放松了许多,就着她所指的座位坐了下来。

    楚禾看他无恙,欣慰道:

    “我接到母亲的信,得知表哥从北尧启程,要途径那么遥远的路才能回到南尧,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便请了子兰将军相助。”

    傅长宁连忙垂首道:

    “此乃救命之恩,愚兄势必铭记于心。”

    孟泣云见他十分知礼,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戏谑之意,爽朗笑道:

    “傅大哥只知道谢出力最小的阿禾,就不知道谢我么?要知道,那名贼寇的首级可是我亲自削下来的呢。”

    傅长宁是个读书人,平常不经常见到杀人的场面,一听她这么说,脑中忽然想起那血淋淋的场景,脸色亦泛着白。

    尽管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来,朝孟泣云也行了一礼:

    “多谢孟小姐救命之恩。”

    楚禾笑道:

    “表哥快坐下,听她又胡说了,明明是她非要跟着子兰将军去的,还抢人家的功劳。”

    孟泣云朝她吐了吐舌,没再逗他。

    膳食都上来之后,楚禾见傅长宁仍然吃得拘谨,于是便柔声开口问道:

    “我听母亲说,表哥这两年一直在北尧?”

    她聊起家常话,傅长宁也温声道:

    “是。父亲命我去北尧拓展产业,我便一直朝此方向努力。所幸我带的流光锦得了北尧王几位贵嫔的青睐,这才揽下些生意。”

    孟泣云听见他谈及北尧,忍不住插了一句:

    “听说北尧草原是个好去处,最是个水草丰美的地界。”

    傅长宁笑道:

    “若论起草原,又有哪里敌得过东尧的琼州草原呢?两年前我在王都障阳待得不如意,便去了一趟昆阳城,恰巧路过琼州草原,那才算是风景如画,是个绝妙的去处。只可惜,我本来打算在那里置办店铺,谁知恰逢遇上战乱,便又回到了障阳。”

    楚禾手中的玉箸忽然顿住,抬起眼来确认了一遍:

    “表哥两年前去过昆阳?”

    傅长宁见她追问,于是便又低头仔细想了想,点头确认道:

    “是快要三年前了,甲子年秋天到的,冬月离开,正巧待了三个月。”

    楚禾微微蹙起眉,一颗心也不由地悬起:

    “那…表哥可还记得冬月二十三那天,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傅长宁默念着:

    “冬月二十三…依稀记得,好像离开之前几天,昆阳城西着了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一片林子都烧秃了,那大约就是在冬月末左右。后来听人说,那是昆阳令一家畏罪自裁才放的火,我便信以为真。只是我带着人马西出昆阳的时候,恰好路过城西的树林,无意中撞见了那些被烧成黑炭的尸首大多都是被反绑在树上的,想来根本就不是自裁…”

    傅长宁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然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见不得那样惨烈的场景。

    孟泣云不知缘由,好奇地问道:

    “一个小小的昆阳令,为什么还有人要去害他?”

    傅长宁摇了摇头,楚禾也低头不语。

    这位旁观者所说的一切,也与楚禾目下手里掌握的证据一一对应上了。

    楚禾一想到两年多前发生在昆阳的那场惨烈的大火,心里便觉得不是滋味,咀嚼着精致的饭食也如同嚼腊一般。

    饭毕,楚禾嘱咐了傅长宁几句,便差人将他送回了自己的住处去。

    孟泣云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便陪她在廊下坐着晒太阳。

    她看着楚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禾,你想什么呢?怎么今天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楚禾寻了一处僻静的绿荫下坐着,因为此处离寝殿很近,只要她抬起头来,视线边呢个穿过稀疏的藤蔓,从而瞧见寝殿门口的情形。

    她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太过复杂,等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要不然,你听了恐怕也要不高兴起来了。”

    孟泣云正色道:

    “阿禾,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一向可是最懂你的人……”

    楚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的话,却忽然瞧见一个王医模样的人靠近了寝殿,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那个王医倒算眼熟,是常常来给赫绍煊请平安脉的。

    只不过楚禾记得他早间刚来过,现在怎么又来一次?

    她转头示意孟泣云噤声,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王医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处。

    虽然知道殿内有九元和十元两个,楚禾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轻声对孟泣云道:

    “阿云,改日你再来找我,我目下有些事要去办。”

    孟泣云知道她又点击赫绍煊,只能长叹了一句道:

    “行,你去罢,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送。”

    楚禾忍俊不禁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连忙唤了不远处的立夏去送她出去。

    等孟泣云走了,她便敛去脸上的笑意,走回了寝殿里。

    九元和十元见她进来,连忙朝她躬身道:

    “娘娘,王医方才来请平安脉了。”

    楚禾稍一点头,脚下加快了步子走进里间,却瞧见那王医跪侍在赫绍煊榻前,为他请着平安脉。

    而赫绍煊却合着眼睛,似乎还在小憩。

    见一切安然无恙,楚禾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温声问道:

    “大人诊得怎么样了?”

    王医忽地听见她的声音,竟浑身一抖。

    楚禾捕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却装作不察,眼眸落在赫绍煊身上。

    待他迅速敛去慌乱的神色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朝楚禾躬身道:

    “娘娘放心,王上的咳疾已有好转的迹象,约莫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他这般敷衍的话说出来,楚禾愈发觉得有异常。

    赫绍煊明明昨天夜里还咳嗽得厉害,怎么就忽然好转了?

    想到这儿,楚禾便垂眸盯着那王医,而后者却眼中略有闪烁,竟不敢与她对视。

    楚禾深吸一口气道:

    “既然如此,有劳大人了。”

    那王医连忙客套了几句,急匆匆地便离开了寝殿。

    等他走后,楚禾连忙坐在赫绍煊身旁,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他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可是伤口安然无恙,袖口衣领全都轻轻翻过,身上没添新伤,也没有用过药的痕迹。

    楚禾上下检查了一遍,不敢再动他了,生怕动作再大一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