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坐在软榻上,拿着一本杂谈小说。
庆帝坐在她对面翻看着奏折,偶尔抬头看看她。
侯公公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陛下,范闲已经上了公堂。”
“太子在宫中吗?”庆帝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太子和二皇子都不在宫中。”侯公公摇摇头,而后看了庆帝一眼。“京都府府尹梅执礼派人抓了腾梓荆。”
见庆帝不语,侯公公补充了一句。“是太子的人告诉他的。”
庆帝将毛笔放下,接过夏天递给他手帕擦了擦手。“现在闹的如何了?”
“太子和二皇子都去了京都府。世子和醉仙居的花魁都能帮范闲作证,说昨夜范闲确实在醉仙居与司理理一同。”侯公公为两人倒了茶水,然后退开。
“现在呢?”难得夏天有好奇的时候。
侯公公道:“司理理姑娘受了些刑罚,却未曾改口。”
“理理姑娘倒是惹人垂怜。”夏天撑着下巴,看了眼庆帝。“太子哥哥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庆帝闻言抬头看着夏天。
“去传朕口谕吧。腾梓荆之事朕早已知晓,事关重大不便言明。皇家子弟都给朕滚回来。少管闲事。”庆帝对侯公公说道。“让梅执礼来见朕。”
“是。”侯公公领命后立刻离开。
“梅执礼是两朝老臣了,这些年跟着朕也比较辛苦。”庆帝伸手捏了捏鼻梁。沉声道:“老了,该休息了。”
夏天起身坐到他身旁,拍着自己的肩膀。“借你休息一下。”
“大言不惭。”庆帝轻轻地在她肩头上落下一吻。“总会有鱼儿上钩。”
“梅执礼算什么大鱼。”夏天拿着自己一缕长发慢慢把玩着。
“你要知道人心是最难推测的。”庆帝伸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拨到耳后。“棋盘上任何棋子都要在你的掌握之中,这样下棋才能赢。”
“可是它们未必都听话。”夏天瘪瘪嘴。
“朕会让它们听话的。”庆帝轻声笑了起来。“想不想喝蜜浆?”
夏天不太理解庆帝突然的思维跳跃,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太甜了,不喜欢。”
“那朕让人冲淡些?”庆帝轻声细语的和夏天商量着。
“你想喝吗?”私下无人,夏天也逐渐没有口头上的尊称。
“一会儿来的人喜欢喝。”庆帝自然察觉的到她逐渐改变的态度。
在他面前越是随意就说明越是亲近。
“那就冲淡些吧。”夏天转头看着他。“那我先出去。”
“在这儿坐着吧。”庆帝捏了捏她的脸颊。“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尽管庆帝都这么说了。夏天还是不怎么想留在这里听他们那些文邹邹的言语。
这头侯公公快马加鞭的传庆帝的口谕。
司理理已经经受了一轮刑罚。始终坚定的表明,昨夜自己与范闲在一起过夜。
太子命人带了腾梓荆上堂,步步紧逼。千钧一发之际侯公公终于赶到。
传了庆帝口谕,太子和二皇子一前一后离开京都府。
“梅大人,陛下要见你。”侯公公轻笑道。
梅执礼神色复杂,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案子?”
“梅大人,可不能让陛下久等啊。”侯公公做出请的手势。
梅执礼神色变得严肃。跟着宫人离开了。
这案子也不了了之。空留郭保坤躺在一旁哀嚎。
蜜浆摆在夏天面前。庆帝给她倒了一杯。“尝尝看。”
“太甜了。”夏天的眉头皱在一起。把杯子放在一旁。“闻起来倒是不错。”
“朕看你吃糕点的时候也没觉得甜。”庆帝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口。
“甜的糊嗓子。”夏天拿过他的茶杯直接倒进嘴里。摆摆手。“你们君臣共饮吧,我是没这个福气。”
说罢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庆帝乐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行了,你自己玩吧。”
夏天马上从软榻上下来,跑到一旁去研究弓|箭了。
往日就看庆帝常常在这儿坐着磨箭头。
“你若能做出刺穿盔甲的箭来,朕可重重有赏哦。”庆帝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目光幽幽的补充道:“什么事情朕都答应你。”
“是吗。”夏天拿着箭头端详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我也不缺什么,您开的条件实在让我没什么动力。”
“是朕疏忽了。”庆帝换了一本奏折。看了一半脸色就变了。
“你这姑姑本事越来越大了。”庆帝似是感慨。
起身走到夏天面前。蹲下来平视着她。“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姑姑做了什么让您这般生气。”夏天挑眉问道。
庆帝将奏折给了夏天。“你看看。”
夏天打开奏折。上面意思是范闲身份卑微,配不上郡主。只是昨日写了一首诗就趾高气昂,还贪恋美色寻花问柳。更是殴打朝廷命官,难堪大任。
夏天抬头,难得从庆帝脸上看见怒意。有些细节她一直在观察。
往日李云睿不是没有掺和过朝堂事务,但也未见过庆帝直言出来。
今日也是她的手笔庆帝的态度却不同往日。
庆帝对范闲有些不同。
夏天盯着奏折思考起来。
庆帝说过范闲是叶轻眉的孩子。对外是司南伯养在儋州的私生子,这么些年一直养在外面却订了婚事。
夏天不信,就因为范闲是叶轻眉的孩子他就需要做庆帝的鱼饵?
夏天看着奏折,不知道上面的对范闲的贬低哪一句戳中了他的点。
“那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姑姑回她自己的封地吧。”夏天合上奏折归还给了庆帝。
“不是便宜她了吗。”庆帝冷声说道。
“那就回封地的路上找个由头暴毙好了。”夏天勾起嘴角。“姑姑的身子向来羸弱。”
庆帝绕过桌子坐在夏天身旁,手把手教她怎么磨箭头。“朕,等不了那么久。”
“现在,也太早了吧。”夏天侧目看了他一眼。“太子哥哥倒不是笨,但比起二哥确实更需要帮助。况且您应该不想范闲轻易得到内库财权吧。”
庆帝转头盯着夏天,眼神深邃望不到底。突然他笑了起来。“终于学会揣测朕心了。”
夏天撇撇嘴,并未言语。
“朕知道你舍不得她的皮囊。”庆帝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喜欢鼓吗?”
“我又不是乐师。”夏天伸手想要退开他。
庆帝一把握住她的手。“朕不跟你开玩笑了。”
庆帝又坐回了软榻上,铺开一本奏折。
夏天看了眼手边那本被庆帝留下来的奏折。
庆帝这是想表达什么呢?
大约一刻钟后,侯公公带着梅执礼觐见。
后者战战兢兢的行礼后似乎被庆帝遗忘。一直跪在地上,额头上还有冷汗。
庆帝读完一本后,看似不经意抬头。一副才想起来这位老臣还跪在面前的样子。“是朕疏忽了,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朕呢。”
“老臣不敢。”梅执礼摇头。
“起来坐吧。”庆帝并未抬头,似乎在写着什么。
“臣不敢,臣惶恐……”梅执礼的声音微微发颤。神色更是小心翼翼。
庆帝停笔,抬起头淡笑着。“恭敬不如从命,坐吧。”
梅执礼看到庆帝所知之地,是软榻上陛下的对面。
他只是臣子,岂有与陛下平座、面对面的道理。
“臣……”梅执礼迟疑的开口道。
庆帝微笑着点点头。“这不是在殿上。”
随后庆帝收起微笑,神色严肃。“朕让你坐,你就坐!”
梅执礼见龙颜不悦立刻起身,战战兢兢的坐下来。屁股只敢挨着榻边。
“哦。”庆帝突然开口。“朕记得你爱喝蜜浆。”
梅执礼如同触电一般站起来。“谢陛下隆恩!”
庆帝招手,侯公公端着玉壶和玉杯走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一旁夏天撑着下巴,见梅执礼冷汗连连起初有些疑惑。看了看桌上的玉壶和玉杯就明白了。
这样的架势很容易被理解成赐毒酒,赐死。
夏天无声的笑了。
梅执礼抬头看玉壶时似乎才注意到夏天也在御书房里,吓得膝盖一软又跪在了地上。“臣惶恐,不知殿下在此!望公主殿下息怒。”
此时的梅执礼,说话声里都带着哭腔。
没想到自己能将一老臣吓哭,夏天无辜的对庆帝眨眨眼睛。
“不怪你。”庆帝倒了两杯蜜浆。“那丫头坐在角落里,很难引起注意。”
况且梅执礼心绪不宁更加不敢到处乱看。
“来,喝蜜浆。”庆帝端起一杯递到他手里。“今天不论君臣,只算故交。”
梅执礼惶恐的接下杯子,战战兢兢的又坐下。
在夏天看来庆帝开始了一番扯皮。感情牌铺垫的顺畅无比。
画风一转,才到了正题。“朕想着,君臣一番总要有个善始善终。可惜啊,事与愿违。”
梅执礼立即明白,陛下开始问责了。
“陛下,臣知罪!”梅执礼拿着玉杯狠狠地跪在地上。
夏天默默地闭上眼睛。梅执礼,怕是留不了了。
他认错表忠心,太晚了。若他像宫典一般立即表明态度,到有一线生机。
这些文臣,总有自己的章程。
梅执礼在今日的审讯里公然偏向太子,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看的出来。
这是要站□□啊。
夏天轻叹一声,也不知庆帝会用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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