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了起来，拉着夏天坐在自己身边。
今日请安除了大皇子的母亲宁才人，其他嫔妃都在场。
皇后比夏天上次见到的又消瘦了一些，脂粉浓厚也挡不住她的倦容。
“难得陛下有时间来我这个老太婆这里。”太后动了动脖子看了庆帝一眼。
“你政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
“儿子明白。”庆帝点点头。听见皇后轻咳了一声。“你看着更清瘦了。后宫诸多事宜，辛苦皇后了。”
皇后轻轻摇头。“这是臣妾份内之事，让陛下费心了。”
庆帝点点头，似乎不愿再说什么客套话。“太后不喜处理后宫诸事，皇后又身子欠安。天儿也不小了，该学习学习这些事宜了。”
殿里鸦雀无声。
皇后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挂不住了。衣袖内的拳头紧紧攥着。
“陛下说的有道理。”太后轻轻一笑。“哀家老了，皇后身子骨也不好。天儿是个大姑娘了。该学学如何当家做主了。”
“也算是帮皇后分担一下。”庆帝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辛苦了，还是安心养病吧。”
“谢陛下。”皇后微笑着点头。看向夏天时，慈眉善目。“臣妾自当尽心教导。况且天儿伶俐，诸事由她定夺臣妾也安心。”
“皇后好好休息即可。”庆帝转头看着太后。“此事劳烦太后多操心了。”
“哀家明白。”太后拉着夏天，满眼里都是慈爱。
没过多久，皇后便坐不住了。脸色苍白的离开了。
淑妃即使是向太后请安身上都带着书，见皇后都走了。便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最正常的也就是宜贵嫔，和太后又聊了一些才告退。
“陛下今日此举，怕是有些欠妥了。”太后接下夏天端来的茶水，抬眼看了看庆帝。
往日把夏天当做眼珠子一般，看管的紧的要命。今日却当着众人的面，落皇后的面子。
皇后一族虽已落败，但这些年皇后在外的名声与地位还是难以震撼的。
“太后放心，朕有分寸。”庆帝看了眼夏天，后者这才把手里的茶水递给他。
“皇后最近小动作不断。靠着那样破败的身子，也挺不易。”
“哀家就当你在夸她吧。”太后轻笑一声。
“中宫，朕已经给足了面子。可皇后，看不透。”庆帝叹了一口气。
太后活到现在已经懒得去管他们的勾心斗角。“陛下自己看着办吧。”
庆帝点点头，带着夏天就要回御书房。
“怎么还要把人带走？”太后问道。
庆帝很是理所应当，伸手拍了拍夏天的脑袋。“今日带她过来是来拜师，认认路。”
庆帝难得幽默一把。
“哀家也没见带什么拜师礼，说的倒是好听。”太后看了看夏天。“今日就先和陛下回去吧。”
夏天拉着太后有些不情愿。“御书房，孙儿真的待够了。”
“听听，听听这话。”太后看了看身边的太监洪四痒。“若是让太子和老二听见，怕是要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那些个文绉绉，打马虎眼的话听的人难受。”夏天坐回太后身边，轻轻地靠在她肩膀上。“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简单的一句话可以说的那么繁琐。”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太后闻言一笑。“我庆国重武，这些读书人文采飞扬的可不多。你若看了北齐的求和书可怎么办？”
战事还未开始，太后却笃定北齐会败。
狂傲，自信。
“还是不必了。”夏天嘴角一抽。
太后拍拍她。“行了，今日和陛下回去吧。”
太后都已经开口，夏天断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不情不愿的行礼告退。
两人走后，太后闭上眼睛。“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
“老奴觉得是为了让殿下学学。”洪四痒低着头。
太后勾起嘴角。“你这老家伙，还跟哀家打马虎眼。”
“太后说笑了。”洪四痒面无表情的说道。
“罢了。”太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打明儿起，哀家就有的忙了。”
刚进御书房的大门，庆帝便抓着夏天的手腕。“御书房待倦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夏天抬头看了他一眼。
庆帝轻哼一声。“是吗。”
“是。”夏天拉长声音，漫不经心的样子。
庆帝侧目看着她，眼神深邃。“是朕太纵容你了。”
“陛下明鉴。”夏天笑了出来，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庆帝叹了一口气。“罢了。”
“陛下，边关急报。”侯公公快步而来。双手捧着奏折。
庆帝伸手拿走，仔仔细细的看着。“年轻一代里，言冰云是个不错的。”
“陛下说的是。”侯公公点点头。
“这一战，我庆国必胜。”庆帝将奏折给了夏天。“言冰云的情报至关重要。”
“北齐的肖恩还关在地牢里，他的义子上杉虎到是个厉害人物。北齐朝堂内乱，小皇帝和太后必须不对付，倒是有趣。长的如何？”夏天坐在一旁 撑着下巴问道。
前面还正正经经的分析。
庆帝：朕就知道。
“你说哪个？”内心毫无波澜，真的很平静的庆帝问道。
“自然是小皇帝和上杉虎了。”夏天盘着腿，一副在线等瓜的样子。
“侯公公，告诉她。”庆帝的语气平淡，自然的看着奏折。
被点名的侯公公，脸上镇定自若，内心慌得一批。“上杉虎一介莽夫，一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不足道也。”
“小皇帝呢？”夏天跟着问道。
侯公公悄悄地看了看庆帝，冒着生命危险。“听说男生女相，白面小生。”
“是吗。”夏天勾起嘴角。
侯公公膝盖一软，险些跪下。
就在侯公公觉得吾命休矣的时候，庆帝言明让他退下。
重生一般的感觉。
侯公公推至门外，用袖子擦擦汗。
“越来越放肆了。”庆帝批阅完了一本奏折，头也不抬的说道。
夏天盘着腿，换了个方向。和庆帝面对面。“我不过是好奇问问，明日陛下要出宫？”
“嗯。”庆帝点点头。“每年的这个时候朕都会去一次。”
夏天点点头这两年倒是如此。每到叶轻眉的忌日，庆帝都会去太平别苑待上半天。
偶尔他也回去，但唯独这一天不会带着夏天。
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以夏天对庆帝的了解和她自己的猜测倒觉得这份怀念很是可笑。
虽说当年陈萍萍血洗京都，为叶轻眉报仇。但夏天猜测并未清理干净。
太后和皇后都有参与，夏天甚至怀疑其中还有庆帝的手笔。不然，陈萍萍也不会时不时的向夏天透漏一些。
当年一个掌握庆国经济命脉，建立鉴查院，立下远大志向的女人。她可不信庆帝不忌惮。
“明日，乖乖的待在太后那里。知道了吗？”庆帝见她又在发呆，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知道了。”夏天揉了揉脑门。“皇后还能对我动手不成？”
“瞎操心。”
“你可不要小看皇后了。”庆帝轻笑一声。
“将来，太子叫我母后，您觉得可能吗？”夏天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事容不得他愿不愿意。”
“将来我给你殉葬吧。”夏天身子前倾，笑着说道。
庆帝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看看我今时今日受宠的样子。你若是驾崩，新帝登基我能有好果子吃？”夏天似乎并不在乎庆帝听到驾崩这种忌讳之言的反应。“总归皇后是要和陛下埋在一起的。与其后面埋了，不如一起好了。”
“你可知自己是在说什么。”庆帝放下手中事务，神色复杂。
“怎么，你生气了？”夏天脸上露出些疑惑。“人终有一死，难道你在气我说了不好听的话。”
夏天深知庆帝并不是这种人。他很清楚修炼丹药寻求长生不老也是无稽之谈。
可他寻找神庙也是耐人寻味。
“昨日，不是还很抗拒吗？”庆帝挑挑眉。
“我有的选吗？”夏天耸耸肩。“誓死顽抗我可不行，没那个气节。”
“这么说，朕若是要杀了你也无所谓？”庆帝问了一句，随后伸手掐着夏天的脖子。
夏天微微前倾，闭上眼睛。
一副我就是在等今天的样子。
庆帝的手指慢慢收紧，夏天的脸上露出不适。却毫无抵抗和挣扎的意思。
闭着眼睛的夏天自然是看不到庆帝脸上浮现的恼怒。
他即可松开手，长袖一甩。桌子上大半东西摔在地上。“你是在作贱朕，还是你自己？”
庆帝面上不显。内心却为夏天的看淡生死和什么都无所谓的姿态而有些无力。
就像拳头砸在棉花上。
他恼怒更多原因，是因为夏天的存在左右了自己的心思。却又杀不得。
“你可真难伺候。”夏天伸手摸了摸脖子，声音有些沙哑。
庆帝用的力道并不大。
“下去吧。”庆帝盯着她的脖子，良久才开口。
夏天行礼后，刚转身就停下。
“你可记住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庆帝盯着她的身影，勾起嘴角。
“将来要给朕殉葬。”
“是我说的。”夏天并未回头，勾起嘴角回答道。
“朕，记住了。”
“好。”
夏天一步一步的走出御书房。她不过是先于庆帝说出了这番话。
无论未来如何，庆帝都不会轻易留夏天一人在世上。
除了他可怕的占有｜欲，就是因为庆国百年基业不能出现闪失。谁都无法预测他死后夏天会不会是第二个叶轻眉。
“阿六，回长乐殿吧。”夏天伸手摸了摸脖子，淡笑着说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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