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问后, 薄原彻本就通红的脸几乎要被烧得熟透, 捉着秋名唯的那只手也变得僵硬, 明明肯定的答案都已经很显然了, 偏还嘴硬“谁暗恋你了”
一帮队友“”
真他妈猪脑子, 活该单身一辈子
秋名唯好整以暇看着他, 轻轻“哦”了声。
这让薄原彻浑身都不自在,目光闪躲着望向她,心乱地问“你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哦的意思。”秋名唯微微眯起眼,继续逗弄他,“难不成你还期待有别的什么意思”
一种全然被看穿的感觉让薄原彻慌忙避开了视线, 结结巴巴说“我没期待”
秋名唯双眸含笑,又是一声“哦。”
又“哦”,她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什么了
喉咙里像蹦着一颗又甜又涩的糖,既期待着她发现自己的心意,又因害怕被拒绝而想要躲藏。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薄原彻咬咬牙, 正准备破釜沉舟表白,一旁好心给他打圆场的季宁却在这时插话“唯姐, 你刚才说不告而别是有什么误会,究竟是什么误会”
这话让病房里暧昧的气氛陡然消散,几双眼睛纷纷盯着秋名唯,等一个答案。
后怕的感觉袭来, 薄原彻也顾不上表白, 猛地抬头直直望向秋名唯, 声音暗哑地问“对,到底什么误会”
秋名唯将事情解释后,满屋子的人异口同声
“所以,你不告而别都是因为误诊”
秋名唯摊手“是,发现是误诊后我就回来了。”
即便她给出了原因,大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是啊唯姐,我们可是把你当自己人了,这种事你却瞒着打算一个人扛,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
“还好是误诊,否则我们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秋名唯示意大家淡定“生病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麻烦别人,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无非是给你们平添担忧。”
“唯姐,这话你就见外了。”
“就是,你一声不吭就那么走了,我们才更担忧好不好”
“你帮咱们解决明莎莎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们是在麻烦你”
一片七嘴八舌的埋怨中,薄原彻沉默地躺回了病床上,背对着秋名唯,掀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病房霎时间静了下来。
瞧见薄原彻那样,队友们面面相觑,都很有眼色地退出了病房,将足够的空间留给两位当事人。
秋名唯盯着病床上蜷缩着的那一大坨,无奈地走过去“生气了”
躲在被子里的人没理她。
秋名唯在床边坐下,和他讲道理“你想,绝症这种事连医生都没办法,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让大家跟着一起难过”
背对着她的人一动不动,可见气得不轻。
秋名唯其实没太大的耐心,遇见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一个大男人。
“你再不说话我就掀被子了。”她半带威胁地说。
就见他把被子裹得更紧,无声表示着他的抗议。
秋名唯觉得好笑“都是成年人了,你还玩儿这招,幼不幼稚”
她说着去拽他的被子,里面的人却死死揪着不放,她跟他拔了好半天的河,最后他终于败给她的固执劲儿,松了手。
被子掀开的那刹,秋名唯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男人眼眶通红,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可怜得不行。
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蛰了一下,细枝末节漫开的都是悸动。
“怎么又哭了”她愣了愣,伸手想帮他擦眼泪。
觉得丢脸,薄原彻躲开她的手,扯了枕头把脸蒙住,不让她看。
枕头封出的一小片空间里,他吸了吸鼻子,缓了好久才嗡声嗡气地说“生病是你自己的事不想麻烦别人所以,你是把我当什么了”
他越想越气,眼泪也越发汹涌肆意。
“我承认你很强,很多事我插手反而是给你添乱。但是你就不能试着依赖我吗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他想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会努力变得更强更可靠,所以
他掀开枕头,露出止住眼泪的脸,重新抱住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呢喃,“小唯,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无论任何时候。”
一出生就没父母,和事故中残了一条腿的老头一起生活,秋名唯从小独立,就没想过要依靠谁。老头也知道自己那把年纪不可能陪伴她太长久,对待她就不像对待寻常女孩那样温柔溺爱,而是刻意地让她事事依靠自己。长此以往,练就了秋名唯遇事波澜不惊的性子。
所以,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她都没有想过依靠任何人,也从来没有人主动要求她去依赖他。
拥抱很暖。
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只想卸掉一身疲惫靠在他肩头好好歇一口气。
回抱住他的那一刻,秋名唯想,如果他认真地追求她,她不介意给他一次机会。
不同于乐城的阳光明媚,此刻沛城的天乌云笼罩。
一间高级病房里,陆景深缓缓掀开眼帘。
助理在一旁欣喜道“陆总,您醒了快叫医生”
听见这话,陆景深重新闭上眼睛,深深的绝望涌了上来,他一心赴死,没想到却被救了回来。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虚弱而颤抖,“为什么要多事为什么要阻止我去见念念”
助理愣了愣,想到接到电话赶来医院时看到的情景
昏迷不醒的陆景深躺在急救推车上,脸色虽然苍白,却无比安详,仿佛死对他而言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后来听别墅巡逻的保安说,整间卧室都被泼了汽油,火势凶猛,要不是发现得早,里面的人已经被烧成灰了。
看来,陆总是铁了心要寻死。
助理百感交集。
自打传出秋小姐病逝的消息后,陆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他放着公司不管,一心为秋小姐报仇,其余时间都待在陵园对着那块墓碑说话,目光深情而眷恋。
原来,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处理完所有事就去陪念念”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早就打定主意,在收拾完倪家后就去另一个世界陪着秋小姐。
“陆总,秋小姐的去世大家都很惋惜,但是,请您节哀,早点振作起来。”
振作
念念死了,他要怎么振作又振作给谁看
陆景深望着冰冷的天花板,心脏虽然还在继续跳动,但他这个人却已经死了。
无视助理的劝说,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紧攥成拳的手正在快速回血,他却毫不在意。
“回去吧,别再管我。”他抬起头,一双眼空洞得仿佛失了魂,“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助理动容,不死心地劝“您还有公司,还有事业,还有大好的未来。”
陆景深凄凉地笑了“念念不在了,我还要那些做什么”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活下去是为了重振陆家,如今念念不在了,他才明白,对他而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人啊,总要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多么可笑,竟为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错失了真正重要的。
没等医护人员到来,陆景深拔掉输液针准备离开。临近房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骚动。
“求求你了就让我见陆总一面吧”
“陆总陆总您行行好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倪姗那个贱丫头犯了错,您想怎么处置就处置,我们没有任何怨言,求求您放过倪氏吧那是我们祖祖代代的心血啊”
陆景深停下脚步,洗得空荡荡的胃也止不住被恶心得想吐。
现在他只要一听到倪姗的名字就会想到那些荒唐的日日夜夜,他搂着她满心感激,如视珍宝结果一切不过谎言和圈套。
盯着那扇门,他眼底戾气横生“让他们滚”
助理得令,退出去赶人。
原本安静的走廊被倪家人搅得鸡犬不宁,隔着门板也能听到杀猪一般的嚎哭。
“陆总您行行好念在我女儿跟了您这么久的份儿上,就高抬贵手放过倪家吧”
“陆总倪姗那个贱丫头在监狱里已经被教训得很惨了她声带被毁了,一辈子不能说话,眼睛也瞎了,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还被人剪掉了两根手指头,她都这样了,还不能让您消气吗”
陆景深刻意买通过监狱里的女犯,让她们多“关照”倪姗,听到这番话他并不意外。
只是毁了声带毁了双眼没了手指而已,和念念受的委屈相比又算什么
不够
远远不够
他要让倪姗、让倪家人生不如死
也许是刚醒来的缘故,情绪的波动让他眼前黑了黑,险些倒下,他忙扶住墙,捂着嘴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喉咙里溢满腥甜。
他若有所觉地摊开手,掌心是一片温热的血,红得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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