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欧子洲反应够快, 看准了野狼腾身飞扑的瞬间,侧身一倒, 就地一滚, 叫野狼扑了个空。
但他光从声音就可以判断野狼落地后迅速调整好方向,势必还会再次向他扑来, 因此他一毫秒都没有耽搁, 打滚起身后立刻头也不回地以最大速度往野狼的反方向冲过去,跑近莫约50米外的一棵树,借着奔跑的惯性直接起跳抓住最低的那根树枝。
树枝险些被他的体重压断, 他在树枝这段之前便抓住另一支分支,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爬了能有十多米才停下, 喘着大气惊魂未定地向树下看。
然而树下却没有那匹狼的身影。
没追上来?
欧子洲不敢确定, 他依稀记得曾经读过的一篇古文里写着“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之类描述狼性狡猾的语句, 再加上那匹野狼确实有等到他露出破绽才进攻的前科,他十分怀疑这次也是圈套,这匹狼在等他放松警惕爬下树后发动伏击。
可是欧子洲在明,野狼在暗, 就算他一直在树上耗着,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拉锯战吃亏的也是他。
必须想个可以安全离开的办法才行。
欧子洲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势环境,忽然看见那匹狼从树林的掩护中跃了出来,一头撞在欧子洲所在的那棵树上。
然后晕倒在树下。
欧子洲:“……”
欧子洲还以为这匹狼为了给自己下套演足了戏, 却发现倒在树下的野狼已经开膛破肚,粉色的肠子混着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欧子洲立刻反应过来,立刻看向野狼飞扑出来的树丛,那边果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离开了,只剩下还在轻微摇晃的蕨类。
树下的野狼身体的前后两段形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眼睛睁得极大,微微混浊,死透了。
欧子洲跳下树,确认了一下野狼身上的伤,它的皮肤是被撕裂开来的。
他又到野狼被扔出来的地方确认了一下。
一些低地生长的植物被完全踏平,平整的脚印上留下了几片黄色的叶子。
居然是杏树的叶子!
欧子洲捡起一片,朝森林深处望去,有些诧异。
是院子里的那棵杏树吗?
是他杀死了野狼?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森林深处有野狼,难保没有其他嗜血的动物,极有可能循着野狼的血味找到这里。
他捡起之前丢下的几捆木柴,准备回去,在经过野狼尸体的时候,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停下脚,往回退了两步,若有所思地看向野狼。
……
“村长!我给你送了点野味过来!”欧子洲一进门没看见人,便朝屋子里喊道。
“来了来了!”村长从里屋出来,看见是欧子洲后,紧缩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是子明啊。什么野味?兔子还是山鸡?”
欧子洲摸了摸鼻子,身子前倾,小声问道:“是狼肉,您吃吗?”
“狼肉?”村长愣住,连忙将欧子洲前后打量了一遍,“你在城外遇到狼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好像遇到了院子里的杏树,可能是他救了我,也许他真的成精了。”
“哦,哦。”村长不知有没有听明白欧子洲在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应道,“是吗。”
“嗯?”村长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欧子洲将装了狼肉的隔热碗放在桌子上,提醒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村长,“村长,汤我放在这里了。早点找人把那个窟窿堵上吧,外面能有狼,谁知道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村长还没来得及回话,里屋响起了脚步声,村长像是恍然回神,连忙朝里屋走去。
里屋走出来几个白色头套蒙面的男人。
欧子洲仔细一看,原来他们不是在脸上套了个白套子,而是穿着一条将他们全身包裹起来的白色连体服,只有两只眼睛前面的防护是透明的。
不知材料是什么,走起路来沙沙作响。为首的人手上还提着一个银色的箱子。
他们这样防护周全,显然不是别院的人。
欧子洲在向阳村呆了大半个月,从未见过从主城区来的人,打量了那群人一番。
那群人也同样打量着他。
“怎么样啊?”村长急切地问道。
为首的人简单地回答道:“不行。”
屋子里传出女子呜呜的哭声。
村长立刻像是瞬间被击垮了一般,急得眼睛发红:“已,已经感染了吗?还有其他弥补的办法吗?”
为首的人有些不耐烦:“你们早产了,我们有什么办法?还害我们白跑一趟。”
“可是,可是……”
村长无助地想要拉住为首的人,被一把挥开:“别碰我!”
村长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后面有个蒙面男戳了戳为首的男人,示意欧子洲:“老大,狼肉诶。他们这些人玩得可够野的!”
“干嘛?”为首的人语气严厉,“他们的食物你敢吃?活腻了吗?!”
那人乖乖闭了嘴。
欧子洲冷着眼看着他们离开,问村长:“他们是什么人?”
村长抹了抹眼泪,脸上挂上勉强的笑:“哦,他们啊,是城里的护卫队员。近几年城区会把刚生下的孩子接去城里养,这样他们就可以作为健康人生活下去了。但是,但是我家囡囡早产了二十多天……”
村长说着有些哽咽,抹了抹眼睛:“迟了,迟了。”
身为城主的儿子,欧子洲在主城区时从未听说过将别院的健康婴儿接回来收养的政策,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村长说这个政策已经存在好几年了,应该不会是假的,也许只是他远离政治,不知道这些措施。
不惜骨肉分离也想让孩子免除植化病健康地长大,这恐怕是每一个植化者长辈的心愿。
看着老村长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欧子洲心一软,安慰道:“村长,你的小孙女在向阳村一定生活得更加开心。”
村长不住地抹眼睛,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她早产多半会错过护卫队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用村子里的老办法免疫了她。如果免疫成功的话,她应该在二十天内发出新芽,但是她身上至今没有新芽出现,我以为,我就以为,她还没有被感染……”
用草本植物的种子“免疫”新生儿是别院古老的方法,希望用症状较轻的草本植物使得孩子避开侵袭性更强的木本植物的侵占。
村长的孙女免疫失败,却又被护卫队来筛选健康婴儿的队员诊断为已经感染,那么多半……
这个小婴儿已经是木本植物的受害者了。
一个生命才诞生没几天就被早早地宣判了死亡,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难怪里屋的女人一直在哭,她哭的是上天给她的孩子不公的命运。
欧子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拍了拍村长的背。村长终于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欧子洲将狼大腿肉腌制成酱肉,剩下的柔做成肉汤,分发给村民们。
第二天褚多多就跑上门,又躲在那棵树后眼巴巴地看着欧子洲。
欧子洲一看就知道,这熊孩子是馋肉吃了。
才一个月不到,初见面时骨瘦如柴的褚多多现在就生肉不少,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欧子洲笑着将一块生肉拿出来:“想吃吗?”
谁知褚多多居然摇了摇头。
欧子洲奇怪:“那你想吃什么?炸丸子?”
褚多多又摇头:“我,我想看你做菜。”
欧子洲问他:“做菜有什么好看的?”
褚多多低下头,似乎不想说,但又担心不说欧子洲就不会让他留下,便小声道:“我要生日了,我想学做几道菜……”
“自己做菜给自己当做生日礼物?”欧子洲觉得这个逻辑有点奇怪。
“不是!我要做给我妈吃!”褚多多急切道,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了,不太礼貌,又立刻低下头,心虚地看向欧子洲,小声问,“可以吗?”
“行。”欧子洲笑了笑。任何时候都不要排斥学习,既然褚多多那么好学,他没道理不教。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等等,这个点你应该去学校上课吧?其他孩子都在学堂,你怎么能搞特殊?”
褚多多面露得意:“我早就把高年级的课程都自学完了!现在在等老师的进度呢!”
欧子洲乐了:“那你倒是够聪明的。”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褚婶婶为了让褚多多快乐地度过他短暂的一生,免除了他的学习任务,但是转念一想,在人人热爱生活的别院,应该不会有人因为植化病的特殊就这样娇纵孩子。
褚多多在欧子洲的小木屋呆了一天,直到傍晚才被褚婶婶撵着带回了家,第二天又在欧子洲开工前跑来小木屋,跟在欧子洲身边帮着起锅、递食材,俨然是一个合格的小童工。
因为森林里出现野狼的关系,村长很快就派人将围墙上的窟窿修葺一新,还加固了那道木门,防止无人看守的时候有猛兽闯进村子。
去森林里捡木柴的人得到村长忠告,都不会往森林深处走。
不过说来奇怪,森林边缘的木柴掉落比以前变多了不少,偶尔还能看见木柴成堆成堆地堆放在墙外,就像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一样。
一开始村民们以为这堆柴是有主人的,都没有动。
但时间久了也不见有人来认领,木柴还越堆越多,村民们便不再犹豫,将墙外的木柴堆搬回村用。
在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村子里都没有再缺过木柴。
除了用不尽的木柴以外,别院最近还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近两个月内诞下的新生儿,除了被主城区接走的一个和镜湖村的一个婴儿,其他的全都免疫失败。
草本植物免疫失败本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这意味着新生儿十有八九会被木本植物感染,预计寿命大大缩短,但更奇怪的是,两个月过去,他们身上也没有发出木本植物的新芽——包括几个被护卫队宣判为已感染的新生儿。
人们奇怪于主动免疫的失败率如此之高和发芽时间集体延后之间的联系,试图寻找这些这些家庭的共同特点,避免重蹈覆辙。他们在调查中发现了奇怪的巧合——除了跟向阳村距离最远的镜湖村那一户人家,其他人家都是小木屋餐馆的座上宾!
究其原因,原来这几户人家都十分担心孕妇营养不足会影响母子平安,为了保证孕妇在产期前后有充足的营养摄入,都十分默契地成为了小木屋的常客。
而欧子洲知道这批客人情况特殊,不仅精心为她们搭配营养餐,还亲手给小婴儿熬了奶汤。
所有喝过欧子洲亲手熬制奶汤的婴儿居然全都免疫失败!
……
“弄清楚为什么那些婴儿一生下来就是阳性了,因为他们喝了你哥亲手做的汤!”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实验室,将报告往实验台上一摔,怒冲冲地坐下,“100%感染率!你哥还真是厉害啊,凭一己之力做到了我们实验室数十年才做到的事情!”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什么时候学会做汤了?”青延眼中露出冷漠的疑惑。
“都什么时候了,你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镜湖25号转阳了,疫苗失败。我们需要更多的健康受试者,可是你哥那个王八蛋把这一切都毁了!”嘴上骂着不过瘾,白大褂将报告拿起来,又扔了一遍。
“一整个青城都是健康人,我们怎么会缺受试者?”青延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
“你……”白大褂回想起什么,流露出几分不自在,“对城里人下手也太过分了吧,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健康人。”
青延清冷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回响,空洞而无情:“阴性的婴儿也是健康人。”
“这……”这怎么会一样?!白大褂刚想反驳,立刻想起青延是个对自己的至亲下手都毫不手软的人,反驳他必定没有好下场。
他立刻怂了:“这倒也是。”
青延扶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青子明感染的是单雄草本植物,不会产生种子,所以他本人不可能具有感染性。如果那几个阳性的婴儿只是碰巧喝了他做的汤,就得出是他导致婴儿感染的结论,身为科研人员,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眼镜反射出的寒光叫人背后一凉,白大褂咽了口唾沫。
该死,青延分明是他的师弟,一个未成年人,给整个实验组的压力却远远超过他们的大导师!
但他也很清楚,青延作为科研天才,一来到实验组就攻破了他们卡了数十年的难关,还是整个实验组仰仗的资金来源,他的作用远远大于他们这些只有名头却没有任何成绩的师兄,有资格在组里横行霸道。
虽然不甘,他还是低下了头:“是我太草率了,我会让人继续调查原因的。”
青延讽笑道:“跟护卫队的人聊天也叫调查吗?”
青延又在嘲笑他!他到底想怎么样?!白大褂羞愤难忍,反问道:“不然呢?你要把调查人员送到别院吗?你觉得会有人愿意去吗?!”
“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青延依旧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险些叫白大褂气疯,“这事你就别管了,去角落里把那两株花的高度量了,再把之前的数据归整一下。老师明天要用。”
他又使唤自己!但是白大褂毫无反驳他的勇气,只能压下怒火,低声应到:“好。”
青延看了他一眼,将他眼中的隐忍看在眼里,故意嗤笑了一声,走出实验室。
白大褂紧咬牙关,将耻辱吞进肚子,余光看到桌上一本干净的实验记录本,忙将本子拿到眼前。
实验记录本上面端正地写着“青延”二字。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鸷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flag倒了,二更要零点之后了QAQ
请小天使们摸摸头顶的头发,然后早点睡!么么哒!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