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事情要从婚礼说起。
白寺为这场婚礼准备了大半年, 前前后后动用了上千人。筹办大型礼宴, 白家有专门的团队,但白寺看那些花头, 是从小看到大的, 所以不觉得新鲜, 他想自己来。
白寺的作风, 不搞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不厚道,然而宋清致却和他完全相反, 渺沧海之一粟而已。所以白寺光是腹稿就准备了三千页, 目的只有一个,让宋清致放弃在婚礼这件事上的低调。
那天早上要去看婚礼的主场地, 于是白寺张嘴吐出腹稿的第一行第一句话:“清清,那个我们的婚礼——”
Bingo啊呜吃掉最后一口蛋挞, 从椅子上挪下去, 蹒跚着去洗手。桌上餐盘里还剩两块黄油面包卷, 宋清致拿起来咬了一口说:“我会配合的。”
白寺瞬间就把三千页腹稿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你说的啊, 别到时候又不听我安排了。”
按照宋清致的意思,领个结婚证就是践行婚姻的仪式了,所以从婚礼摆上日程开始, 两个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白寺全力筹办,宋清致全力配合。
今天白寺却又突然把这事翻出来,宋清致怎会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异想天开的打算, 咬着面包卷,目光细细地看着白寺说:“你不瞎搞,还能维持做人的底线就行。”
“我怎么就瞎搞了嘛。”
婚礼的事,怎么能叫瞎搞呢。
白寺开始激情为自己的形象辩解,宋清致撑着脖子听他强词夺理,两个人就“瞎”的光辉事迹讨论了一早上,听得Bingo又饿了。
白寺是不承认自己瞎胡来过的。
远早一些,十几岁时年轻气盛,开着自己的第一辆车跑过去载心里想载的人,这么好的记忆他都可惜自己能忘了,怎么就是“瞎”胡来呢。
至于后来宋清致勾勾手就扑上去,白寺认为那场景完全就是勾谁都会上钩。
从不走君子路线的白寺愤怒地表示:“说起来我就很生气,别说是alpha了,你跟oga也要保持一点距离,我忍那群莺莺燕燕很久了!”
他倒是记仇得很,时刻不忘夹带情绪私货,莺莺燕燕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专门为了宋清致组团过来的,把宋清致的整个讲座都包场了。宋清致忍不住笑,宽松的居家服连着肩膀的弧度一起晃。
白寺越说越坚定要把婚礼搞大了的决心,不能让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宋清致的面前挤。
就他现在的念头,一张纸上写人名,宋清致的名字都要和别人分开,绝不能有并列。
“嗯,你没有胡来,半夜打电话乱叫的不是你。”宋清致捂住Bingo的耳朵,快速地提出一条罪证。每次出差都要这么搞,宋清致挺无语的。
白寺可就更委屈了:“那你不也很享受嘛。”
“那你分点场合。”
这话宋清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我不会在婚礼上胡来的,”白寺挺着胸膛保证,同时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婚礼上我们可以——”
“白寺。”宋清致连忙制止他的异想天开。
白寺撇撇嘴,坐在那里继续委屈:“我就想有个全世界最大的场地,你当着全世界的面说你爱我,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全世界信号也不同步。”
“我能做到的世界最大范围,载入史册,年年都会被人翻出来惊呼的那种。”
“……”
宋清致没办法想象那种画面,他其实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没想到自己会走到结婚这一步,对象竟然是白寺。在他眼里,凑一桌人在酒店吃饭,已经算一种郑重的仪式了。
后来谈到客人的名单,宋清致没有什么亲人,白寺就他把所有认识的熟人都一并请来,师长、同事、同学,连卜克力也给了个名额。
问题就出在这个名单上。
那是婚礼结束之后的第三个月,蜜月归来,宋清致刚刚投入工作,没几天就突然请假,去了他小时被收养的城市,一个离沢县不算太远的地方。
他去探望初中时的一位老师。
这位老师并没有直接教过宋清致,当年觉得宋清致成绩优秀有天赋,曾几次游说宋清致参加学校的竞赛班,不收钱的那种。
他是一名alpha,却也是一个格外温柔有耐心的人,可以给予不同学生不同的关爱。他让宋清致在年幼时知道,人的性格和性别无关。
这次宋清致也是偶然间得知这位老师患病的。
各大医院对于大病求助平台都有关注,这次的信息是师母发布的,宋清致起先只看了一眼病情诊断描述,然后才关注到患者信息,地名和名字的重合唤醒了他的记忆。
师母是一名oga幼师,为了照顾丈夫,请假了一个学期,原本一直在为没有收入而不安。宋清致突然出现,不仅是以前的学生,还是医药科的博士,这让他的心情得到了不少的安定。
了解完病情,宋清致陪师母从医院回去。
这么多年,他们依旧住在老公寓里,孩子在寄宿学校做升学考试的冲刺准备,对家里的情况还不知晓。
宋清致安排了转院,明天就办理手续,师母踌躇间不知如何询问价格,吃完晚饭了还是有些局促。
他不认识宋清致,但怎么也听说过,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只是从小家庭贫困。体会过生活苦难的人,通常都不太愿意给别人增添太多麻烦。
“您不用太担心,到时候可以先走医疗贷款。”
宋清致走过来帮忙洗碗,说话间把厨房也收拾干净了。他当然不能说要承担医药费,那能吓得师母半夜睡不着。
但给出的医疗贷款建议已经让师母很感激了,一时不知如何报答,只能热心地要给宋清致安排酒店。
宋清致说:“就附近那家店吧,旁边还有卖早餐的,明天早上我买点带过来,我们早点去医院,这样中午就能把转院的事弄好了。”
“那店太小了,隔音都不好。”师母觉得这会待客不周。
“就是个睡的地方,我看最近的快捷酒店都要五公里呢。”宋清致轻描淡写的,师母这才陪他出门,急忙付了房钱,不忘多买了点水果让宋清致一起拎进房间。
宋清致洗完澡出来,电话已经被白寺打爆了。
宋清致回拨过去:“怎么了?”
他来之前和白寺说过的。
白寺说:“你在哪儿呢。”
宋清致了解白寺,直接把定位发了过去。
果然没半个小时,白寺就到了楼下。一通鸣笛把宋清致喊下楼,黑黑的脸上全是不高兴。宋清致碰了碰他的脸颊说:“怎么过来了,不是跟你报备过了吗。”
“你可没说还要过夜。”白寺的脸颊鼓了起来,“还有哦,你有个这么尽心尽力的老师,为什么结婚那天不请过来。”
宋清致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有些哭笑不得。
从小到大,他和老师们的关系一直很亲近。努力做个优秀的人,总会得到一些优待的。宋清致自小就被老师们优待着,只是人的路总是往前走的,他那样努力,为的是离开那个家庭。主动离开了的地方,是不想再有什么联系的,尽管会因此失去一些东西。
白寺鼓着腮帮子,见宋清致不说话,就更理直气壮了:“所以知道我为什么过来了吧,你要让你的老师知道,你结婚了,结婚对象是我,特好一人儿。”
宋清致笑了笑,觉得白寺能立马再举办一场婚礼。
白寺叨逼叨着,跟着宋清致进了房间,被推进浴室洗澡时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贫穷的酒店?!
“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明早师母可能会过来,他要知道我们换地方,会多想的。你要待不住,可以换一家,明早我给你电话。”
人都过来了,白寺觉得为了个酒店分开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只能先在浴室里安静会儿。
他一只耳朵听到宋清致借了把水果刀回来切西瓜,也不知道在哪里切的,切了几下都听得明明白白。另一只耳朵就完全是不堪骚扰了,隔壁不可描述的声音跟环绕声立体音响似的。
白寺拉来浴帘。
小旅店哪里有什么浴室,一块透明玻璃隔着,浴帘拉开就是床。宋清致正在唯一的电视桌前切瓜果,切得刚刚好的小块,白寺嗯嗯哼哼地说:“清清。”
“怎么了?”宋清致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略掉alpha突然出现的生理反应,那画面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被人关在了售卖的笼子里,还不安生。
“你听不见吗。”白寺突然含蓄,显得很正经。
宋清致果然认真了:“听见什么?”
没了刀切的声音,宋清致也听见了,眼神就无语了起来。
“是不是特别难听。”白寺满脸嫌弃。
“……”
那抬头的又是什么,想吃西瓜的小狼崽子吗,宋清致不理他。
“清清。”
白寺开始瞎作妖了,打开花洒弄得玻璃上全是水汽,然后在玻璃上画一堆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姿势,还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
宋清致忍无可忍,开门进去,白寺立刻胳膊举到头顶比了个爱心,一脸纯良。
“一起洗嘛。”
白寺把宋清致拉进来,本来就很小的地方,随着他的动作水花四溅。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宛如破锣。白寺咬着宋清致的耳朵说:“清清,让他们听听。”
神清气爽地从浴室出来,看到巴掌大的房间,白寺又郁闷了。
其实结婚前,他带着Bingo在宋清致的那间职工宿舍里也住了不少时间,主要是宋清致说方便,所以他也就没什么在意的,但这里是酒店。
白寺脑子里没有一分钱一分货的概念,反正他从来都是要最好的。他浑身湿漉漉的,赤脚踩着一块毛巾,进退两难。
“今天毛病怎么突然这么多了。”
“又不是家里,我还不能挑剔了。”
宋清致拿着另一条干毛巾,走过去帮白寺擦头发,白寺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睡觉的时候却又犯病了,嫌壁灯太刺眼,关了灯又开始辗转反侧,觉得一股子霉味不停往鼻子里钻。
床垫也不舒服,比露营的帐篷还要难受,整个人快哭了,呼吸都悲悲切切的,蜷缩着身子进宋清致的怀里。
宋清致从夜色里伸出手,摸了摸白寺的头发说:“宝宝。”
白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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