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女对着单膝下跪的张哥淡淡说道:“我要杀的人不是你,是她。”话音刚落便举刺跃过张哥,对着那屋门口的孕妇点去!
张哥一惊而起连忙转起手中锈斧对着黑衣女后背用力一劈,二人又战成一团。
忽听一连串似铜锣敲打声骤然响起,又闻得有人高声大呼:“是男人的都赶紧出来!野猪袭村啦!!!”
那嗓音随着敲铜打锣声一会儿在村头一会儿又到了村尾,东飘西荡弄得每家每户都被吵醒了点灯起身,有几家的汉子更是光着膀子举着钉耙铁锄就冲了出来四处张望,又闻得那敲打之人高喊:“野猪跑到张哥家拱玉米棒子去啦!!”
于是一股脑儿都往张哥家咋咋呼呼奔了过去……
村里农舍本就不像县城里用墙把每户人家围着的,几间矮房,几片菜地,用篱笆围了便是个院子了。现在村汉们都往张哥家跑来,张家屋前那番景象迟早会被看得一清二楚。那黑衣女听得不远处的呼喊声又瞥眼隐约见到跟随而至的几根火把,再看张哥不顾生死的顽命抵抗,又细细听了那聒噪的敲打高呼,对着张哥胸间踹了一脚借力跃入了远处暗夜中。
当村汉们看到了满身血污的张哥,又在火把下隐约瞧见张家菜园已被糟蹋得面目全非,个个破口大骂,定要将天杀的野猪活扒了猪皮!有几个稳重的见了张哥张嫂那光景,忙叫几个年轻伶俐的去请产婆大夫,几个胆大的心念着自家汉子斗野猪的婆娘媳妇儿本就偷偷跟着来到了张家,都忙上前七手八脚将张嫂抬到了里屋,一时之间也没人去想张哥家院子里种没种玉米棒子这一茬儿了……
第二天云小七牵着马儿黑着眼圈与那对孤老道别,找村长道谢问路时听闻周边几个村妇欢喜地说着张嫂昨儿夜里生了个大大的酒壶,白胖结实哇哇大哭母子平安的云云,她扬唇微微一笑,跨马西行往最近的葫芦镇驰去。
云小七在酉时一刻进了葫芦镇,寻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半夜起来排水时看见不远处几道黑影先一后三一闪而过,最前面的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难道那黑衣女今晚带了帮手来又去杀人?想起昨晚那孕妇的危机模样,云小七脑子一抽就提气跟了上去,收敛气息随着前面四人保持了五丈距离一路来到葫芦镇郊外树林中,忽闻那后者三人之中一人出声道:“慕容,你此次任务失败,竟然视堂主之命为无物,勾结那张板斧私下放其逃命,昨晚我等三人都亲眼所见,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黑衣女听那男子所言便几个起纵落立在一片空旷草地上,身后三名黑衣人也迅速落地呈三角之势将黑衣女围在中心紧紧盯着,云小七忙寻了棵树枝盘错繁叶茂盛的老树敛气闭息的躲躲好。
黑衣女淡淡道:“司徒,堂主只命我一人前来执行此次任务,为何你会带人来此?”
立于黑衣女身后的那名男子沉着嗓门阴测测地说:“我早已怀疑你这女人私交外贼对轮回堂不忠,昨晚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如今我便执行堂规以儆效尤!”说罢那三个男人顷刻间亮出兵刃同时对着那慕容杀了上去。
慕容举刺与那三人周旋,虽身形灵活且若论单打独斗绝不会弱于那三名男子中的任何一人,但司徒及另二人似乎按着某种阵法般极有规律地移动步伐将慕容围得水泄不通。三人你搁我挡他杀配合得非常紧凑,饶是慕容将那对峨眉刺使得凌厉无比但还是被划了几道口子,那三名男子却仍是不损一发,照此情景下去是毫无胜算可言。
虽是如此状况,但那名唤慕容的女子仍是招招狠辣,面对这三个高大男人的致命围杀没有一丝怯意。司徒见慕容已经身负多处伤口,于是更加下重杀招,五指如钩正要抓到慕容咽喉,忽然右手边那手下一个踉跄侧身险些撞到司徒,正是在那呼吸之间,慕容趁机一跃而出几个起伏便已逃出三丈之外!
司徒狠狠打了那个手下一巴掌,重重跺了一脚:“追!”
她不死,便是我们死!
这回那四人之间可不像刚才那般随意了,一个逃命三个追杀,个个都拼尽全力一路疾行。半壶茶的功夫,司徒带的那二人已显得力有不逮,虽仍是紧随其后但与慕容及司徒离得越来越远了,又过了半壶茶的功夫那一前一后的两人身影彻底没入黑夜暗林中不知所踪。那两个手下只得停步留在原地等候待命,不敢再贸然踏错一步。
“方才你怎地突然乱了阵脚?!否则慕容早被我们杀了!”
“我按阵法行得好好的,忽觉伏兔穴一麻左脚一阵酸软,也不知是何缘故!”
“看来这几日那春华楼的粉头把你缠得厉害了。”
“你!胡说八道!定是暗地里有人在旁从中作梗!”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儿破事儿~”
在这两个手下责怪嘲讽之际,那一边的司徒拼尽全身内力追杀慕容,也顾不得自己带的那二人是否跟得上了,再说慕容已多处受伤,这一路疾行更是血流不止,如此下去就算不用司徒动手慕容也将失血而亡。司徒一念至此更是对慕容紧追不舍!设想那女人一死,轮回堂在帝都分舵的掌舵之位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不禁一阵兴奋,阴沉着的脸上露出森然一笑……忽然面部一僵,玉枕穴似被清风微拂但又像是被重重一锤,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自树杆下坠脸撞泥地之际晕了过去。
云小七看了眼那司徒表演的自由落体运动之后便有条不紊地保持着两丈距离接着跟在慕容身后,觉着那女子似乎受伤不轻、此次任务失败多由自己闹的,又见她虽清冷淡漠却是位有胆识的个性女子,心中不忍又兼着好奇就提气急追了上去。
慕容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但早已不是司徒,她在林中转了几圈没甩掉那尾巴,身上伤口也撑不了多久的于是停步回身举刺面对,双目冷然,不发一言。
云小七便也停住脚步在慕容不远处呆立不动,也瞧着她不发一言。
此次这黑衣女没用黑布蒙面,借着今晚的皎洁月光云小七总算看清了眼前女子的五官……容貌秀丽,颜如青莲,那对眼睛显得清净沉静甚至近乎冷漠疏离,让常人觉得她就是一位温闲淡雅的官家闺秀,难以与一个决伐狠辣的杀手扯上干系,大概十七八岁,不会超过二十,让云小七觉得年龄好小。
嗯……没想到长得还挺好看的,这点岁数就有如此气势,再过了几年那还了得?
慕容等了良久见那人毫无动静,忽然举刺杀上前却在半途纵身而起欲往左撤,不想却又被那人紧随其后。
“你究竟意欲何为?真要取我性命那就痛快杀上来便是。”眼神冷漠,口音冷淡。
“不愧是杀手,真是有个性。”那人眨着弯弯的眼睛笑道。
不想与人无谓言论,慕容便果断绝杀般刺了上来。云小七踏着行云步躲开慕容的辛辣狠刺,眼见那女子几处伤口渗血极多已顺着衣角滴落,便伸手在她腰间一抹,满掌血红!
“都伤成这样了还浴血奋战,真是厉害,姑娘的性格,在下是越来越佩服了……”边说边调笑着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慕容小腹抹了一把,又是一掌血红!“你自己看看!我这双手满掌都是血啊!你跟我这儿拼什么命呀?浪费时间!还不快疗伤敷药包扎?失血过多可大可小的!”
话说.........云小七~~如果不是你似狗皮膏药般跟着甩也甩不掉的话,人家说不定早就找了地方治伤了……到底是谁在浪费他人时间??
“我那儿有上好的止血药膏,要比外面的那些金疮药效果好很多……你别再和我打了快停手跟我走吧!……”
慕容理也不理,但见自己伤不到那人,想离去又被挡着,头脑已开始发晕,双腿愈渐发软,便咬牙回转右腕刺往自己心间!
云小七见此情景吓了一跳,忙隔开慕容右臂,一指将她点晕了又在那几道深重伤口周围点了几处穴后快速将她抱回了客栈。怕慕容突然醒转了跳起来杀人,就在为她脱衣上药前给她喂了口‘醉水’,又将自己的一件干净内衫扯成了几段给慕容包扎伤口。
慕容全身上下都有伤,云小七将她脱得只亵裤,肌肤都被鲜血沾满,粘糊糊的,包扎完伤口之后又替慕容擦净了身子,由于那女子的衣裤全被血浸湿,自己的长袍也因抱了慕容回来而沾了血色,便换了件袍子将血染的衣物都拿到无人后巷间点把火全烧了……待一切办妥完善,天边已露鱼肚白。
投宿的这家客栈虽不是很简陋,但在春寒料峭的时节在房内也是有些冷的,云小七一早便问店家买了炭火放屋中升温……别伤口还没好,再来个发烧!也不知慕容什么时候会醒,云小七也不放心出房门,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写了张方子托店小二去抓药,用文火三大碗水熬成一小碗好了便送过来,给了赏银后再叫他去厨房点了个猪肝菠菜粥,放砂锅里用小火慢慢炖着。
到底是练武之人,过了晌午没多久便醒了过来,慕容见床边一位青年端着一个瓷碗看着自己,心中立时起了杀意,但刚要动手却周身无法动弹且毫无知觉,不禁一惊!
云小七看着慕容瞬息即变的眼神,笑着说:“不用紧张,昨晚为了方便帮你清伤上药,我给你喂了醉水用来缓解疼痛。现在你人虽醒,但四肢仍处于醉态中所以目前还暂时动弹不得。呵呵……你醒得还真是时候,店家刚把药送来你就睁眼了,那就趁热喝了吧!能快些好的。”见慕容还是冷冷看着自己一声不吭,云小七眨了眨眼,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这么蠢呀!刚还对着你说你四肢暂时还动不了,现在却等着你自己接过碗来喝药!真是无语了……来,我喂你吧!”说罢便要伸手扶慕容。
“不准碰我!”慕容神色更冷。
“为什么?你怕药里有毒?哈!真是笑话~~如果我要杀你干嘛昨晚还要救你?自昨晚半夜折腾到现在都还没睡过,困死我了!还得自掏腰包买药买菜给小费,我有必要辛苦一番再一下子把你毒死么?再说了,昨晚比划下来,你明显打不过我,说明我武功比你高,那我干嘛还要用毒??”
“为何救我?”
“呃.........”云小七抓抓后脑勺,心中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前晚你任务失败,是我引村民过去的……你昨晚被同门以此次任务失败为由遭他们三人围攻重伤,我多少也有点责任,而且看他们三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对付一个小姑娘,那也太不要脸了!”见慕容躺在那里仍是只看着自己不发一言,就喝了口药,苦着脸说:“你看,我先把药尝了,没死,这回愿喝了吧?”
“男女授受不亲。”慕容闭上了眼。
“这.........我不是男的。”亏你还是个杀手,这也看不出来……什么观察力呀!云小七转过身一脸憋屈。
慕容睁开双眼,看着云小七的后背问道:“内侍公公何时准许私自出宫离府了?”
“什么?!”云小七回身瞪眼对着慕容无奈摇头,“我也不是太监……我也是女的~~”
慕容怔了一下...可这穿衣打扮…又扫了眼那人的脖子,真是没喉结的。
“这位姑娘,现在总算准许在下服侍您喝药了吧?”说完也不等慕容回答,弯腰伸出左手穿过慕容颈下揽住肩膀将她略微抬高,右手将碗口凑近唇边,微倾……见慕容一口一口面不改色喝完,再将她放下掩紧了被子,整个过程轻手缓慢,接着替慕容切了次脉,抚了额头探了体温,随后一脸满意开口说:“很好!这药膏与醉水搭配了用效果好了几倍!你睡了一天一夜没有发炎发烧迹象,说明我把伤口也处理的很干净利落,不错不错!”云小七摇头晃脑自鸣得意了一番,也忘了昨晚半夜看到那几处淌血伤口时头皮发麻的感觉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我还叫厨房炖着猪肝菠菜粥呢!这药补不如食补,再说你到现在还未吃过东西……我去端来,你多吃点。”边说边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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