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说大不大,但因为搭着泾河修了码头,来往人群船只一多,于是自然而然跟着热闹了起来,天底下出了名的商号个个在白城开了铺面,衣食住行更是不愁的了。
泾州的特色点心当属百里香的水晶包子、必来居的杏黄蛋饼最为闻名,当云小七跟着流水阁众人来到百里香的店面门口时,一行人都对那蜿蜒如细绳的排队阵势叹了口气。
侯牧之见着卓怡萱撅起的小嘴,笑呵呵的说:“小师妹别急,赶紧先带着云小弟到必来居坐着吧!我在这儿买了水晶包子就兜着走去找你们。”
卓怡萱松开了轻皱的眉头,但又看了看长长的队伍,摇了摇头说:“如此多的人呢……侯师哥得要等多久呀?这次就不吃水晶包子了,咱们再去必来居看看吧!如若两边都是人了,那今天也就罢了。”
“就是呀猴哥儿!”云小七在一旁插嘴,“又不是只有今天卖水晶包子明天就没了不卖了的,只要到了泾州哪里买不到呢?来日方长,咱们下回再尝尝那也是一样的。走吧!咱们一块儿去必来居瞧瞧。”
侯牧之拍了一下云小七的右肩,呵呵笑道:“知道你们的好意,但这百里香在白城聘的点心师傅那手法可是与别处的不一般的,所以白城的水晶包子比泾都总号做出来的还别有风味呢!你看看那些个眼巴巴候着水晶包子出笼的食客就知道了,再说现在已经过了申时,水晶包子还不过酉时就早卖完了的,所以我也试着去碰碰运气。云小弟你赶紧跟着大师姐小师妹去必来居,花师兄和九师弟给大家买马去了,大家伙儿说定了要在必来居会面的,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既然听侯牧之如此说了,那也无需再过多踌躇,于是乐聆音交待了他几句,便带着另外几个师弟师妹,还有一个云小七,一路去往必来居。
云小七牵着墨玉跟在流水阁队伍的最后面,在白城的路上东张西望,对街边吆喝叫卖的各类物件满眼新鲜,看到一些个小摊子上面摆放着的多样小食更是直盯地不放,可见那十几天的楼船日子将她憋闷得有多厉害!
“小虎!”正当云小七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一个老太太摊子上摆放着那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白色凉糕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小巧身影窜到了她身前,弄得云小七差些一不留神就跟对方撞了个满怀!她立马停步,瞪大了双眼看着将自己吓了一跳的卓怡萱:“干嘛?”
“别流连忘返了,你看看你离我们几个都落下一大截了,你初到白城也不怕走丢了?”卓怡萱拍了下云小七的手臂,指了指前面。
云小七顺着往前一瞧,果真望见乐聆音几人隔着大半条街等在那儿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脸一红,对着前方抱歉一笑,微低着头与卓怡萱说:“一个人自由散漫惯了,拖了大家的后腿,真是对不住,咱们过去吧!”
“人没丢就好!快些,拐了那个弯儿就到必来居了,他家的杏黄蛋饼可好吃了!走走走!”卓怡萱扯着云小七的袖子就往前赶,云小七立即拉着墨玉跟上。
也幸亏必来居是个大食肆,门面要比百里香阔气得多,由于才刚刚到晚膳的时候,所以必来居还有几个雅间空着,奔波了好一会儿的一行人终于坐下来歇了口气。
云小七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杏黄蛋饼是必来居特有的小点心,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个菜肴也是色味俱全的,于是她嘴里喝着茶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叫些什么菜吃,不曾想乐聆音吩咐店小二时,说出的许多菜名都是她心中所想,唯有一样令云小七失望了……没有叫酒。
冷盘热菜一道道上桌,花清池和九师弟甄家环也都忙完了过来入座吃茶,等着侯牧之他人到了便起筷开席,谁知店小二将茶壶泡了三回热开水了,却还没见侯牧之的踪影。
云小七侧脸望了窗外的天色,这都将近过了酉时二刻了,百里香离必来居又不远,既然水晶包子过了酉时就已告罄,那么侯牧之就算爬也爬得到这里了!她念及流水阁主卓卉君中毒未醒,而眼前的这一群人又曾经在桉鹿山中被人下毒设伏,虽然泾州就在流水阁的门口边儿上,但既然有人存心作怪,那可不得掉以轻心。
来时的路,云小七还记得,于是她转过脸,想提议说自己回百里香那儿看看,刚张了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呢就听乐聆音说:“花师弟、秦师妹,劳烦你们俩去百里香看看,不早了,请侯师弟过来一起用饭。”
花清池和秦言卿刚应诺起身,雅间房门突然被叩响开启,只见店小二引进来一个三尺童子,白衣粉靴,唇红齿白,煞是可爱。虽不过店小二腰际的身量,但那店小二却对这童子卑躬屈膝,不禁让人觉着奇怪,难道是哪个达官仕宦子弟?
只见那三尺童子一进门就双手插腰,环顾一周开口道:“与那胡说八道的侯牧之一块儿半夜赏月饮酒的,是哪一个?”尖细童音却配了一派老成的模样,并没有令人觉得庄重肃穆,反而惹人忍俊不禁。
听得那句问话,整个雅间中人俱是看着三尺童子,无人作答,只有云小七,闻言之后扬了扬眉毛,转了圈眼珠子,随后似乎有意无意般瞄了眼花清池。
那三尺童子天资聪颖眼疾手快,见了那副场景即刻伸出白嫩手指,对着花清池说:“你!就是你!出来!跟我走!”
原先那惹人怜爱的一副稚嫩模样此时却毫无礼节,几个后生的流水阁弟子见了这三尺童子如此无礼,均轻皱眉头脸色不悦,卓怡萱更是怒目而视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坐于她一旁的乐聆音轻拍手掌安抚了下去。
被隔空指着鼻子的花清池仍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笑颜:“这位小兄弟找我,所谓何事?”
“自然是要紧事了!啰嗦什么?还不快起来跟我走?”三尺童子一脸不耐烦。
“现在我等还有要事处理,所以我还不能跟着小兄弟走,不如……”
“这我知道!如今你们那个同门侯牧之与我主人在一处,主人还叫我来再请一个人过去。你别让我主人久等了,少废话,快些跟我走了!”
众人听那三尺童子所言,俱是一惊,面面相觑,侯牧之是知道所有人都在必来居等他的,怎么可能撇下大伙儿跟着别人在一处?虽说是流水阁第二代弟子中第六个拜师入门的,但武学修为并不比前面几个同门相差多少,他手中那把铁剑早已在江湖上闯出了刚烈名声,哪怕遇上前辈高手也是足以自保回来的,怎地就那几壶茶的功夫便被人留在了别处?
花清池轻咳一声,脸上惊疑之色尽去,走至那三尺童子近前,弯腰对着童子的嫩白圆脸,笑着问道:“小兄弟可知,我们侯师弟现在何处?”
“当然知道,你跟我走就是了!你到底走还是不走的?”
“呵呵……小兄弟如此好客,我等怎可推辞?还请小兄弟带路,我等随着前去拜会东道。”花清池笑容可掬。
“什么‘我等’??主人说了,让我再请一个人,你明白‘一个人’的意思么??”三尺童子一脸鄙视。
“放肆!”年少的九师弟甄家环到底受不住那嚣张气焰,忍无可忍地奋力站起,走至花清池身旁对着童子说,“既然你主人说了让你再请一个人,那你明白‘请’的意思么??”
年幼的三尺童子似乎被那突然炸毛的老实少年唬了一跳,脸上的慌神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因恼羞成怒而显出的红晕,一双水灵大眼对着甄家环渐渐微眯,忽然间又可爱展颜甜美一笑,脆着嗓子说:“那我给你道歉了!”说完便要双手抱拳作揖,那对嫩腕刚抬起对着甄家环,却一下子像是抽筋般一个停顿,紧接着双臂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那童子脸色闪过一丝痛楚,似乎手心手背被扎了一针似的阵阵刺痛。
再看那老实巴交的甄家环,早被一旁的花清池拉着往左移了三四步。
花清池看了眼甄家环,又对着三尺童子说:“小兄弟误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花某从不善酒,更从未与侯师弟夜半对饮的。”说完之后,望向了正在用右手转着空茶杯的云小七。
三尺童子循着花清池的目光看去,见着一个目如朗星、英姿倜傥,身着月牙色宽袖长衫的不羁青年,穿着打扮与屋中其他几人不同,尤其是脑门上辫子发式更是头一回见过,一脸的风轻云淡显然更异于旁人,正是刚才进屋时自己第一眼瞧见的那个。
云小七继续转着右手掌中的空茶杯,睨着那三尺童子问道:“你找我干嘛?”
“是你?”三尺童子对着云小七瞪大了双眼,又快速伸出白嫩手指隔空点着云小七叫道,“你知道我找的人是你,那你为何刚才说是这人?”
见那小屁孩不可一世般指着自己,云小七板起脸皱着眉,斜睨着那小屁孩的嫩手眯起了眼睛。
三尺童子也不知怎地,见了云小七一脸愠怒、两眼光芒如针般盯着自己,似乎方才手心手背上针扎般的疼痛又来了似的,忙不由自主地缩回手,双掌轻轻揉搓了起来。虽然仍是直挺着脖子瞪大着双眼,但刚刚那副兴师问罪的汹汹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人都还没长高呢就学大人乱嚼舌根,我何时与你讲过话了?”云小七给自己续了杯热茶,轻轻吹凉,看也不看那小屁孩一眼。
三尺童子横臂指着花清池,脸对着云小七说:“方才我问‘与那胡说八道的侯牧之一块儿半夜赏月饮酒的,是哪一个?’那会儿,你听了之后就即刻看了这人一眼,不就是说此人么?”
“哈!真是好笑!照此说法……方才你又问了一回,现在我就盯着这茶杯看了,那你要不要带走这茶杯去见你主人呀?小心些,可别把里面的茶水给洒了~~~”云小七边说边继续吹着热茶,仍旧不看那小屁孩一眼。
忽闻“噗嗤!”一声,卓怡萱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她赶紧将自己的嘴巴捂着,但见她脸上仍是一片笑意。
云小七抬头对着卓怡萱皱起鼻子笑了笑,转脸对着小屁孩问道:“嘿!小孩儿,你主人那儿有晚饭吃吗?”
见云小七突然转头看向自己,三尺童子毫无防备地愣了一神,下意识回答:“自然是有的。”
“那......有酒喝吗?”
“这更是当然的了!”
“都是好酒吗?天下第一的?”
“都是好酒啊!天下第一的!”
“骗人的是小狗?”
“骗人的是小狗!”
“嗯!那就好!”云小七似乎很满意般站起身,拍了拍手,对着小屁孩大手一挥:“走!前面带路!吃饭喝酒去!”
三尺童子看云小七对着自己一挥的手臂,爽快地点了点头。
卓怡萱一闻此言,立刻站起,一脸惊忧:“小虎?!”
云小七回头对着卓怡萱露齿一笑:“放心!就在必来居里头,过几道走廊即到了,一会儿就能回来的。我在这白城人生地不熟的,今晚还得跟着你们去客栈投宿呢!咱们这桌子菜都上齐了,你们在这儿吃,我陪着猴哥儿在那儿吃,大家都吃好喝好啊!嘿嘿!”转回头见那小屁孩儿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云小七又对着他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呢在?前面领路啊!我可是真的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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