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霺怔愣片刻, 取过她手中的荷包细细端详。
荷包用了上好的绸缎面料, 浅蓝色为底, 中间绣的青青翠竹采用的是双面绣, 收线、压脚乃至吊坠无一不精致。颜色虽然清淡, 可是并不减其贵气。
白凝霺记起她前世对白泽的心思,眸光微动,淡淡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傅亦然轻咬唇瓣, 点了点头, 双眸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前几日,父亲说陛下透露出将傅家的女儿赐予晋王为妃之意。原本这个赐婚根本轮不到她, 可是在她姨娘看来这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所以不顾她的阻拦,她姨娘日日给她父亲吹枕边风,让这她有机会顶替她的嫡妹嫁给晋王为妃。
但是谁稀罕这机会!
她嫁过去若是正妃便罢了,可她的身份最多是个侧妃。而且晋王府里还有一个晋王心仪已久的霍家嫡女, 她嫁过去该如何自处?
争宠?
笑话,她怎么可能争得过霍兰芝。人家是霍家嫡女, 而她不过只是区区庶女,生母还是一花魁。她虽然不喜自己的身世,会借着傅家的名声在长安城里横行, 但是她还是有些自知自明。
白凝霺掂了掂手中的荷包,眉头紧锁, 她不记得哥哥和傅亦然有什么瓜葛,难道是她记错了?
还是说,傅亦然这是想借她之手来算计哥哥?
心思百转, 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亦然,说道:“你先起来。”
傅亦然眸底闪过一丝亮光,从地上爬起来。
郡主这是同意了?
白凝霺把荷包递给她:“这荷包我不会帮你转交给哥哥。”
她抬眸看着她,眸光冷淡而尖锐,继续道:“傅姑娘,婚姻大事向来听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冒然送一个男子荷包,你父母知道吗?尚若被你父母发现,你私下送我哥哥信物,我哥哥又该如何?”
傅亦然对着她锐利的目光,面色渐渐变得惨白,她觉得她心中所有的算计好似都无处掩藏、公之于众。
她的确是想先借他人之手把荷包送给白丞相,再假装与他私下书信来往被父亲发现。这样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傅亦然勉励笑道:“郡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荷包是我事先和丞相大人约定过要送他的。”
“是吗?那先前跪下、哭着求我的是谁?”白凝霺唇角含着一抹凉意,道,“况且,你若真和我哥哥很熟,那你直接给我哥哥便是,拖我转交给他作甚?”
傅亦然唇瓣轻颤,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
白凝霺轻笑一声,眸底迸出一道道冷光,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傅姑娘,在本郡主面前你最好不要用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毕竟,你知道的,本郡主自幼在后宫中长大,你这点,还不够看。”
傅亦然大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磕了一个响头:“郡主赎罪,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还请郡主帮帮我。”
她闭上眼,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流露出将傅家的女儿赐予晋王为妃之意,民女的父亲属意于民女,但是民女不愿,所以才会……”
白凝霺气笑了:“所以你才会想着算计我哥哥,让他不得不的娶你?”
她生气她算计哥哥、又算计她,但是她不得不佩这位“外室之女”孤注一掷的勇气。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可能真被她算计成功了。
“你喜欢我哥哥?”
傅亦然听此,不由怔了怔。
喜欢?
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来执意嫁于白泽的只是觉得他家世好、地位高,而且白家要求男子四十岁之后仍然无子方可纳妾。白泽又不会像她父亲,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所以她觉得嫁给白泽是她最好的选择。
白凝霺瞧着她神色迷茫,嘴角微微抽搐。
原来是她误会了,这姑娘前世今生都不喜欢哥哥,那她这么算计着哥哥娶她意欲为何?
她转念一想,也猜出来七七八八,不过是看中看哥哥的家世、地位、相貌,以及白家的那条“男子四十岁之后仍然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
白凝霺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起来,将荷包塞到她怀里,漠然道:“我不会帮你算计我哥哥。”
傅亦然若真心喜欢哥哥,她不介意帮她带句话。但是她又不喜欢,她断然不会帮一个心不向着哥哥的人算计哥哥。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愿嫁给晋王为侧妃?侧妃的位份不比丞相夫人底。”
“那郡主又为何不愿嫁给晋王为正妃?”傅亦然反问道,“晋王妃的位份比郡主还要高。”
她扯了扯唇角,说道:“郡主,我不喜欢晋王,晋王也不喜欢我,我何必嫁过去给他和霍庶妃添堵呢?”
“而且,我嫁过去又如何,我这身份最多做一个侧妃,说白了只是一个能上皇家玉牒的妾。”
傅亦然瞧着白凝霺怔忡的神色,问道:“郡主是不是很奇怪,我一个花魁之女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厌恶透了自己的出生,才会这般不愿为妾。”
姨娘虽然想让她攀龙附凤,甚至不惜让她为妾,但是她不愿。
她不想像她姨娘一般日日看着当家主母的眼色,也不想以色侍人,更不想让她将来的孩子和她一样是庶出的身份。
白凝霺摇摇头,平静道:“那你也没必要算计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的丈夫。”
傅亦然颓废地挤出一丝笑意:“郡主,你不会懂得,皇命难违,我若不自己争取一下,便只能嫁于晋王。”
她眸底闪烁着泪光,勉励笑道:“比起嫁过去为侧妃、将来对晋王妃卑躬屈膝,那我宁愿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为正妻。”
白凝霺眉头蹙起,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想嫁给晋王?”
傅亦然点了点头,她若想嫁,又何必这般算计。
“皇伯伯还没有下旨,事情都还有转机。”白凝霺顿了顿,说道,“你将傅大人欲让你嫁给晋王为妃的消息透露给傅公子。”
傅亦然愣了愣,有些不知所以然。
白凝霺抚摸着腕间的凤血玉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院落,声线平静:“傅公子为了他的嫡亲妹妹,必然会出手阻止。他现在又是皇伯伯身边的近臣,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话,结果便会大有改动。”
傅亦然眼睛突得一亮,旋即想到她的姨娘,翘起的唇角又耷拉了下来:“多谢郡主,但是我姨娘她……”
她那嫡兄再有本事,可也越不过她的父亲。
白凝霺笑一笑,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你还要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傅老夫人,傅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你愿意,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嫁于人为妾。”
傅亦然想通后,跪倒在地,抬眸感激地看着白凝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郡主。”
白凝霺弯腰扶起她,神色淡淡:“你用谢我,我也有私心。若你、或你嫡妹真嫁给晋王,那我哥哥和姐夫在朝堂上便多了一个对手。况且,这怎么做、效果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
她抬手理了理傅亦然凌乱的碎发,唇角微微弯起:“傅姑娘,但愿能合作愉快。”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面颊,傅亦然不由别开头,扯出一丝笑意:“郡主放心,民女知道怎么做。”
避开一个祸端,又上了一条贼船。
她心中苦笑,但这贼船她甘愿上。
白凝霺收回手,歪头眨眨眼,露出一个笑容:“那敢问一下傅姑娘,可否告诉我去围场的路?”
傅亦然:“……”
闹了半天,这位郡主是迷路迷到这的。她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运。
傅亦然福了福身,笑道:“郡主,民女恰好也要去,不如一起?”
白凝霺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有人带路是再好不过了,不然她担心自己还会再次迷路。她觉得她以后还是要听哥哥的话,不能一个人晃悠。
不远处的檀香和怜香,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郡主问个路问出那么多事情,也是没谁了。
*
白凝霺跟着傅亦然到达后,比试已经接近尾声。
围场占地极广,树林繁茂,阳光层层叠叠洒落,白凝霺跟众多世家贵女站在外面,依旧能听到满山遍野夹杂着吆喝声和飞禽走兽的咆哮。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白凝霺心中一惊,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口。人群中,她一眼就瞧见那抹玄色身影拖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一头黑熊。金色的阳光铺洒而下,玄衣随风流淌出夺目的光辉,别具一种长风恣意。
白凝霺眼睛骤亮,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楚澈果然是这次的头魁。
眼角余光瞧见旁边傅亦然奇怪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襟,慢慢走了过去。
傅亦然若有所思地看看白凝霺,又看看在向宣和帝行礼的楚澈。
随后浅浅一笑,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宣和帝脸上笑开了花,拍着楚澈的肩膀连说几个“好”,末了,他问道:“景湛,你此次拔得头魁,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楚澈抿嘴轻笑,眼神不自觉地往混在人群中的白凝霺身上瞟:“微臣想……”
作者有话要说:楚澈:我想……我想……我要好好想想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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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猜猜,楚澈想要啥?
有个bug,我想了n久决定改成春猎是在猎宫里,猎宫里有围场。
傅亦然不是洗白,她只是不想嫁给人为妾。作者君也很无奈,写着写着就这样了。大纲原定走向,傅亦然是嫁给陆温舒了的,因为作者君想让她和霍兰芝互相折磨。但是手就不受控制了一样,写成了这样QAQ
顶锅逃走,别打得太厉害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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