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饰好面上神色, 拱手作辑道:“微臣见过三公主殿下。”
陆温宁走到他们面向, 看到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 目光微闪。
白凝霺注意到她的视线, 不着痕迹地松开楚澈的手, 福了福身:“见过三公主殿下。”
陆温宁点头示意,看着楚澈勉励挤出一丝微笑:“楚将军这是要送淑慧郡主回椒房殿?”
楚澈目光在她面上略微停留了一下,随即错开, 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
陆温宁垂下眼睑, 面上笑容僵硬,心中梗梗。
他现在连浮于表面的情意都不愿伪装。
她扯了扯嘴角, 看向白凝霺,说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澈眸光一沉,面露警惕, 向前跨了一步将白凝霺护在身后。
陆温宁见此面色微苦:“将军不必如此防备,本宫并无恶意。”
“那可未必。”楚澈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语气冷淡。
陆温宁张了张嘴,眼中微见泪意涔涔,心仪之人的举动如同长针深深刺入骨髓般疼痛。
她瞧了一眼白凝霺,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恶意,跪倒在地, 说道:“郡主,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以后再也不敢散播谣言、败坏你的名声了……”
陆温宁膝行到白凝霺面前,拽住她裙子的下摆,泪水从眼中滑落,眸中隐隐带有一丝恨意。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父皇已经决定把她远嫁边疆,走之下,她即便无法破坏白凝霺的婚事,也要把她的名声搞臭!
楚澈面色沉如墨汁,陆温宁这样跪在霺儿的面前是要置霺儿于何地?一国公主跪在一个区区郡主面前,若被好事者瞧见,霺儿便是有嘴也说不清。
藐视皇家权威、不顾尊卑……陆温宁这是要害死霺儿。
白凝霺顺着陆温宁拽着自己的力度直接屈膝跪地,与她面对面:“公主,你说的什么谣言?我怎么听不懂?”
她一手捏着手绢擦拭陆温宁面上的泪水,凸出的绣花在她白皙的面上挂出一道道红痕,可陆温宁的眼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一手抓着陆温宁的手臂,长长的指甲透过轻薄的夏装陷入她的肉中,唇边笑意柔和。
楚澈见此心中安定,走到不远处替她们望风。
陆温宁抬手抓住白凝霺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瞪着一双泪流不止、通红的双眼瞪着她。
白凝霺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目,似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温宁从地上站起,揉揉眼睛,瞪着她:“白凝霺!你竟然……”在手绢上洒辣椒粉。
白凝霺哼笑一声,亦从地上站起,面上笑意不达眸底:“三公主,怎么不跪了?”
她不是傻子。
方才陆温宁那一跪,若传出去,往小了说她是恃宠而骄、刁蛮任性,往大了说她就是藐视皇权。
所以她只能和她一起跪,伪装成好姐妹一样。
陆温宁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目,咬牙切齿道:“我母妃被幽静、我也远嫁边关。白凝霺,你现在满意了?”
“你要出嫁了?”白凝霺眨眨眼,眉眼一弯,没什么诚意地说道,“那祝贺你。”
心中感叹,陆温宁还真不受宠,被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陆温宁眸底又涌起一层泪水:“白凝霺,你不要装了。要不是你告诉父皇关于你身世的流言是从我这传出去的,我和母妃怎会如此!”
她才是父皇的女儿,父皇为何会如此偏心。
明明知道她心仪楚澈,还将白凝霺赐婚于楚澈为妻;明明白凝霺的身世就是如此,为何非的要追究是她散播的谣言。
白凝霺怔愣了一瞬,随即道:“我没有告诉皇伯伯这件事。”
她抬眸淡淡地瞧着陆温宁,说道:“或者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查谣言出处这件事。我前一阵子一直在谋划击鼓鸣冤一事,哪里还有空查这些。”
她虽然猜到陆温宁参与了散播谣言一世,但是她真的没有查、也没有告诉皇伯伯这件事。
一来,她知道陆温宁是受了霍兰芝的挑拨;二来,她觉得没必要,反正现在她的身世也已经大白天下,那些谣言对她也再没有半点威胁。
“你胡说!你要是没有说,那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白凝霺轻轻一笑,好整以暇地拨弄着裙上杏子色如意结丝绦:“公主,我不查,并不代表别人不追查谣言出处。况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这些之前就应该想到,事情早晚会被别人追查出来。”
陆温宁怔了怔,咬着下唇,眸底带着一丝不甘。
“我也从未插手过你的婚事。”白凝霺顿了顿,又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白凝霺,你就不怕我吗?”
白凝霺转过头,疑惑地看向陆温宁。
“你就不怕我把楚澈抢走吗?”
白凝霺笑了起来,说道:“我为何要怕?你根本抢不走,他又不喜欢你。”
他喜欢的是她。
而她也喜欢他。
两情相悦,岂是那么好破坏的。
陆温宁瞧着她笃定的笑容,忍不住吼道:“白凝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得到他的喜欢!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八年,”
她倏然一笑,泪水从眼眶中划落,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一颗一颗泪珠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格外晶莹。
陆温宁的母妃一直不受宣和帝待见,连带着她也颇为不受宣和帝的喜欢。宫里又都是捧高踩底的,她这样的公主吃穿用度还不如白凝霺这个郡主。
八岁那年的除夕宮宴,宫里来了许多小姐公子。陆温宁凑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耍,结果他们一个个对她恶言相向,甚至用雪砸她。
那时候的陆温宁胆小、懦弱,冰凉的雪浸湿了她的鞋袜和衣服,也不敢抗议分毫。
楚澈恰巧路过,便帮她撵走了那群公子小姐。
他见她冻得瑟瑟发抖,便把自己的斗笠脱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楚澈性子看似谦和有礼,其实骨子里冷漠且孤傲,她每次见到他都是躲得远远的。只是她从未想到,就是这样的楚澈竟然会帮她。
所以啊。
“你就这样喜欢上了他?”白凝霺瞧着她的某样蓦然笑了笑,“但是楚澈喜欢我,所以你就一直看不惯我?”
陆温宁点点头,眸光有些呆愣。
白凝霺神色淡淡,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温热的指尖柔和地擦去面颊上的泪珠,陆温宁惊得连连退后:“你干嘛?”
白凝霺平淡一笑:“我是想告诉你,帮助这种东西很廉价,顺手一做便是。你一直对楚澈当初的举手之劳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你缺爱。”
陆温宁:“……”
白凝霺神色淡淡,说道:“你当时就像是处在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楚澈的出现无疑像一种救赎。可是,即便当时出现的不是楚澈,是别的男子,你一样会喜欢上那个男子。所以你何必对此念念不忘呢?他估计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当时的举手之劳。”
陆温宁呆呆地立在原地,垂头盯着地面久久未语。
白凝霺说完也不再管她,转身离去。
“霺儿,陆温宁都和你说了什么?”
白凝霺并未回答,只是盯着楚澈发呆。
楚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霺儿?霺儿?”
白凝霺回过神来,跳起来环住他的脖子,凑到他嘴角“吧唧”亲了一口,哼哼唧唧道:“你是我。”
管他是谁的救赎,反正人现在是她的,别想抢过去。
“吃……吃错药了?”楚澈抱住她,耳尖通红。
陆温宁和霺儿说了什么?霺儿反应那么大。
白凝霺又凑过去亲了亲,心满意足地从他怀里滑出来,俨然像一只偷吃了胡萝卜的兔子。
“走走走,回椒房殿,别让姨母等急了”
楚澈摸了摸嘴角,唇边笑意渐浓,抬脚追了上前。
不管说了什么,他喜欢。
白凝霺侧身看着他问道:“楚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楚澈道:“保密。”
“你告诉我呗~”
“……很久以前。”
……
*
近日,长安城内的喜事有些多。
先是白家二房的两个姑娘先后出嫁,一个嫁入苏家,一个嫁入萧家;再是四皇子陆温祥大婚,迎娶傅家嫡女傅亦雅。
而后,便是即将到来的立后大典。
白凝霺在立后大典的前日,与楚澈约好了一起前往静山寺上香。
她一早便按卡着时间到达了约定的地点,而楚澈却迟迟不见踪影。
檀香抬头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问道:“郡主,要不我们去树荫下等?”
白凝霺瞧了一眼正殿前络绎不绝的香客,说道:“檀香,你在这等着,楚哥哥来了你便告诉他我去上香了。怜香,你随我去。”
檀香、怜香低头应诺。
白凝霺交了香油钱,便带着怜香走入正殿。她抬眸瞧着慈眉善目的佛祖,跪在软垫上,闭上眼拜了三拜。
一愿白家、苏家一世长安;二愿亲人朋友家庭和睦、平平安安;三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阿弥陀佛,淑慧郡主别来无恙。”
白凝霺睁开眼,看清来人,不由愣了愣:“你是……了缘大师?”
“郡主好记性。”了缘唇边含笑,双手合拢,“敢问郡主今日为何来此?”
白凝霺从软垫上站起来,笑道:“大师,明日是立后大典,我只是想过来上个香祈福。”
了缘唇边笑意不变:“郡主乃有福之人,今生必能得偿所愿。”
“承大师吉言。”
了缘微微颔首,说道:“郡主,若无他事,老衲先行告退。”
白凝霺福了福身,目送他离去后,也带着怜香走出正殿。
她走到与楚澈约定的地方,便见楚澈已经到了。楚澈眉头蹙起,望着天边的一朵云彩,似是在思索什么。
“楚哥哥,你怎么才到?”
楚澈转过头,见她娇嗔的神情,不由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唇边噙笑:“是我不对,前面去见缘大师,忘记和你说了。”
“了缘大师?我方才在殿内也见到他了。”
楚澈瞧着她,想起方才和了缘大师的谈论,眸光怔怔。
“霺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在离开前把霺儿的一切都打理好。
作者有话要说:白兔:你是我的!!抢不走的那种!!!
楚狼:吃……吃错胡萝卜了?
=w=
作者君要准备迎接期末考试了
我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战线横跨一个月QAQ一直考到1月中下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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