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庆城一行来到事发地点之时清若已经带着小七回了他们住的那间破屋子,就和之前一样, 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枫林里的景象, 安绝今日穿的蓝色衣衫, 此时腰背和衫摆之间已经被染成血红。
这情形看着有些可怖, 但清若很清楚这伤并不致命,在捅下去的那瞬间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位置捅不死人,除非没人管他任血一直流下去, 最终失血而亡。
安庆城自然也被吓到,忙打发人去叫大夫, 自己则抱起安绝离开,如今救人要紧, 其他事情稍后再问不迟。
安子程没有立刻跟上去, 而是转头朝清若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是习武之人,目力惊人,清若所在的窗户又刚好开着, 一束阳光刚好照进里面,安子程很容易就看见了清若, 只是隔着窗棱, 看的不太清晰。
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座小院,又破又旧,应该是下人住的地方,安子程就没过去。
“少爷,你伤了三少爷, 老爷肯定会责罚你的,怎么办?要不我们干脆逃走吧!”小七到这会儿都还没太缓过神,虽然他一直觉得少爷太好欺负,可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少爷忽然的爆发如此猛烈。
“为什么要逃?”安绝又死不了,他怎么也是安庆城的儿子,虽然他一点都不稀罕这身份,可在这时候也是个保命牌,如果他是个下人,那么伤到安绝肯定必死无疑,可他和安绝同是安庆城儿子就不同了,哪怕一个受宠一个几乎被遗忘,但主动来找麻烦的是安绝,他不过是再也不堪受辱才奋力反击而已。
再说他这身体,就算逃出去了,然后呢?
前院里,安庆城将安绝抱回去后安绝的姨娘二夫人也来了,看着安绝的样子那叫一个痛哭不已,好在没一会儿管家就领着大夫过来,安庆城见她哭的实在心烦就让她一边待着。
“大夫看病你给给我安静点,如果不想绝儿有事的话。”安庆城警告道。
五夫人向来受宠,安庆城基本上不会对她黑脸,因此这会儿被吓得不行,捂着嘴站在旁边不敢再吭声,那模样真是可怜的不行,只可惜安庆城现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心情来安慰她。
就跟清若猜的一样,安绝没有大危险,就是失了不少血要好好补补,伤口也要注意护理,他给开了外用和内服的药,又细细交代一番这才离开。
知道儿子没事之后安庆城连忙为安子程安排好休息之处,又亲自带他过去,这才回头询问跟着安绝的两个小厮具体情况。
“三少爷去后边玩,刚好碰到野…清若少爷,两人起了争执就打了起来,然后不知怎么清若少爷就捅了少爷一刀,我们发现后就一个人在那守着少爷,一个人过来叫老爷。”其中一个小厮开口说道,只是中间过程说的含含糊糊,安庆城一听就知道肯定蛮了什么事,怎么可能满意。
“清若少爷?”安庆城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个人。
“就是先前过世了的二夫人生的那个……”怪物二字小厮愣是给咽了回去,有些话哪怕主子心里也这么想,他们当下任的也不能说。
安庆城愣了片刻,小厮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风华无双的女人,虽是青楼出身,可看着却比一般大家小姐还像大家小姐,一身气质出众,他当年一见倾心,然后立刻替她赎身将她带回府中,独宠许久,直到她生下孩子。
那个不祥的孩子。
刚好那时候他又有了新欢,也就是安绝的母亲,为了彻底抹除那个不祥,他让新欢进府顶替了她二夫人的身份,将本就产后伤了身体的她连同那个孩子一起让妻子安排到府里偏僻点的院落,之后再也没见过一次,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讯,而那个孩子被他连同她一起刻意遗忘。
清若么?应该是她取的名字吧。
安庆城心中叹息一声,真要说起来这个孩子才是他的三子。
安绝的母亲替了他母亲的身份。
安绝也替了她儿子的排名。
安庆城忽然涌起一阵愧疚,当年他对她是真的宠爱过一段时间,要说没有感情那不可能,否则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让一个青楼女子成为自己的侍妾,哪怕是最低等的贱妾。
“到底是什么情况,安绝没事跑那去做什么?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给我一件一件清清楚楚交代清楚,否则的话……”安庆城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这更令两个小厮害怕,再也不敢隐瞒。
他们虽然跟着安绝少爷,可心里清楚的很,府里真正的主子是老爷。
“三少爷先前有次意外去了后边见到清若少爷,后来知道清若少爷的身份,知道清若少爷才是真正的三少爷,清若少爷的娘才是原本的二夫人,三少爷就总是去找清若少爷麻烦,清若少爷身体差,当然打不过三少爷,这次我以为也是一样,三少爷去打清若少爷时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拦着清若少爷的小厮,然后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我才知道清若少爷竟然用匕首伤了三少爷,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不敢说谎,不敢为三少爷说好话。
虽然他们一直跟着三少爷叫清若少爷野种,虽然府里人都知道老爷不待见清若少爷,可清若少爷是老爷儿子这一点没人能否认,他们身为下人不可能不顾及这层身份。
听说当年老爷爷是极宠先头那个二夫人的。
“安绝经常去打他?”安庆城问,脸色不是太好看。
“嗯……有时候也让我们打。”虽然害怕,可是不敢隐瞒。
“那边,是清若住的地方?”他记得刚刚过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院落,虽然是让妻子将人安排到偏僻点的院落,可那地方偏僻不说,也太破旧,连府里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
“嗯,就清若少爷带着一个小厮住在那。”他已经发现,老爷对清若少爷绝对不仅只有厌恶那么简单,所以主动交代那边的情况,希望能让老爷等会责罚的时候罚轻些。
“还知道什么一起说了。”安庆城道。
“清若少爷经常生病,我经常见那个叫小七的小厮熬药。”其中一个小厮说。
“还有就是……我听说清若少爷那边府里根本没人送饭,也没有月钱。”另一个也不甘落后,虽然这话得罪夫人,可能在老爷面前讨了好啊,目前保住小命更重要。
“听谁说的?”安庆城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府里不少年纪大点的下人都知道。”也就只有老爷这样的才会不清楚这事,也没人在他面前说,毕竟得罪的是夫人,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也不会跟老爷说这事。
所以这些年他这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到清若那双眼,虽然不喜可怎么也是他儿子,这些年过去他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忌讳,从下人口中知道这些事,责怪妻子的同时也深感自己的失职,作为一个父亲,哪怕再不喜欢,也不该如此。
最后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是两个跟着安绝的小厮被打了十个板子,又罚了一年月钱,并且以后不能继续跟着安绝,而是去厨房干粗活,两人对此那是丁点意见没有,对安庆城这个老爷更是千恩万谢。
而伤了安绝的罪魁祸首清若,不但丝毫惩罚没有,反而收到不少安庆城派人送去的银两以及一些吃食,还有两名下人,对于东西清若坦然收下,下人直接退了回去。
对此安庆城也没生气,只吩咐管家,安排人每日准时将饭食送过去,还特地让管家盯着些。
管家自然不敢不应,也明白安庆城让他盯着的原因,无非是不准人在饭食中东手脚,清若少爷怎么也是少爷,吃的需得和其他少爷主子一个待遇,有安庆城亲自吩咐,管家不敢不上心。
这一切变动令小七庆幸,清若也有些意外,但也没太过吃惊,可二夫人和三少爷那边就气得不行,二夫人还在安庆城面前哭诉过一回,三少爷也躺在床上闹脾气,最后以安庆城甩袖离去告终,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去二夫人院子。
安庆城这段时间都忙着陪他的贵客安子程,安子程可是帝京主家的嫡系大少爷。
安子程来吉原城自然是有事,借助安家不过是为了方便,很多时候他都是带着自己的人在外面忙着,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会回来,少数在府里的时候,难得有和安子程拉关系的机会安庆城怎么可能放过。
就在安子程离开前夕,安绝的伤也基本恢复。
受了这么久罪的安绝对清若那叫一个恨,那次被清若伤过之后的恐惧也被恨意抹去,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报仇,所以在刚刚可以下床行动不久,便带着新来的两个小厮加上二夫人院子里的一个洒扫的下人直奔清若的小院。
清若此时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小七站在一旁劝他回屋里,免得又被风吹受了寒,安绝就是这时带着人进了院子,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显是来者不善。
这一次安绝没打算亲自动手,毕竟前车之鉴还在那,他也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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