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照目眦欲裂“侍寝余知乐自己说的”
“是的呢, 当着哀家和其余二十个儿媳的面, 她亲口说侍寝了,”我抬手摸上发凉的后颈,因为越来越不确定, 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而且还说你很好,很行, 比想象中还行。”
姜初照的表情,一时间赤橙黄绿,一时间姹紫嫣红, 瞧着很是精彩。
我把小乌龟拉下来, 拽回怀里,专心致志地同他探讨这个问题“陛下是不是事前喝了酒,做完就不记得了”
面前的人儿却陡然炸毛, 一副被侮辱了的贞烈模样,跺脚低吼“朕就是自己鼓捣自己, 也不会让她靠近朕”
他大概是真的气急了,“自己鼓捣自己”这种让人万分遐想的话都讲出来了。
我挠了挠微烫的耳根,尽量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 轻咳了两声,把思绪带回来,替他分析道“当时很多嫔妃都开始议论陛下不行, 容妃或许是怕大家误会陛下, 所以急着替陛下辩解, 便说了谎话”
可姜初照并没有领情,反而更加刚烈有骨气“朕不需要朕宁愿被误会,也不愿意让她说这个”
“你怎么回事”我觉得他这脑子有点问题,“有人给你澄清不好吗,要是容妃不说这一句,其他嫔妃都会觉得陛下有疾,无法人道,长此以往看到陛下就摇头,甚至还会绕道走,这样一来,陛下真的就众叛亲离,自己一个人在成安殿孤独终老”
“等等太后方才说什么嫔妃们看到朕就摇头,还会绕道走”他挠了挠耳朵眼儿,惊喜地看着我,似是捡了大便宜一样,眸子比春时正好的日光还要明亮,“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
“妙啊,当真是妙,”他拳落掌上,眯眼哂笑,胸有成竹,志在必得,“还让她们猜来猜去干什么呢,朕不如召开一个会议,亲自告诉她们朕不行啊。为何没有早想到这个办法,若是早知道还能这样,朕不早就清净了吗”
“清净你娘”
这王八蛋真的火速召开了一个会议。
地点就选在了放风筝的这片草地上。
他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马扎,包括哀家。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傻缺到让哀家心儿抖肝儿颤的人了。
哀家看着他站在一群莺莺燕燕堆里神清气爽、喜气洋洋的模样,忽然有些头晕目眩,一时竟觉得这条傻狗头脚颠倒,青青草地不是被他踩在脚下,而是长在了他头顶上。
姜初照真行啊,他浑然未觉,甚是喜悦“今天朕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是宣布一件事,”说到这里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这副过大年的表情不够有说服力,于是换上哀愁婉转且心灰意冷的神色,“唉,各位入宫四个月了,应该也知晓了吧。”
皇后骤然紧张,僵僵地站了起来“陛下”
姜初照抬手示意她坐下“先听朕说。听闻你们前一阵子也在讨论,关于朕是不是有隐疾,”说到这里,他低头又叹了口气,装得像是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实不相瞒,朕虽然不是真的不行,但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哀家忽然有把怀中小乌龟掐死的冲动。
有本事别怂啊
你想说不行就说直说,你说什么力不从心
大概是很想看看哀家此刻的表情,于是悄悄转头看我,嘴角暗暗一抽,然后又迅速转回去跟他的妃子们继续说“大概是在西疆打仗时累着了,所以即便是看到漂亮的各位,也很难坚强起来。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兴许一两年,兴许十几年。唉,朕愧对各位,各位都若是想出宫另谋良婿,朕便做主给各位”
娴妃立刻站起来,眉目哀怨婉转,眼泪要掉不掉,当真是我见犹怜“陛下哪里的话,臣妾们既然选择了嫁给陛下,自然要陪陛下到白头的。而且,陛下只是一时不好,等身体恢复过来,一定还是还是勇猛男郎的。”
娴妃发言完毕,其他的嫔妃便也纷纷表示,自己不想走,自己要等到陛下能行。不止如此,为了给他加油打气,还积极建言献策,贡献偏方
先是程嫔小心翼翼地开口“臣妾表姐家的二舅爷,年轻时也不太好,自从开始喝京城烧刀子配蛋花醪糟,自此意气风发,后来娶了五位舅娘,有了十来个孩子。”
再是宋昭仪羞羞怯怯地提议“臣妾的远房表哥也患过这方面的隐疾,说是每日进食韭菜,驴鞭,羊腰,鸡球不过半年就好了,后来,表嫂每次过来臣妾家里,都说有些受不住呢。”
“陛下贵为天子,怎么能吃这些腌臜东西,”常婕妤皱眉,言语间有些不满,“要吃也得吃虎鞭、豹鞭之类啊”
听到这些,姜初照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不止脸不好看,胸腔也开始起伏,似有吐的趋势。
云妃举起小手,情深意浓,感情真挚“陛下,臣妾这儿有个偏方,经历了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传至现在,可谓十分有效。”
姜初照知道云妃没什么好主意,于是干脆训斥道“你闭嘴”
我抑住笑意,故作严肃“凭什么不让云妃发言,兴许她的法子很好呢,云妃尽管说,哀家即便是倾尽嫁妆,也要给儿子把病治好。”
云妃眼皮抬了抬,不敢太兴奋,就压着声音,小声说“陛下可试过针灸吗听说哪里不行就往哪里扎针,把穴位扎通,陛下兴许就好了。”
许是怕姜初照脸色还不够黑,就伸出手来边比划边继续,神态生动得不像话“不能用短针,必须得用两寸半以上的长针,一边旋转一边往肉里拧。唔,听着好像有点骇人哎,不过陛下不用怕,大夫扎针的话会边扎边问您疼不疼的,若是太疼,他就会小力一些。您若是还疼,可以抓住被子小声哼哼,大约能缓解一下”
我倒吸凉气。
云妃刚才这一段,好像有点熟悉呢
这不就是墨书巷我在皇宫当太医那些年里,太医对皇帝陛下做过的事儿吗
太医面上温温润润,实则狡诈腹黑;皇帝看着凶凶巴巴,实则娇软无力。于是,每一次太医给皇帝看完病,都会利用职务之便,把皇帝摊平推散,抹酱撒料主笔大人称之为“摊煎饼果子式”做爱。
从此哀家再也无法直视煎饼果子。
我悄悄抬眸去看姜初照,发现他就快气崩过去了。
偏偏云妃不知死活,讲完了还意犹未尽,提出来了一个别的想法“陛下方才说臣妾们若是想出宫另谋良婿的话,陛下会做主。那臣妾可不可以申请出宫”
“云妃,”姜初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突然微笑,“朕让你写的东西,你可写完了还有十来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了,你若是再不写,到时候耽搁了给太后贺寿,莫说你出不去皇宫,以后怕是连澜芝宫也出不去。”
云妃突然冷静。
她低头的时候,哀家分明听到了一句“跳马的”。
草地会议以姜初照收获了十几个治病偏方,嫔妃们除了云妃都表示对陛下矢志不渝、坚决不弃而结束。
这样的结果,哀家很满意。
想到这傻儿暗中让云妃给哀家准备的寿辰礼物,哀家便更满意了。
美人们各自回宫,姜初照负手站在草地上望秋阳碧空,思考人生;我坐在小马扎上望身姿挺拔、面如桃花的儿子,心中甚慰。
“听苏得意说,你让皇后在中秋宴上留意刺客为何觉得皇宫里会出现刺客呢。”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件事,转过头来,好奇地问我。
想到他曾说的梦见我掉进子衿湖,我就受到了启发,觉得把未卜先知这种能力归于做梦,会显得合理一些,于是道“前几夜一直睡不踏实,老是梦见御园阴森森的大树,梦见有人藏在里面朝我们射箭,还挺吓人的呢。”
“太后做过这样的梦”他面露惊色,也很关切,甚至走过来,蹲在我面前平视着我,“还做过别的不好的梦吗”
我故作轻松“没有别的了,只有这一桩。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联想到皇后前段时间生病,就有点紧张,所以才想要羽林卫过去守着。”
他并未死心,以探寻的目光看我,眉心微微皱起“太后可在梦里看清了箭是朝谁射的”
“每个方向都有,但最多的,是落在你和六王爷这边,”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所以陛下和你六皇叔都得注意啊。”
他却忽然郑重起来,隔着衣袖握住我的手腕,神情极其认真,手指也是带着力道的“这次从中秋,到太后的寿辰,都不会出事,”顿了顿,绽开唇角,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像是在哄我,“相信朕,这次安安心心的,别担忧,也别害怕。”
我把手腕抽出来倒背在身后,笑道“好呢。”
又是一年的中秋团圆宴。
从凤颐宫出发的时候,抬头望着这轮满月,忽然想到了那句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思及此处就很想找唯一知情的二哥探讨一番,问一问,我这样的,到底算是古人,还是今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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