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兴德帝再次短暂清醒的时候,就得知太子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此时的他已经对太子心灰意冷了。

    但是太子是他多年以来花费巨大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 如果真的让他痛快放弃太子, 一时之间还有些不能接受。

    他这辈子一共只有三个皇子,如今太子名声不好,若是执意如今登基, 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反抗和麻烦, 可是剩余的两个皇子一个蠢笨不堪, 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将江山送上去就是亲手断了大齐的基业, 另一个齐冲虽然看起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他身体虚弱,虽说如今看着能够依靠药物多活几年,但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后。

    就算是交到齐冲手中, 大齐的江山仍旧不能安然无恙。

    兴德帝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每日听到的消息却越来越多, 还没等他思考出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让太子登基的时候,太子又一次出了事情。

    太子近些日子身体不好, 脾性暴躁,这些都是广为人知的,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 太子竟然会亲自纵火。

    牵扯出数条人命。

    虽然在大齐许多贵族人眼中,丫鬟下人的命不值钱,可是想要处理时也是悄悄处置, 不向外透露出任何风声,可是如今太子的做法相当于当街纵火。

    由己度人,朝中原本支持太子登基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太子这次纵火,因为撤退不及时,自己的嗓子已经被烟熏坏了。

    从各种方面来看,太子如今除了空有的尊贵身份,没有任何一点值得朝臣簇拥,助其登基。

    朝中大臣的心思空前一致,甚至开始有部分朝臣开始联名呈递奏折,希望兴德帝能够废太子。

    明言大皇子齐礼德不配位,不应该在太子的位置上,原兴德帝能够另择储君,朝臣愿跟随圣明之主。

    兴德帝唉听到朝臣的请愿之后,当场昏迷过去,醒来之后传太子进宫谈话,可是父子二人最终又不欢而散。

    而当夜沈行周也收到了一个纸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到:“这份大礼英国公可还满意?”

    兴德帝再次醒来时,特意让人传了沈行周和老丞相进宫。

    “朕年迈,然大齐不能无人继承,断送大齐基。今大皇子齐礼,无能冲动,性格残暴,无法感知上天之德,特此废除太子封号,搬出东宫,即日起迁移西郊皇陵守墓,以赎自身罪过。”兴德帝说话极慢,说完这些话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不过信念还在支撑着他,后事还未曾安排好,定然不能倒下。

    “朕无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认我大齐江山断于此处,二皇子齐冲自小聪慧机敏,深得朕心,朝臣爱戴,是以封二皇子齐冲为太子,择日登基。储君已定,望朕百年之后,朝中各位能够倾囊相助,护我大齐百姓生活无虞。”

    这些话说完,兴德帝便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努力转动着眼珠看向沈行周。

    他怀疑沈行周怀疑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自己死到临头,传位之时,仍旧需要沈行周站在一旁。

    这朝中竟无一人可以替代沈行周的存在。

    这种人只让兴德帝觉得无奈又愤怒,然而此时不论他有多少的怨气想要发泄都是无能,他如今不过是个连胳膊都抬不起的废人罢了,身强力壮时未曾将沈行周彻底收服,如今想法再多,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他垂垂老矣,即将死亡,而沈行周仍旧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英国公,你且留下,朕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兴德帝努力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将房间中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沈行周一人。

    沈行周垂眸看着躺在床上,口齿不清,只有眼睛能够转动的兴德帝扯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而后才慢慢走进兴德帝轻声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英国公,朕知晓你一向最为忠君爱国,为天下百姓着想。如今齐冲年纪尚小,朕希望英国公你在齐冲登基之后,能够倾力辅佐齐冲,稳定朝中重臣和天下百姓。”

    兴德帝虽然疑心沈行周的心思和行为,但是目前情况来看,让沈行周帮助齐冲坐稳位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朝中最有影响力的武将,在大齐百姓中又颇受称赞,只要有他的帮助,齐冲坐稳皇位不过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陛下,口说无凭,您想要我辅佐新太子登基,总不能有名无分。”沈行周口气轻松,仿佛是在同兴德帝商量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兴德帝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沈行周,沈行周迎上兴德帝的目光,丝毫没有回避。

    最终还是兴德帝坚持不住,闭上自己的眼睛。

    “将丞相他们唤进来。”

    此时的兴德帝说话已经不能说成一整个句子了,不过他看着自己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丞相还有神色不明的沈行周,仍旧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太子齐冲年幼,望朝中大臣守望相助,看顾大齐基业,特此封丞相为护国大臣协六部尚书教导太子,英国公沈行周特此加封为摄政王,教导太子,统领朝臣意见。”

    身旁的史官以及翰林院专门起草诏书的人将兴德帝方才所有的言论都记录下来,才默默退场。

    此时晚霞已经在半空中铺开,显现出别样的温柔,沈行周走在回府的路上,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了自己之前买头面的那家首饰铺子里。

    首饰铺子的掌柜明显知道沈行周与宋楚已经和离这一事情,因此在沈行周到来之后,并没有多发一言,而是小心伺候。

    倒是沈行周今日心情不错,他询问掌柜的,是否还有家中私藏的精品,若是有全部都可以卖他。

    若是没有到也无妨,不过还是需要寻一些稀奇玩意儿才行。

    掌柜的在仔细打量沈行周的脸色过后,才真正敢确认,沈行周好似心情很好。

    而后又忙不迭地去铺子后院将自己一直藏着的宝贝拿出来。

    同上一次的一整套头面不同,今日之拿出来了一副红玉镯子。

    但是颜色分布均匀,一看就是上乘的好货色。

    “在下店中只有这个还能称为稀奇一点的,不知能不能入了国公爷的眼。”

    沈行周看到红玉镯之后,离开就想起了宋楚,这镯子带在宋楚身上定然会十分相称。

    两次都在同一家店铺中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沈行周对这家店的印象更加好了。

    出门前,沈行周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店铺,心中却想着,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同宋楚一起过来一次。

    自己不过是偶然过来两次便能买到这么合心意的礼物,若是宋楚亲自过来一趟,想必心中一定会十分喜欢。

    而此时的宋楚正坐在宋家的凉亭中打发时间。

    回到京城之后,她并没有怎么同宋家提起船上的大火,只是简单说道在路上遇到水盗,而后被沈行周所救,周家的船只尽毁,所以才重新回到京城中。

    即便是宋楚没有详细说过关于船上的事情,可是只言片语足以让宋母感到心惊。

    看到惴惴不安的宋母,宋楚又特意抽出时间爱你安慰一番,并且向宋母保证,“接下来这段时间自己定然不会贸然出门,只安安生生在家中呆着。”

    如此才让宋母安心下来。

    “小姐,门房处送来了你的信件。”

    宋楚一头雾水的接过,她如今很少出门,而且这种时候京城中夫人贵女之间的宴会应酬都少了许多,况且如今平常人若不是因为距离较远,极少有人专门写信件,大都是下拜贴,而后相约合适的时间见上一面。

    “我的?”宋楚接过秋月送过来的信件,心中还有些疑惑,不过在打开之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纸上的笔记一看就是沈行周的,宋楚没有看信中的内容,而是直接看到最后,果然最后的落笔写着一个沈字。

    “起风了,回房吧。”宋楚将信件拿在自己手中,对着身旁吩咐到。

    到了房间之后,宋楚没有让人在房间中伺候,自己拿起沈行周的书信。

    距离他们回京已经好几日了,宋楚还未曾见过沈行周,不过从自己偶尔听来的朝中动向来看,沈行周如今怕是有的忙。

    其实从下船之后,宋楚便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沈行周。

    她如今对于沈行周的想法十分复杂,偶尔会想起上辈子在府中苦苦等待的三年,也会想起沈行周前段时间那些笨拙的话语,更会想起他们在船上平静度过的几日。

    正是因为这些回忆的重复出现,宋楚才对沈行周的想法越来越复杂。

    她不知道沈行周如今到底是何种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接受如今的沈行周。

    从理性上来看,这一世沈行周对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在许多地方默默为她提供帮助,就连这次也是,若不是沈行周的及时出现,宋楚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可是有时候又会想起之前的种种,宋楚虽然一直想要分开对待,但是总是乱在一团。

    心中不断地在质问自己,如果同沈行周最终和好,又会是一样的结果呢?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境又应该怎么办?

    出于各种纠结,宋楚从来不敢放纵自己深入去想。

    她展开书信,开始认真看起信中的内容。

    沈行周在信中并没有提及什么重要的事情,口气温和,让宋楚看着信件变不断回想起再船上那几日。

    虽然短暂,但是却又难得的温馨。

    船上的房间并不大,能够吃到的食材并不多,所以沈行周总是会迁就宋楚,饭桌上一定都是宋楚喜欢的饭菜。

    两人谈话时,沈行周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一直都有回应。

    如今的信件反倒沈行周成了讲述者。

    沈行周写信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尽量说了一些自己觉得比较有趣的事情。

    宋楚一字不落地讲信件看完,目光落在最后一行上。

    “大雁南飞,红豆生根,平生难解相思意。”

    宋楚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片刻,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将之前装信件的小木匣重新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藏着红豆。

    宋楚将红豆拿到手心,打量片刻,又将原有的信件装了回去,在房间中存好,心中升起一股子隐秘的雀跃与欢喜,连走路的脚步看起来都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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