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婚礼

    生日会之后，罗浮生找了个时间带着天星回洪家吃晚饭。两人虽然都是孤儿，但罗浮生到底还是从小养在洪正葆膝下的，如今人生大事有了着落，自然应该带着天星回去见见长辈。

    洪正葆倒不是第一次听说天星，先前知道她与浮生交往甚密的时候就暗地里找了人去查过她的背景，所以这次两个年轻人一起过来，他倒是没怎么为难。不过是拿腔拿调地嘱咐了几句，之后就乐乐呵呵地招呼人去准备婚礼了。

    之后的日子里罗浮生搬进了南京路的出租屋，日子过得是舒心又舒身，即使没有正式举办婚礼，天星俨然一副贤内助的样子，将罗浮生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管得严严实实。不许喝酒，不许外宿，每天都要吃完了早饭再出门，条条框框的规矩不少，罗浮生的作息被框得死死的，却甘之如饴。毕竟那个晚上就算是再晚也要等到他回家再睡觉的姑娘，用每一句叮咛嘱托和三令五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是一个真正属于他罗浮生的家。

    不过南京路到底不是久住的地方，今后他们结了婚，自然也不能住到美高美去，罗浮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罗家的旧宅好好休整一番。那是他父亲罗勤耕还在世的时候置办下的宅子，离洪家的别墅不远，罗勤耕死后洪正葆把罗浮生接回了洪家，罗家的宅子也就这么空着了。虽然洪正葆一直有雇人看管，但十多年前的房子到底还是过时了一些，要作为婚后的住处还是有很多东西要换新的。

    这边罗浮生忙着重整老宅，那边洪正葆也把婚礼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底。

    确认礼服的设计，预定酒席，提前试菜，教堂现场的布置，虽然有洪正葆在把关，洪澜帮忙，可是毕竟这些事情还是要有新人自己在场，偏偏罗浮生肩负着管理洪帮的重任抽不开身，这些事务到最后都落到了天星身上，所以虽然最近推了工作，天星反倒比之前一段时间越发忙碌了。

    其他的事情都还好说，可有宾客的名单倒是叫人废了好久的脑经。原本就罗浮生跟天星来说婚礼上要请的人并不多，可洪家二当家在东江来说也算是一号人物，结婚想不兴师动众都难，东江的整个上流社会的人和各大报社的记者们，不知道多少人到处托关系挤破了头想要拿到他们的请柬。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好久，终于在月初的时候把请柬都送了出去，只是叫人没想到的是，送到栖云轩的请柬送过去又被退了回来，说是段家班在隆福戏院登台的时候出了事，之后就散了。

    天星被这突然的消息吓了一跳，差人打听了好久，可只知道天婴在一次登台的时候突然失了声，之后没过多久段家班就散了。隆福戏院很快就立起新戏班的招牌，票友们口中称道的，也变成了一个新的名字，曾经在东江红极一时的段天婴，渐渐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洪帮的兄弟们帮着四下打听，最后只知道有人听说段天赐带着天婴离开了东江，具体去哪里就不清楚了。为此天星难过了好一阵子，罗浮生和洪澜一块儿连哄带劝地，再加上越临近婚礼事情越忙，她也渐渐把这事放下了。

    因为当下时兴的是刚引进来的西式婚礼，两人也赶了趟时髦，把结婚的地点定在了圣约翰教堂。洪澜自告奋勇去负责布置会场，带着林启凯一块儿提前好几天布置好了鲜花和装饰品，整个场地都被布置的温馨浪漫又时尚，就连神父都赞不绝口。

    婚礼当天，新人们都还没有到场，教堂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围观者，要不是侯力提前安排了洪帮的兄弟在门口拦着，天星和罗浮生差点进不去门。挤挤攘攘地进了教堂，姑娘们陪着天星去了由祈祷室改成的临时化妆间，罗浮生则在外面跟大家一起招呼宾客。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结婚仪式也正式开始，罗浮生看着从红毯尽头朝他缓缓走来的姑娘，心里的满足和急迫几乎要满溢出来，要不是林启凯在旁边拽着，他几乎想现在就冲过去把人抱过来。等好不容易走到面前了，罗浮生赶紧快走了几步伸手把人给牵了过来，那着急的模样引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金发碧眼的老神父露出慈祥的笑容，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开口宣读誓词：“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罗浮生握着天星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竟然出了一手心的汗。天星盖着白色的头纱看不分明，也不敢有大动作，只好微微转过头去看他，没想到却看见了他朦朦胧胧的笑脸，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神父接着说了一大堆洋文，两人听不明白也就没注意听，直到在旁边的洪澜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天星回过神来，就听见神父叫了她的名字。

    “天星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的坚定和爱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神父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罗浮生说：“罗浮生先生。。。”

    “是！”

    新郎中气十足的回答吓了神父一跳，缓了缓才接着开口道：“罗浮生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

    “我愿意！”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

    “我愿意！”

    “照顾她。。。”

    “我愿意！”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确实太紧张了，神父说一句，罗浮生就答一句，闹得大家都笑起来，神父有些说不下去了，拿手挡着嘴朝罗浮生那边偏过去轻声说道：“罗先生，你不用每句都回答的。”

    罗浮生呆了呆，然后反应过来，红着脸赶紧点头：“哦哦，好的好的，明白了。”

    神父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这下罗浮生不敢立马接话了，等了一会儿之后确定神父说完了，这才大声地答道：“我愿意！”

    神父松了口气，又转向坐在下面的宾客说道：“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

    以罗诚梦露为代表的洪帮兄弟和美高美的姑娘们一下子欢呼起来，大声嚷嚷着“愿意”。接着洪澜在神父的示意下将一对结婚戒指捧到新人面前，两人相互为对方带上之后神父终于宣布礼成。

    台下的宾客们欢呼鼓掌，神父则向罗浮生说道：“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罗浮生激动地手都不自觉地抖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慢慢揭开天星的头纱。眼前的姑娘妆容精致，长发盘成花朵一样的髻子，刻意垂在脸颊的几缕发丝更添了几分妩媚，罗浮生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嗫嚅了好久终于叫出了那个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的称呼：“媳妇儿！”

    天星脸上的红晕就没有下去过，即使是化了妆也没能遮住脸颊的绯红，听见罗浮生的这个称呼，她只觉得心中被浓烈的幸福感填满，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一天他们都等了好久，期待过彷徨过，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也曾犹豫过后悔过，但在这一次，一切都不重要了。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在这世上孤单前行的过客，在人群中相遇相识，从今天开始他们终于合为一体，之后将相互填补生命中的空白，相扶相持相伴到老。

    两人相视而笑，在大家的催促下拥吻在一起。

    大家欢呼起来，姑娘们将手中准备好的花瓣撒到空中，教堂里下起了花雨，空气中弥漫的是甜蜜的幸福。

    婚礼仪式过后的晚宴被安排在了离美高美比较近的伯爵大酒店，不喜欢酒席间的你来我往的年轻人们则被罗诚带去了美高美。夫妻两个先是酒席间敬酒，结束之后又到美高美陪着他们闹腾，等回到罗公馆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罗浮生喝得醉醺醺的，就连上楼的脚步都凌乱地不像话，要不是有罗诚和侯力帮忙，天星根本没办法把人弄回房间去。可等天星送走了旁人，拿了热毛巾回来准备给他擦身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家伙却自己坐了起来。

    新郎的礼服还没脱下来，领带却已经松了，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个，松垮垮地敞着，露出因为醉酒而红彤彤的胸膛。罗浮生就这么赤着脚坐在床边，百无聊来地晃荡着两只白净的脚丫子，听见天星进来的脚步声，他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冲着她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天星看见他这样，心软得一塌糊涂，端着热水在床边放下，坐在他身边问道：“笑什么呢？”

    罗浮生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摘都摘不下来，听见她发问，笑得越发厉害了。天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拧了毛巾给他擦脸：“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捡着钱了？擦了身子赶紧睡觉好不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就睡岂不是太早了一点？”罗浮生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却清晰。

    天星吃惊地看着他一改刚才醉醺醺的样子，原本迷蒙的眼神也瞬间清晰，就像是从来没有喝过酒一样清醒得不像话。“你。。。你装醉！”她恍然反应过来，惊喜参半。

    罗浮生却是得意洋洋地朝她挑眉：“我要是不装醉，怎么打发他们那群小混蛋？一个个平时不声不响的，都憋着今晚折腾我呢！”今天除了自家的那帮兄弟们，折腾他最凶的就是那些平常比较熟悉但经常被他整的纨绔们了，要是他不耍点小心机，今晚还真不一定能好好地站着回来。“今儿个可是我的大日子，可不能让那群小兔崽子给毁了！”

    他握着她的手揉捏着，像是端详一件艺术品一样端详着她。天星脸上的妆还在，精心修饰过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柔美，不知道为什么，罗浮生突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对他凶巴巴的，一点都不给面子。

    “你笑什么！”天星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忍不住问道。

    “怎么？娶了媳妇儿还不让我笑了？”罗浮生反驳。

    “才不是呢！”天星可不吃这一套，“你肯定是想到什么了！你这笑可不是简单的为了娶媳妇儿笑呢！说，你是不是在心里取笑我呢！”

    她偶而流露出来的小傲娇真是叫他喜欢。罗浮生忍不住凑上去，浅浅地亲一口，再亲一口：“我怎么会取笑你？我疼你还来不及。”

    热毛巾被丢在了地上，天星一点一点往床头缩，罗浮生步步紧逼，噙着她的嘴不肯放，一直逼得她退到了尽头，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床靠上的欧式雕花。“唔！”天星张不开嘴，只能闷哼一声，罗浮生赶紧停下来查看。“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

    似乎是被他口中残余的酒气醺醉了，天星并没有觉得疼，反而轻笑出声，摇着头揪住了他的衣角。

    月圆夜正明，房间里点着的暖黄色灯光像是一块柔软的丝绸包裹着他们，气氛就是这样恰到好处的温柔。罗浮生揽着她的腰身把人拉近进怀里，另一只手则扶上了她纤细的脖颈，细密的吻落下来，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唔。。。等等。。。浮生，我还没。。。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等呢？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