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舞会惊魂

    连着两个早上去了美高美,天星已经把交谊舞的舞步学得差不多了,她本来就有底子,只要罗浮生稍加点拨就能明白,学起来倒也不费劲。

    不过这两天可苦了罗浮生,他原本就是夜猫子的习性,晚上睡不着,白天起的也晚,除非是洪家有事需要早起,他一般要在床上躺到十点多。可天星因为中午要去医院给九岁红送饭,下午戏班要上台,只能早上的时候去找罗浮生,每天都是七八点就把罗浮生从床上刨出来,困得罗浮生整天都在打哈欠。

    可他偏偏乐在其中。

    “哥,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啊?天星姑娘答应嫁给你了?”罗诚对他这种时不时陷入沉思还带着傻笑的状态表示十分好奇,然后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真真的旁观者清。

    罗浮生从回忆中抽离,对着罗诚的帽檐狠狠地敲了一下:“答应什么答应,就你话最多!你哥我就不能高兴了?干活去!”他跟轰小鸡一样把罗诚轰出房间,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又把人叫了回来:“晚上舞会的时候你在门口盯着点儿,要是天星来了你就带她来我房间换衣服,东西我到时候就放在床上。她有事来的会晚一些,你到时候上心点儿可别给我办砸了啊!”

    他原本是打算把已经准备好的衣服什么都都让天星带回去,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她从戏班换了再过来不太方便,倒不如来这儿换的好。

    罗诚再三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误事之后罗浮生才放他离开,等人走了他又从自己的衣柜里把那条黑色绣花的长裙礼服拿出来比划,想象了一下天星穿上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上扬,她穿一定好看。

    天星慌张了一整天,一想到晚上的舞会她就莫名紧张,比小时候被逼着上台唱戏还慌,总是心神不宁的,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慌张些什么。难道是害怕哪里做的不好了又在罗浮生面前出丑吗?她想起了那天在西餐厅自己笨手笨脚不会切牛排的样子,有点想打退堂鼓。

    同样紧张的还有段天婴。洪澜的舞会邀请了许星程,那许星程就肯定会再邀请段天婴,这其中的因果关系那天晚上在和风广场上‘偶遇’了之后天星就跟罗浮生讨论过了。原本天星是想着姐姐在她也不好意思去,可是罗浮生却说大家都带着面具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好说歹说的终于又把她劝了回来。

    两个人既紧张又期待地熬过了晚上的三场大戏,段天婴先一步收拾好了东西,正打算离开却被段天赐叫住了。

    “天婴,你这几天没去医院,爹说想你了,我答应了爹今晚带你去看他。”

    段天婴有片刻的犹豫,紧了紧身上背包的带子,最后还是笑着答应了:“好,我也好久没见爹了,怪想他的。”然后她转头招呼天星:“天星,你去吗?”

    天星还在收拾用过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还要好一会儿,你们去吧,我中午刚去给爹送过饭,晚上就不去了。”

    “那好,我们先走了。”天赐和天婴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一前一后出了戏院。

    故意磨磨蹭蹭的,天星一直收拾到人走光了还没收拾完,李师兄本来是打算等她的,可还是被大师姐拉走了。天星感激地偷偷朝大师姐比了个手势,送走了戏院里的最后几个师兄师姐,等人走远了之后急匆匆的理好的东西,破天荒地画了个妆这才锁了门往美高美赶。

    等她到的时候罗诚已经在门口都快等急了,一见着她就赶紧拉着人上了楼:“哎哟天星姑娘你可来了!天婴姑娘都到了你怎么才到呢?我哥都问了我好几遍了,你赶紧上楼换衣服吧。”

    美高美的舞厅里歌舞升平,每个人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喝着酒聊着天,洪澜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正中间那张沙发上被七八个美女围着劝酒的许星程,笑得很是开心。她办这次的舞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罗浮生和许星程凑到一块儿来,她安排了自己上学时认识的一群小姐妹去灌许星程的酒,到时候就让自家老爹好好看清楚许星程这个臭小子的为人。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怎么配得上她洪家大小姐!

    许星程被几个女郎灌得七荤八素的,踉踉跄跄地起身,最后还是被赶来救场的罗浮生扶进了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互相换了装扮。

    其实对于换装这件事,罗浮生是拒绝的,天星还没到,他还得靠着面具跟她相认呢!现在换了装扮,万一天星来了,把许星程认成是他了,那不就坏事儿了?可是看着兄弟那张喝得迷迷瞪瞪的脸,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拒绝,更何况刚刚进场的时候他已经答应了许星程要为他保驾护航,总不能真有事了又见死不救吧。实在是推脱不了,罗浮生最后还是穿上了许星程的一身白西装,带上他那个有些透不过气来的白色蝴蝶面具,坐在一堆美女中间喝了一杯又一杯。

    那群美女虽然都是女流之辈看上去都是娇娇弱弱的,可劝酒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罗浮生坐下还没五分钟,酒已经喝了三四杯。新的一杯酒刚刚倒上,罗浮生端起来刚要喝却被一个女声打断:“你不是说要教我跳舞的吗?”一个穿着水蓝色洋装,带着白色蕾丝面具的姑娘站在他正前方的小几前局促地绞着手指。

    罗浮生把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没认出来是谁。那姑娘看他没反应,又说了一遍:“你上次不是说要教我跳舞的吗?”

    他觉得有点头疼,许星程在外面到底惹了多少风流债!

    姑娘执拗地站着不肯走,罗浮生又不好意思把人就这么晾着 ,许星程现在应该在休息室里醒酒,他站起来,打算先把人送到许星程面前再说。

    原本围着他的美女们想拦,可罗浮生突然冒出来的霸道气场把她们吓到了,一个两个都只敢小声抱怨却不敢再上前。

    “你找星程?”罗浮生走到蓝衣姑娘的面前,插着腰小声问她。

    段天婴有点懵,看着罗浮生脸上的蝴蝶面具发呆:“你不是许星程?”

    罗浮生朝她歪了歪头,“他喝多了去休息了,我带你过去。”他带着人往休息室走,路过楼梯的时候微微抬头,然后就停下了步子不走了。

    楼上下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修身鱼尾长裙,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摇曳地款款而来,身姿曼妙玲珑有致。

    “怎么了?”天婴差点撞上他,也只好停下来问他。

    罗浮生抬着头移不开眼,伸手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心不在焉地说道:“往那边走,左手边第一个房间,自己去。”他把人往那边扒拉,自己却朝着楼梯口走。

    天星换好了衣服下楼,从二楼平台处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罗浮生。难道是她来的太晚他已经走了?不应该啊,刚刚罗诚明明说他还在的。她下了楼,正准备往舞池中间去,却被一群男人围住了,他们一个个都向她伸出手想要邀请她共舞一曲。

    可他们都不是罗浮生。

    天星躲闪着,艰难地往前走。

    然后就有人挡在了她面前,伸手拦过她的肩膀,冲着其他人勾起了嘴角:“各位,这位银角大王是我的舞伴,大家就先散了吧。”

    天星抬头,对着眼前这个带着白色蝴蝶面具和白帽子,穿着黑衬衫白西装,笑起来痞里痞气的人看了半天,辨认了半天才敢开口叫人:“罗浮生?”

    罗浮生赶走了那些她招来的狂蜂浪蝶,有些后悔给她挑这身衣服了,太好看了!拉着人进了舞池,他这才开口问她:“怎么来现在才来?”

    “有点事耽搁了,”天星把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你的金角大王呢?”

    “星程喝醉了我跟他换的。”

    “你就不怕我找不到你吗?”

    罗浮生笑起来,带着她伴着音乐慢慢起舞:“我找得到你就可以了啊,我一眼就能找到你。”

    “嘁。”天星撇了撇嘴,脸却不自觉地红了,心里一乱,舞步就出了错,一脚踩在了罗浮生脚上。

    罗浮生故意叫得大声,一边歪着腰一边控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到现在还会踩我的脚,没准这一曲跳完我的脚趾可能就废了。”

    天星知道他在装,故意又在他鞋子上轻轻踩了一脚:“废了就废了,省得你整天在外面瞎跑!”

    罗浮生闻言,突然就凑近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废了就赖你一辈子,让你天天照顾我吃喝。。。”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枪响打断了,几乎是同时他把她往旁边一推,左边胸口就中了一枪。

    天星被枪声吓了一跳,他这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地上,再抬头的时候罗浮生也已经摔在了地上。

    天星整个人都是懵的,巨大的枪声使她陷入短暂的耳鸣,听不见任何声响。舞厅里的人都在一瞬间四散开来,不断的有人从她身边尖叫着跑过,可她眼前影影绰绰,看得清的只有倒在地上的罗浮生,她脚软站不起来,只好爬着去找他。

    罗浮生躺着,胸口像是整个炸裂开来一样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天星千万不能有事!

    “罗……罗浮生……”天星看着仰面躺着,胸口不断涌出鲜血的罗浮生,只觉得脑子一阵一阵地发昏,刺目的红染在他白色的西装上,看着就像是在白纸上打翻的朱砂,带着残忍的破败。她不敢动他,不敢碰他,只能呆呆地跪坐在他身边,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你……没事吧?”罗浮生艰难地开口,朝着她伸出手。

    天星反应了一会儿才双手捧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像是他下一秒就要跑了似的。“我……我没事……”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颤栗,他回握住她纤细的手,“你……别怕……”他扯起嘴角来,想朝她笑笑,可那笑容才展开一半就戛然而止,咳出一大口鲜血。

    天星连忙伸手去擦他喷溅在脸上的血污,温热黏腻的触觉使她越发抖得厉害,不受控制的手非但没有把他脸上的血渍擦干净,反而染的到处都是。她慌乱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无措的收回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脑海中深埋的记忆开始不断闪现。

    罗浮生还在断断续续地安慰着她:“天……天星……你……别怕……”

    “罗浮生!浮生!”

    “浮生哥,浮生哥你怎么了?”

    洪澜和许星程都冲了过来,一人一边护着罗浮生,场面再次变得混乱。许星程摘下了他的面具,给他做急救措施,洪澜喊着下人去备车送医院,很快就有人抬来了临时做的担架,手忙脚乱地把罗浮生抬上去,两个手下迅速将人抬出了美高美。“霜姐,你去联系陈医生,让他在医院里做好准备。小四你去开车,立刻去仁爱医院!”洪澜到底是大小姐做派,即便是慌乱得要死,也能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做好该做的准备。

    罗浮生还想去找天星,可很快失血过多使得他陷入了不可抑制的晕厥中,不论他多努力也再看不清她的脸,只留下眼前一片漆黑。

    没有人理会呆坐在一旁的天星。她本想要跟上去,可刚人站起来又软了下去,她的腿失去了知觉,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抬着罗浮生冲出了大门。地上罗浮生留下的一大片血迹还泛着殷殷的红,与记忆中那个染血的戏台重合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笑声,像是毒蛇一般缠绕着她。背后的伤疤似乎又一次崩裂开来,刀子割过皮肤的钝痛从记忆深处爬出来,疼得她弓起了后背,跪在地上蜷成一团。

    “罗浮生……”天星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染了他的血的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捶着地面,“罗浮生!”最后一下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深吸一口气以后只觉着心口空荡荡的抽痛,她咬着嘴唇忍受着这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到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另一边,洪澜他们几个人慌里慌张地把罗浮生送到了仁爱医院,陈医生已经早早地在手术室做好了准备。罗浮生一进去就在里面呆了四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整张脸白的跟纸一样,虽然留在他身体里的弹头已经取出来了,可还没有渡过危险期。

    “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最重要,如果能醒就没事,如果醒不来。。。”

    洪澜脚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上去,还好旁边后来赶来的林启凯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林大哥,怎么办,我好害怕。浮生哥会没事的,对不对?”洪澜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罗浮生,冲着林启凯泪眼婆娑。

    “你放心吧,以前也有过比这次更凶险的情况,浮生不都挺过来了吗?这小子命硬,不会有事的。”林启凯拥着洪澜说道,可他明白这话既是在安慰澜澜,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们尽了人事,如今剩下的只有听天命了。

    希望老天爷也嫌罗浮生这个臭小子太烦人,不愿意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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