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别胜。。。那啥

    段天婴在排练场跪了一夜之后就病倒了,病好了之后继续上台唱戏,因为有九岁红坐镇,她也没有再同前段时间那样夜夜晚归。

    天星的伤养了半个多月还不能拆夹板,九岁红的禁足令也一直都没有解除,她天天被关在房里,最多就是九岁红在的时候到院子里同师兄师姐们一起练功。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还住在医院的罗浮生。

    她仓促告别了罗诚,都没来得及嘱咐一句,最近又一直禁足在家无法同他们联系,也不知道罗浮生现在怎么样了。

    半个多月了,他应该好了大半了吧。

    这天下午,戏班里的弟子们都去了戏院,只留下大师姐照顾天星。天星伤了右手,做什么都不方便,只好在排练场上边吊嗓子边压腿。一句“海岛冰轮初转腾”还没唱完,就听见有人敲门。

    不一会儿大师姐引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进来,带着副银边的眼镜提着个药箱,样子斯文有礼。

    “陈医生?”天星有些惊讶地看着跟在大师姐身后的陈医生,赶紧迎上去:“您怎么来了?”

    陈怀瑾朝她笑:“你之前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再回来复查,我今天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你。”天晓得这几天罗浮生那个臭小子缠得他多紧,他再不来帮他看看天星的话就要被他烦死了。“我刚刚在门外听见你唱了几句,确实不错,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念念不忘赞不绝口。”

    来到东江之后他们戏班就一直在隆福戏院登台,天星再没有当众开口过,能对她的唱赞不绝口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罗浮生。

    天星听出了陈医生话里的深意,红着脸低头,拢了拢鬓发浅笑道:“陈医生过奖了。”

    因为来的是医生,大师姐也没有多加阻拦,反而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了厅里,留下天星陪着说话,自己则去泡了茶。

    天星趁着大师姐走远了偷偷问道:“陈医生,最近罗浮生怎么样了?”

    陈怀瑾见状也偷偷地答:“人没事,就是他的性子实在是闲不住,最近伤好了不少,越加让人头疼。尤其是你上次受了伤离开之后就一直没了音信,臭小子就天天闹着要出院,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就差没把我办公室拆了。忙了半个月终于有了空闲,我来看看你,顺便也算给那个臭小子交差了。”说起罗浮生他就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天星倒不知道罗浮生会这样,只觉得陈医生口中的他有趣得很,不像是叱咤东江黑道的阎罗王,倒像是隔壁家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他没事就好。我最近不太方便出门,不然我一定会抽空去。。。”天星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陈医生却从中看出一丝无奈。

    话音刚落,大师姐端着茶盏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到陈医生面前,然后在旁边坐下有些紧张地问他:“医生,天星的手怎么样了?这些天我们都小心看护着,生怕落下什么病根。”

    陈医生小心拆了绷带,仔细看了她的无名指,而后问她:“最近感觉怎么样?还痛吗?”

    “不疼了,就是觉得有点痒,又说不清是哪里。”

    陈医生点头:“那也是正常,应该是骨头在长回去。看着恢复的不错,也没有错位的现像,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而后他对大师姐说道:“十天之后带她来医院做个检查,要是结果好的话就可以拆夹板了。”

    虽然是陈医生的吩咐,可大师姐也做不了主,最近九岁红对天星的态度虽然有所缓和,但终究还是没有松口解了她的禁足,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天星,然后推说是得等九岁红回来之后再定夺。

    几句话说下来,陈医生也隐约发觉天星如今的处境并不如意。

    送走了陈医生,大师姐等九岁红回来的时候关起门来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到时候由九岁红和段天赐两人一起陪她去医院复查。

    天星听了也只是笑笑。他们父子两人提防她与罗浮生接触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假如说是单纯地担心她被罗浮生洪家二当家的身份连累,她却觉得有些过了。可不论怎么说,他们到底还是让她出门了,只要能去医院,就有可能见到罗浮生,哪怕只是远远的望一眼,她也觉得满足了。

    可时间往往就是这样,越是盼着它慢些走,它就溜得越快,可越是希望它快点过去,它却越是像个闹脾气的乌龟一样趴在原地不肯动弹。天星觉得这十天过得比之前的半个月还要漫长的多。

    好不容易盼到了日子,天星在九岁红和段天赐的陪同下到了仁爱医院,可就算她从进门开始就处处留心,也没能从来来往往的医患中找到罗浮生的影子。陈医生只说他已经能下床活动,却没说他是不是会出门走动,今天大概是见不到了,她难免有些失落。

    “天星,你怎么了?”天赐察觉到她的情绪不似刚出门的时候那样高涨,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手伤,“你别怕,之前陈医生已经说过你的手恢复得不错,最近我们也是按着他说的没有丁点含糊,这伤一定能完全康复的。”

    天星心里所想的自然不能说与他知道,只能乖乖地点点头,跟在九岁红后面进了陈医生的办公室。

    陈怀瑾刚好巡完了病房回来在批病例,看见进来的三个人,默默地挑了挑眉,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你们来了啊,我刚好得了空,来,你们坐。”他给天星看了手,九岁红和段天赐在旁边问东问西地说个没完,他答得不耐烦了,就以检查伤势不宜打扰为由让护士把两人请了出去。

    所谓正中下怀。

    医生办公室的门一合上,天星就急不可耐地想问罗浮生的情况:“陈医生。。。”她刚说了三个字,就看见陈怀瑾憋着笑咳嗽了一声,而后一个人从旁边白色的隔离帘子后面绕出来,冲着两人皱眉,正是快要一个月没见的罗浮生。

    “这么慢,差点没把我憋死!”罗浮生躲在角落里久了,脸上有些憋闷的红。

    天星站起来,惊喜道:“罗浮生!你怎么。。。”

    罗浮生赶紧朝她嘘了声,瞟了眼门外,而后压着嗓子悄悄说话:“轻点,你爹跟你哥应该不会走太远。”

    天星点点头,也学着他低声说道:“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看。”罗浮生挥了挥手臂,确实是行动无虞,而后他上前牵起她的手问道:“你呢?手指恢复的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不等天星回答,陈怀瑾就在旁边插话道:“你这话得问我,毕竟在这儿只有我一个是医生。”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罗浮生挠了挠头,然后拉着天星坐下,有些紧张地盯着陈怀瑾给她拆了手上的绷带夹板,然后问道:“怎么样怀瑾哥?她的手没事了吧?”

    陈怀瑾仔细的捏过手指的每一节骨头,点头道:“恢复的不错,骨头也没有长错位。不过最近刚恢复,使不上力气也是难免,平时还是要小心不要磕碰到,有空的时候自己多活动活动,做做复健,应该很快就能好全了。”说着,他教天星做了几个动作。

    一套动作坐下来,天星觉得僵了一个多月的手指松泛了不少,道了谢收回手,她张开手指仔细瞧了瞧,叹了口气自己喃喃道:“伸不直了。”

    罗浮生凑过去,抓着她的手腕看了看,发现她的无名指果然还是有些弯,看出她眼中难掩的失落神色,他赶紧笑着安慰道:“没事的,你这不是刚拆了夹板还没适应嘛,等过段时间好全了也就没事了。”他抓过她的手学着陈怀瑾的动作给她揉着手指,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笑:“受伤这种事呢,我有经验,急不得。你要是想完全恢复,就得有点耐心慢慢等,好好听医生的话。。。”

    他低着头说个没完,天星却笑起来,“罗浮生,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罗里吧嗦。听医生的话,说是你会说,可怎么没见你听呢?”

    罗浮生狡辩:“我哪有?我每天。。。每天不知道多听医嘱,你说是吧怀瑾哥?”他对陈医生使劲地眨眼,企图用多年的交情换取回答的默契。

    可他的动作太过于明目张胆,天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眨什么眼,我又不是瞎的!陈医生都跟我说了,你最近可没少给他添麻烦。”

    陈怀瑾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一副终于找到机会伸冤的样子,完全无视罗浮生投过来‘你这个叛徒’的控诉眼神。

    罗浮生求助无果,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迎上天星审视的目光:“我。。。我那不是。。。那不是。。。”想了半天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好一闭眼破罐子破摔似的实话实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你上次一走就一直没消息,我这不是。。。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说你,明知道老爷子在气头上还要跟回去,他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都能跟你动手,回到家还不是羊入虎口?这种情况我能不着急吗!你没事吧?那天回去之后你爹有没有骂你,有没有打你?除了手伤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手伤了,你要是哪里痛就说,让怀瑾哥给你看看!”他越说越激动,就差没跳起来亲自给她验伤。

    天星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你轻点儿!小心他们听见了!我没事,我爹没有打我也没有罚我,只是我手受了伤,实在不方便出门,所以一直没能来看你。”

    罗浮生却不信,拉开她的手却还是控制住了音量:“你是手受伤又不是脚,怎么就不方便出门了?你爹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他是不是关你禁闭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了?你看你都瘦了!”

    天星哭笑不得:“罗浮生,我爹是个唱戏的,不是什么奸绅酷吏,你怎么说的跟他随时都会把我杀了似的。我很好,我没事,生病的人胃口不好自然会瘦一点,再说了我觉得瘦了很好啊,更好看啦。”她朝罗浮生笑,抓住他一直想要把她掰着左看右看的手。

    罗浮生盯着她不放,看着她的笑容也终于放下心来。她最近确实是瘦了一些,脸变小了下巴变尖了,就连那手腕握在手里也变细了,看上去少了以前的稚气,反倒是精致了一些。

    就好像是一个小姑娘,一个月不见,突然就长大了。

    他们两个脸上都带着笑,眼睛看着对方,就像是除了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其他的东西都不存在一样。

    陈怀瑾突然很想刷一刷存在感。

    “我说你俩,这还有个人呢,收敛一点儿!”他敲了敲桌子,扶正了眼镜鄙视道:“下回你们俩再凑一块儿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得把我家夫人闺女一起接过来,看谁能腻歪死谁!”

    不过两人还没准备好害羞,门口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段天赐凑在门外问:“陈医生,这么久了好了吗?天星怎么样了?”

    天星一个激灵,拉起罗浮生站起来就往刚刚他藏着的帘子后面推:“你快快快,快躲回去!”九岁红他们本来就防着不想让她见罗浮生,要是这会儿被发现了,以后只怕是更难再出来了。

    罗浮生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推进了屏风后面的小角落,天星冲他安慰地笑笑,而回到陈怀瑾的办公桌前坐好。

    陈怀瑾朝她点点头,扬声朝门外喊道:“好了,你们进来吧。”

    对着九岁红父子两个,他把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多加了一句“可以做些手部的活锻炼一下手指的灵活度,但是切记不可以劳累。”几个人连声应下,一块儿出了办公室,段天赐跟着护士去交钱领药,天星则扶着九岁红慢悠悠地出了医院。

    等人都走远了罗浮生才敢从帘子后面探头探脑地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舒一口气。陈怀瑾嘲笑他:“原来名满东江的阎罗王也有怕的,这位老先生还真是好大的气派。”

    罗浮生不服气地指着大门:“我怕他?呵,笑话!我这是怕给天星添麻烦。”

    陈怀瑾环抱着胳膊看他跟个小孩子一样嘴硬着,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就这张嘴厉害,在我这儿叭叭的,怎么不见你去跟人小姑娘表白啊?”

    “表白?!”罗浮生被吓了一大跳,连眼神都开始飘忽不定,“我。。。我表。。。表什么白啊?!我。。。她。。。你。。。你别瞎说!”

    陈怀瑾连着‘啧’了他一分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有本事说话别结巴!”

    “我!”罗浮生对着他把眼睛眨了又眨,最后发现自己心跳快到根本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我。。。那什么。。。很明显吗?那。。。那天星她。。。”他挠了挠脑袋,那笑容瞧着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话说到这份上,陈怀瑾反而不说了,一摊手摆出一副我啥都不清楚的架势:“这我哪知道,问你自己啊!”

    罗浮生被他弄得想挠墙,可他总不能真的跑去挠,只好摊在椅子上耍赖一样哼哼了半天,到最后还是因为陈怀瑾嫌他太吵而被赶回了病房。

    可不管怎样,今天终于是见到了,天星的手也恢复得不错,他悬了一个月的心也放下了。罗浮生觉得除去了纠结那些喜不喜欢的问题之外,自己心情还是挺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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