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没想到段天赐会突然发难,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一把推得后脑撞在墙上,顿时头昏眼花。他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渐渐缩紧,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脖子和后脑的疼痛连带着肺里越来越少的空气使得她越发看不清段天赐眼里的暴虐神色,可是她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拿回利息?是什么意思?她听不懂,却本能地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恐惧。“段。。。天赐。。。你。。。要做。。。什么!”
看出了她眼中的害怕,段天赐突然感受到心底升腾出来的一丝莫名的快感,他看着她因为缺氧而逐渐涨红的脸,狞笑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粗暴地撕扯啃咬,比起享受更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
天星挣扎着,双手无助地抓挠着段天赐的手,可是因为昨晚受了惊吓,刚刚又失了先机,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段天赐的亲吻像是来自毒蛇的纠缠,黏腻得让人恶心,她躲不过,只能紧闭着嘴咬紧了牙关阻止他的侵入,眼泪从眼中溢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厌恶还是因为生理的窒息感。
段天赐并没有因为她流泪而停下来,反而是越发得寸进尺。
“段天赐你放开我!”天星再顾不上别的,大声地喊出来,双手挥舞着推拒着,可刚刚她被掐得喘不过气,现在的她浑身无力,就算是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开来,“段天赐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爹,救命!浮生!”
她慌乱之中喊出罗浮生的名字,听在段天赐耳朵里却刺耳得像是一记穿心箭,他发起狠来一巴掌将人打翻在楼梯的台阶上,而后再一次扑上去,“罗浮生!又是罗浮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喊那个混蛋的名字,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你放开我,不要,不要!”天星泪如雨下,声音也因为哭喊而变得嘶哑,躺倒在楼梯上双手双脚胡乱扑腾着,无助地求饶着:“哥,你是我哥哥啊!你不能这样,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那声哥哥,唤回了他因为愤怒而断了弦的理智,可唇下女子如玉般温润娇嫩的肌肤像是惹人上瘾的毒药,每分每秒都诱惑着他再亲芳泽。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停下了。
就在他打算更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九岁红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天赐,你在干什么!”
段天赐浑身一僵,仓惶地从天星身上上爬起来,跌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爹。。。我。。。”
九岁红的出现打断了段天赐,但也在无形中救了他一命。如果他真的对天星做了什么,日后罗浮生算起帐来,只怕是要他死十次百次都不够的。
九岁红拄着拐杖站在房门口气得浑身发抖,他在睡梦中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出来的时候竟看到了这一幕。他向来自诩高洁,即便的是世人眼中三教九流的下等营生也不曾放任门下,他对弟子严厉,对自己的几个孩子更是高要求,却没想到会看到自己儿子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
天星瑟缩在角落里哭个不停,上袄的盘扣被扯坏了,她胡乱将衣襟拉起来掩住自己的身子,踉踉跄跄地逃回了房间。
仔细把房门锁好,可天星还是觉得不够,又拖来了椅子堵住门口,这才虚脱无力地倒在床上嚎啕大哭。她哭得委屈万分后怕不已,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刚才的一切更是让她无力招架。留在戏班十年,她不是没有奇怪过,为什么段家一家都对她一个半路捡来的孤女疼爱有加,为什么段夫人在死时要拉着她的手要她照顾好段天赐,可是久违的家人亲情让她情愿相信她遇见的是一家秉性善良以礼待人的好人,她给自己造了一个美梦,一个阖家幸福,父兄俱全的美梦。
可是今天,她给自己造的梦被段天赐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在他的手下被撕碎,被践踏,那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这一刻看来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星倒在床上哭了笑笑了哭,直到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才渐渐平复了心神。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再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最近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向九岁红开口说要离开,没想到现在却是找不到理由留下来。
她恍恍惚惚地起身去收拾东西,路过镜子的时候却瞧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脸颊红肿,哭了一个下午,一双眼睛肿如桃核。浅青色的半袖上袄的盘扣已经被扯坏,露出纤细的脖子和里面穿着的白色吊带小衫,脖子上被掐的指印已经青紫,锁骨处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被啃咬出点点红痕,有点地方甚至被咬破了皮。她伸手将衣服的领口拢到一起,低头看见了手臂上的淤青,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幸好。。。幸好。。。
重新换上一套长袖立领的袄裙,天星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再从衣柜的里拿出早就理好的三个荷包,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稳了稳心神,搬开堵住房门的椅子,开门下了楼。
楼梯口已经没了人,段天赐正在排练场正对着九岁红房门的地方跪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可是看见天星下了楼,他还是激动地想要凑上去。大概是因为跪久了一时间站不起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朝天星爬过去:“天星,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对不起。”
即便他满口的对不起,一副伏低做小痛改前非的样子,天星还是被他吓得连连后退,靠在廊下的木窗上瑟瑟发抖:“你别过来!”
“让你动了吗?给我跪回去!”房间里传出九岁红的一声怒吼,吼完之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咳嗽,段天赐哆嗦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之后退回了原处继续跪着。
天星趁机进了房间。
九岁红坐在正堂的位置上,看见她进来,忙不迭的就要起身,可天星下意识地害怕他们的接触,他看出她惶惶不安的躲闪,也只好坐在原处不动,满是歉意地对她说道:“天星,天赐他。。。你。。。受委屈了。”
天星咬着嘴唇,在原地僵站了一会儿之后从提着的包裹里拿出两个荷包递给九岁红。九岁红不明所以,也就没有伸手去接,她咬了咬牙,将荷包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爹,这一个是这些年来您给我的零用钱,我用了一些,剩下的都攒了起来,积少成多,十年来也留下了不少。我小时受了惊上不了台,所以但凡有别的不用上戏台的机会您都会让我去,这些年来我自己也赚了不少,这笔钱我一直没动,现在分成了两份,一份我自己留着,另一份,就当作是我孝敬您,报答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的。”
“天星,你这是干什么?给你的钱就是你的,你自己挣的就自己留着,你不用给我。”天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九岁红还是猜到了她的意图,所以下意识的,他拒绝接受她的这些安排试图以此让她打消那个念头。“今天的事是天赐的错,他也是一时糊涂。我已经罚他跪了一个下午了,你就。。。你要不就。。。”
“爹,你别说了。”天星打断了九岁红的话,强忍住又要涌出眼眶的泪水,站在一旁握紧了拳头,“我收拾的两件自己买的衣服,还有就是几件罗浮生给我的,别的我一样都不会带,您逢年过节给我的首饰和金银器我都放在房间里,您。。。可以随意处置。”
她几乎把所有东西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九岁红在想要装作听不懂也已经不可能了,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天星,你这。。。你要走?”
天星低垂着头,眼睫微颤,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她不敢看九岁红,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他磕了三个头:“爹,您当年救我于生死,又留我在戏班照顾了我十年,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情,我无以为报,可是。。。可是。。。天赐与我一同长大,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亲哥哥,可如今要我。。。我做不到。我知道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这十年对戏班也毫无建树,我再没有颜面留在戏班,这三个响头,就当作是我报答您的,今生是我无缘做您的女儿,来世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九岁红弯腰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女孩执拗着不肯动,一副他不松口就不气来的架势,他张了张嘴,却在说话前长叹了口气:“天星,你不用这样。。。是我段家有愧于你,你不用。。。”
“爹,你让我走吧!”天星几乎是哀求出声,眼里的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接连地坠下来。
“可是东江那么大,你一个姑娘家,该怎么生活?”九岁红的心被她哭得揪成一团,天星跟他的时间虽然最晚,但是三个孩子中数她最贴心也最乖巧,说不心疼是假的。她一个弱女子,离开了戏班的庇护,她该怎么在这处处是危机的东江生活下去,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不仅有损他们戏班的名誉,对天赐未来的姻缘也是不利。
天星勉强止住了哭,抹了把泪说道:“您放心,我还有一些积蓄,过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至于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她不是没想过离开戏班之后的生活,虽然之前罗浮生说过他会照顾她,可是他们终究还没有成婚,她总不能现在就完全仰仗他过日子。而今天的事,她也羞于再提。
“你。。。这。。。哎。。。”天星的话说得圆满,方方面面都是妥帖,而且说到底还是他们理亏,九岁红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退了两步脱力般的跌回椅子上,最后也只得摆摆手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天星知道九岁红这是松了口,于是又朝他弯腰磕了个头,而后起身拿起包裹,出了房间。
外面的夜色已浓,戏班的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廊下的灯没人点,天星只能借着月光将这个不大的院落粗粗得看了个大概。从他们来到东江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在院子中间的排练场练功,在后头的小饭堂吃饭,院墙下是她和天婴一起种下的各种花草,靠南面的花坛里,她还种了葡萄,再由师兄们帮忙搭了个乘凉的架子,原本想着明年的夏天就能在葡萄架下乘凉了,却没想到现在葡萄苗刚刚长出来,她就要走了。
排练场中间那个跪着的模糊人影动了动,将天星躲在回忆里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叹了口气,转身利落地打开了院门。
然后她就看见了不远处路灯下停着的一辆摩托车,和倚在摩托车上望着这边发呆的罗浮生。
很显然罗浮生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门,惊喜的同时却带着疑惑。
下午的时候秦风按照他们当时制定的计划,带着面具骑着摩托车去劫持了胡奇,并给兴隆馆的人留了约定三天后赎人的挑战信。罗浮生在暗处监督着整个计划的进行,一直到秦风把人关进了他准备好码头废仓库里的一间小黑屋之后这才放了心,之后的事情就是等着兴隆馆的馆主亲自来赎人了。
他忙完准备回美高美,就碰上罗诚带着一个小弟兄来找他,说是守在栖云轩外面的弟兄听到里面有男女吵闹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声,他们不敢随便闯进去,就留了两个人继续守着以防万一,另一个人则找到了罗浮生报告消息。
罗浮生急匆匆赶到了栖云轩,留守的两个人却说里面早已经没了动静,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闯进去的时候,栖云轩的门却开了,而走出来的,正是他担心不已的天星。
天星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竟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那一点点的不知所措很快就被涌现出来的欣喜给漫了过去,而后是一点一点带出来的庆幸和委屈。隔着一道木门,身后是她的过去,前方是她的未来,她期待又胆怯,迫不及待却又犹豫不决,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脚跨过了一节高高的门槛。
院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而她朝着罗浮生,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却坚定不移。
看着天星朝他笑着走过来,罗浮生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匆匆起身走到她面前,拉着人来到路灯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担忧道:“你怎么了?这么晚出来,是不是出事了?眼睛怎么这么肿?你哭过了?脸颊怎么也肿了?谁打你了?”
他连声发问着,天星却不答,只是看着他,嘴角带着笑容,眼睛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罗浮生的样子在她眼里慢慢化开来,像是滴进了笔洗里的墨水。她一眨眼,就涌出一片泪花。
罗浮生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是谁你说,我这就去帮你教训他!”说着,他转身就要往栖云轩里冲。
天星赶紧拦住他,扎进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浮生,你带我走吧。”
“什么?”罗浮生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天星抱着他的手没松开,然后从他怀里抬起头,用雾蒙蒙的双眼看着他哀求:“带我走吧,浮生,从今以后,我跟段家班再没有关系了。”
罗浮生呆愣了片刻,一时间竟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盼着她离开戏班判了好久,可现在的情况又让他不由的担心。大半夜的自己收拾了包裹出门,不是偷跑就是出了意外,他不担心天星是偷跑出来了,就算是真的私奔他也有把握护她周全,可是他担心她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肯告诉他。
现下罗浮生只有先答应了她,具体的事情等回了美高美他一定要想办法问出来或者查出来,如果被他发现是段家班的人为难了她,他一定会为她讨回来。
他罗浮生的女人,可不是别人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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