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冰酝和楼星环两人的事在鹿家受到了一点点的阻力。
当时正值珩国皇帝驾崩之时, 胜仗之后, 就是国丧还有暗流汹涌的皇位之争,其中以凉王和豫王独子最为瞩目。
顺宁侯府与两边都交好, 不说他本身的地位,单凭这一点,许多人都趋之若鹜。在未确定之前, 侯府简直门庭若市。
这一天,顺宁侯爷正在招待客人,客人从老家那边来,他的儿子以前正好和鹿冰酝是同窗,侯爷想让他们聚聚,便带着人往鹿冰酝院子里走。
同窗和鹿冰酝年龄相仿,也有意效忠于朝堂,边走边问“侯爷, 阿云以后想踏入仕途吗”
“他, 闲云野鹤一个, ”顺宁侯爷道, “嫌这些麻烦, 都没替我分过忧。”
说是这样说, 他脸上的笑容却隐隐自豪。
“侯爷哪里的话, 阿云自幼就冰雪聪明, 连夫子都佩服他的学识。”同窗谦卑地笑笑, 又问道, “那他和凉王殿下交情如何”
顺宁侯爷不说话。
他父亲斥了一声“多话。”
同窗连忙道歉“是小生多话了。”
顺宁侯爷这才摸了摸胡子, 道“无妨,说与你听也无妨。阿云虽与庆王府脱离了干系,但和凉王殿下交情还是不错的。”
同窗腹诽,如果是真不错的话,方才为什么闭口不言,他们私下肯定是有龃龉的。
传言有说他们亲密无间,胜似亲人,也有传言说楼星环只是在拉拢侯府,其实心里对这个前庆王妃厌恶得很。他见过楼星环一面,便知道这人城府极深,心思叵测,他面上对鹿冰酝示好,实际上还不知道什么心思呢。
说话间,到了鹿冰酝院子门口。
玉兰树下,落花纷纷,安静无声。
鹿冰酝躺在藤椅上,似乎刚睡醒,雪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藕粉色,像清灵灵的露珠沾在桃花瓣上。
楼星环半跪在他面前,仰着头,似乎说着话,唇边含笑,看上去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幕。
鹿冰酝随手喂了他一块桃子“小孩,别吵。”
打了个哈欠,他又问道“你庄子上送来的,今年的还甜吗”
最近侯府上多了几篮子新鲜的大桃子,清香又甜蜜,顺宁侯爷还挺喜欢吃。他记得,是有一次在饭桌上,鹿冰酝提了一嘴说想吃桃子,没两天就有人送来了,他还以为是鹿冰酝自己或者鹿夫人去找的呢。
看到这里,他不由就心肌一梗。
鹿冰酝同窗也是。他想鹿冰酝这语气怎么像逗只小狗似的。
他和他父亲一致认为楼星环必定感到屈辱,然后愤而起身,将这个已经与庆王爷和离的鹿王妃赶出王府哦不对,这是鹿冰酝的府。
起码翻个脸吧。
楼星环却直起身,和鹿冰酝交换了一个吻。
同窗及其父亲还有鹿冰酝父亲
因为国丧期未过,两人都穿着白色素服。
楼星环穿这种颜色,一改以往的冷冽深沉,显得他特别俊美干净,他原本就很年轻,此时笑意吟吟,有几分轻快愉悦都挂在眼睛里,谁都知晓。
他含着果块,慢慢咬着,看着鹿冰酝的目光里都是眷恋的意味“你甜一点。”
顺宁侯爷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回过头。
客人如同白日见鬼,僵硬地站在一旁。
祠堂。
鹿冰酝和楼星环跪在蒲团上。
顺宁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他指着鹿冰酝“你要气死我”
“爹,消消气。”鹿冰酝道,“我没想气死你。”
“你还敢说我看就是把你惯得太无法无天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楼星环想说话,被鹿冰酝借着袖子的遮挡掐一下大腿,便噤声了。他抬眼看了下走来走去的侯爷,也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握住了鹿冰酝快要缩回去的手。
啧,在祠堂黏黏糊糊的。有点儿对不起祖宗。
鹿冰酝看了下牌位,心道,有怪莫怪。
看着两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当然,只有鹿冰酝是漫不经心的,楼星环面上还是很虔诚的顺宁侯爷气急败坏道“这事传出去,叫人怎么看我们,啊说你们前养父子勾搭在一起,败坏风俗”
楼星环沉声道“侯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起意在先,将云哥”
“你也闭嘴”顺宁侯拍拍桌子,怒道。
平日他肯定是不敢对楼星环这么不敬的,他甚至有点怂鹿冰酝这个前继子。但今天他实在气上头了。
楼星环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十分真诚“侯爷您要打要骂都随意,只是别迁怒云哥。”
顺宁侯看了看周围,有刀剑,也有个鸡毛掸子,他趁手将鸡毛掸子拿过来,“啪”一声敲了下桌子“你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打你”他还有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呢
“晚辈不敢。”楼星环低下头,道。
鹿冰酝瞧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道“别打他。”
顺宁侯被他的袒护气得更上一层楼“好,那你就替他受着”
鹿夫人进来了“怎么了”
“你自己问”顺宁侯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鹿夫人揪着手帕,紧张地看向他们。
鹿冰酝又掐了楼星环一下,示意他闭嘴,低声道“娘,我和楼星环在一起了。”
沉寂了好一会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鹿夫人笑了两声,有点点假,“侯爷你消消气吧,别气坏了身体。”
顺宁侯胡子吹起“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那天,楼星环被赶了出去,鹿冰酝则留在祠堂罚跪。
当然了,他在祠堂里面没多久就出来了,监守的侍卫熟视无睹。
第二天,鹿冰酝还被禁足了。
止善愁眉苦脸道“少爷,他们连我都不给出去了。”
“我娘呢”鹿冰酝晃了晃藤椅,闭目问道。
“梅姨娘来访了,夫人在招待她。”
避其锋芒,从侧方入手。楼星环不错。
鹿冰酝很满意。只是可惜楼星环要独守空闺一阵子了。
然而当天晚上,他在房里还正要休息,就感觉窗子响了一下,身后贴上个胸膛,炙热,起伏,带着喘息。
“云哥。”楼星环喊他,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鹿冰酝“看来该换一换侯府的人了。”
“别,”楼星环蹭着他,撒娇道,“换人了,我就进不来了。”
鹿冰酝转过身,看着他额上的汗,调笑道“这么迫不及待一天不见都不行”
“不行。”楼星环将人面对面抱起来,一边亲吻一边道,“一天不见都想你。”
第二天早上,顺宁侯来的时候,楼星环已经走了。
“坐下。”
鹿冰酝难得乖乖听话“爹。”
“我已经修书一封,让你去你兄长的营里历练一番。”顺宁侯绷着脸道。
鹿冰酝眨眨眼“好,我听兄长的。”
等顺宁侯走了,他也修书一封,上面写着父亲一时气话,万望兄长别放在心上,阿云想留在京城,孝敬父母。对了,还有一句“哥哥要有弟媳啦,改天回来看看。”
不日,顺宁侯就收到了回信。
鹿冰酝大哥回道“阿云身子弱,不适宜边疆。替我向弟媳问声好。”随行的还有几车礼物。
顺宁侯
他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怒气冲冲地去找鹿冰酝。
鹿冰酝“啊,难道不是吗”
顺宁侯气了好几天,这会儿也累了,道“你就是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没有。”鹿冰酝乖乖坐好,“爹,楼星环不好吗”他听话、温顺、还好看。
顺宁侯“我哪里说他不好了只是”
“这不就是了,我娘对他也很满意。”鹿冰酝说,“况且当初,是我对小孩子心怀不轨在先得,唉。”
他叹了口气,似乎在追忆不堪回首的当年。
鹿冰酝说得煞有介事,把顺宁侯唬住了。他放下手“你你主动的楼星环不是说是他”
“他骗你的。”鹿冰酝道。
顺宁侯呆呆地想,那、那楼星环那小子还算是有担当
鹿冰酝“他向我问了好几次,说能不能和您谈谈。”
顺宁侯想了几番,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谈吧。”
鹿冰酝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爹,我挺喜欢他的,你别太为难他。”
“你这小子”见他这么维护楼星环,顺宁侯火气又上来了,“为父替你留意那么多”
梅姨娘知道这事后,立刻便上门请罪了。
她忍不住愧疚,一边抹泪一边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家。”
鹿夫人带着她回房,道“哪就这么严重。”
“夫人要打要罚,尽管冲我来。”梅姨娘作势就要下跪。
鹿夫人连忙拉住她,擦了擦她的泪水,温柔道“我没生气,星环也是个好孩子。他对阿云很好,我知道的。”
梅姨娘愣愣道“可他、他们以前是、是那种关系啊。”
“是又怎么了。”鹿夫人说,“改天带你去看一部戏,里面复杂多了。”
不知道那天楼星环和顺宁侯说了什么,顺宁侯最终还是同意了。
楼星环终于如愿以偿,在院子里,光明正大地抱着人,道“云哥。”
“不翻墙了”鹿冰酝笑道。
楼星环“等成亲了,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鹿冰酝靠在他怀里,看着院子里的花儿草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恍惚地笑道“是啊。”
名正言顺,两厢情愿。
楼星环低头含住他的唇。他每次碰到鹿冰酝,都会有一种灵魂乱跳的战栗。
自从见到鹿冰酝,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温柔给他,深情给他,所有都给他。
只给他。,,,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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