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
朱跃然站在原地不语。虽说郄萧小他五岁，平时看起来又中二又不正经，但这战队真正能做主的人，到底还是他。
郄萧消了点气，心里安慰自己道，这钱就当暂时投资了，自己只等本息全收就好。
问道：“你没问他要那一百万干啥？”
一个十九岁的小屁孩，怎么就狮子大开口贪成这样。
朱跃然站得笔直，“没有来得及多问，当时来找我，我就立马答应了。”生怕别的战队开出更高的条件。
郄萧：“……”您可真是大方。
朱跃然见他消气，拿起手机给郄萧发了一条微信，补充道：“严铭的银行卡号，尽快。”
郄萧：“……老子就是欠你们的！”
这就算答应了。嘴上损损就算了，A这么强，进了战队当宝都来不及。还真能把他赶出去？
没有退货的道理。
他之后又和朱跃然一起看起了文件，毕竟战队运营是件很繁琐的事，他得过目。而且新赛季临近，直播合约，广告赞助，宣传公关，周边贩卖这些准备都是一股脑的推过来，战队工作人员不似其他战队多，而朱跃然又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人，郄萧要真如甩手掌柜一样全推给他，怕是得忙得他焦头烂额这三五天都没法回去见老婆孩子了。
郄萧是个很人性化的老板，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
于是他终于大概理清得空去训练室时，已经到晚上了。
郄萧和翟峰站在训练室门口朝里面看去。估计是刚才注意到了他们在这里看，严铭坐的笔直，如芒在背。
翟峰挽着胳膊，道：“我看了一会了，操作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国服二十都低了，赛季新开始，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蹭蹭蹭爬上去了。”
夸奖的同时也不忘指出问题，“只不过他应该是自己玩，单排久了，刚才和雷仔他们排组队，合作意识还是不是很强。得练。”
他省略了刚才雷仔和严铭对嘲的事。
郄萧看过他不少直播，昨天还一起打了比赛，对严铭的优势劣势算是摸了个大概，所以翟峰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他自来了就盯着严铭那单薄的背影，心里那一百万的坎还是有点挥之不去。
以至于，前面坐着的几个人打完比赛了，他都还在发呆没有注意到。
“一百万……一百万……”
“哎！郄萧，你他娘思春呢，还是脑子烧傻了，站在那里盯着严铭发什么呆！”雷仔随手抓起桌上前几天拆开的粉丝送的毛绒钥匙扣，朝郄萧扔去。
又以下犯上。
雷常安准得一批，被这么一砸脸，郄萧才算回过神来，“啊？”
雷常安扭头，“完了，真傻了。”
一直被盯着的某人也有点不自在，低低开口问道：“队长，怎么了吗？”
某大傻个终于收了收目光，自然道：“没事啊。叫你们下去吃饭，点了些外卖。对了，这几天还在和平台谈直播合同，你既然现在隶属ARK，原先的那个直播间就先别播了。”
职业选手只能在指定平台直播，万一到时候平台抓着他入队后直播，指不定惹出什么合约纠纷。
郄萧一提直播间就知道某位雷姓人士想搞事，捞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扣就原路返回准确地砸到了雷仔那有点胖胖的脸上。
雷仔：“……”你他妈。
严铭看着谢陈拽着雷仔冲向楼下，一阵无语。但表情还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不吃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刚才翟教练说我走位有点小问题，我再练练。”
说罢就扭回头在游戏里点开了训练场。
郄萧心道加油，就顺手帮他带上了门。
可他没注意，他走之后，屋里的人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下来。
郄萧一下楼就看到了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雷仔，惊讶之余感叹道：“好他妈个饿死鬼。”
雷仔正欲开口解释，郄萧就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闭嘴，别喷饭喷得这一桌子菜废了。”
雷常安：“……”
直到郄萧坐下吃了几口，雷常安才有空说话，“不是，你不知道严铭那小子有多刚，四五个小时，不带累的，打法还那么激进，没什么休息的余地。从头到尾打下来，旁人不知道，反正我是身心俱疲了。”
不愧年轻。
郄萧看着平时吃饭斯斯文文点到为止的谢陈也比平时多吃了点，无奈问道：“他两吵架了？”
谢陈点点头又摇摇头，咽下一大口汤，回道：“也不算吵，就两个人互相刺激加嘲讽，本来集中精神打游戏就够累了，还得余出嘴来说话，雪上加霜。刚开始互相不熟有所顾忌，后来玩了几把彻底收不住了，奈何雷哥又耗不过人家年轻，败了下风。”
雷仔一筷子就插在谢陈碗里一顿搅，让他这碗汤报废。
谢陈：“……”
郄萧笑了一声，像是不敢置信，冲雷仔说道：“严铭那么话少，还能和你吵起来，知道自己有多讨嫌了吧，以后注意点。不过这样也好，你和他拌嘴，省得以后豁豁我。”
见二人闷头吃饭，想了一下在二楼努力的靓仔，说道：“快吃，吃完四排了。”
……
最近临近新赛季，再加上严铭入队的事还没有公开，所以今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开直播。
四个人刚排上，就听雷仔在队内语音叭叭道：“严某人，冷静点，好吗？注意团队合作，别和敢死队一样，全服最刚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坐的那位！”
严铭瞄了一眼旁边的郄萧，“……知道了。”
自玩PUBG以来，他也是十分关注大小赛事，所以他自然知道那个游戏ID是Fourth的人有多厉害，自己也不止一次在人家的视频里偷师。那时候他做梦都想和这样神级的人物玩游戏。
只不过，当自己真正坐在大神旁边时，更多的不是梦想成真的激动，而是从内到外的紧张。
紧张到呼吸都不是那么均匀。
郄萧通过队内语音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安慰道：“没事儿，认真打，以你的实力这房间除了我剩下的基本上都不如你，没必要紧张。”
谢陈：“……”
雷仔：“……”一捧两摔，有意思么。
“跳伞。”郄萧指挥道。
四人应声而下，就落在了学校，只不过这是高分局，大家考虑的难免撞车，飘伞时一看，除了他们至少还有两队人落在了这里。
严铭一落地推门就搜了个雷，朝着背后墙角就是一扔，飞快上了二楼，了结了跟进来打算偷屁股的一个人。
雷常安这栋楼倒是运气好的很，没什么人，边搜东西边看了一眼右上角迅速弹出的击杀记录，调侃道：“李团长啊。你的二营长呢？喊一句开炮我听听？”
严铭：“护住你的狗头别被狙了。”
雷仔听言顺势一蹲，堪堪躲过了对面楼拿着一把SKS架他的人。
郄萧：“……”虽说是帮忙，但总感觉是在骂人。
谢陈不知为何，总有些点背，他这边落了两个人，他除了一柄平底锅什么都没捡到。但他还是躲在门后钓鱼，一锅拍死了刚一进门连个一级头都没有的憨憨。
只不过剩下一个人就有点难搞了，对方脚步在门外绕来绕去，谢陈没枪不敢乱动，正当他以为自己这把就要凉了时，一阵“突突突”，严铭道：“出来吧，那边扔了把M416，你去捡了。”
谢陈一旁立马出来，一边谄媚道：“好嘞，铭哥。”
严铭：“……”
郄萧更是算着队友的击杀人头，猫着步子进了一个小破楼，一顿连发凭着走位直接脸贴脸解决了里面的两个人，顺便缴获了一把M24。
严铭也收又收了一个人头在楼顶打绷带，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夸道：“厉害。”
雷常安刚在那边损了大半血条才打死一个，一听这话，“严某，咱队里可不兴盲目崇拜那一套啊，要夸你就都夸，夸匀喽。”
严铭诚实道：“队长比你厉害。”
郄萧一愣，轻轻笑了一声。这一笑笑得本来就是陈述事实的严铭也不好意思。
这片人头都被收入囊中，他们便开始放心充实自己的装备。
雷仔打着自己的厚脸皮，挺到郄萧面前，伸手就讨，“心理创伤，粉丝行为，偶像买单。7.66备弹，五十发，拿来！”
郄萧：“粉什么丝，你是强盗？”
肇事者严铭见郄萧站着不动，看看自己的背包，在二楼换了一把别的枪就去找雷仔，装备一扔：“三十发，两个绷带，别没事找事影响别人发挥。”
雷仔收起诈骗得物，“好的严总。”
郄萧：“……下次别给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浪费。”
严铭：“好。”
雷常安：“……”狗！郄萧实锤是狗！
这一把比赛他们打的十分顺畅，也许是因为郄萧和严铭合作过的原因，也许是严铭自我改进不莽撞的原因，到了决赛圈，四个人装备都肥的流油，而且配合的无话可说。总击杀一算更是到了十四个人头。
郄萧心道，一百万值了。
只不过，他们貌似开心的太早了。决赛圈一共剩了八人，除了他们四个，剩下的队伍也是满编。
高分局，八成是碰上职业选手了。
在严铭开一枪击倒一个人后，他们才确认，对面的，是DEF战队，去年的全国冠军……倒地的队友很快就被他们扶了起来。
严铭刚下去的心里压力又如影随形跟了上来。整个队伍那种势在必得的感觉一下子就消散不见。
郄萧他们躲在房区，而DEF在野区，这圈要是刷的不好的话，对方又处在地势高位，这样下去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毒死，要么被狙死。
但哪个都不是很好。
正当大家，连郄萧都在想应对之策时，雷仔他们石头后面“砰——”一声，一枪打了出去。
谢陈屏幕出现击杀判定：
【您以Kar-98k击中头部淘汰了DEF-Ant。】
僵持的局面被打破。
雷仔一惊，“好家伙，小谢，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郄萧也没想到谢陈一个一直比较偏向辅助的人会先开枪，猜测道：“估计是联合赛的怨念加成。”
虽说无故开枪，但这种情况，能拿就拿个人头吧。
那边开了全图语音，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小谢啊——上次真不知道是你啊——”死人不配说话，没几秒，麦就断了。
严铭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人。玩个游戏而已。
到了刷圈时间，雷仔趴在楼里盯着地图，几秒后，“Yes！圈在我们这边！”
最后几个毒圈，伤害都很大，如果不及时进入安全区域，饶是再多急救包，也来不及打血。对方已经处在劣势了。
严铭和郄萧分别在两栋楼二楼架着，在那边终于扛不住跑毒时，双双开枪，收了月牙和BearC的人头。
此时局面已经变得明朗起来。郄萧开了全图语音，“小P呀，出来，缴械不杀。”
Pflower：小P……你们针对我……
只不过在此情况下，Pflower也没打算投降，开麦回道：“郄萧你能不犯贱吗。”
郄萧懒得理他，说道：“你别在那边操作了，躲在个石头后走位个啥啊，我不开镜都能看见你撅着的腚了。”
某些打算翻盘的小P停下操作。草，好丢人。
见大局已定，他也就不挣扎了，任由毒圈过来，说道：“A进了你们ARK了？”刚才他输出伤害时，看到对方ID了。
巧的是，那么多战队找过严铭，而DEF却没有，原因是他们原装人马就很强，不需要锦上添花。
所以他这么一问，也就是好奇而已。
郄萧“嗯”了一声，继续道：“只不过还没有公开。”
那边也应下。电竞圈就是这样，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内部其实早就知道对方的人员调动了，公开被大众所知，比起他们，就要靠后很多。
不出意外，满编吃鸡。
之后他们又打了几把，但严铭一直悄悄沉浸在赢了冠军队的心情中。他知道，有输就有赢，他们也是有了不少运气加成，比如最后那个天命圈。
可即使知道是这样，他还是很激动。
激动到半夜一点半大家讨论完训练任务各自回去养精蓄锐时，他还是很亢奋。
郄萧收拾准备离开，看严铭又在服务器排队，拍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喂。”
严铭摘下耳机一脸疑惑，看他关了电脑，才明白这是叫他去休息。说道：“没事，平时熬的很迟，习惯了。”
郄萧没再多劝，年轻人精力旺盛很正常，让他注意点时间，便自己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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