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小说:良宵难得 作者:酒时醒
    暮色四合, 将军大人才阔步踏进遥竺院, 一袭黑色大氅溶于浓郁夜色,周身夹带着一股凛冽寒风,进了屋子几近将满室暖意逼退。

    良宵迎了上, 当下便冷不妨的打了个喷嚏。

    “先别过来。”宇文寂疾声说罢, 往后退了两步,脱掉大氅交与老黑, 遂墩身在门口的炭火盆旁烤火暖身。

    良宵哪里会听他的,讪讪摸摸鼻子便走近去,伸出一双捂得暖乎乎的手去捧他的脸颊,刚碰上那瞬便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声, 忙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摸了摸,“我给你准备了热汤, 快先去沐浴。”

    宇文寂用他刚被炭火烤回一点温度的大掌, 将娇妻那双白嫩的手拿了下来, 刚毅侧脸在火光映衬下染了抹不可多得柔情。

    “好。”

    两人先后去了净室, 身后,冬天与小满下去差人准备晚膳,老黑也随着去吃了碗热酒。

    如此融洽平和,已是遥竺院的常态。

    净室内。

    良宵将才先王妈妈送来的冬衣放到架子上,怕水凉又新添热汤,回头才瞧见将军还杵在一旁,她有些嗔怪的去解他腰间革带, “天儿冷,着凉了要喝苦药汤的。”

    宇文寂张了张口,忽觉声音莫名暗哑下来,到了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任由她解了腰带脱了衣裳,待到贴身亵.裤时,他垂眸便瞧见遥遥软白小巧的耳朵红了个遍,好似放到蒸笼里烹饪了一般,惹人怜爱。

    叫人想咬一口。

    他猛地抓住那双四处点.火却不自知的手,微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低沉醇厚:“怎的不脱了?”

    良宵用力抽手,无果,只羞得别开脸,原也是没多想什么的,偏他这样说话,叫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先沐…!!…”

    话才说一半,良宵就惊得噤声。

    这人竟是坏心眼的将她襦裙上的系带扯了去。

    “将军!”良宵恼羞的躲开,却被一把托住腰肢带入热气腾腾的浴桶内。

    水花霎时绽开,濡湿一片衣襟。

    良宵屈身坐在他腿上,双颊粉嫩,似火烧云般,她又气又恼的喊:“你做什么!”说着作势便要起身,终是抵过腰上大掌的力道,又扑通一声坐下。

    这一坐,便将自己与将军贴得更为紧密了。

    宇文寂扣紧她软腰,“是你先来招我的。”

    “那我出去还不行吗,”

    “进来了还想出去?”

    “……”

    察觉到身下顶着一团火.热,良宵登时慌了神,急忙左右推拒着,室内水花四溅,许是她闹得太凶,竟真的叫她从浴桶里仓皇脱身出来。

    良宵虚虚扶着边缘站住,两条腿儿又酸又软,倒不是因为别的,光是想到这事做多了不知不觉就会有孩子便怕得不行。

    依照将军方才那样赤.裸不加掩饰的情.欲,这前半夜她怕是出不了净室。

    原先她最是想给将军生个孩子,现在却是怕得紧。

    不知在怕些什么,总归就是怕。

    四下默了许久,她才缓缓抹去脸上水珠转身,将军俊然肃冷的脸庞上,落寞赫然入眼,无端叫人心疼得紧。

    良宵喉咙一堵,偏这事不好与将军说,犹豫半响才解释:“月事……”

    话音刚落下,便觉四周洋溢的暖意被男人身上的冷沉气息全然压下去。

    他都摸到了,干干净净的,哪来的月事,分明是不想同自己亲近才胡乱扯的谎,难怪抗拒得那样激烈,便是她说一句不要,他自当不会强求。

    偏要拿谎来哄骗他。

    “去换身衣裳,别着凉。”宇文寂说完就扭过身去,再不多说一句话。

    良宵默默捡起地上的衣裳,复又丢下走到他身后,小心搭上他的肩,心虚道:“你别生气呀……分明是你耍流.氓,”

    闻言,宇文寂唰的扭身过来,才平静下来的水面骤起涟漪,一如那张俊朗的面孔,他危险的半眯了眸,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嗯?”

    良宵极快的收回手,愤愤开口,竟多了几分理所当然来,“我可没有冤枉你。”

    便也等于他就是耍流.氓。

    得,不论她说什么,只要底气足,便有理,便叫他气不起来。

    宇文寂哑口失笑,分明是她撒谎,现今还有理来指责自己,那张嘴到底是能耐,他忽的起身,正欲倾身将人捞回来。

    岂料被良宵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硬生生的给他按了下去,直到热汤淹到脖子才作罢。

    “我,我先出去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提着濡湿的裙摆出了净室,心跳如打雷般的砰砰乱跳,跑到外间才堪堪停下来,背倚着屏风小口喘气。

    男人麦色的肌肤,健硕紧致的腹肌,蜿蜒魅.惑的肌肉线条,黑夜里,她数次摸过挠过。

    每每见到便要克制不住的脸红心跳,更何况在净室这样明亮又不可名状的地方,瞧得越清楚便越羞赧。

    不多时,将军大人更衣出来,脸色虽算不得铁青,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满和冬天将晚膳呈上来,瞧见两人的脸色俱是一愣,相视一眼,忙出了屋子。

    屋内十分安静,只有炭火因烧得太旺而发出的噼啪声。

    良宵知晓自己刚才惹了他的恼,这会子有话道不出,只踱步到宇文寂跟前,低眉顺眼的去牵住他的手,将人牵去桌前坐下,而后自个儿才落座。

    她拿着筷子,给他夹了块烤全鹅去,声声柔软:“将军,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宇文寂不冷不热的应一声,面上算是此事就此作罢,活络的心思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就算是羞,她从来不是这个羞法,就算是不想,她向来会软软的说出来。 相处这许多日日夜夜,她一皱眉一哼声,他便知哪处不对劲。

    这个女人就是瞒了他。

    谁料不等他再问一句,便被抢先一步抓住心虚之处。

    遥遥问他:“那画卷是不是你拿了去?”

    宇文寂面色一凝,蓦的想起褚靖那句“你就不怕她知晓了反倒因此同你离心?”

    诚然,他受不得隐瞒,以己及人,遥遥自是。

    但此事不同,非瞒不可。

    这镜子既已破了一次,如今尚且能圆上,哪怕是再离心,温情是真的,遥遥也是他的。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半分。

    因这一默,良宵寻着以往经验极快探知到他不语的缘故,倒也没再多问,只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不是母亲亲生的,那画卷之人不是我,蹊跷得很,便想拿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宇文寂神色未变,慢条斯理的将那鹅肉吃了,也是在思量,“此事我已遣人去查,有了消息马上说与你听。”

    见他态度强硬,即便良宵还有心想说什么也只得就此作罢,多说无用,反倒让彼此起争执。

    将军不会放任她一人去应付这些,可她不能样样指望将军。

    *

    几日后雨水歇下,大坝修缮提上日程,大将军日渐忙了起来。

    送来将军府的拜贴仍旧络绎不绝,天冷得叫人连屋子都不想出,别说是出府,良宵大多回拒了去,只留下些牵扯深广的夫人的邀约。

    此前,先挑了个稍微晴朗些的日子,去探望了余朝曦。

    良宵到程府时,门口侯着的小厮立马迎了上去,将主仆俩引到暖阁里去,路上瞧见一排衣着鲜亮的年轻丫头,小满忍不住:“贵府的丫头好生漂亮!”

    那小厮只笑一声,待那老嬷嬷走过了才压低声音道:“这是老夫人给选的通房丫头。”

    其目的不言而喻。

    良宵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余朝曦怀了身,不能行房事,想到这层已是冷了神色。

    此时行至暖阁,余朝曦握着汤婆子在门口徘徊,见到两人笑得极欢。

    良宵忍不住轻声责怪:“外边风大,快进去,”

    说罢,几人一齐进了屋子,她止不住好奇,仔细打量了余朝曦的肚子。

    余朝曦笑她:“才是三个月的身,冬衣穿得厚实,瞧不出来的。”

    良宵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才坐下喝了盏热茶暖身。小满便把贺礼交予一旁的丫鬟。

    “劳烦你走一趟,还带什么礼,”余朝曦受之有愧,瞧见小满冻得红通的手忙叫贴身丫鬟带下去烤火,又给良宵倒了杯热奶去。

    两人闲话几句,良宵记着先前瞧见那茬,总觉气闷,然余朝曦瞧着倒是不见异样,她这个脾性藏不住话,想了又想,还是问出口:“方才我瞧见那些丫头,怎的有五六个?你也不管管。”

    余朝曦神色平平,只摇头道:“那是我婆母拿的主意,我若多说了少不得要数落我小气自私。”

    良宵一拧眉,“那程副将呢?怀胎十月本就辛苦,哪能容男人纵情享乐,事后又坐享其成?”

    “他多少会收下两三个。”余朝曦看她气得不轻,忙拿过她的手安抚道:“这也无可厚非,他到底是男人,又是一家之主,不论如何我是正房夫人,便是有一两个妾室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于情于理都说的通,良宵却是没能顺过气来。

    余朝曦才开解道:“起初我与他海誓山盟只有彼此,哪能料到婚后两年不到,他便有了二心,我也只能当作瞧不见。”

    “我比你年长两三岁,有些事早看淡了,毕竟是要同一屋檐下活几十年,什么样的情意能几十年不变?即便是亲兄妹,待到分家产那日不也是为己谋利?”

    余朝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女子本弱,切莫爱太满,大晋自开朝以来只有男子可三妻四妾,至于女子……到底是我感伤了,说这些作甚?大将军疼爱你呢。”

    然这话确实在良宵心里掀起阵不小的波澜。

    她自是不疑心将军日后会在她怀胎十月里动二心。却也有老话说以人为镜。

    这些日子,凡是遇到分歧,多是她在忍让服软,将军无疑是强势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自小也是个蛮横娇纵的倔脾气啊。

    长此以往,总有一回要出乱子。

    想罢,良宵又觉着自己杞人忧天。现下艰难困阻重重,外患都来不及解决,何谈内忧。

    前世一月后都江大坝修缮工程出事,宇文忠回都城,边关战起,开春后的亲蚕大典……桩桩件件,紧随其后,没有三两年,怕是过不上安生日子。

    便是除却国事,且还有家事未断。

    只要别是太过分的事,她多服软几回也算不得什么。

    从程府出来后,难得一见的日影又被厚重云层遮了去。

    良宵仰头望一眼,神色沉重了些,回头问小满:“我叫你去寻的徐大人,徐府近来可有什么事?”

    “奴婢听说徐夫人好投壶,过几日在府中设宴比赛,不过您与她素无往来,拜贴也没送到将军府。”

    “明日将我的名贴送去。”将军夫人这个名号可不是纸糊的,放眼江都城,便是横着走,也不会有人敢说道什么,那徐府自不能将她拒了。

    说起徐大人,良宵记不得他具体是个什么官儿,可前世那都江大坝便是他画的图纸量的尺寸,末了出事,他首当其冲,却还将罪责推脱于负责施土动工的宇文军。

    最后将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

    她便从源头入手,将那图纸的错处拎出来,再由将军出面加以改正,如此,利国利民,更利己。

    尽她所能,助将军权势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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