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世五

小说:良宵难得 作者:酒时醒
    宇文寂绷着那张冷冰冰的脸, 便是怀抱着娇软的人儿到床榻上也未变分毫, 任谁也瞧不出是喜是怒。

    可良宵,

    良宵快被羞死了。

    这骨子难堪硬是搅得她心烦意乱,一夜未眠。

    翌日辰时, 身侧的男人动作轻轻的起了身。

    轻放于腰间那大掌也轻轻抽开。

    身子僵硬了一整晚的小可怜才敢翻身过来平躺着,长长呼了一口气,瓷白的小脸甚至憋出汗珠儿来。

    良宵望着那土色的纱帐, 心里闷闷的, 这样的日子好生难熬。

    她说不清到底是哪里让自己不舒服, 但日日夜夜的与这个男人同吃同住便难受得紧。

    见不到旁人, 没有人与她说话,什么事都逃不过那双犀利的眼。

    她今日定要出街去瞧瞧了。

    过了半响,良宵起身左右熟络通颈骨,还记得今日他得去值守, 便赶忙出了门,准备同宇文寂说要出街之事。

    院子一片寂静, 清晨凉意未褪, 良宵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一眼瞧去,凋零得只剩枯枝的老槐树下,身子高大的男人微躬着身,就着那水井,像是在洗什么物件。

    常年执.枪.握剑的手也会浣洗衣物吗?

    她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脚步轻轻的走过去, 然而瞧见水盆里飘着的衣物时不由得惊讶得瞪大眼。

    再踮脚去瞧男人手里的衣物——

    是,竟是她昨夜换下的,最贴身的,

    心衣啊!

    良宵羞耻得咬住下唇,惊叫声下一瞬便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连忙拿两手捂住嘴。

    太羞耻了!太不要脸了!

    藕粉色的心衣在男人手里变了形状,沾水,揉搓,揉搓成一团又展开去漂水,复又揉搓……

    良宵忽的觉得胸口好痛,一阵令人心肝发颤的酥.麻从心底蹿上来,蹿到心头,叫她不由自主的红了双颊,红了耳根子。

    她死死捂住嘴不想发出一点声音,激愤得在原地直跺脚,她要气死了!

    但她还想装作不知晓,不若可想而知该是多尴尬多难堪的境地,就如昨夜一般。

    可她怎么也挪不开双脚。

    下唇都要咬出血痕了,男人还在揉搓,少说有几个来回了吧?

    哪里有那么脏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

    犹记得初夜那时,他就……

    不行,她快要忍不住了。

    良宵气冲冲的跑过去,一把夺过那湿漉漉的心衣背到身后,羞愤得直骂人:“宇文寂你不要脸!”

    “我就是先放在那里,我今天会自己洗的!谁要你给我洗了?”

    “你无耻!”

    啊她快要被搞疯了。

    昨夜加上今晨一连出丑两回的小可怜撂下这话,转身便跑开,回到屋子砰的一声关了门。

    前后左不过一瞬的功夫。

    宇文寂冷淡的面色终于有一点松动,他垂眸看看被井水凉得通红的双手,这张俊朗非凡的脸庞头一回露出些许近似茫然的神色。

    像个做错事被大人教训的孩童。

    他……不要脸?

    洗的不过一件贴身衣裳,又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小没良心的脾气越发大了。

    昨夜便与他闹别扭,现今瞧来,又是被冒犯到了。

    饶是如此,宇文寂只迟疑了一会子,而后躬身将衣裙拧干挂到槐树下的架子上,动作熟稔,倒像是做过千百遍的。

    时候差不多了,他走近正房敲了敲门,顿了下不见回应,脸色倏的阴沉下去,“良宵,开门!”

    里头那声儿又娇又怯,像是蹲在什么角落里喊:“做,做什么?”

    小没良心的还是个外强中干的。骂人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不知怎的,他脸色又莫名缓和了些,深深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宇文寂好声朝里叮嘱道:“我今日值守,酉时归,你一人好生待在屋里,待会老黑过来给你送早膳,听见没有?”

    屋子里,良宵揪着那团软绸制的心衣,到底是忍住羞耻道一句“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外边没什么声音了。

    良宵才站起身,趴在窗户边上眯眼往外瞅,确认了没人才站直身子,低头瞧瞧那皱巴巴的衣裳,又想起是被他那样亲密触碰过的,心里一阵嫌弃,登时撂到水盆里。

    他堂堂一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怎的能,怎能屈尊做这些啊?

    良宵觉得自己要魔怔了,她竟想要亲手洗一洗他的贴身之物,叫他好好体会一番这不好受的滋味……

    这只是以牙还牙,绝不是非分之想!

    还是好羞耻。

    良宵顾自别扭一阵,最后还是拎起那心衣去院子里晾好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老黑带了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过来。

    良宵不明所以的看向老黑。

    老黑笑着解释:“大人不放心您,特叫属下去寻了刘大娘来给您洗衣做饭。”

    光是提到洗衣二字,良宵那白净的小脸又如火烧云一般烫得吓人,她好容易捱下那种难言的窘迫与羞涩,才转头与刘大娘问好。

    刘大娘能干极了,知晓她未曾用早膳,便先去灶房里就着昨日的时蔬熟练的烧菜做饭,良宵就在一旁认真看着。

    她该学着些,不能再叫那人为自己操心这些琐事。

    刘大娘瞧着和蔼可亲,嘴边一直挂着笑,更不会问七问八的,见她好学就手把手的教。

    良宵才见识过王嫂那样难缠的妇人,现今对刘大娘的映像十分好,她今日要上街一趟,便问:“大娘待会可还有什么事要做?”

    刘大娘回想起方才那位军爷给的一袋沉甸甸的银两,忙摇头反问她:“夫人可还有什么要老婆子做的?”

    “来了两三日,我还从未去外面瞧过。”

    “呀,夫人您不知晓,咱们边关之地虽疾苦,但街上热闹着呐,好多境外来的疆民,买的杂耍物件江都城肯定没有!”

    这要是放在从前,良宵定是兴致高昂的想跑出去瞧瞧,但现在她却是一点兴趣提不起来,只问:“有什么传递书信的地方吗?”

    “有啊!”刘大娘笑道,“每年因征兵来服役的小伙子多着呐,都是要往家里传信报个平安的,那驿站就在咱十里巷前面那街口。”

    听着挺近。

    然而等良宵真正出门才明白这哪里是近啊,他们住在十里巷的最里头,那巷子望不到出口,一路曲折婉转,竟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出去。

    往时出门必备马车的娇娇女走得腿儿酸软无力。

    倒是不知晓宇文寂又锁门又买这么远的住处究竟是对自己有多不放心。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哪里敢乱跑啊?

    良宵去到驿站,将一早写好的书信装封好,还不知小满在哪处落脚,她只得按着良景珍馐斋的位置去送。

    身处江都城的胡氏和良美还指不定怎么得意畅快,她被欺被骗又怎么会甘于落魄?

    这段母女情不要也罢。

    尤其是与外人隔绝的这两日,良宵也慢慢放下了,痛心失落没有多少,只一心想复仇,拿回属于将军府的一切光辉荣华。

    刘大娘不知这位年轻貌美的夫人想到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两人从驿站出来,她便指着对面的茶楼道:“夫人,这里是边关最好的茶楼酒肆呢,珍馐美味数不胜数,还有许多江都城的东西呢,您要不要进去尝尝鲜?”

    良宵下意识摸了摸袖子里的锦囊,银两不多,由不得她大手大脚的造作,可那香味实在诱人,其中一味像极了糯米汤圆。

    “不,不去。”她一脸淡然,脚下却不听使唤的往那处去,给刘大娘逗乐了。

    “夫人您这性子好生可爱。”

    良宵脸一热,眼瞧已经走到门口,也不好再转头,她心道只吃一碗糯米汤圆,咬咬牙,到底是进了门。

    一楼人满为患,店小二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看这夫人身着虽素雅,发髻简单,可那料子却是上好的锦缎,人儿也是难得的美人,便直接领她们去二楼。

    良宵尾随着,行至长廊拐弯处突的步子一顿。

    店小二忙问:“夫人您可有不满意的?”

    “没,”良宵温和一笑,问:“你原本打算引我们去哪间屋子?”

    店小二摸不着头脑,往里指了指:“右手边第二间。”

    “好,我知晓了,待会我自行去,你下去忙吧。”良宵说罢,那店小二也就下楼忙活了。

    刘大娘不解的左右瞧瞧,良宵示意她噤声,而后拉着她往另一侧靠去。

    雅间里,一道嗓音低沉醇厚,仔细听去,像极了今早才给她洗那东西的臭男人。

    可说的却是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可良宵不信自己会听错,她悄悄将窗格上的宣纸扯破一小块,往里瞧去,那正对着门口盘腿而坐的男人可不就是,就是早上才对自己说完酉时归的男人。

    对面的是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瞧束发样式,一点不像大晋男子。

    “来,你听听?”良宵朝刘大娘勾手,哪知刘大娘才将靠近,里面便有人拿大晋话质问:“谁?”

    良宵一惊,急忙拉着刘大娘飞快跑回自己那雅间。

    虽惊疑未定,她关门后不忘问:“你听懂什么没有?”

    刘大娘摇头,“老婆子只隐约听见一声胡戈吉乐,想来也是听错了,这可是苏丹国小可汗的名讳呢,小可汗怎么能来我们这茶楼吃酒?”

    良宵默默将这个绕口的名字记在了心里,方才她瞧得真切,那人定是宇文寂无疑,而对面的也绝不是大晋人士,兴许就是那个什么小可汗也未可说。

    他们能在这样的地方私会,甚至用的是别国语言,可见私交不错。

    可,

    一个叫人心惊胆战的念头从良宵心里冒出来。

    ——难道宇文寂要通敌叛国?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绝不是。

    良宵很快否定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如今落魄虽是老皇帝间接造成的,可要夺回一切,绝不是用这样背负骂名的卑鄙手段。

    良宵知晓宇文寂不会就此作罢,私下定也在谋划,只是他从未与她说过,她也猜不到。

    她以为拿到证明将军府清白的证据就能平反,照此看来,朝堂之事,尔虞我诈,并未有她想那样简单。

    可自己能帮到什么?

    有时候宇文寂很古怪,他只要自己好好待着,他能时刻看见,能摸着,即便费心费力,即便要应对她这臭脾气。

    仿若只要她好好的陪在他身侧,旁的什么都不用做,这样就好。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良宵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

    从茶楼回来后,良宵就心事重重的。

    刘大娘做好饭菜便回去了。

    她就坐在堂屋里,托腮望着着门口。

    酉时时分,分毫不差。

    一身黑衣的男人步伐匆匆的走进院子,抬眼看见屋里那抹橘黄灯光下的一幕时,显然是愣了一下。

    四方木桌上的小菜还冒着热气,热气氤氲之上,是他放在心间上的小没良心的,面上温婉安宁却是前所未见。

    这人早上才大骂他不要脸。

    从老槐树到堂屋不过短短几步路,他像是踩在云端上,一脚轻一脚重,不知何时会跌落下去,摔得个粉身碎骨。

    他这样慢,良宵有些心虚,局促的站起身,往前迎了一两步,“回来了,就,就用晚膳吧。”

    宇文寂蓦的想起午后在茶楼的惊扰。

    他特问过,那里有糯米汤圆。

    想罢,不知是为了应证这猜测,还是出于方才那虚妄的美梦驱使下的野性,他毫无预兆的将女人往怀里一揽,低头凑近,气息灼热的去嗅,毫无章法的去触.碰。

    良宵心里那万花筒又砰的炸开了。

    这回好大的一声响。

    震得她嘴皮子颤抖,震得她心跳如雷。

    这也太,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架空历史,这个传递书信的驿站是酉酉为了剧情发展编造的,不要考究不要考究不要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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