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前世十

小说:良宵难得 作者:酒时醒
    于两人而言, 生辰礼承载了太多不堪和面红耳赤的争吵,是个极其不好的日子,

    第一个生辰, 宇文寂早早的去寻了老红木,象牙及上乘琴弦,请乐府老师傅定做了一只琵琶琴, 是为生辰贺礼。

    可惜才将送到遥竺院就被砸出来,砸个稀巴烂还不止,最后还被拿去厨房给厨娘们当柴火烧了去。

    那年, 良宵闹得正凶, 张口闭口都是和离, 除此再无别话。

    第二个生辰, 宇文寂听闻良宵好酒,特遣派人到酒乡去寻, 找来两坛子难得的佳酿,原想和和气气的对酒把话,趁着酒意,多少能有些进展。

    不料这是个酒量极好的女人, 因着贪他这口酒,才委身不冷不热的用了膳, 末了还是丢下一句“和离便什么都好说。”末了还将酒坛子带回了遥竺院。

    那时宇文寂却是心悦的, 到底是收了他的东西,是头一回,有一便有二。

    第三个生辰最糟糕, 可怜他们连面都没见上。

    那年良宵已经被逼得失了耐性,整日闭门不见,便是遥竺院的门也不出,想见她一面,都是深夜里攀墙头到房屋顶上,将瓦片揭开了才瞧得到。

    那夜她跟身边的两个丫头欢欢快快的吃暖锅,喝得半醉不醒时,嘴里念叨的只有一句“我好想回国公府,想父亲,想二哥哥了。”

    第四年,更是糟糕透顶,半分都不愿意回忆起的糟糕。

    粗粗看来,没有一日是快活的。

    但到底叫他们走到了第五个年头。

    不论好坏,这都是他们两人共同的东西,沉默这一瞬,过往便如皮影戏般极快的略过脑海。

    良宵看着这一桌子“罕见”的菜肴久久没有动作,氤氲热气蒸腾而上,她鼻子酸了酸。

    又默了良久,她想多少该有个表示,便轻咳两声,将那股子酸涩压下去,才要开口便见对面的男人忽的站起身。

    椅子哗啦地面,拖出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

    她一时愣住,尤其是看见他脖颈上尚未消退的暗红痕迹。

    宇文寂也不知站起身来做什么,冷沉面色之下藏了些许近似慌张的异样,他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顿了顿才不动声色的别开脸,举筷装作给良宵夹菜。

    有些东西便是深入到骨子里去的,即便他们今时不同往日。

    方才那一下,他想的不外乎,是这女人要说什么刻薄的话语,再或是直接掀桌而起。

    他不愿看见,却也不知晓要如何开口劝阻。

    这一突兀的举动竟叫两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良宵原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语,这厢话到嘴边又下意识的收了回去。

    等到对面递来一个小碗,她连忙伸手接过,颇有些讨好迎合的意味,谁料猝不及防的被瓷器制的碗底烫了一下,手一抖,那碗里的汤便全洒了出来。

    洒到旁的菜肴上。

    更像是洒到某人心里。

    良宵慌忙抬眼看去,果然,宇文寂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眉宇间显而易见的隐忍怒气。

    他以为她这是故意糟蹋他的心意。

    良宵心道完了,忙不迭站起身,局促的挪开视线,嘴里急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方才那碗有些烫,”

    怕男人不信,她又急急伸出手,余光瞥见不再纤细白皙的五指,竟又下意识的缩回来,背到身后去。

    宇文寂那一双精深的眼眸的一直落在她身上,又如何会没瞧见?

    “怎的了?”他问着便绕到对面去,二话不说就拿出她身后那手,一下拿不动就两下。

    良宵急得左右扭动身子,最后还是敌不过那力道,那手儿攥得紧紧的,不情不愿的被男人握在温热的掌心。

    “松开,”宇文寂话里暗含了几分命令的口气,“良宵我叫你松开,别等我动手!”

    “给你看还不成!”良宵最受不得他这个样子,好端端的摆什么官架子,好似她是他的下属,这便摊开掌心,为掩饰方才心虚,又不由得撇嘴道:“就是生了冻疮丑的不行,不想叫你瞧见,你偏要瞧,有什么好瞧的?”

    说罢,趁他不注意便收了回去,再急急坐下,不放心的解释:“方才真是那碗有些烫,我一个不慎没端稳才洒了,当真不是有意的!”

    她说的风轻云淡,又透着些不耐,还有些气急败坏,就像从前说‘宇文寂你烦不烦啊?你到底图我什么?这和离书我还拿不到了?’一样。

    但是不一样。

    宇文寂只站在她身后,微垂下眼帘,一双合成拳头的手缓缓舒展来,继而握上她肩头,安抚的揉捏两下。

    小没良心的知道照顾他的感受了,也知晓收敛脾气,放低身段。

    仿有一团软绵的云朵降落他心上,填充了整个心房,暖的,软的,他无比欢喜的。

    “遥遥,”宇文寂将手缓缓放下,转而从身后环住良宵的腰,下巴轻抵在这纤薄的肩头,察觉到这身子的轻微抗拒,他双臂便又用力了些,“让我抱一下,好吗?”

    他还记得在梦里,那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的语气来央求,她就会没脾气的乖顺下来,有求必应。

    诚然,良宵听到这话那身倔脾气就不知不觉的消减了大半。

    ……行,也行吧。

    她念着这一桌子的菜肴,心有亏欠,倒也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去适应这样的亲昵。

    除了床笫之欢,他们也从未这么亲昵的肌肤相亲过。

    主要还是,宇文寂忽然这么温和,全然不似之前的说一不二,强势霸道,这才是叫她真正不适应却又发自内心喜欢的地方。

    喜欢?

    良宵笑自己竟用上了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如今心境,偏这还是宇文寂带给她的。

    仔细想想,还觉着不真切。

    *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融洽。

    临近酉时,天色渐暗,两人才起身欲回去。

    良宵看了看剩下的佳肴,一时有些挪不动腿。

    宇文寂便问:“还未吃饱?”

    她摇头,“那些还没吃,怪可惜的,还不如打包带回去。”

    良宵时刻忧心那日渐减少的银物呢,又在刘大娘的耳濡目染下,行事举止多了分节俭的习惯。

    逆境叫人飞速成长。

    然落在宇文寂眼里,无疑是惊疑不已,甚至心疼。

    往日一掷千金的娇娇女,便是掉了一根价值不菲的琉璃珠花簪也能笑说不要了,如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默了默,叫来小二给打包。

    两人还在等时,外边长廊传来一身喧闹吵囔声。

    宇文寂蓦的抬眼,透过那门隙看去,看清是何人后瞳孔骤然一缩,当即转身对良宵道:“好生待着,我去去就回。”

    良宵点点头,眼看男人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去做什么呀?

    走得这样急切。

    她破天荒的,有些不乐意,还有些好奇。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天色真的暗下来了。

    良宵两手撑着下巴往门口看,困得眯了会眼。

    直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她慢慢悠悠的睁开眼,正是方才急匆匆出门的男人,“咱们可以回去了吧?天儿都黑了。”

    “嗯。”宇文寂拿起桌上的食盒,再度半拥着良宵下了楼。

    出了茶楼,一阵狂风刮来,良宵狠狠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往宇文寂身边靠了靠。

    这天就是越到夜里就越冷。

    宇文寂眉目冷沉,半身挡到冻得牙齿直打架的小可怜前面,将食盒递过去,“拿着。”而后便脱了大氅披到她身上。

    “别……我不用,”良宵忙推拒,一抬头便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倒也说不出旁的话来,不料紧接着便见宇文寂半躬下.身。

    这意思……

    哪儿能啊?

    “上来。”

    良宵有些犹豫,虽然回去的路不算近,可她能走,就是怕这个人一言不合就强来,就像是那夜叫她睡过去,她不睡,他就掀被子,用手段。

    现今他总不能用撂下她一个人这种话来威胁吧?

    就在这样的想法刚冒出芽头时,良宵竟听到了男人更温和的话:“遥遥乖,快上来。”

    这,当真是宇文寂?

    良宵深深怀疑,身子定住一再般没有其他动作。

    “遥遥,听话!”

    唔,这两声亲昵又温情的遥遥直叫人心肝发颤儿。

    良宵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竟就下意识的趴了上去,搂住他脖子时,才听到一声压得极低的笑。

    宇文寂将人背起,往上颠了颠,才迈着大步子往前走。

    同时也在心底好生谢了那个男人一番。

    小倔馿当真吃这套,一连试探两回,回回有求必应。

    想着,他一贯紧抿着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轻轻掀起了些,嘴角笑意愈发深。

    良宵却是因此恼上自个儿了。

    左想右想不是个滋味,暖烘烘的背紧贴着胸.口,那两团.绵软也被贴着压得闷疼,她稍稍直起身子,又觉腰肢受不住,只得趴下。

    如此纠结几回,她实在受不住了,需得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若此番回到小院子,她怕是更不好受。

    “宇文寂。”良宵在他耳边开口,“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碰到一个熟人。”

    “什么熟人?”

    宇文寂顿了顿,这厮便是要刨根问底?他略微思忖一番,缓声道:“是大总督的长子,流连花丛,强抢民女。”

    闻言,良宵又问:“那你是路见不平,去惩戒恶人?”其实他从前就行事公正严明,正义有气节。

    但是他道“不是。”

    宇文寂自也没瞒良宵,大总督是边关的首领,再者,他从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对旁人更是漠然至极。

    “回城之事少不得要大总督在其中帮衬一二,原本是各取所需,不料近日他又变了话,狮子大开口,要求颇多,我自不能允他,今日巧在撞见他的家事,略施小计替他摆平,是为日后与之抗衡的把柄。”

    边关之地,天高皇帝远,两人联手何愁不成大事,那大总督已在这荒凉之地待了三十几年,待得烦了腻了,早想回江都城,无奈不得圣上旨意,只得苦苦熬着,终于盼来这么个有前途可倚靠的后辈,可不得讨价还价?

    可他想错了,也想多了,宇文寂从不是好拿捏,任人摆布的。

    良宵默。

    好半响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谁料下巴磕在宇文寂硬邦邦的肩头,疼得她眼眶子一下子便湿了,却也忍着没吭声。

    凛冽寒风拂面而来,良宵偏头,将脸埋进他后背,闷闷道一句“好深好谨密的心机手段。”所以最后,他们一定能成功。

    听这话,宇文寂便颓然笑了。

    战场上,朝堂上,他这样的心机谋划属实是一等一,可在女人身上,还不是屡次栽跟头?

    想来倒也无用。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巷子深处,他们的院子就在几步外,刘大娘在门口留了两盏灯笼,橘色光影远远的照亮一方。

    宇文寂和良宵的第五个年头,才是真正圆满的伊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系统抽风,酉酉的专栏头像一直在随机变化,丑的不好看的绝不是酉酉的头像!呜呜绝不是!不是!

    【还有就是,酉酉最近有些忙,如果临时有事会在评论区说,还请小阔爱们不要嫌弃酉酉呀,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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