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沈霁瑜表示后悔, 非常后悔。他就不该偷偷把浴巾塞进衣帽间来演这么一出。
偷鸡不成蚀把米, 惹了一身的火还得自己处理。
完事之后, 沈霁瑜才感觉到周身一顿乏力。他兴致寥寥地擦拭着头发,手机在这时候响了。
是沈霁瑜的发小陈晨。
“瑜哥,问着了, 东西是百兴连锁的。”
百兴连锁四个字在沈霁瑜的脑海里打了个转,原本拿着毛巾的手不经意地攥了一攥, 因为过分用力, 骨节都略有泛白。
“嗯, 我知道了。”
“百兴那面一听是你的事儿, 挺积极配合的。就是……啧,哎呀,我直说吧, 就是百兴的小孙总,想见你一面。”
这个要求, 沈霁瑜想到了,也没觉得特别意外。这个女人, 连着她身后的家族, 都是从来不吃亏的性子。
顿了顿, 他哑着嗓子:“好,按她的时间来。”
沈霁瑜推门出了浴室,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够足,一瞬间激得沈霁瑜不禁打了个寒战。
冷一点,也有好处, 起码足够清醒。
索性睡不着了,沈霁瑜靠在床上开始梳理起白天的事情来。
从张嘉琪那得知电水壶这么匆忙的被扔掉了,沈霁瑜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找了自己的发小,一样是溪西岛小纨绔的陈晨。
陈晨家一辈先祖在改革开放初期就看上了“捡破烂”这档子既不体面还又脏又累的活计。奈何肯吃苦,脑子又灵活,一步步小做大,大吞小,循环往复,到了今天,靠着华国多个一线城市的垃圾处理系统,给儿孙挣了一份甚是体面的人生。
陈晨小时候总被溪西岛的小孩儿们叫“小破烂”,不过他这男孩子皮实,再加上大家开玩笑的情绪居多,所以没真像素昔一样被孤立。反而借着他那和谁都能聊的脾气,上到富豪权贵,下到贩夫走卒,都能称个“哥们”,早早地接了他爷爷的生意,直接架空了老爹,压根没给弟妹们“九龙夺嫡”的机会。
素昔的直播基地地处西郊,那一片的垃圾处理果然归陈晨家管。
沈霁瑜把水壶的照片发给了陈晨,不出两个小时,就有了回音。陈晨办事还是很牢靠的,找到了十二把相似的电水壶,把沈霁瑜叫到了垃圾场来。
说是叫到垃圾场,但陈晨还不至于真的实在到让沈霁瑜去扒垃圾山。他特地把厂长的办公室辟了出来,把十几个壶放在那让沈霁瑜挑。
如今已入盛夏,天气闷热得紧。尽管壶不是已腐烂的东西,在垃圾堆里走过这么一遭,壶身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酸臭味。
很快就弥漫到了整个办公室。
陈晨捂着鼻子凑到沈霁瑜跟前:“按瑜哥您的吩咐,没清洗,连指纹都没留下!”
这股子酸臭味可真够上头的,沈霁瑜被熏得脑仁生疼,可还是不忘拍了拍陈晨的肩膀:“谢了兄弟。”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虽不说铁磁到能穿一条裤子,但也算不错的交情。陈晨白了沈霁瑜一眼:“我说二公子,谢字儿说出来就寒碜人了。不过您给我透个实底,您好端端的少女春闺梦里人,少妇跳墙之首选的三金影帝,怎么跑我这捡垃圾来了?”
沈霁瑜:“我谢谢你,少女我担着了,少妇让给你了。别跟我客气,不用谢。”
俩人又贫了一会,沈霁瑜带着手套,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水壶。壶身虽已脏了,底座上的热敏纸标签仍在。标签上二维码花了一些,但与图片上对照之后,仍有几位数对得上。
就是它了,一样的壶身,一样破损的电线。
沈霁瑜戴着口罩手套辨别壶身的样子格外专注,旁边的陈晨看着出奇:“不是吧大哥,你不会是转行去当刑警了吧?我记得你学的是表演啊?”
说到这,陈晨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去演刑警,所以来我这体验生活的?”
沈霁瑜抬头起身:“我能不能接着演刑警的戏不知道,但你又做编剧的潜质。哪天这行干腻了,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说着,沈霁瑜把那把水壶装在了袋中封好。然后继续对陈晨说:“再帮我个忙。你们平时合作的超市商场多,帮我问问,从这个二维码上,能不能看出是哪家的货?”
“我去,你还真查起案子来了?”
“嗯,对呀。”沈霁瑜没否认,也不多解释,“有难度么?”
陈晨这小子的个头儿都被心眼坠住了,比沈霁瑜矮上一头还多,但怎么看着都机灵。他那眼珠子一转,就笑着问道:“难度肯定有啊,不过二公子一般不开口求人,真开了口,总有些好处给人吧?”
沈霁瑜轻哂:“你还真是个经商的脑子。”
“哎,在商言商嘛。和你们家多走动走动,对我这生意也有好处。”
沈霁瑜摇头:“沈家的生意我一概不插手,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用你做决定,下周我就想请你家大公子吃个饭,帮我约一约呗。有钱大家赚,都是溪西岛的老邻居了,多走动走动嘛。”
这是活脱脱的人儿精,沈霁瑜也就答应了他。两个人约好等消息,沈霁瑜就接了素昔回家,有了方才的一幕一幕。
他也没想到陈晨这小子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刚过午夜,就给他回了信。
只是沈霁瑜没想到,四年了,他以为时过境迁,自己再也不会和孙家有任何瓜葛了。
谁知道,山水有相逢呢。
——
最新一期的《新中有戏》播出来了,不得不说,盛鸿的出品真的是可圈可点。无论是服化道、舞台、剪辑,还是事前事后的宣传引导,都做得堪称一流。
节目一开场就剪了那段程亦说沈霁瑜的气质适合演老太太的那段花絮,弹幕被【哈哈哈哈哈】刷了屏,紧接着就是沈霁瑜在节目中出过的各种各样的丑,弹幕里依旧是笑声不断。
素昔这两天没事,把芽芽接了回来。她抱着芽芽坐在地毯上看着综艺,芽芽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安心地靠在妈妈的怀里,也不知道真能看懂还是装的,时不时的还会跟着素昔一起笑一笑。
小孩子的笑,总是那么悦耳动听的。
果然如素昔所料,李擎森背着宝儿那段被剪成了一段不折不扣的综艺笑料,后期又几遍重复了当时的画面,明显夸大了宝儿的体重。除此以外,宝儿在节目中其他优秀的表现却被全部剪掉了。
宝儿的经济团队是盛鸿的,节目组也是盛鸿的。盛鸿这么做,意图不言而喻,宝儿接下来想要走正常路线,难上加难了。
一想到宝儿,素昔就觉得胸口闷得慌。这次的事,素昔也说不上有多生气,毕竟人最终平安回来了。可若说就此迈过这个坎,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有些事情,就像是一根刺,它扎进了肉里,细细小小的一根,也不见得多疼,但就是有点膈应。
素昔正出神,怀里的芽芽突然说了话:“这个阿姨好坏,她推妈妈!”
素昔抬眼一看,播到了和高萌萌撕布条的环节。
素昔揉了揉芽芽的小脑袋:“芽芽,阿姨不是坏人,这是一场游戏。和你们玩的捉迷藏,丢手绢,老鹰捉小鸡一样,都是游戏的一种。只要是游戏,就有人输有人赢。我们作为游戏的参与者,要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但无论输赢,我们都要能接受。等游戏结束了,我们也就不是对立面了,你明白么?”
怀里的是四岁出头的娃娃,素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
想了想,素昔又举起例子来:“我们老鹰捉小鸡的时候不可能永远是老鹰,也不可能永远是小鸡。输和赢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玩的过程很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但如果我们为了赢,老鹰耍赖去抓中间的小鸡,小鸡耍赖不跟在母鸡身后,那这个游戏就没有玩下去的意义了。大家也就不开心了,芽芽你说对么?”
芽芽似懂非懂:“嗯,妈妈说得对。”
一个孩子,一条生命,交付给了她,素昔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教育他。但只希望自己能一点点去影响到这个孩子,让他走正途,能快乐,就足够了。
节目开始了下半段,沈霁瑜身穿蟒袍头戴凤冠,风姿绰约地扮起了杨玉环。
通过后期处理,整个节目看起来比现场的效果还要好,主次分明又不失新意与韵味。
【鲫鱼宝宝的女装也太可了吧!】
【这要是放在古代民国,可得藏好了,不然还不被军阀土匪劫了去啊!】
【不瞒你们说,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想什么呢前面的,嘻嘻,我的想法也不太成熟……】
素昔看着滚动的字幕,心里不甚欣慰。不管怎么样,沈霁瑜回国的第一仗在她的帮助下,打得漂亮。
也有人发现了素昔的好,【素昔小姐姐穿旗袍的这个轮廓真是太棒了!】
【这身材,这脸蛋,我要是军阀,我先抢她哈哈哈哈】
一档节目接近尾声,弹幕里多有不舍,很多人说因为这个节目,开始重新认识了京剧和传统文化,被“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洗过脑,被贵妃的仪态万千惊艳过,被老将军的精气神震撼过,有被小生的花枪帅到过……
这些弹幕都落在素昔的眼里,这才是最令她欣慰的地方。拿起手机,素昔本想给陈院长打个电话,又怕不知说些什么。
想了想,简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陈院长,综艺结束,还算圆满完成任务。”
不多时,她收到了陈院长的回信: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前路漫漫,莫忘初心,港湾常在。
祝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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