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可能还需要整理一下, 然后再报警......”
小米帮素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好歹是个律师, 剩下该怎么做还用你教我?不过说真的, 你也挺厉害,瘸着个腿还能找到这么多线索。”
素昔此刻大汗淋漓,被空调一吹, 本能打了个寒颤。
孔梦莹递过件薄外套,在一旁笑笑:“你那脑子也不够用了?佳兴花园那个盘是谁的你忘了?”
小米愣了一会, 才想起来, 那个楼盘的地产和物业, 都是沈家的产业。
“啧, 行吧,”小米笑嘻嘻的,“柠檬树上柠檬果, 柠檬树下只有我。你们两个沈家儿媳妇......”
话没说完,就被姜素昔捂住了嘴。呜呜的喊了半天, 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素昔瞥了一眼四周,好在嘉哥送走了林宝儿。
“瞎说什么, 让人听见了。”素昔嗔着, 嘴角却有笑意。
“行了吧你, 看你那嘴都快咧上天灵盖了。赶紧从实招来,你们两个背着我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你要是不说, 我俩就把你扔在这,让你坐摩托车回去,把你的脚颠烂了!”
素昔抿嘴笑笑, 也不说话。说什么呢?说她挂水挂多了尿了裤子,被沈霁瑜及时解救?
呸,打死也不能说。
美女士可杀,不可辱。
“不过说真的,就冲着我小叔子命都不要了冲进去救你,再加上为你了你的事忙前跑后的,你也差不多就行了,赶紧趁热乎把生米煮成熟饭。”
素昔吓了一跳:“你别瞎说,我咋煮?”
接下来,孔梦莹又开始了为期半小时的女性风情小课堂,什么他禁欲你就风骚,他热情你就欲拒还迎,他缺什么你就给什么之类的歪理。
差等生姜素昔举手发问:“那沈霁瑜算是什么样的?他缺什么?”
孔梦莹随即用她在演艺圈十八线的浮夸演技做了一个极其惊愕的表情,捂着胸口反问道:“他是你老公,又不是我男人,我怎么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少女,前路漫漫,为师只能送你到这了。能不能下得厨房,上得鲫鱼床,就靠你自己了。”
一套一套的,可去你的吧。
——
终于挨到了可以直立行走,医院同意姜素昔可以回家静养,剧团那面也特赦了姜素昔三天假。
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第一天,姜素昔就赶紧去沈奶奶家把芽芽接了回来。
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芽芽就从芽芽1.0变成了芽·奶奶养大的·plus版·芽。素昔看着芽芽那原本就肉嘟嘟的小脸变得更加圆润,不由感叹:“妈妈以前做饭是不是太难吃了?”
“不是的,妈妈做什么我都爱吃的。”
嗯,很好。就跟你问朋友“我是不是胖了”,朋友回答“没事,你胖点好看”一样。
真实,太真实了。
实话实说,这次如果没有沈霁瑜帮忙,姜素昔不可能这么快发现林宝儿的猫腻。如果一直让宝儿潜伏在素昔身边,无异于每天兜里揣着一枚炸/弹,随时随地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她得谢谢他,又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开口。
把孩子接回家,王阿姨正在吸地板,看见几天没回来的素昔,赶忙扔下吸尘器:“哟,脚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们要回来,也没准备晚饭。你别着急啊......我去做饭......”
晚饭......
素昔突然叫住忙忙叨叨的王阿姨:“王阿姨,我和你一起吧。”
“嗨,那哪能行呢?你这脚还没好利索,再说怎么能用你做饭呢?”王阿姨往屋里推素昔。
“您听我说”素昔回过头钳住王阿姨的手,“我想给霁瑜做顿饭,表示一下感谢。但我这个人做饭真的……太难吃了,所以需要您教我。您就当帮我个忙,好吗?”
“这成什么话了,”王阿姨想了想,“那我给你打下手。”
二人一经敲定,就赶紧行动起来。素昔虽然已能直立行走,但脚实诚落地的时候还是有点疼,于是她就踮着脚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王阿姨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你好像一只小燕儿,飞过来飞过去的。”
转头又不禁感慨:“啧,年轻真好。”
如果说王阿姨独立完成一顿晚饭,需要十成力气,那么知道姜素昔做饭,就得用百成的功力。
切胡萝卜时,“你那么拿刀太危险了,很容易切到手的。”
择青菜时,“这个青菜梗炒着才好吃,不用扔那么多的。”
给米放水时,“看这个格子放水,你放的那些能做粥了。”
码放烤肉时,“底下要垫上烤肉纸的,不然容易糊。”
……
素昔从兴致盎然,到兴致寥寥,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做饭这块料,仅此一次,以后还是别勉强自己了。
终于,几道菜摆上了桌,只剩下沈霁瑜喜欢的杂菌汤还在锅里小火煨着。
“你去歇会吧,我再调个酱汁做蘸料,汤好了我端下来就行。”王阿姨看出姜素昔一脸疲惫。
“没事,我等着就行。做事有始有终,不差最后这十几分钟了,”素昔摇摇头,“王阿姨你去叫芽芽起床吧,免得吃饭了再叫他,到时候有起床气。”
王阿姨看了一眼炉灶上的小火,想着就这么煨着就行,一时半会没什么问题,就点了点头,进屋去了。
好像是掐好了时间似的,沈霁瑜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屋子里喷香四溢,路过厨房门口,沈霁瑜头也没抬,笑着说了声:“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昔昔她们回来了么?”
一抬头,姜素昔戴着围裙正愣模愣眼地看着她,脸上还扯着一副“怎么样,没想到吧”的笑意。
沈霁瑜也是一惊:“今天的晚饭,不会都是你做的吧?王阿姨呢?”
刚领证那阵子,沈霁瑜在姜素昔的小公寓里“有幸”尝过一次素昔的手艺,至今……印象深刻。
怎么说呢,如果鸡鸭牛羊在天有灵,知道自己奉献出一条生命要被人这么糟蹋,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怎么,我做的,不敢吃?”
沈霁瑜轻扯开衬衫最上排的扣子,放松了颈子,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没什么不敢的,我这个人,还有点视死如归的气魄的。”
素昔嗤笑:“死是应该死不了的,是王阿姨手把手教我的,应该能合你口味。”
“手把手教你的?是怎么教?”沈霁瑜看着小丫头脸上那副自信的笑,解开衬衫两袖的扣子,将袖口挽起到小臂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霁瑜又向前走了一步。卷翘如羽翼的长睫扑闪着,低头睨了下来,眼尾的桃花痕像一把小钩子,又痛又痒地钩着姜素昔的神经。
他略俯下身,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厨房里还点着小火,炙在一侧,烤得人脸颊红彤彤的。
姜素昔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就一步的距离,后腰已经抵在灶台上了。
可连这一步的距离,沈霁瑜都没放过。他也跟了上来。
两个人不过一拳的距离,充盈满室的菜香味都已然掩盖不住沈霁瑜身上的清香了。姜素昔感觉自己胸口里藏着的那颗心脏早就如蛛丝坠着一般,扑腾扑腾跳个没完。她总怕这不争气的小家伙一个没挺住,提早把自己送走了。
“那个……汤还要等一会。我先调个蘸料。”素昔赶紧别过脸,打算转头避开沈霁瑜的灼灼目光。
可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蘸料……光听王阿姨说这个名字了,她压根不知道蘸料里该放些什么啊……
这个时候如果拎起手机去百度,是不是就跟公开处刑一样?
姜素昔心底暗骂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蘸料?你会做么?”沈霁瑜冷冽又低沉的嗓音扯开,其中夹杂着一些不甚清晰的戏谑,“王阿姨没手把手交给你?”
素昔赧然摇头:“没有。”
她被沈霁瑜环到灶台逼仄的角落里,狭窄的空间甚至不足以让她转过身来。
也不知脑子哪根筋出了问题,姜素昔竟然一瞬间想到了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她最近一次是在哪听见的这句话来着?
已经满负荷转动的大脑又一次艰难重启,在缱绻燥热的气氛下,姜素昔硬是福至心灵,想起了这不是“孔大教授”《女性风情主意再教育》课程里最爱叨叨的一句么?
是啊,她姜素昔费了十几年的力气才走到了如今近水楼台的地步,她还打算往哪躲呀?
想到这,姜素昔突然间抬起了头,与沈霁瑜俯下的脸到了几近可触的地步。炽热的鼻息相交,她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轻轻向上扬着,终于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直直地盯着沈霁瑜的双眸。
“王阿姨没教我,哥,你可以教我啊。”
沈霁瑜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场他原本拥有绝对主导权的博弈里,姜素昔会先将他一军。
他舌尖轻抵了下唇角,略思考了片刻,笑意更浓了:“好,那你可得努力学习。哥这个人做老师没什么耐心的,学不好,我要罚你的。”
说罢,沈霁瑜突然抬手,按住了姜素昔的双肩,手腕一用力,将姜素昔整个身体扳向灶台一方。
然后将袖子更高一点挽起,双手握着姜素昔的双腕,身体有意无意地前倾,基本上已经把身前的小人儿揽在了怀里。
低头耳语:“我就教一遍,你得学仔细了。”
之前的一轮较量,姜素昔基本是打肿脸充胖子了,如今背对着沈霁瑜,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
可身后的体温就这样虚虚实实地笼着她的周身,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沈霁瑜的引导下,拿起了一个个瓶瓶罐罐。
协调,合作,厮磨,碰撞……
沈霁瑜的动作完全掌控着两个人的节奏,姜素昔被裹挟着,满脑子昏昏沉沉,感觉周身的血脉都要炸开了。
终于,一碗平平无奇的蘸料完成了。
沈霁瑜突然松开对姜素昔的钳制,突然间后退一步。姜素昔背后的温热骤然抽离。
回过头去,沈霁瑜环着双臂,玩味地看向姜素昔,笑问:“学会了么?我们四个人呢,再调三碗吧。”
将素昔脑子跟一团浆糊一样,哪记得住都放了些什么,轻嗤一声:“你调的那碗,分给王阿姨和芽芽吃。我们说好了,我调的那碗,咱们两个分,我调成什么样,你就吃什么。”
小丫头,将我?沈霁瑜心底狂笑:“行,一言为定。不过别忘了刚才说的,学得不对,该罚还是要罚你的。”
姜素昔回头看了一眼调好的蘸料,□□不离十猜出来了都有什么。照猫画虎地调制了一碗,端到了沈霁瑜的眼前。
本是个没什么难度的东西,奈何姜素昔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沈霁瑜瞥了一眼,不禁失笑。
行吧,不需说什么,姜素昔明白了,果然调得还是不对。
“哎呀,好了好了,我认罚还不行么?”素昔撇撇嘴,带着点不服气的神情。
沈霁瑜一愣,挑眉笑问:“那你猜猜,我打算怎么罚你?”
姜素昔的食指抵着下巴,鼓着小腮帮子真的认认真真想了能有一分钟的时间。
突然间一个跨步上前,抬手薅住了沈霁瑜的领口。
沈霁瑜都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劲。身体不自觉地跟着往下俯了下去。
就在他的脸即将凑近姜素昔的脸时,她略踮了脚。
一枚冰凉的吻,轻柔又和缓地印在了沈霁瑜的唇上。饶是准备过程足够,饶是都有心理准备,可就在轻触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自觉地瞳孔骤缩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说不上来。只觉得灵魂在这一刻变得轻飘飘的,恨不能飘飞出四肢百骸。可又一瞬间沉甸甸的,一入心湖,荡起万顷涟漪。
素昔松了手,身体回落。沈霁瑜却仍僵硬地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很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面红耳赤,一样的血脉偾张。
姜素昔咬着牙,声音都有点颤抖了:“那个……这个处罚,你还满意么?”
突然间食髓知味,沈霁瑜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姜素昔。
突然,他伸手环住了姜素昔的腰肢,带到了自己的胸前。一枚更为炽热深情的吻落了下去。
这一次,带着十几年来暗涌的情愫,带着两个年轻人几经波折的灵魂。情到深处换来的一场缠绵悱恻的拥吻。
良久,仍难舍难分。
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嘶哑又粗喘地说道:“不算处罚,那顶多算你引诱我来吻你。”
素昔大眼生生的,一脸懵懂:“那你打算怎么罚?”
“没想好。想好了,一并告诉你。”
——
天色渐晚。
晚饭从下午准备到黄昏,姜素昔还没来得及去开灯,就被沈霁瑜回来后的种种打断了。
房间内的基调昏沉沉的,好在炉灶上煨着火,给视线不清的房间平添一丝暖橘的光晕。
光晕下,更添几分撩人。
姜素昔就这样轻靠在灶台上,双臂攀援着沈霁瑜的颈子。情愫游离交织在黄昏的韵味里,谁也没再说话,只是彼此这么靠着,互相看着。
好像把人生前十几年的遗憾都要在这一刻补齐似的。
窗外事,身外事,都入不了耳了。
直到姜素昔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三魂七魄才回了身,惊呼了一声:“不好!”
回头一看,小火煨的汤都被烧干了。杂菌黑黢黢地糊在了锅底。
至此,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才面面相觑,先是窘迫万分,旋即变成了释然一笑。
怎么了这是?谈个恋爱而已,水到渠成的事情非弄得这么急不可耐。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先都是腼腆一笑,最终越笑越开,姜素昔笑得近乎直不起腰来了,眼角都挂了泪:“哥,你好像是个憨憨哦。”
沈霁瑜点头:“哦,你也是。”
“怎么和王阿姨解释?”姜素昔戴上厨房手套把锅从炉灶上拿了下来,又仔细瞥了一眼,“一点抢救的余地都没有了,糊得透透的了。”
素昔这话听在沈霁瑜耳朵里,总感觉像是两个犯错了小学生密谋着怎么对付家长,先串好口供,别露馅了。
想想自己已过而立,竟被这小丫头给带歪了。心里暗暗叫惨,完了,一朝失足,这小丫头恐怕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什么都听哥的”了。
“实话实说呗。”沈霁瑜清了清嗓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行啊,谁怕谁。”姜素昔回头来眉梢一挑,“你负责开口说,不说我瞧不起你。”
二人正在各自酝酿着第二轮的针锋相对,姜素昔刚摘了厨房手套,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孩子“嗷”的一声哭声。
猝不及防的哭声吓了姜素昔一跳,本能地一回身,没想到手背就撞上了那刚糊了的锅上。
灼热感瞬间传来,姜素昔本能把手伸回来时,就已经烫红了一片了。
“嘶。”素昔捂着手,龇牙咧嘴。
“烫了?赶紧先用冷水冲一下......”
姜素昔摇摇头:“先看看孩子怎么了再说吧。”
确实,孩子更重要,在每一个妈妈,哪怕不是亲生妈妈的心里,都是第一准则。
二人来到小芽芽的房间,只见他憋着嘴抽噎着,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具小熊,头发蓬松凌乱地坐在床上。
很显然,已经在克制着让自己不哭了。只是还没完全忍住。
“怎么了芽芽?”素昔走上前,想要蹲下来抱抱孩子。
结果这么简单的动作做下来,都有点困难。姜素昔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残了,手脚双残,真够惨的。
王阿姨在一旁局促地看向姜素昔:“睡得太沉了,叫了好一会也不起。我想着怎么也该起来吃饭了,就把他怀里那个小熊拿走了。结果他没了小熊,就哭了。”
王阿姨眼里的愧色显而易见。认识这么久了,姜素昔很感激王阿姨就像对待自己亲孙子一样照顾着芽芽。
“小孩子哭在所难免的,王阿姨,您也不用太自责,这本就不怪你。”
说罢,素昔转过头来看向芽芽:“告诉妈妈,为什么要哭呀?”
“不能没有小熊,要......要小熊......陪我睡觉。”
素昔知道这个小熊,已经洗得发旧泛黄了。应该是敏姐买给芽芽的。很多孩子都有这种习惯,抱着某样东西入睡,才有安全感。甚至很多人已经长大成人,仍保留着幼年时的娃娃,抱着入睡。
芽芽这种身世又格外坎坷的小孩,自然比寻常人还要敏感脆弱。这只小熊可能就是他的母亲存在的唯一寄托了,自然不能失去。
“好了,妈妈知道了,没有人会抢芽芽的小熊的,小熊会一直陪着你的。”素昔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芽芽的小脑袋。
灼热与疼痛感格外明晰,她强忍着疼痛继续说:“刚才王奶奶也不是想要抢走你的小熊,是想叫你起床吃晚饭。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王奶奶,都是爱你的。芽芽这么懂事,应该明白不能靠哭来解决所有问题。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和我们说,说出来,别热就能够理解你的意思了。明白么?”
姜素昔的声线很温柔,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像是一把无形的羽毛扇,轻柔抚着神经。
芽芽的抽噎也止住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了,深深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王阿姨也回过神来了。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出姜素昔的左手通红一片。
“呀,昔昔,你这手怎么了?”
“啊,没事。刚听见哭声一着急,碰锅上了。”
刚已经止住了哭泣的芽芽,在听到了姜素昔受伤之后,情绪又一次失控了。他极力忍着,却实在没忍住,哭了起来:“妈妈我错了!你别生气!”
姜素昔吓了一跳,一把将芽芽搂进了怀里:“妈妈没有生气呀,是妈妈自己不小心烫到的,不怪芽芽的。”
姜素昔知道这孩子敏感,但没想到会敏感到这种程度。她自己的童年坎坷而来,最知心思敏感之人的冷暖,她心疼地抚着芽芽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在芽芽耳边安抚着:“芽芽别哭,不是芽芽的错。”
也不知又哭了多久,孩子终于恢复了神志,抬起哭花了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姜素昔:“妈妈真的不生气?”
“不是你的错,妈妈怎么能生气呢?”
“那妈妈就不会咬我了,对吧?”
说到“咬”的时候,口齿还不是十分清晰。姜素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向沈霁瑜和王阿姨。两个人同样都是满脸茫然。
“芽芽,你再说一遍?”
“妈妈别生气,别咬芽芽。”
姜素昔心一惊,她赶紧将芽芽身上的衣服撩了起来。这孩子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说“咬”这个字?会不会是在幼儿园受到了什么虐待?
可仔细看了看,没有伤痕。
姜素昔认真地问道:“芽芽你和妈妈说,为什么妈妈要咬你?”
“因为爸爸上次不听话,妈妈就狠狠咬了爸爸。爸爸疼得都快哭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姜素昔深吸了一口气,却仍然觉得闷得喘不过气来。今晚几经短路的大脑在这一刻又停止了运转,她回过头看向一旁的沈霁瑜。
对方极力忍着笑意,表情都在扭曲。
“芽芽,你和妈妈说,妈妈什么时候咬爸爸了?”姜素昔气若游丝,感觉七窍都要升天了。
芽芽还小,当然体会不到大人们正在各怀心思。
“就在妈妈的小房子里。我看见妈妈正在咬爸爸的脖子,我问妈妈为什么要咬爸爸,妈妈说爸爸不睡觉,不听话,所以咬爸爸......”
姜素昔的视线略过众人,看向灰蒙蒙的窗外。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脑袋上插一根避雷针冲出去,劈死她算了!
王阿姨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作为长辈,作为保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听不懂,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就在王阿姨离开房间的一瞬间,姜素昔身后传来了一阵难以自抑的笑声。
姜素昔恨啊......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在孩子一脸茫然的表情下,沈霁瑜强忍住了笑意。
姜素昔感觉一身力气都没有了,回头时,恶狠狠地剜了沈霁瑜一眼:“看什么看!抱孩子吃饭!”
——
有位故人曾经写过一首诗。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姜素昔小的时候学这首诗,心里暗暗纳闷过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倒霉,倒霉到干啥啥不顺。
今时今日,姜素昔发现那时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
沈霁瑜在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冰袋给姜素昔冰敷了一会,然后找到了烫伤膏,抹好之后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姜素昔第一次知道,原来烫伤有这么疼。不过是烫伤了一点手上的皮肤,没有及时处理,竟然能疼到整个胳膊都废掉了的程度。相较于这个疼痛感,姜素昔甚至觉得脚上扎进一条长钉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实在不敢想想,烫伤都这么疼,烧伤要疼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沈霁瑜眼角的桃花痕上。
那颗火星落在了他的眉梢,留下了这朵灼灼其华的桃花。眼周的神经更是敏感,姜素昔不敢想象,不过也是个十几岁孩子的沈霁瑜,是怎么熬过去的。
想到这,姜素昔突然觉得心头窝着一团温暖的火苗。
她看着眼前正在为她耐心包扎的沈霁瑜,突然上前凑到他的桃花痕前,轻柔地落下一吻。
“谢谢你,哥。”
沈霁瑜的手一滞,又一次被吸去了魂魄一样。可脸上却强撑着没有过分的欣喜,仍旧温和一笑:“小丫头,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王阿姨端着糊了底的砂锅走出来,一脸纳闷:“这汤怎么糊成这样呢?昔昔,你没看着么?”
姜素昔眼里带笑,确切的说,眼里带着挑事儿的戏谑。
满脸都写着:“你刚才不是说你和王阿姨实话实说吗?说啊!别装大尾巴狼啊!”
沈霁瑜怎么能看不出小丫头这点心思,硬着头皮冲着王阿姨干瘪笑了笑,唇角几度翕动,最终开了口:“刚才着急冲进去看孩子,就忘了看火了。”
姜素昔一侧眉梢都快挑到天灵盖上去了。
意味明晰:嗯?真的?刚还和我装冷静沉着大哥哥,怎么这会就不敢说实话了呢?
沈霁瑜尴尬到挠头,看向素昔的眼神里带着一点祈求意味。
素昔都快笑出声来了,一旁的王阿姨浑然不觉,仍旧纳闷:“那怎么火又自动灭了呢?”
“大概是......汤扑灭了吧。”
姜素昔在心底为沈霁瑜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她的霁瑜哥哥还有说瞎话不打草考的一面呐。
王阿姨一听,吓了一跳:“哎呀,我得去看看火关好没有。汤扑灭了火,可别煤气中毒。”
看着王阿姨一溜小跑的背影,姜素昔终于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就像刚才,沈霁瑜在芽芽房间里嘲笑她一样。
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终于,吃完了晚饭,王阿姨带着芽芽去洗漱。两个年轻人心满意足地并排坐在餐桌旁。
沈霁瑜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一侧头,发现姜素昔正在定定地看着她,满眼的探究意味。
“想什么呢。直说。”
姜素昔略略思考了片刻,最终把心底最大的疑问问出了口。
“哥,你锁骨上那个疤,不会是我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立志吃遍全世界? 15瓶;槑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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