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时间回到今早。
可能多少带点心虚, 丹炳天还没亮就催着阿盈上镇里去了。他还央着阿盈用花盒载着她和自己去, 说这样才快。
上辈子地道穷苦渔民出身阿盈倒也没有什么起床气一说, 丹炳想早点去, 那就随他。
于是,两人到青原镇口时, 阿盈看了眼时间, 才刚五点整。
“走吧走吧, 去看看任务栏。”丹炳拽着她的手,一边往镇子里走一边左右张望,眼睛里全是紧张,活像做贼。
天还暗着,路灯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整座被茂密森林包裹着的小镇,徜徉在一片安宁的晨雾之中。
这时的广场上空荡荡的, 一眼看去一个人也没有。
丹炳松了口气,回头招了招手, 示意转角处站着的阿盈跟上。
阿盈有些好笑,却也配合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任务栏下方, 然而上面干干净净的, 除了顶上的领取说明外,什么也没有。
“哎呀。”丹炳说, “来早了。”
他一讲话,不远处的绿化丛忽然晃动了起来,吓得丹炳倏地看过去。
“沙沙……”
片刻后, 灌木丛下艰难地滚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抹了把脸,爬起来:“炳、炳哥啊,今天咋这么早?”
丹炳整个人还在惊吓中,倒是阿盈把人认出来了。
好像是自己管过的一个任务部的,这个人有点憨厚,老容易被人支使着多做事,一来二去,阿盈就记得了他的名字。
她问:“你是…蓝虾汶?你在这儿做什么?”
蓝虾汶听见她的声音,才发现丹炳背后还跟着个人。
“阿盈?”他呆了呆,“你们不是……”吵架闹分手?
好在他虽然憨厚归憨厚,但一点都不傻,自己把后面的话咽下了,只嘿嘿笑着答道:“我啊,今天轮到我在这儿守着,等贴任务的老师来了,我就喊兄弟们——广场上不准放睡袋,他们在那边草地里躺着呢。”
丹炳:“………”
蓝虾汶说完,转向丹炳,一脸关切地问:“炳哥你今天咋这么早哇,我还听他们说,呃……说你心情不好,晚上都没回营地哇。”
丹炳噎了一下,说:“我早起散散心。”
“啊,哦哦,这样。”蓝虾汶恍然,“那炳哥慢走,阿盈姐慢走,我继续在这儿呆着等任务,就不送你们啦。”
丹炳沉默片刻,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们也在这儿等。”
蓝虾汶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三人在晨风中静静地站着,昏暗里仿如三尊凝固的雕像。
把来贴任务的老师吓了一跳。
“你们这也太早了。”那女老师一边从包里取出任务单一边道:“这么拼吗,睡眠不足跟不上活动量小心晕倒哦。”
蓝虾汶嘿嘿笑着,叫了声老师好,抓抓脑袋站到旁边看着她贴。
丹炳和阿盈双双面带着营业性的微笑,颔首问候,然后默不作声地等待。
那边,那女老师取出一个小巧的弹胶器,抬起手开始张贴东西了。
蓝虾汶眼巴巴地注视着,等着她贴完走人然后叫兄弟们过来一起抢揭。
就在这时,镇口方向的街道尽头,远处已经隐隐出现了几个迅速往这边过来的身影。
蓝虾汶回头看了眼,急了。一看就是陆栖那边的,是不是人啊,有必要吗来这么早!
等他再看任务板,发现那老师才贴完一张,这也——等等,这张单子好像有点太大了吧?
蓝虾汶昂起脖子,眯起眼睛试图在昏沉的光线里辨认上面的内容。
“致未来的全体第一千七百零九届匡缇丝特大陆第一高级灵魔学院新生……”
“………”
“这是什么??”他目瞪口呆地抬起手,搓了搓脸,回头想找炳哥和阿盈姐,却发现两人早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此时,丹炳和阿盈已经站在了学院办事处门口、大登记牌的下方了。
“走走,快填。”丹炳冲过去,一眼找到屏幕下方多出来的组队登记字样,俯下身就开始填写。
时间太早,办事处大门还没有开,但能看见里面已经亮起了一些灯。
丹炳刚把名字填好,回头想跟阿盈说些什么,就听“吱呀”一声,台阶上的门开了。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士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下摆很长的外套,见到下方的两人,很明显地惊了一下。
“怎么你们这么早——啊,是你!”
女人走下台阶,两侧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阿盈认了出来。
她说:“枝玫麦尔女士,早上好。”
“早。”枝玫麦尔的眼神有些复杂,口中道:“你这就组好队了?”
她对这女孩印象深得很,而且恐怕很长时间都忘不了。
然后枝玫麦尔看清了正在填组队表的丹炳的模样,第一眼只觉得是个很英俊的男孩,然后觉得眼熟,再回忆回忆……
枝玫麦尔:“你是那个螯龙丹炳?!”
“呃。”丹炳有些茫然地望着她,“老师好,您认识我?”
可太认识了,枝玫麦尔一脸木然。这届新生里有两位,考试还没结束在学院老师里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一个锡兰盈,一个螯龙丹炳。
大家都知道,新生里有那么一个女生,在考试中途跑来找到办事处的负责人,十分严肃要反应新生种族矛盾的问题,有理有据地说了一通,还给学校出了个犀利又奇崛的解决方案——这方案甚至被校长采用了。
然后因为这事儿,学校开了个会,通过权限查了监察系统。这一看不得了,罪魁祸首有了。作为以一己之力忽悠一千多人,考试开始才多久啊,就整出这么大一个庞大的组织的“那个红发男生”,螯龙丹炳这个名字也被放大加粗地投入了教授们的视线里。
在场教授们围观了他好几场“激情四溢的演讲”,彼此在沉默中交换着眼神:这……
是个人才啊。
措施颁布完了,学校在开始考虑追究功过问题。按理说,前者锡兰盈,该有所嘉奖。而后者螯龙丹炳,是否施行一定的惩罚,怎么样的力度,就需要再多考虑考虑……
大家一致以为,锡兰盈和螯龙丹炳,凑在一起正如两虎相争,且一个陆栖一个海栖,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不说已经交锋多次,双方也绝对矛盾深重。
结果……你两手牵手第一时间前来组队??
枝玫麦尔看似平静地回到了屋子里,坐在桌前陷入了逻辑混乱。
她把这事儿跟自家姨妈枝玫田岚一说,后者也是一怔,随后就笑得意味深长。
边笑边摇头:“这姑娘是真聪明。”
“你把我的通讯器拿来,编辑封讯息发过去。”
枝玫麦尔:“啊?好叻。”
……
丹炳今天一天都挺高兴的,想起来早上把自己和阿盈的名字写在一起他就忍不住唇角上翘。虽然只是组个队——但那也是第一对呢。
所以现在看见蓝胡他真的很痛苦,因为要一直绷出忧郁忧伤的神情变得格外的难。
蓝胡本来还想多问两句,这怎么就组了,跟谁组了,这……他有一箩筐的话想问,但丹炳的眼睛已经瞪起来了,那忧郁中又冒着凶光的眼神让他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那……那,”蓝胡艰难地说,“这个规定出来了,我们联合会……咋办呐?”
这事儿是真的必须得说。
丹炳听完这句,是真有点忧郁了。
毕竟是他自己花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半夜都在咬着被子琢磨一手创办出的组织啊,寄托了丹炳小少年那一整颗年轻的心里尚还稚嫩的野望和梦想。
“……能怎么办。”他闷闷地道,也不去看蓝胡,别开脸,垂着头抓着一截水生花根系上下抛着玩。
蓝胡望着他的神情,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他道,“你想想吧,你是我们的炳哥,我们的联合会主席。你想想,然后……我们晚上在营地开个会吧。”
“无论如何,问题都需要解决。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大家都需要一个结果。”
丹炳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蓝胡走了,他还在发着呆。
“哗啦。”
阿盈从水里冒了出来。
她只穿着贴身的一件布衫,白生生的脖颈和胳膊露在外面,白嫩光滑得好似初生的藕段。
阿盈游过来,轻轻一撑台子边缘爬上来,一抹额发,一边抓起外套擦了擦脸一边问:“怎么了?”
丹炳哪里还能想得起怎么了,他的眼睛盯在她露出一线的细白腰肢、领口饱满圆润的弧线上,拔都拔不下来。好半天一张口,先咽了一下口水。
阿盈:“……?”
丹炳迎着她的目光,脸红了一下。
“咳……嗯,蓝胡来了,蓝胡,”他红着脸,顿了一下才慢慢道:“啊,他说海栖联合会的事。”
“进校以后改成社团不就行了。”阿盈道。
丹炳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
阿盈耸耸肩:“至于到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丹炳:“……我感觉你在小看我。”
他说着,一个饿虎扑食,猛地一下把阿盈捉进怀里。
“衣服湿的。”阿盈笑着推他,“别弄。”
“怕什么,我防水!”丹炳嘚瑟地亲了她一口。
两人纠缠着重新坐下来,丹炳抱着阿盈的腰,像只树懒似的挂在她肩膀上摇来摇去,嘴里喃喃道:“我想想,晚上回营地商量怎么办,然后得安抚一下大家……我想想怎么说。”
歇了一会儿,两人继续把剩下的花种完,便一起离开了镇子。
期间,哪怕是尽可能抄小道快步走,丹炳也被叫住了无数次。
“我有事,晚上回营地再说。”
“是,是,回营地商量。”
“有事,晚上营地商量。”
“晚上会开会。”
……
最后,丹炳不得不开始拔腿狂奔,才终于在镇口的树林里找到了等他的阿盈。
“我真该像你一样带一件斗篷。”他痛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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