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拍摄总共进行两天，第二天盛厦公司里有事，他一大早就来到了片场。他想着早点拍完早点开溜，让任曦扬一个人在这里沉沦吧。

    没想到任曦扬到的比他还早，正和韩冠宇以及一个盛厦没见过的胖子聊得欢畅。

    盛厦戳戳系统，“那个胖子是谁？”

    系统飞快的搜索资料库，很快得出结论，“李景山，国际知名导演，获奖无数，和韩冠宇是老朋友，忘年交。他最近也在这处影视基地拍摄新片子，大概一大早还没开拍，到处溜达着玩。”

    “李景山？”盛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之前浏览剧情时看到过。

    系统提醒他，“三年后把任曦扬捧上影帝宝座的，就是李景山的电影。”

    “哦！我说怎么这么熟悉！”理清了人物关系之后，盛厦啧啧赞叹，“任曦扬的运气也还好了吧，明明剧情已经歪掉了，他竟然还能提早遇见以后提拔他的大导演。”

    盛厦和系统聊天的过程中脚步不停，与那三人的距离逐渐缩小，韩冠宇发现了他，热情招呼他过去，盛厦便也恭敬不如从命。

    “你就是小韩嘴里一直念叨的大经纪人？久仰久仰。你好，我是李景山，叫我老李就行。”李景山很是爽朗。

    但盛厦不敢胡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景山老师”。

    寒暄没几句，隔壁棚的副导演跑过来，说开拍了，来接李景山回去。

    送走了李景山这尊大佛，盛厦和任曦扬两人一起走向化妆室，他们也要准备起来开工了。

    盛厦玩着手机，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在他脸上涂脂抹粉，冷不防听见任曦扬叫了他一声。

    “嗯？”盛厦眼都没抬，随意回应。

    任曦扬问：“……是谁？”

    “啥？”盛厦没听清，这次他把手机放下了，往椅子右侧探身，一脸疑惑。

    任曦扬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说的庄重而认真。

    他说：“周梦泽，是谁？”

    这就是盛厦昨晚在睡梦中念叨的名字。

    仅仅知道读音，并不清楚写出来是哪几个字，所以任曦扬没法搜索。但据他所知，娱乐圈内并没有这个人，博娱文化也不存在一名叫做周梦泽的员工，排除下来，很大可能是经纪人的亲朋或者好友吧。

    任曦扬当然知道这样打探他人的隐私很不礼貌，但他实在是没办法放任这个名字不管。

    因为昨晚在躺椅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盛厦，口中念出这个名字时，一颗泪珠也随之缓缓滚落。

    梦中哭着喊名字的那个人，和经济人会是什么关系呢？

    任曦扬心中有一个猜测不敢确定。

    然而，盛厦在听他说出这个名字后，依旧一脸懵逼，甚至又问了一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周、梦、泽。”

    耳膜终于捕获到了这个名字，盛厦收回了伸长的脖子，但他的大脑却不能解析这段音频。

    他陷入了和任曦扬昨晚一样的困境，知道了发音，但是这个名字具体怎么写，完全不清楚。

    周梦泽，是谁？

    盛厦在脑海里询问系统，系统这次竟然秒答：“不知道。”

    盛厦：“那你到数据库里查一下呀。”

    几秒后，系统又说：“数据库里没有与这个发音相同的名字。”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一个叫周梦泽的人？”

    系统：“对。”

    盛厦疑惑了，“那任曦扬问我做什么？他从哪里听来的？”

    他带着一头雾水回答任曦扬，“我没听过这个人啊，你要找他？”

    此话一出，任曦扬的眸色瞬间深沉。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梦中哭着呼唤的名字，当事人却说不知道。

    经纪人在掩饰，还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盛厦不愿多说，任曦扬也就没有追根究底下去。

    …………

    待会儿他们要拍盛厦的最后一个场景，皇子毒杀探花郎。

    为了体现岁月，盛厦和任曦扬两人都贴上了胡子。

    刚贴好胡子的时候，盛厦看着镜中的二人，笑的直不起腰。

    虽然用的是齐瑛的脸，但突然看到老了十几岁的自己，还真是一种挺新奇的感受。

    半小时前还正值韶华的两个人，半小时后倏地一起老去了。

    倒像是真的一起经历过了岁月。

    盛厦傻笑的时候，唇边的两撇小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成功把任曦扬也逗乐了。

    于是片场的工作人员就看到，明明是生离死别的戏，两位主演不知为何在场边笑的特别乐呵。

    坐在宫殿外等摄像机轨道搭好，盛厦看到两个其他剧组的小姑娘匆匆从他面前走过，嘴里念叨着什么“听说那边出事啦”“快走快走，强势围观”“是窥探？哇大剧组也会出这种事啊”。

    盛厦：？

    《窥探》就是李景山正在拍的电影，听那些姑娘的意思，《窥探》剧组出事了？

    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盛厦伸长脖子喊道：“师傅，还要搭多久呀？”

    “二十几分钟吧。”

    二十几分钟，足够去隔壁剧组凑热闹了。

    说走就走，盛厦站起身跟上了那两个小姑娘的步伐。

    …………

    远远的还没走到《窥探》剧组所在地，盛厦就听到一个女人撒泼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传来。

    “我给了钱的！你们剧组的人说给5000块就给我加个能露脸的镜头，是你们说话不算话！”

    “我们剧组从来没有花钱买镜头的规矩，这是违规，在我这里完全被禁止。”李景山的解释听起来也不太客气，声音里隐隐透着火气。

    “我不管！我钱都给了，你们不给我加镜头就是欺诈！我要去找媒体曝光你们！国际大导演又怎么样，知名剧组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贪那5000块钱！”

    听到女人最后一句话，李景山似乎被气笑了。以他这样的身价，真不用在乎那5000块钱，只是，李景山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剧组里真有工作人员贪图小利，趁着职务之便，搞这种被他明令禁止的外快。

    “你先冷静一下，你告诉我，是我们剧组里哪个人向你保证给了钱就加镜头？你们有交易记录吗？”

    “我管是谁！反正就是你们剧组的，你们剧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人穿着打扮很是艳俗，口中反复念叨的话语也就是耍无赖，看上去没接受过多少教育。

    李景山提高了嗓音，“女士你听我说，首先我必须告诉你，花钱买镜头在我们剧组是行不通的，所以你现在再怎么撒泼也没有用。其次，我必须知道是谁和你达成了交易，才能让他把钱退给你。这样说你明白吗？”

    听到退钱，女人的气势消了几分，她总算能正常对话了。

    “我哪知道是谁，我给的现金，一个戴口罩的男的来拿的钱，给了我一张收据。我那一沓钱用报纸包的好好的，你们要找就赶紧找！或者……”女人瞥向李景山，“你是导演对吧？你直接把钱给我也行。再加点损失费，不然我就去告你们剧组诈骗。”

    盛厦听到这里快要憋不住了，为什么世上能有人这么不要脸？

    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四处寻找女人所谓的用报纸包好的一沓钱，很快便有人举着一个女士提包跑过来，口中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提包被放到李景山面前，搭扣一开，里面果然端端正正摆放着一沓钱。

    “包是谁的？”见事情属实，李景山皱起眉，满脸愠怒神色。

    “是这个小丫头的。”

    一个年轻女孩被从人群中扯了出来，她明显很不情愿，不断挣扎着，口中还在争辩，“放开我！我没见过那些钱！我不知道它在我的包里！”

    看清了被一把推到人群正中央的女孩是谁，正在一旁喝着奶茶快乐吃瓜的盛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WTF？段千柔？

    盛厦：“统！统！我需要你！女主现在正好在这个剧组？”

    系统查的很快，“是的，段千柔在《窥探》中饰演一名和男主搭讪的女性路人。”

    盛厦：……卧槽，这么卑微的吗女主！

    “那她……”盛厦话说到一半直接转了个弯，“不，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系统：“我没有查到任何关于段千柔明码标价售卖镜头的数据。”

    “她被陷害了。”盛厦立即断定，“卧槽这种老套的剧组争端怎么会发生在女主身上？”

    系统：“这种剧组争端就应该是女主剧本啊。”

    盛厦：“……也是。”

    事件的焦点处，李景山板着脸一言不发，段千柔正在努力为自己解释，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反而从刚才起一直逼逼个不停的泼辣女人此刻见到钱闭了嘴，安静如鸡。

    盛厦本来只准备在外围吃个瓜，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得下场了。女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围观群众全在对她指指点点，让她一个人体面的解决这件事，可能性不大。

    盛厦看到李景山从提包里缓慢的抽出了那一叠钱，拿在手里晃了晃，说到：“小段啊小段，我昨天和你讲戏的时候说过，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未来，我欣赏你。但是……学艺之前要先学会做人。”

    听到李景山最后那句话，段千柔真的快哭了。她想说自己没有卖镜头，可是证据确凿，她想说自己被人诬陷了，可是又有谁会来陷害她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呢？段千柔心里一阵绝望，偌大一个片场，她孤立无援，没有人会相信她。

    其实还是有的。

    看着李景山拿在手里的一叠钞票，盛厦没忍住啧啧两声。他发出的声音略响，引起了好几个人的注意，李景山也转头向他看来。

    刚才为了能看清点，盛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现在正站在一个凉棚底下，身旁的桌子上放着几支道具qiang。

    李景山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叹了口气，“齐经纪人，让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盛厦顺手拿起一杆qiang，“这几支qiang做的真不错，不知道负责景山老师剧组的是哪位道具师？”

    李景山被他没头没尾的话问的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回答道：“道具师们通常在仓库，这方面我不太了解，小齐有兴趣的话，我待会儿带你去仓库和他们都见一面。”

    “老徐刚从仓库过来，现在就能见。”人群中有人插了一句话，声音脆生生的，听上去和段千柔差不多大。

    盛厦来了兴致，和人群中的某某直接对话，“看来你和这位老徐很熟啊？”

    “大家都是同事。”

    盛厦闻言点头，“不过，我劝你离这位老徐远一点，因为老徐和卖镜头脱不了干系。”

    这话一说，人群中的那位不接话了。盛厦走到李景山身边，伸手示意，李景山见状把那一叠钞票递给他，两人看上去挺有默契。

    盛厦拿着那叠钱左右摆弄，上下抚摸，甚至把报纸拆开抖了两下。

    李景山不知道盛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心看着他表演。

    只见盛厦折腾完那叠钱后，转头对闹事的泼辣女人说：“那个老徐就是收你钱的男人。”

    接着他又看向人群探头探脑，“老徐现在去哪儿了？自家剧组里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来看热闹？怕被认出来吗？”

    之前主动提到老徐的那个声音已经死了。

    “小齐，你先别急，先告诉我你怎么得出这些结论？”李景山在一旁缓慢而平静的说，但他看中的神采暴露了他其实十分好奇。

    “结论从这上面来呀。”盛厦抖了抖手中的钞票。

    “我离景山老师近，刚才景山老师把钱举起来我就发现了，报纸上有白色的印记。虽然看得出擦过，但报纸的纸质特殊，留下印记后很难消除。我当时在想什么东西会留下白色的印记，这些qiang提醒了我。石膏。道具师倒模必定用到石膏，石膏沾在手上，手指接触到报纸，就留下了这种白色的块状痕迹。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但我将这叠钱拿到手后，把报纸拆开，发现在报纸的折痕里残留着一些细小的泡沫颗粒。如果说石膏还可能涉及建筑或场工，塑料泡沫这种东西，在片场除了道具师，没人用到它了吧。这一沓钞票上残留的东西，很明显来自一名刚从仓库赶过来，手上和衣服上的杂物都没来得及清理的道具师。”

    说到这里盛厦顿了顿，把脑袋里的柯南BGM关掉，对人群里的某位大声道：“你们的计划简直破漏百出，但最绝的还是这计划里竟然有个你。姐妹你也太容易钓了，随便激一激就跳出来。段千柔挡你道了吗？你要这样陷害她？”

    一席行云流水的分析说完后，盛厦把钞票还给李景山，点头告辞。接着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窥探》剧组。

    留下身后炸了锅一般的沸反盈天。

    …………

    盛厦走了好久没回来，任曦扬补拍了几个单人镜头后，坐在场边继续等待。

    他把手机上的微信点亮又黑屏，点亮又黑屏，重复数次。经纪人的微信聊天置顶在微信第一个。这对于练习生而言是正常操作，毕竟经纪人就等同顶头上司。

    只是，他以前对这个备注为【大魔王齐哥】的对话框，从不曾像今天这样关注。

    任曦扬总想和齐瑛说些什么，可是对话框里的内容输入了一堆又删除，任曦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先打声招呼吗？还是问问齐哥吃没吃早饭？或者就说自己刷到了有趣的东西分享给他？

    任曦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想到齐瑛，心就特别乱。

    如果任曦扬也绑定了系统，那么系统会告诉他：“没事儿，这是好感度及格了的后遗症。”

    可惜他没有系统，只好一个人消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微信里其他消息跳个不停，尤其是练习生的大群，信息像核聚变似的，成倍数上升。

    任曦扬不堪其扰，终于点开了群聊，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老天爷啊你们快打醒我！我觉得我要火了！】

    【草，我把我们的Magic单曲循环了一百遍完全停不下来】

    【有人排队喊我老公，搞半天原来我比较招女友粉吗？】

    【来开盘了开盘了！下注赌谁最先突破五十万粉】

    【你们都清醒一点！跟宋祺然比，在坐的没有一个能打】

    …………

    什么情况？任曦扬皱起眉，他顺手点进群里的一条链接。接着他越往下看，眼中浓郁的黑色越发深沉。

    另一边，刚刚过了一把侦探瘾的盛厦正美滋滋的往回走，被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喂？”

    “齐哥，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任曦扬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