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盛厦一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买早饭，一边打电话。
说起早饭，他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公司的新人每日殷勤的给他带咖啡，后来大概因为他太亲民了，拍马屁的下属全都消失不见。
盛厦拿着一杯冰美式往回走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对对，景山老师，是我……不用了，那怎么好意思……我今天打电话来，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盛厦这个电话打了很久，从楼下一路打到办公室，等到他终于放下手机，向后用力靠在椅背上，系统才告诉他：“刚才有人来过。”
盛厦：？？！！
“谁？”他的脑中一瞬间转过了几个原定今早来向他汇报工作的人的名字。
系统：“是我的失误，没尽早发现他，我只注意到一串快速离去的脚步声。”
听系统这么说，盛厦在脑内琢磨了一下，他刚才的那通电话就算被人听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只是在为自己手下的艺人谋划前路。
至少目前还是他手下的艺人。
系统看他沉默，换了个话题：“你还是心软了。”
盛厦：草，会不会聊天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没有！”盛厦理直气壮，“我只是在推进剧情！既然男主之后一定会去演戏，早一点晚一点，从哪部剧出道不都是一样的嘛。”
系统啧啧两声，“你就狡辩吧。”
盛厦刚才联系了李景山。
之前在片场盛厦指出诬陷段千柔的真凶后，李景山向盛厦道了谢，并且承诺他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尽管向自己开口。
这不，盛厦就开口了嘛。
盛厦知道今天任曦扬一定无法通过出道考核。他做了那么多工作，就是为了让任曦扬出道失败。这是剧情最重要的拐点，不可能出差错。如果用游戏的术语来说，这就是因果律武器，不可更改。
但，盛厦可以在其他地方做些变动。
比如说，省去任曦扬之后辛辛苦苦到处跑试镜的时间，直接帮他找个强力的下家。
李景山虽然是导演，但他人脉广，资源多，他可以直接把任曦扬推荐去一家相熟的经纪公司。之后任曦扬如何发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作为前任经纪人，盛厦只能帮到这里。
系统说的没错，他还是心软了。
他不得不去践踏一个二十一岁年轻人的梦想，又在暗中为那个年轻人指明了方向。
…………
接下来的时间，盛厦要用来准备下午的出道考核。
他让助理把练习生的个人资料及他的评语给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们每人发一份。由于这是他做的资料，主观性很强，宋祺然当然作为第一名被凸显，任曦扬则被归于pass那一栏。
这一个多月来，每当盛厦和公司的中高层们进行人际往来，聊天也好，吃饭也好，谈公事也好，他没事总要提起这批练习生们，言语间多次暗示有一个叫任曦扬的水平不咋地，立志给公司高层洗脑，建立起任曦扬不行的舆论氛围。
经过了兵荒马乱的上午，下午两点，出道考核总算正式开始。
练习室里放了一张长桌，七名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坐于其后。四名总监，两名副总裁，还有一个，是盛厦自己。
练习生们一个一个轮流入内，接受测评，和面试的流程差不多。
六人过后，宋祺然的出道已经敲定，现在终于迎来了任曦扬。
舞蹈、音准、舞台表现力……多个评分项目需要在一首歌的时间内完成。不过，只要是能看得过眼的，长桌后的领导们都会让那个练习生多展示一下，好仔细评判。
任曦扬也是一样，一曲结束后又被要求展现其他才艺，并且被问了几个关于出道后工作上的问题。
接着，主管们轻声讨论一番之后，给出了他们的意见。
3票通过。
3票不通过。
剩下的1票即将一锤定音，而那1票的所有者是，盛厦。
…………
表演结束后，任曦扬心中充满希望。第一，他今天发挥不错，可以说比以前任何一次练习都好。第二，他可以感受到最近这一阵经纪人对他的欣赏。
任曦扬之前也怀疑过，经纪人的关心和赞扬是不是一种话术，他其实和每个人都这么说，只是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后来任曦扬在某天练习的间隙听到其他练习生小声嘀咕，抱怨经纪人凭什么就只关照宋祺然和任曦扬，其他人明明也不差。
那一瞬间，本来双腿前伸坐在地上休息的任曦扬，突然将腿缩了回来，双手抱膝，默不作声的把脸埋进膝盖间。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情难自制的扬起笑容。
原来他真的是经纪人心中的特例。
任曦扬想要出道并非痴心妄想，他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练习，已经达到了出道标准，连指导老师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现在，只需静候佳音。
听着领导们逐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任曦扬在心里默数：1票、2票、3票……3比3平。
他抬头，看向坐在长桌最边缘的齐瑛。
齐瑛今天一身黑色西装搭配酒红色领带，一侧的碎发用发胶固定在耳后。他静静坐在远处，面色清冷，像一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任曦扬却想起酒会上他拉着自己离开，掌心的温度火热；他一身雍容华贵的古装，在拍戏的间隙约自己组队打游戏；他在黑暗的练习室里靠进说话，气息喷吐在自己耳廓上，字字句句锦绣前程。
不知不觉间，任曦扬似乎将自己的心交到了齐瑛手上，此刻，连前程也一并压上。
这是他生命的一场豪赌。
他看到经纪人勾起嘴角，英俊而凉薄。他正了正坐姿，先看了看其他领导，再慢慢将眼神投向任曦扬。
“任曦扬出道，我不通过。”他用清朗的声音给任曦扬下了一纸死亡通知书。
…………
考核结束后，盛厦急忙出门，随便拉了个练习生问任曦扬的去向。得知他去更衣室了，盛厦又赶紧拉着关宋祺然往那边跑，力争在任曦扬回来的路上撞见他。
系统适时的关心他，“准备好了？”
盛厦一脸紧绷，“没有！我昨天写的小抄呢？你快把上面的句子再读一遍给我听。”
系统：“……”
现实中，宋祺然一路上滔滔不绝，“齐哥，你看到刚才任曦扬脸上的表情没有，可精彩了！不过要不是齐哥你一早就告诉我任曦扬不会出道，我可能也觉得这次考核他能过，其实他进步挺大的……”
盛厦：！！这里可以接我准备好的话！
“每个人都在进步，但他基础太差，只会拖团里其他人的后腿，我不能给他通过。”
盛厦今天准备了两套方案，除了当头一棒不让任曦扬通过外，还要诛心，用言语从侧面也给任曦扬来个暴击。
宋祺然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已经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任曦扬留了，也轻轻一笑，“他那叫痴心妄想，自作多情，现在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醒了。”
盛厦继续道：“我前一阵发现任曦扬这人有趣，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就像只狗一样跟在我后面摇尾巴。我觉得好玩多逗了他几次，没想到他当真了，尾巴摇地更加起劲，你说好笑不好笑……”
盛厦耳朵尖，听得很清楚，有个脚步声随着他的话停住了。
宋祺然没想到这一层，连连感慨：“齐哥，你是……故意的？”
“上班无聊，找乐子罢了。”盛厦轻描淡写的说，“反正他就是条败犬，工作上，人际上，都是这样。”
两人交谈的声音远去了。
拐角另一边，任曦扬还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原本略显忧郁的脸此刻阴沉的可怕。
“男主好感度-36。”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从盛厦脑子里跳出来，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卧槽，好感度终于重新掉下及格线了！今天这一波不亏呀！
盛厦在心里把诸天神佛都感谢了个遍，开心的快要跳起来，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倏地再次响起。
“男主好感度+14。”
“男主好感度-21。”
“男主好感度+9。”
“男主好感度-13。”
…………
男主的好感度现在就像心电图似的不停上下起伏。
盛厦：卧槽男主在搞什么骚东西？
另一边，任曦扬还站在拐角，低垂着头，目光隐藏在碎发的阴影里，静默半晌，像一个废旧的雕像。
一阵铃声打破了沉寂。
任曦扬缓慢而机械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来电人一眼，放到嘴边，“喂。”
“你好，是任曦扬先生吗？这里是时杉娱乐，您的经纪人齐先生向我们推荐……”
任曦扬听他说着，慢慢站直了身体，渐渐的整个人就好像一幅黑白画重新被上色。
盛厦今天做好了万全的虐男主准备，但他却忘了对李景山说，回头联系任曦扬的时候，别报他的名字。
于是，任曦扬被自家经纪人一脚踹出门后，下一秒就得知经纪人给他安排好了去向。
任曦扬心里有很多问号。
任曦扬的好感度在上下乱跳。
往后好几天，毫不知情的盛厦都在任曦扬过山车一般的好感度变化之中过得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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