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小说:摘星 作者:若花辞树
    宋迩只演了一部电影, 且这部电影广受好评,她自己也很满意。

    但她并不愿意和裴霁提起长夜,因为很久以前裴霁说过的那句, 她不愿意别人碰她的小猫。

    宋迩为这句话, 一直都很为那场吻戏心虚。即便她理智上明白,这只是工作,而且电影是和裴霁正式认识前拍的,她那时预料不到后面会发生的事。

    这时听她提起, 宋迩收回了手,纵然十分抵触这个话题,但裴霁说了,她还是纠正了一下“不是你像他,是他像你。”

    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裴霁的眼眸漆黑,像蒙着一层雾气般湿润又迷蒙, 她看着宋迩,想听宋迩继续讲下去。

    宋迩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说出来就显得她从一开始就肤浅,对一个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话上的人这么心心念念。

    她想了想, 才说“导演在选角时, 无意间看到我的照片, 认为我是最适合演女主角的人选。但我是唱歌的, 从没演过戏, 怕做不好, 就很犹豫。然后导演送了剧本过来, 建议我看看。结果, 女主角的人设没有吸引我, 吸引我的是男主角。我觉得他和你很像。”

    裴霁不太懂她的意思。

    宋迩老实地解释“我在之前见过你一次,你没看到我,我们隔着人,没说上话。”

    就只是这样隔着人群的远远一眼,她就产生了一种预感,或者说是想象,想象裴霁是怎样一个人。

    裴霁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但打开了话匣子,宋迩便有些停不下来,把那段时间的自己都说给裴霁听“我没演过戏,最多只在一些v中出过镜,开始演的时候很困难。这部电影最精彩的是内心戏,挣扎、压抑、释放,还有很多眼神交汇。我演不来啊,物理学家的人设是我喜欢的,但那个男演员我又不喜欢,就代入不了。”

    裴霁的眼中露出了一些笑意,宋迩没发现,叹着气“被导演骂得可惨了,可合约都签了,只能一边演一边摸索,水平就时好时坏的,常被骂得狗血淋头,偶尔有几个有悟性的镜头,导演也会夸我。反正很难,比写歌唱歌难多了。但是”

    说到这里,宋迩停了下来,双眼却是亮闪闪,语气也兴奋起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哦。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晚会,忘记了是什么晚会了,中途走错了宴会厅,遇见了你”

    “我就站在门边看你啊,这次看的时间要比上一回长多了,上一回简直就是惊鸿一瞥,虽然好奇心动,但很短暂,这次我还遇见了一个粉丝,她向我介绍了一下你,我才知道教授原来这么厉害。”

    她会永远记得那个夜晚的,她看到了一颗在星空里遥远明亮的孤星,从那以后,再也无法忘记。

    “我有了很深的感悟,回到片场后,我把那个物理学家彻底想象成了你,帮助我入戏,拍摄就顺利多了。但我入戏太深,直到杀青后很久都走不出来。”

    宋迩一五一十地说给裴霁听,那段时间,其实很开心,是那种隐秘的藏在心里偷着乐的开心。

    她是那种想要就会去争取的人,撞了南墙都未必回头。她其实都想好了,拍完戏,就去认识裴霁。

    甚至想象过好多和她初识的场景,比如装作学生,去上她的课,比如在路上遇见,直白地说裴教授我是你的粉丝哦,设法和她多说些话。

    很多很多,她既期待又忐忑。

    她对裴霁充满好奇,但归根到底她们只是见了两面,连话都没说过,更谈不上了解,她会担心万一了解后裴霁不是她期待的那个样子,也会怕她不是裴霁会欣赏的类型。

    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却又那样的吸引人。

    宋迩说完了,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看的电影”

    但裴霁没有回答她,只说“睡觉。”

    冷淡得要命。

    宋迩说了那么长的心路历程,表白的含义昭然若揭,却只换来裴霁冷淡的“睡觉”。

    她难免有些伤心,但还是掩饰了情绪,去给裴霁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然后躺在躺椅上,盖好被子,对裴霁说“晚安教授。”

    裴霁回应“晚安。”

    道过了晚安,她们就应当各自入睡了,但裴霁睡不着。

    裴霁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到床边躺椅上的宋迩。

    床头的睡眠灯亮着温温的光,躺椅上的宋迩一半被光晕笼罩,一半在黑暗里。

    她小小的一个,并不怎么占地方,但要盖着被子睡,躺椅还是太局促了,有一半的被子拖到了地上。宋迩平躺着,裴霁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看到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缓而细微。

    裴霁回忆刚才宋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心情变得很复杂,但同时又有一种安全的依恋的感觉环绕着她。

    她还是睡不着,但头疼得似乎没那么厉害,处于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看了好一会儿宋迩,才闭起眼睛。

    她太喜欢宋迩在她身边的感觉了,就像是聋子的世界里突然有了声音,瞎子的眼前突然有了色彩,孤独症患者的身边突然有了陪伴。

    所以每一次她都拒绝得那样困难,也越来越难以拒绝宋迩的靠近。

    宋迩动了一下,裴霁忙闭上眼。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柔软的手贴上她的额头,紧接而来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怎么办,还是好烫。”宋迩低声说了一句。

    她去弄了点酒精,兑了水,给裴霁擦了擦脸。裴霁睁开眼睛,宋迩歉意地说“把你吵醒了吗我不弄了,你快睡吧。”

    裴霁便听话地闭了眼。

    但被擦过以后,身子确实舒服多了,身体里滚烫燃烧的火焰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裴霁竟然睡着了,不是半梦半醒昏昏沉沉地睡,而是安心踏实地睡。

    她有多久没拥有过踏实的睡眠裴霁自己都记不清。

    第二天一早,宋迩就起床了,做了早餐,然后让裴霁起来吃东西,她们今天也要去医院。

    宋迩其实想给裴霁换家医院,换得舒服些,至少能给她一个病房。但裴霁显然没这个意愿,昨天的那位医生也很尽责。

    宋迩便没提,但她让人给她找了厨师专门给裴霁做营养餐。

    教授这么弱的体质,不能再随便用外卖对付了。

    她照顾得越来越细致,甚至动过搬一把舒服的躺椅进输液厅的念头,被裴霁阻止了。但即便如此,裴霁坐的椅子放了软软的椅垫,软软的靠枕,她的腿上盖着软乎乎的小毯子,输液管缠了一圈热水袋,输进裴霁静脉的液体都是暖的。

    输了几天液,裴霁的体温才恢复正常,医生再三叮嘱,别再受凉了,好好顾一顾自己的身体。还对宋迩说“管着她,工作别那么拼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宋迩总觉得不对,她近身照顾裴霁,当然发现裴霁的身体似乎弱了很多,医生的话更是像有某种指示。

    她心神不宁地跟着裴霁,回到家后,拐弯抹角地问“那位医生好关心你,你们认识吗”

    裴霁回答“是我师兄。”

    宋迩干干地“哦”了一下,才想起,教授最初是学临床的,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教授,你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裴霁答得很快“就是冬天抵抗力比较弱,没什么问题。”

    宋迩不信,但裴霁目色淡淡地看着她,令宋迩不敢多问。

    裴霁烧退了,病好了,按说宋迩应该离开了。但裴霁没有提,宋迩更不会主动走,就留了下来。

    到了睡前,她还是睡躺椅。

    躺椅这么窄,加上厚厚的杯子,翻身都困难,宋迩睡得骨头都僵了,好几晚没睡好。但她没有说,只是给自己在底下多加了层垫被,好睡得稍微软一些。

    今晚宋迩更是睡不着,她为裴霁的身体悬着心,翻来覆去的,好久都没睡着。

    “过来。”裴霁的声音传来。

    宋迩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裴霁的目光。裴霁见她没有动,自己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空出一半位置,说“到床上来。”

    宋迩一时怔住了,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生怕裴霁改变主意,忙从躺椅上起来,躺到裴霁的身边。

    裴霁没和她说话,见她躺下,就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宋迩却很紧张,她们有多久没有睡到一起了

    教授是原谅她了吗

    她全不敢问。不问就不用害怕会得到不想要的回答。宋迩知道这是逃避,但她也真的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

    裴霁感受得到宋迩近在咫尺。

    她想再问一遍,以后遇到相似的情况能不能不推开我,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也可以为你做很多事。

    但她终究没有开口。

    裴霁想,算了,不计较了。

    她拒绝不了宋迩,她迟早会让步的,那何必再让宋迩提心吊胆呢。她也想对她好,想让宋迩高兴,想看到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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