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偷偷补过很多课, 宋迩教了她喜欢和想念,她学会后,又偷偷补课了恋人之间该如何相处。她的理论知识很丰富。
比如刚交往那会儿,她发现自己过于依赖宋迩, 就上网查询这种现象是否正常, 得到“热恋期都是这样恨不得和对方变成连体人才好”, 裴霁才松了口气, 才继续表达她的想念和渴望和宋迩多待一会儿的想法。
再比如, 她知道,翻旧账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所以她昨晚决定了放下, 就想好了不再揪着这件事。
以及她还学过,如果要和好一定要主动, 要有诚意。所以她今天表现得既主动又真诚。
她并不觉得勉强, 只是难免窘迫,毕竟对比昨天她冷酷的态度, 今天她的态度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显得很突兀, 兴许会让宋迩奇怪。
但裴霁还是坚持认为要和好的话, 就应该主动,应该直接讲。
她认为她今天的表现百分制的话, 可以打八十分, 并不是裴霁自大, 而是她今天除了窘迫,没有一丝不情愿,反而因为宋迩的靠近而欢喜。
而宋迩, 她看到她笑了, 她一定也是开心的。
可即便这样的顺利, 这样的高兴,在此刻,看到这枚戒指,还是让裴霁回忆起那些很不愉快的事。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戒指上,手中鲜花和气球都黯然失色。
宋迩看到裴霁凝固的笑意,顿时无措起来,她手里还拿着那枚戒指,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因为这枚戒指,也因为被教授撞见。
她拿不准应该怎么办,她怔怔地看着裴霁。
裴霁长久地注视那枚戒指,想起拿到它时的欢欣,想起计划与宋迩求婚时那种既期盼又满足的安稳感,还有之后那一系列猝不及防的事情。
她带着戒指去了西非,却很少拿出来看,像是扎在她心里的那根刺,她知道它在,她也常想起,却又胆小怯懦地不敢碰。
宋迩已经慌了,她拿着戒指,只觉得放下不对,拿着也不对,进退两难。
但幸而裴霁回过神来,把这些因为过去的事而带来的负面情绪都从心里撇开,对着宋迩说“出来。”
宋迩得到指示,忙走出去,走到裴霁面前,她把戒指盒合上了,在手心握得很紧,就如那天裴霁握着她送她的硬币一样紧。
她应该把戒指还给裴霁的,可又不那么情愿。
宋迩的眼中浮现怯意,站在裴霁面前,看着她。
裴霁抿了下唇,把手里的鲜花和气球都塞到她的怀里,说“送给你。”
她刻意地不再去看那个闭上的戒指盒。
宋迩下意识地接过花与气球,有些呆滞的样子,但她立刻回过神,教授带这些回家,当然是送给她的小礼物,或许还有纪念今天的意思。
她忙说“谢谢。”
裴霁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睑,宋迩抱紧了怀里的东西,把那个戒指盒捏在手心。
戒指意味着什么连裴霁都明白,更不必说宋迩。
这是承诺终身的象征,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能交出的最真诚亦最神圣的诺言,是宋迩光想着那个画面都忍不住喜极而泣的瞬间。
“戒指”宋迩的声音有些哑,却还是鼓起勇气问,“是给我的吗”
裴霁抬眼看她,过了几秒钟,才无声地点了下头。
甜蜜顿时布满了宋迩的心间,还带一阵麻麻的刺痛感。她把戒指盒握得更紧,但紧接而来的是全身一轻的空虚,她又问“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即便她已经竭尽全力地想要镇定一点,却还是克制不了情绪。
裴霁想了一会儿,才说“十二月二日,你回来的那天。”
她没有说具体哪一年,但宋迩马上就懂了,是四年前的十二月二日,她有了一周假期,打算好好陪陪教授,她在那天搭沈知舟的车回来,她和教授都很高兴,对着七天假期充满期待,教授还在前一天的电话里,向她列举她们可以在那七天里做的事,她尽她所能的,想要让假期过得丰富多彩一点。
然而她们还没见上面,狗仔拍的那张接吻照就爆了出来,所有的事都搁置了,她们不得不面对那场变故。
原来那时候,教授就做好了向她求婚的准备。但她却在几天后,让她在离开和分手间选一个。
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又辜负了教授怎样的心意,愧疚在宋迩心中炸开。
“那现在”她想问,那现在还可以把它送给我吗却又觉得现在的她,让教授那样伤心过的她,没有立场这么问。
但裴霁听懂了,她说“是你的。”
宋迩猛地抬头,裴霁却没有与她对视,她看着宋迩握着戒指盒的那只手,眼中既黯然又遗憾。她再三地告诉自己,别去想了,已经过去了,不要翻旧账,不要纠结已经原谅的事。
可是她还是想到了她本来准备的求婚仪式,她的小猫和这枚戒指本该十分正式地相见,而不是如此刻的潦草。
不过宋迩已经发现了,那么再收回也没有什么意义。
裴霁想她是不是应该按照流程,请宋迩接受她,嫁给她,但现在的情景这么说的话,就会很生硬,裴霁不愿意做这么生硬的事,于是她又说“如果你愿意收下的话,它是你的。”
宋迩立即说“我愿意。”
裴霁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腼腆。
仿佛又皆大欢喜,但那一丝遗憾却始终在裴霁心里。
到晚上,裴霁把她的枕头拿开,底下是另一个戒指盒,戒指是一对的。她还把宋迩给她的硬币也珍而重之地藏在这里。
凌晨一点多,裴霁才入了眠,她睡着之后的面容很安静,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虚贴在下眼皮,有种特别的静谧柔软。
宋迩打开戒指盒,把自己的那枚戒指戴上。尺寸很合适,不大不小正好,样式也漂亮,和她很搭。
宋迩的心里却酸涩多过喜悦。
是为裴霁酸涩。
她总觉得教授和普通人不一样,她情感缺失,反应慢,情绪又弱,很容易受到伤害,所以她理当保护她,保护她的名誉、事业和安全。
但现在,她又感到迷茫。她意识到教授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确实比普通人慢一些,感受情绪不明显,但她并不是没有情感,她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痛,尤其是,她还把她视作唯一。
宋迩发现她好像错了,教授和普通人不一样,需要特别地照顾,但她对她的感情也格外的厚重深刻。
裴霁睡眠很浅,大概是宋迩的动作打扰她了,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宋迩,那双眼眸因过分清澈显出几分懵懂。
宋迩轻轻拍了拍她,像是哄小孩一样,口齿轻柔而模糊“快睡吧。”
裴霁听话地又闭回了眼。
等到裴霁再醒过来,外面天还没亮,她感觉到手指有些束缚,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一看,就看到那枚戒指,宋迩替她戴上了。
裴霁曲了下手指,微微地笑了一下,但又属实遗憾,按照她曾经的设想,是在清醒的状态给彼此戴上的,并且戴上戒指后,是要亲吻手指的。
裴霁转头看了看靠在她肩上沉睡的宋迩。宋迩的长发柔软地落在枕头上,她靠着她,一手还半抱着她的手臂,她看到那枚戒指在宋迩的指上,正如那年裴霁定下这对戒指时,所想象出来的那样漂亮。
奇异的,从看到戒指被宋迩发现那刻起弥漫在她心里的遗憾感渐渐消失,四年前的那种安稳满足又回来。
虽然省略了很多步骤,虽然迟了四年,虽然经历波折,但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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