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那一刻, 难言的尴尬在两人中间流淌。

    对面火光翻涌,将天边映出了一片红霞,墨色般浓稠的天穹, 连月色都媲美下去。

    那奶奶灰的头套,就挂在枝丫上,随着风飘飘忽忽,动个不停。

    阮灵很想捂脸装死。

    但她还没彻底想好对策, 钻心的疼痛从左手手腕传来,她剧烈喘息了下,咬破唇角出血, 额头迅速沁出密密的冷汗,一瞬间身体竟是微微抽搐战栗, 疼痛难忍, 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声质问还没出声,空气安静得可怕,温秀意识到刚刚还听见了骨折动静,转过头, 就见到阮灵靠着冰冷扎人的草地, 蜷起身体,脸色白得不正常,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温秀蹙着眉靠近:“骨折?”

    阮灵从没遭过这样的痛楚, 哪怕当时在国外医院里,止痛针效果没了以后,也没这样痛过, 痛得她“嘶”了声,又看见温秀半弯着腰准备查看她的情况,急忙道:“等,等等,等下,你别碰我。”

    她喘息着:“让我缓缓。”

    真不是人能遭的罪。

    骨折肯定是骨折了,就看有没有错位,她忍着疼,艰难的从地上起身,用右手试探着,从胳膊慢慢往下按。

    时间漫长得让人害怕。

    阮灵按到痛处,瞬间惊叫了声:“错位了,怎么办。”

    “先把你骨头接上。”

    温秀脸色不是很好看,现在她俩不知道跑到哪里了,荒郊野外的,没个人影,就算现在打急救电话也不一定能很清楚位置,她强硬的掰过阮灵的手。

    阮灵迷茫的看着她:“你干嘛……啊!!”

    “温秀你妈的你这是在杀人!”

    惨叫犹如杀猪,顿时惊起周围鸟雀四飞,阮灵眼泪啪嗒直掉,硬是把自己左手从手里抢回来,痛斥:“温秀!你没有心!”

    她哭着哭着,竟哽咽起来:“我妈都没能成功搞哭过我,你能啊,走开!别碰我!!”

    阮灵飞速起身离她半米远,一双眼警惕的望着惊愕在原地的温秀,一边掉眼泪咬着牙抱住另外一只胳膊肘打120。

    “歪,救护车吗?”

    阮灵用幸存的那只手抹了把冰凉的脸,号啕大哭:“我手脱臼了,温秀要谋杀我。”

    *

    太惨了太惨了。

    生平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阮灵抱着自己打石膏的左胳膊,木着脸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面对此刻悲桑的自己。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病床边上跟医生说着什么。

    “医生,这个要多久能好?”

    医生抬了抬眼睛,拿着病历本在写:“病人还未成年,一个多月差不多就能好,到时候去医院拍X片复查骨折恢复情况,恢复得好的话可以拆除石膏。”

    “现在你去找楼下收费处缴费,待会办个出院手续就行了,吃食上面忌生冷酸涩,两周内不要给病人熬大骨汤。”

    温秀点头随着他一起出了病房,去一楼缴费又拿着要上楼。

    阮灵还面无表情。

    她的妆在昨晚昨晚来医院时,就被脸色沉沉的擦干净了,她泪眼婆娑间,看到温秀每擦掉一处皮肤,脸色就沉了一分,擦到最后那眼神完全能杀人。

    当时可能顾忌着阮灵才受伤,不好说重话,现在石膏打了,药也拿上来了,马上也要办理出院手续。

    现在她俩一个睡在病床上,一个站在边上,手里一边拿着药,另外只手端着温开水塑料杯,塑料杯底下,是阮灵的身份证。

    温秀把药往床上一扔。

    随后又从塑料杯底下把身份证拿了出来,往床上一扔。

    “解释下。”

    “林圆圆,跟你什么关系?”

    阮灵左手丝毫动弹不得,一动就痛,部分纱布包着裹着,缠绕着,然后挂着脖颈上。

    没化那些烟熏妆时,她的相貌是极好的。柔中带了点媚,媚中又掺了些十七八岁尚未成年的少女情态,委屈巴巴的脸秀丽清纯,一旦轻挑起眉梢,转动眼珠,那清纯便幻化为点点妖娆肆意妄为,明艳得不可方物。

    顾盼神飞,灵气逼人。

    玲珑腻鼻,雪肌玉肤。

    仿佛她就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用各种美颜滤镜而自带古早电影中,朦胧柔和,象牙般清浅的光晕。

    与这清晰的人间格格不入。

    只有她雪白的脖颈上,挂着的绷带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这副样貌,温秀虽说算不上多熟悉,但也有那么几天,一直相处着。

    “你别跟我说,她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的音色比平常更为冷淡,冷淡中透着拒人千里外的疏离漠然。

    阮灵吸了吸鼻子。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掉马甲的。

    她以前想过好几个将来有可能掉马甲的方式,每一个都在尽力避免,唯独没料到自己阴沟里翻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准备。

    “我查过林圆圆的资料。”

    温秀找了根凳子坐下,气场大开。

    不愧是在商场沉浮了多年的女人,无需太多表情,一个眼神便足以将人压得死死的。

    之前她只是懒得计较,现在认真起来,五个阮灵都不够她削的。

    “她的身份没什么毛病,也跟你一个学校,只是不是一个班级,身份证也如此。”

    她眸子微微低垂着,淡漠的望着阮灵,神情冰冷中透着极轻的怒意,忍着并没有发出来。

    “林圆圆,阮灵?哪个是你?”

    温秀姿态散漫,背轻轻靠着座椅,漫不经心,又居高临下,压迫感很足,隐约让阮灵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

    “圆圆说她以前梦到了我,梦里跟我成了夫妻,那次跑去拉吧不小心看到我了,在厕所听见了乔丽想对我下药的对话,然后‘奋不顾身’的把我带了出来,所以我照顾了她两天。”

    “你第一次见我在华联高中教学楼里的厕所,你看到我很惊讶?”

    “你说阮灵是你网友,说她喜欢跟你聊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所以你才了解得那么清楚对吧?”

    “你说自己缺钱花,卖消息给我,也成功了,把我领到她的墓碑面前,我也答应付你一半钱。”

    “你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又做着让我产生恶感的事情,就没想到过今天,突然被我发现你们俩是一个人?”

    阮灵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碍于温秀目不转睛的注视,微微偏过脸看向窗外,脑子在那几秒间飞速运转。

    “其实,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阮灵猛吸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后又转过头,迎接着温秀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眼。

    她显得十分真诚诚恳。

    同时间,目光飞速打量此时温秀的脸色与情绪,她想通过对方的外在表现而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很显然。

    她失败了。

    温秀这几年遇到过很多人,早已将自己打磨成在合适的环境里,露出恰到好处的细微动作,给部分人产生一些微妙的误导,然后促成合作。

    阮灵以前生活得□□逸了,回去辞了社畜职位家里蹲,跟普通人打交道也挺少的,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此时的她还是颇有些紧张,另外一只手藏在雪白被褥底下,紧握着出了点汗。

    她保持镇定的,半带埋怨又半带失落的说:“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心机沉沉。”

    她露出个少女般委屈的样子,声音压低,显得自己无辜又单纯。

    “林圆圆是我,阮灵是我。”

    她微微咬着唇角:“我除了这个是瞒着你的,其他的真的没有骗你,我发誓!其实一开始我在学校听到你要来讲座的消息,没把你和阮灵说的女朋友联系起来,我只是在网上搜了搜关于你的消息,并没有发现你要来华联的预告,所以没放在心上。”

    “你来的那天,我不想去听,一个人悄悄躲在天台,后来肚子疼下楼上厕所发现自己亲戚来了,又没带姨妈巾,只能呆在那里等着,结果等到了你。”

    “一开始那么失败,”阮灵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坚强又倔强的忍着不让掉下来,似乎因为温秀的误解让她感觉到伤心了。

    她声音里都带着些许泣音。

    “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你,我哥哥因为我与众不同的性向厌恶我讨厌我,每次都找我要钱,家里又有狗狗需要养,所以我去拉吧,最开始是打算看能不能找个前台职位兼职赚点钱,我妈……我妈也把我的银行卡冻结了,我没有钱。”

    “我找不到快速来钱的方法,只能剑走偏锋,把你女朋友的消息告诉你,叠加了揭榜的条件,两百万,我恰好又在那里看到你了。”

    “一开始游戏好友跟我说你,后来她号灰了,没再联系了,我开始天天做梦,还去搜你的消息,结果晚上梦到我跟你在一起了,你对我很好很好,还给我做奶茶,给我亲手做饭吃,我不知你会不会给你女朋友做这些,我也没告诉她我觊觎看上她的女朋友。”

    “我很内疚,也很自责。”

    “那段时间我上课精神恍惚,常常睡觉,我妈在家里也骂我,老师叫我出去罚站,我以为你会来接我出去,但是这是现实,你不会来。”

    “也不知道那天怎么那么巧,我就遇见了你,又恰好在洗手间听到那两个女人说想要对你下药,你也知道的。”阮灵哽咽着抽了抽鼻子,“我只有一腔勇气,什么凭借依靠也没有,爸妈不会管我,只有最开始的那样,忍着担心害怕被你戳穿。”

    “我怕就是惊鸿一瞥,就是人生中的短暂几天,留不住你,我就想着,另外一个身份,挑衅你,放纵着,觉得能在你的生命中,出现那么一个让人厌恶的角色,留在你心里的印象也加深些,让你记住我。”

    “林圆圆是我虚造出来的一个人,我走之后有注意你的消息,看到你让人去林圆圆附近打听,于是我暗箱操作了下,让你看到的都是我,让你更相信我一些。”

    阮灵呜呜呜的哭起来:“如果……如果这样让你感觉到冒犯了的话,我,我将来不会这样了,我会很坦诚的面对你的,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跟我说永不再见了,我我真的是很难过的。”

    阮灵这一番话下来,让人的感觉就是太紧张了,脑子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

    但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吧事情串成一条线,比较绝的是主体事件脉络清晰明了,并讨巧的给自己卖了个惨,既不至于太过夸装虚伪,也刚好留了钩子。

    “你很喜欢奶奶灰的头发?烟熏妆太成熟了,并不适合你的,为什么要保持这种模样?”

    阮灵搓了搓右手手心里的汗水,紧张又难过的抓紧被褥,怯怯的说:“我妈跟爸爸离婚,嫁了人,是二婚,她跟继父并不在乎我,她很凶的,每次我成绩考得不好,她会揪着我耳朵骂我,很难听。我以为离婚了再嫁人,爸爸会不一样,他会爱我一些也会劝着我妈妈一些,但是他还是容忍着妈妈对我的打骂,没人会来帮我。”

    “有天半夜发高烧,我就突然想通了,是我太胆怯了,是我脾气太好了。”

    阮灵咬破了皮,出血,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继续瞎掰。

    “我这样继续好下去,她们会越来越过分,说不定某天就把我嫁人了。事情爆发的开始,是我在学校,有个男生说喜欢我,想要强迫我跟他接吻,被我打了,把鼻梁打断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喜欢的是女孩子,在还没有遇上那个网友时,我发现自己喜欢女孩子。”

    “我叛逆,我不听话,我逃课上课睡觉,他们打我我反抗打回去,这样几次过后,他们觉得我无药可救,就开始放养我,不再在乎我,就算我成绩考得再差,她也只会一脸失望的看着我,不会再打我了。”

    “从那时,我就保持着杀马特的妆容,让别人害怕我,畏惧我不敢靠近我,这样……这样就没人能欺负我了。”

    她缩起膝盖,用另一只手抱住。

    看上去犹如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白兔,楚楚可怜,红着眼故作凶悍实则害怕又胆怯的心。

    温秀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你别不理我。”阮灵低低抽泣,努力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蜷缩成一团,埋着头,身体轻颤着,那么柔弱。

    “我养的两只狗狗,每天都要吃很多,她俩是我在外面捡回来的,没有狗证我带他们去打疫苗消毒,两只猫也是捡来的,刚刚有了宝宝,要吃的东西也特别多,我……我没钱。”

    “你在学校跟人约架?”温秀不为所动,手轻轻靠在膝盖上,慢条斯理的说,“就算你为了自保,不想让人欺负你,为什么要挑事呢?”

    “我没有!”

    阮灵瞬间抬起头,红红的眼眶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是哀怨又像瞪。

    “你不知道要维持着‘生人勿近我很不好惹’的状态有多难,一个学校里总会出那么比我还凶的家伙。”

    阮灵抹眼泪,声音由高慢慢低了下去,“我如果不反抗,也会被人欺负的,与其被她压着欺负,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是我主动约了架,但是我没想到她会带社会上的人,各个膘肥体壮,一拳就能撂倒我,我朋友也是弱不禁风的,被他们真的打了非死即伤,所以之前我做了准备,在来之前悄悄让人打了报警电话,还好警察叔叔来得早,我们没怎么受欺负,还让她在派出所给我早晨被敲闷棍的小伙伴老老实实的道歉。”

    “后来她要求跟我文斗,说要是我期末考试赢了她,她就心甘情愿的在广播台当着全校师生的耳朵,对我道歉,要是我输了,我就下学期周一早上升国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她说十句‘对不起’。”

    阮灵轻声抽噎:“就是因为她,举报我翻墙逃课,我把她骂了又被请家长,我妈把我银行卡就直接冻结了。”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觑着沉着脸的温秀,带走哭腔道:“温姐姐……”

    “温姐姐,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她吸着鼻子,委屈道:“钱我也不要了,我可以自己出去打工赚钱养猫猫狗狗,如果让你很失望的话,可不可以失望变得少一点点,一丢丢也行的。”

    “这次这次的医药费我也还给你,就当我们重新遇见,重新认识好不好?”

    温秀看她的神情很难形容,也很难让人揣测,至少阮灵此刻心情是很忐忑的,忐忑中又带着一丝丝安详。

    觉得要是温秀真的那么绝情,大不了她换个人物接近,也不是非温秀不可的。

    毕竟她表妹可以打听下在哪里上学,将来考大学就直接按着她的志愿填,这样去了以后好接近,也好直接跟她选同一个专业,要没能到一个专业上,她也能凭借着自己单身五年手速好好考试转专业,最好能转到一个班上,一个宿舍里去。

    就是充当媒婆的姿势,不太雅观。

    阮灵心头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在努努力接近温秀,这样将来真把冰块暖化了,要带回家见家长,能以长辈的姿态,大大方方的给人家介绍好的相亲对象,这样也许能减少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还有一个不服气: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吗?用得着天天藏着掖着骗别人的感情,还不如自己多多发展一下人脉,把兄弟伙团结起来,打听温秀表妹的情况,再努力考试打脸郭静云,成功考上大学跟她去一个学校,这多爽啊人生巅峰!

    正在阮灵心思跑远了纠结哪个比较好时,她听见温秀淡淡道:“可以重新认识,也可以交朋友,毕竟你也帮了我的忙,钱我也会转给你,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上课,并改掉这一身臭毛病,别把自己搞得跟个社会上的大姐大一样,烟熏妆太成熟老气,也别跟人打架了,你这么能还怕跟人打赌打输了,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道歉,多没面子。”

    那语气,不太像特别生气的样子。

    反倒是还有些能缓和的趋势。

    开始那个小人迅速压倒了东风:听我的!

    她昂首挺胸,气势勃发。

    另外一个小人顿时在阮灵心里捶胸顿足:这么一个起点女主流打脸的剧本多爽啊!!

    啪叽一下,阮灵抛开了这些杂念。

    她喜极而泣:“真的吗真的吗?你没骗我?”

    她这模样,好像温秀记忆里的一个人。

    温秀在脑海中翻找半天,还是没能对得上号。

    等她领着一瘸一拐的阮灵去办理出院手续时,才发现她的膝盖蹭伤了,又顺手拿了瓶红花油。

    阮灵小声说:“会留疤吗?”

    那膝盖微微红肿,部分皮被蹭破了出了血,现在已经慢慢开始结痂,只是刚来时太匆忙,大家都只注意到了她的手从而忽略了膝盖的问题。

    护士小姐姐说:“不如再拿一瓶芦荟胶?祛疤挺好用的。”

    温秀没动。

    阮灵湿润的眼神祈求的望着她:“拿一瓶好不好?”

    温秀最终没拿。

    阮灵失落的垂着脑袋,有点丧气。

    她像一个把人骗了才被拆穿的小骗子,小心忐忑又讨好的想跟温秀聊天求情,又愧疚难受的只能沉默不言。

    这有点不像她了。

    温秀走在前面,漫无目的的想:她带着前女友的名字,彻底安静下来,倒真的不像了,叽叽喳喳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学的那个已经灰了的网友性格,才变得如此让人哭笑不得。

    又恨不得让人打一顿。

    然而她和前女友阮灵,性格是像了一些,偶有小细节,却能让人将两人彻底的分开。

    让人知道,不是一个人。

    哪怕挂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长得也不一样。

    她喜欢的那个阮灵,已经死了。

    不知道,死之前,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陪在她身边,照顾她,让她能开开心心的闭上眼睛,进入永远不再醒来的睡梦时期。

    有没有遇上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呢。

    闭上眼前,回光返照时,有没有想起曾经跟她有过情缘的自己呢?

    温秀精神前所未有的疲惫。

    对着名字一模一样的阮灵,她勉强提起几分力气:“明天周一了,我送你回家吧。”

    阮灵见她精神确实不太好,昨天半夜跑去她房间上厕所时,她就很疲惫了,经过下半夜那么一闹,各种折腾到现在,勉强在凌晨睡了会儿。

    “我有点饿了。”

    阮灵用空着那只手摸了摸肚子,很快肚子咕咕咕的开始响。

    “这么长时间,难道你不饿吗?”

    温秀说:“我不饿。”

    医院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家餐馆,温秀带着阮灵去吃饭,阮灵左手动不了,只能让老板拿了一个勺子,舀着吃。

    她吃得蛋包饭,味道很不错,有点甜。

    温秀吃了半碗,吃不下,坐在对面脑子放空。

    阮灵真饿了,吃得很快,一盘蛋包饭没到十分钟被搞定后,她抬起脑壳望着温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吃好了。”

    温秀起身起付账。

    阮灵坐在那等。

    有纱布吊着,手也不算太难受,只是跟以往的方式有些不一样,就不太习惯。

    她看了眼温秀盘里的大部分蛋包饭。

    心思终于摆到了她的身上。

    她真的很伤心啊。

    阮灵想。

    即使过了这么几年。

    这让她怀疑自己当初下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把剩下的最后一个月,拿来跟温秀温存呢?

    让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衰败,药石无医,然后情绪崩溃吗?

    那她的工作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呢?

    温秀现在是优秀青年企业家了,身价百亿也说不定,或者更多。

    那她还会得到现在的这些荣耀吗?

    我没错。

    阮灵逐渐坚定的对自己说:我没错的。

    我不想走前看到她这番模样,让人绝望又不忍心,我怕自己人忍不住主动留下来。

    那么,就让她以为自己死了吧。

    然后慢慢解开心扉,找到另外一个女朋友,哪怕不是自己,能一直过得很好,生活得很好,生病了有人照顾,开心了有人共同分享。

    这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哪怕她回家了想起来,也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开心。

    这份迟来五年的辞别,终于还是来了。

    天人永别,如果她不回来的话。

    她不是那么缺钱的话,她不是那么想看到别人,把温秀骗得团团转拿到钱的话。

    她就不应该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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