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放暑假的时候, 伍一刚好也暂时忙完了手头的事, 一家人终于得空回了趟盛远的家乡。
他们这次是坐了船去,沿途看了不少的风光。船只在水面前行,两岸有青山, 水田,间或也能看到田间的水牛。船往前走, 两边的景物就缓缓向后移动。长安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旅途,一路上兴奋地看着沿途的见闻, 时不时好奇地问些问题。
伍一上一回带着长安来上海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 既担心身后周家的人追来,又忧虑前途未明, 而如今的心境与当时完全不一样。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事业,又有了个幸福的小家庭, 一家人忙里偷闲出来散散心,心情自然是轻松愉快的。
盛家的老宅临河而建, 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宅院。盛远看了眼紧锁着的大门, 走上前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过了没一会儿, 就有人来开了门。
来替他们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 花白头发的女佣。
“少爷回来啦?前两天知道你们要来,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是少夫人和小少爷吧?”
“这是赵妈。”盛远对伍一说。
伍一后来才知道,因为盛老先生常年在上海, 每年祭祖的时候偶尔才回来一趟,所以这偌大的老宅里只留了七八个下人看屋子,洒扫庭院,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家当。
一路走进来,有许多的院落和房间,盛远一一告诉他们,这个是门厅,那个是账房,那边是轿厅,还有花厅,正厅,书房以及女眷用来会客的女厅。除此以外,还有个花园,里面有池子,假山,还有石桥。长安觉得有趣,跑来跑去四处看,“娘,这里能玩捉迷藏。”
“你当心点,别掉到水池里去了。”伍一赶忙叮嘱他,“还有那假山,也不要乱爬,小心掉下来了。”
这时,盛远指着一处假山说,“我小时候有一次从那里摔了下来,磕破了头,我娘当时都吓哭了,后来就再也不许我到这花园里头来玩。现在想想,这些事情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但现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盛远带着她们走到一间厢房外面说,“这是我原先住的房间,我们这几天就住这里。长安住的房间,我也提前让人收拾好了,就住西厢房。”
“这里太大了,我一个人不敢睡,我要跟娘住一起。让爸爸一个人去那边睡,好不好?”长安眨着眼睛问。
伍一看了眼长安,又看了眼盛远,最后妥协了,“那咱们三个人住一间房吧。”
接下来的时间,长安拉着盛远去了园子里玩,伍一就在屋子里归置了一下行李。等到收拾好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长安跟盛远回来后,三个人围着屋里的八仙桌,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也许是因为饿了,今天的晚饭吃着格外可口。桌上有梅干菜焖肉,花雕醉黄鱼,卤鸭,还有一碟八宝菜。这梅干菜焖肉,虽然用的是五花肉做的,但因为里面加了梅干菜的缘故,吃起来一点也不腻,蒸过的五花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还带着点梅干菜的清香。还有八宝菜,伍一也觉得好吃,里面还加了黄花菜,干胡萝卜丝,豆腐皮之类的,酱香味浓,吃着很下饭。伍一吃完一碗白米饭后,忍不住又添了一碗。
“今天吃太饱了。”伍一笑着说,“这些菜太好吃了。”
“那我们去园子里散会儿步吧?”盛远问她说。
太阳快要落山了,天上的晚霞红彤彤的,偌大的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园子静得只听到池子里的蛙声。
“我记得以前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那你想不想回去看看?要是想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一起。”盛远突然说。
“回不去的。”伍一说,“要是我告诉你,我是从一百年后来这里的,你信吗?”
看到盛远愣住了,她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我信。”
伍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吃惊地看着他。
“其实,那天你告诉我,你既是顾兰芝,可又不是她的时候,我确实很疑惑。但后来渐渐发现,确实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你的身体是她的,但灵魂却是你自己,否则的话,有太多事情是没法解释的。”
“既然你相信,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伍一把当初她和长安是怎样从周家逃出来,坐了马车,又坐了火车,又是怎样一路辗转到了上海,摆摊卖吃食的事,说给了他听。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我原先只知道,你们从前吃过不少的苦,却没想到有这样曲折的经历。你放心,从前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这家里不光只是你们两个人了,还有我,以后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一起经历。”盛远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她,“说起来,你们那个年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伍一笑着说,“我们去那边台阶上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因为是夏天,所以这石阶坐着并不冰凉,伍一弯腰吹了吹台阶上面的灰尘,拉着盛远的手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来了这里以后,最不习惯的是什么吗?”
盛远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没有手机。我们那个年代,人手一部智能手机,能随时随地用它来打电话,还能在上面打字跟人聊天。还有,可以在上面看新闻,看小说。有什么想知道的信息,只要在浏览器里搜索一下,一般都能查得到,而且速度很快,不用去书本里查半天。”
“这样先进的东西,每个人都有?”盛远惊讶极了,“可现在的电话机,远没有你说的手机那么先进,还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家里才装得起。”
“是啊,手机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基本上人人都买得起。对了,最便宜的那种,价格换算成这里的货币的话,也就三四块大洋。我们那时候的电子产品便宜,所以普及率也高。每户人家都会有电视机,电冰箱,空调,洗衣机,条件好一点的,还会有洗碗机,扫地机器人这些。”
“你说的这些东西里面,我知道的就只有电冰箱,其他的都是什么?洗衣机听起来像是帮人洗衣服的?洗碗机是可以替人洗碗的?那这么说来,到了那个时候,机器能代替人做许多的事情?实在是想不到,未来的科学技术会那么发达。”
“嗯,到时候坐飞机出行也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我听说现在这个时候的机票动辄几百大洋?但到了我们那个年代,遇到打折的时候,便宜的机票甚至还有许多……”伍一忍不住又换算了一下价格说,“一两块大洋就能买得到的。所以,想去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很方便的。而且我们那时候还有高速铁路,时速……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从现在的北平到广州,早上你从北平出发,当天傍晚就能到广州。”
“还有,我们那个时候,每个孩子都能进小学读书,一直到中学毕业,都是免费义务教育。所以那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文盲,大学也很普及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也比现在这时候提高了很多。到了一百年后,大多数女性不再是在家里相夫教子,而是在职场上打拼。男性能从事的职业,基本上女性都可以做,而且还有可能比男性做得更好。”
“生活在你们那个年代的人真幸福。只可惜,我可能见不到那样的光景了。”盛远不无羡慕地说。
“长安他们这辈人,有许多都能看到我刚才所说的,那样美好的世界。”她笑着和他开玩笑说,“不过,你也不是不可能,你要是能活到一百来岁,还是能看到的。但我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为什么这么说?”盛远听她这么说,神情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想啊,我是不可能活到我出生以后的。不然的话,不就成了悖论了?所以说,我最多也就能活个九十多岁,大概是九十年代吧。不过到了那时候,科技也已经比现在要发达多了,虽然还没有智能手机,但好在我们也可以坐在家里一起看电视。”
从刚才开始,盛远就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此刻,伍一觉得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起见证历史。我想亲眼看一看,你所说的那个世界,是不是真的那样好。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算不算是回到了你原来的故乡?”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就结束了,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与支持,更新完今天的一章,莫名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从明天起更新番外,番外会交待女主一家战争中和后来的一些经历,以及长安长大后的事情。另外,会揭晓许美卿神秘的身世,以及与女主之间早就有的渊源。
新坑在全文存稿中,如果亲们感兴趣,可以戳作者专栏,加个预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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