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 过了腊八就是年, 徐湘湘是被红豆的香气闻醒的, 她肚子刚刚三个月满了, 开始嗜睡害喜,平日里口味怪的很,酸的辣的全然不顾, 这甜腻的腊八粥没想到还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大奶奶,您醒了。”梅花见她起身,立马跑到床边。
这几个丫头呀,把她当水晶人似的,徐湘湘吸了吸鼻子:“我闻到豆粥的香味了, 你们盛一碗给我吃吧。”
梅花一听说徐湘湘想吃,便利索的去小厨房端了一碗腊八粥来, 她说道:“马姐姐昨儿守了一晚上,您看,这豆粥煮的软软烂烂的。”
“难怪这么香的。”她尝了一口, 又提道:“杨泽和毛姑娘那边送去没有?若是没送可要送一碗过去, 他们俩这些日子天天抄书出去做事, 一口热饭都难得吃上。”
没有主人的吩咐, 下人也不敢随便自作主张, 梅花听了她说的, 便道:“奴婢喊梅香姐姐进来伺候,奴婢过去送吧。”
“嗯,好。”
梅花送豆粥去的时候, 毛舜正在灶旁烤红薯,杨泽饭量很大,她是习武之人也是一样,所以虽然有书院时不时送米过来,但仍旧不够吃,还好红薯便宜又容易储存,她昨儿去山脚下的农户家里买了两麻袋回来。
“嗳,梅花,你怎么来了?”看到梅花她多了几分惊喜。
梅花笑道:“今日是腊八节啊毛姑娘,我们大奶奶让我送腊八粥给您尝尝。”
毛舜很是感动:“多亏了徐姐姐一直想着我,但凡有那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送来给我,偏我又没什么回报。”
说真的若是没有沈家时不时接济,她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呢。
既然梅花替主子办事,当然要让别人更能体会主子的好了,她把粥碗放下,语重心长的道:“我们大奶奶一直记挂着您,她呀,就是身子不方便,否则肯定会亲自来的。”
“徐姐姐的为人我又如何不知,前几天梅香还跟我送了一件大氅过来,又暖和又好看。”
见目的达到,梅花推说家中有事,便离开了,她一走,毛舜看着喷香的腊八粥,舍不得自己吃,收在橱柜里了。
她想等她的杨大哥一起回来吃,这样才吃的有滋有味。
等梅花再回来时,徐湘湘已经起身了,她不敢在脸上敷粉,只细细的涂了些蛤蜊油让脸上滋润些,看梅花回来,便问毛舜的情况。
梅花摇头:“毛姑娘那里冷的跟冰窖一样,也是可怜。”说完,她又好奇的看着徐湘湘:“小姐,您说杨公子真的会娶毛姑娘吗?”
徐湘湘点头:“会的,我觉得肯定会的。”
“小姐,您为何会这么相信呢?奴婢听说隔壁那位涂夫人以前还变卖嫁妆供这个涂老爷进京赶考呢,您看现在她还不是……”梅香也是想借涂夫人的事情告诉徐湘湘,也别对毛舜太真心了,毕竟杨泽才是应该拉拢的,现在和毛舜感情太好了,万一日后毛舜不是杨泽的妻子,杨泽另娶其她人,这样小姐岂不是尴尬吗?
徐湘湘摆手:“若是旁人,什么升官发财死老婆,或者纳妾无数,这些我都相信,可是杨泽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这样的,至少他不会抛下毛舜的。有的人之所以备受信赖,除却所谓的才学相貌,最关键是人品。”
她对梅香和梅花道:“以前我们徐家一下遭难,导致我常常觉得世态炎凉,甚至于不相信任何人,可是现在我想来,这世上固然有不好的人,可是仍旧有好的人。”
人要活的舒心,就不能总看坏的那一面。
梅香聪明一下就理解了徐湘湘的意思,她点头:“小姐说的是。”
即便是日后毛舜真的没有嫁给杨泽,可是杨泽和毛舜也彼此努力过,这没什么苛责的,一个人哪里能够预测那么多事情。
就像上个月陆氏回信说沈氏不同意梅虞安的婚事,这个月婚期都定了下来,可见这世间的事总是变幻莫测。
沈氏终究还是拖不起,她儿子二十二女儿也及笄之龄,但她也不是个蠢货,她直接找上王家的人了,听说王家人透露的意思是只要婉琴退婚,梅清芳机会很大,为了这一半能嫁入王家的机会,沈氏不得不答应。
徐湘湘想沈氏可真是个孤注一掷的人,为了不成器的儿子变卖所有嫁妆送他去最好的书院,对女儿也是但凡有点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有两种结局,要么赌赢了,过的很好,要么赌输了,可能日子比以前更难过。
看徐湘湘把玩着婚贴,梅香笑道:“要是都这样了,梅表姑娘若是还嫁不进去王家,那姑太太会疯了。”
“谁说不是呢。”
过了腊八之后,书院慢慢开始有人返乡过年了,沈矜一贯勤勉,况且吴兴府离吴越府尚且才几天的路程,并不远,沈矜定的日子是十天后,这样既不耽搁学业,还能赶回去参加梅虞安的婚礼。
自从沈矜来到骊山书院之后,感觉她和同窗们相处的都很不错,徐湘湘问过常寿,常寿也说来骊山书院沈矜明显交到的朋友也多了,人开心多了。
所以徐湘湘问道:“相公,既然咱们还有几天就准备离开,明年才能和你的同窗们见面,要不然我安排个辞行宴,你也能跟你的同窗们好好对酒吟诗,平时你就不怎么参加诗会,权当补偿了。”
沈矜心里意动,他又有些过意不去:“可你有身孕,我怕吵到你啊。”
徐湘湘笑着摇头:“即便我有身孕,可我也不是纸糊的人,前三个月我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了,每日保胎药都喝着,好几个大夫都说我现在身体好,所以你不必担心。你放心,你若是定下日子了,我保管帮你办的妥妥的。”
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沈矜也有几分意愿,他便亲自写了贴子送给一个学堂的同窗们,统共算起来也不过十个人,隔壁涂青云也收到了帖子。
涂青云拿到帖子的头一件事便是让涂娘子准备礼,“沈矜可是我们骊山书院的甲等头名学生,你可不能少花钱置办礼品了。”
其实作为举人,涂家还真的不算穷的,在他的老家,地方乡绅还送了宅子下人给他,可以说十分优渥了,但是江南这地界儿举人不算稀奇,尤其是现在后起之秀明显变多了,举人的竞争力变强了,想要出头,就至少得中进士,涂青云便带着家人来了吴越府求学。
但是来了吴越府后,才知道什么都贵,什么都得费钱,以前在家乡一百个大钱能买上一大包糕点,在这里也就零星一点,所以涂家过的精打细算起来,但是涂青云也知道,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
比如和沈矜交际,这个钱就必须得花。
他虽然和沈矜念同一个学堂,但是沈矜年纪比他小二十多岁,比他儿子还小好几岁,自然说不到一起去,况且沈矜一向只和上官睿杨泽等人交好,他也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是肯定要交好的。
涂娘子搜了搜腰间的钱,“最多一两银子的礼,再多的我可拿不出来了。媳妇带着孙子还在家中,我们今年不回去过年,还得带钱回去给她们呢。”
“抠抠搜搜的,还以为在丰安乡下呢,你看看人家沈矜的娘子,人家自掏腰包帮着沈矜搞好关系,你呢,就知道钱钱钱,庸俗。”涂青云还真不明白了,该花的钱就得花。
又是那个沈娘子,涂娘子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一出去,看到那个妾低眉顺眼的站在外边,她狠狠的往她身上掐了几下,看那个妾痛的直哆嗦,她才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
她女儿见状,连忙过来问道:“娘,爹又跟您说什么了?”
涂娘子不高兴道:“还能说什么,你看隔壁那么热闹是为了什么?你爹呀,逼着我拿钱出来交际,要我说,送点什么三瓜两枣的也就算了,都是书生能有什么钱啊,谁有钱谁充大头就是了,偏你爹不听,所以我得把你做衣裳的钱省下来送礼了。”
什么?涂小姐气道:“我今年冬天可就做了一身新衣裳,您还打不打算我嫁人的,还让我穿那旧的出门呢?您看隔壁那个沈娘子,一天一套不带重样的……”
“又是她,怎么又是她,到处都是她。”
但是涂娘子又不得不准备礼,扣了二两银子下来,买了个好看的木匣子,又送了一套什么吴越府名茶,心里不得劲的很。
徐湘湘倒是不在乎这些,即便她在江陵家中无甚银钱之时,该出的钱还是得出,沈矜没去参加诗会原本就省了一大笔银子了,只不过在家中请客,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先找人定了两桌酒席,又准备了投壶等小游戏,还把院子里搭起了天棚,各处放了暖炉,挂上沈矜早就作好的上联,彩头什么的也是她从自己嫁妆里挑出来的文房四宝,她还准备了各种精美的小礼品,等客人走的时候带走,可谓是准备的十分齐全。
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她只是想替沈矜多交几个朋友,没曾想这次让沈矜居然成了书院的大红人,这就是万万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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