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大妆,徐湘湘抚着肚子, 自己简直是觉得太累了, 沈矜躺床上看她浓妆艳抹,不由得道“这不是让人难受吗你现在这样哪里能够磕头跪拜呀。”
徐湘湘摊手“这有什么办法, 也不是我想进宫的呀, 你也知道宫里有旨意,我是不得不去的呀。”不过,她看了沈矜一眼, “俩孩子你得照顾好了,别一去书房就跟修仙一样,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儿子更是不记得。”
她一边叮嘱, 沈矜就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气的徐湘湘想抬手打他,他又做了个鬼脸“大肚婆打不到我。”
真是好人都要被他气个半死,还好阳哥儿和蕴哥儿俩小兄弟听话, 虽然依依不舍他们娘要去旁的地方, 但是徐湘湘的嘱咐全都听进去了。
她进宫自然不能直奔毛舜那里, 无论是民间还是在宫中, 正宫都是独一无一的,徐湘湘得先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再去毛舜那儿,她是命妇, 还不能坐轿撵, 可谓是真辛苦。
嘉德帝后宫皇后娘娘就是一个摆设, 存在感极弱,民间大多知道沈贵妃,德妃,对这个皇后了解很少。
“妾身左都御史沈矜之妻徐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淡淡的道“快些起身吧,你大着身子也是挺不容易的。”说完心中还是埋怨毛昭仪做事情不周全,别人眼看就要临盆,还得进宫颠簸。
她倒是没有多加阻拦,徐湘湘也乖觉,随着女官过去,这女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也随那位娘娘一样,寡言,但是办事利落。
徐湘湘深知宫里这种地方,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倒也不问其她。
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碰到了几位宫妃,带路的女官忙道“奴婢给贵妃娘娘、淑仪娘娘请安,给各位主子请安。”
徐湘湘正要跪下,又听打头的女子道“你带的这位是”
女官忙道“这位是毛昭仪特意请了万岁爷请进宫的,是左都御史沈矜沈大人的家眷。”
只听一女子道“闹了半天还是娘娘的家人。”
沈贵妃今年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端雅秀丽,说话爱笑,不笑时却又如芝兰一般,是个让人感叹造物主如此神奇,把诸多美好都留在她身上的女子。
她听闻了后,便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进宫的早,许多人倒是不认得了。”
旋即,沈贵妃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你身子这么大了,要走去毛昭仪那里恐怕都得几炷香的功夫,若不然让我的轿撵送你过去。”
“娘娘,这于理不合。”徐湘湘和沈贵妃半点交集也没有,但她知道,这些有仪仗的娘娘们都有各自的规矩,她一个外命妇倒是不必。
正说着,御花园一角,有位穿明黄色衣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众人都跪下来行礼,徐湘湘也抚着肚子艰难的跪下来,嘉德帝声音温润,看起来还是很宠贵妃的“我原本是去你宫里的,怎料到说你来御花园了”
沈贵妃笑道“这几日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极好,臣妾便带着妹妹来采花,恰好碰到了进宫的外命妇,多嘴问了一句,原本还是我们沈家的媳妇,我正说着用轿撵送她过去,她还不肯呢。”
嘉德帝看了徐湘湘一眼,徐湘湘连忙又要请安,嘉德帝忙道“你便坐贵妃的轿撵过去吧。”
既然有皇上发话,徐湘湘不敢再推辞,等轿撵的这个时候,沈贵妃便和她拉起了家常,问她是何时来京师的云云。
她便一一答话,“妾身昨儿才刚到,我们从湖广过来坐了好几个月的船只。”
“这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可舒坦”
难得见到自己家里人,虽然不是嫡系,但是也总觉得亲近。
徐湘湘笑道“在船上总归是有点不舒服的,但是保胎药也一直在喝,倒是还好。”
“我真是没想到矜弟居然现在这般好福气,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他小的时候身子骨不太好,把药当饭吃,现在居然大不同了,连皇上也时常跟我夸他呢”
徐湘湘倒是没那么官方回答,她笑道“我家相公如今但凡荤腥不沾,我也是愁,所以每次他吃饭,妾身便一定要从旁伺候,他如今身子骨看起来倒是比旁人还强些。”
沈贵妃原本只是随口说几句,没成想徐氏倒实诚,捂嘴一笑“他倒是别有一股隐士之风。”
隐士这让徐湘湘想起汪直了,也不知道这位进宫了没有。
正说着轿撵来了,徐湘湘又再次行礼,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上轿撵去毛昭仪那儿。
看着她远去,沈贵妃便同嘉德帝道“皇上,臣妾侍奉您回宫吧。”
毛舜正等着,复而才有人道“是贵妃的轿撵过来了,娘娘。”
等毛舜出去,便看到徐湘湘从轿撵上下来,她今日大妆,气色显得极好,毛舜心道,若徐姐姐也进宫了,恐怕也是宠妃了,甩开脑海里这种想法。
她怔愣了一会儿,徐湘湘便预备行礼,毛舜见她大腹便便,连忙扶起她“我还真不知道徐姐姐这般,若是知道,肯定会缓缓。”
“昭仪客气了。”
二人携手进来,一位大宫女上前敬茶,看她长相平平,人倒是麻利的紧。
毛舜打发了旁人下去,独留了她下来,也能看出毛舜应该是很信任她的。
“姐姐,哎,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褪去了众人的毛舜,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这个宫里,她原本以为自己变了,在阿芙的影响下,她甚至对徐湘湘都存在着一定利用的心思,可没想到一见到她,她心里的盘算就一落而空。
徐湘湘也笑“方才我走在路上碰到了皇上和贵妃,贵妃体恤,特意让我坐了她的轿撵过来,我看你还是没怎么变,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是吗我看姐姐才好看呢,你肚子里的是老三吗”她歪着头问,仿佛还是那个骊山书院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徐湘湘点头“对,这胎怀的也挺意外的,不过我恐怕这几日就要临盆了。”
她这么一说,毛舜有些内疚“姐姐,都是我不好。”
这等举动在阿芙看来,颇有些自降身份,毛昭仪可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母,日后等大皇子即位,她便是妥妥的太后,这徐氏也不过是个外命妇而已,即便以前身份高于毛舜,现在也不该真的以姐妹相称。
“你不是也不知道吗你若是知道肯定也不会的。哦,对了,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杨大娘和杨娘子,昨儿我家相公就送她们回去了,这个你放心。”
毛舜虽然现在已经为九嫔之首,但是对杨大娘的畏惧终究还是改不了,听到杨大娘这三个字便不自然,“这样便好。”
和毛舜一起,那绝对是徐湘湘主导,现在也是一样,她同毛舜道“说起来,你进宫这么些年,外边好吃的就更多了,我们沿途而来,经过一个叫云来的小镇,那个蜜豆饭可好吃了,若非是我相公不让我多吃,怕我吃了胀气,肯定要吃好几块,可惜宫里不能送进来,要不然怎么也得带点给你尝尝。”
以前毛舜的衣服审美都是随徐湘湘,现在她自己也是一宫主位,好些新鲜的东西都要给徐湘湘看,徐湘湘也欣然。
阿芙特别把大皇子的项圈放在上边,就是为了提醒毛舜,怕她忘记。
毛舜还没说,徐湘湘就感叹“我家大儿子也有个项圈,但这次被我落在湖广了,从湖广过来落了好些东西,现在我家俩孩子还得找蒙学的先生,都是我们大人害的,让儿子没个安定的地方,到处奔波。”
“你和沈状元已经是很不错了。”
徐湘湘连忙摆手“只能说尽心办事吧,我跟你说,我们家婉琴也生了个儿子,她跟妹夫俩人今年又调往了北直隶,指不准过些时日我们几人又能见面了。说真的,我都没想到婉琴居然跟上官公子成了。”
在深宫内院,毛舜哪里知道这些,再提起婉琴上官睿,都仿佛已经隔了千年了。
她又问毛舜“你也生了俩个了,身体看起来比我好多了。”
毛舜看她这个神态,居然无视阿芙的眼神,开始撒娇起来“徐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很好,先是生了之后,我都不会解手了,后来喂奶以至于肿的不舒服,你是怎么做的,快教教我。”
徐湘湘说了些自己的小窍门,才道“你在宫中不比寻常,要好好保重好自己。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人这一生,这么短暂,就该过的快快活活。”
“我会的,徐姐姐。”毛舜点头,但是想起自己不太好的遭遇,情绪有几分低落。
她这种神情徐湘湘当然看到了,她竖起大拇指道“我相信你肯定是最棒的,别灰心了,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相公都被人抢了两次了,哎,跟我比起来,至少宫规法度都约束着你的同时也约束着别人,大部分人不会越雷池,可我呀,不提也罢。”
这么一想,徐姐姐也是可怜,她也听说过清澜郡主的事情,还有当年的章京公主。
故而徐湘湘走的时候,毛舜还赐下不少东西给她,以前都是徐姐姐给她,现在好了,她也能回报了。
有她撑腰,想必徐姐姐的日子也肯定好过一点。
阿芙见毛舜这个样子,不免道“昭仪,您还是没说出口啊。”
毛舜摇头“徐姐姐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阿芙都快石化了,心道,这个徐氏真的是把人卖了那被卖的人还跟着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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