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 你爹从京里回来,带了一套百戏生的玩偶, 全部是用青玉雕刻的, 这玉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这雕刻的手艺人可是世家的部曲们雕刻的,那可是不一般呢。”陆夫人看着女儿一脸不喜, 忙拿着老爷拿回来的东西哄着她。
谁让她这个女儿从小就娇惯的很, 一点不周到就鸡飞狗跳。
陆红玉却有点不高兴了, 小时候每次听到他爹从京里回来,她都是很高兴的,但是现在她知道有些东西爹也是满足不了她的。
因为她们家是商户,商户的地位很低, 本来世交的那家人因为考中了进士,人家被榜下捉婿了, 再也不提娶她的事情,知情的凤安人都在笑她自不量力, 癞想吃天鹅肉。
所以即便爹娘怎么哄她, 她心里总是有一块心病,这不是随意一些小东西能够打动她的。
她娘感叹道“咱们商户家的女儿, 就老老实实的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嫁了也就罢了。”
“不,娘,我不想就此作罢, 如果这样咱们永远都被人看轻, 爹平时多傲骨的一个人, 为了个生意在那个脑满肥肠的庸官面前低声下气,如果我也如此,日后,爹和娘连个靠山都没有。”
陆夫人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歹她们商户家中富贵,不愁吃穿,比起穷官儿们日子还是要好过很多的,但就是社会地位不高,这也不是她们一家,几乎所有的商户都是这样,皇商家的小姐还不是只能做妾。
陆红玉读的书也不算多,但是她知道天下世家都是以吴兴沈氏为尊,既然这样,她就要往吴兴去,甚至刻不容缓,正所谓瞌睡来了有枕头,他爹要去江南运货,她也跟着去了。
她爹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对她说的寻求一位世家庇护,日后他们家的日子肯定更好过,她爹想了个办法,“我知道苏州有个知州是咱们凤安人,说起来我还跟他有点交情,如果把你送去他家倒是个好主意。”
说是有点交情,但其实还是拿钱开道,才能有一个知州女儿的身份,但其实她很受排挤,这家人对她也不好,在她们看来,她依旧是个占了很大便宜的商户女儿,出去做客,知州的夫人几乎从来都不会带她出去。
陆红玉知道,她们只想要她们家的钱,但同时也不想真的让她出息,要知道知州自己都有三个女儿还未出嫁怎么会便宜她这个外人。
但是她生的比知州夫人的女儿好看,也比她们穿戴的好,她爹把她放在这里,但是一切都是单独的。
只要她和知州的三个女儿一起出去,那三个肯定会被她压着。
她能够理解知州夫人的心思,但是在他们家办宴会的时候,居然还上锁,这个锁上的是越来越大,每次就她们家管家过来的时候知州夫人才放她出来。
慢慢她知道,在这个地方要遇到人实在是太困难了,甚至有点打退堂鼓了。
还好,有钱好开道,她买通了看守的人,晚上可以出去,但是谁都知道,晚上哪里有人但是晚上的苏州还是非常热闹的,陆红玉不敢以真实身份现身,只能换上男装出去,她心想怕是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不如在回去之前好好品尝一下苏州的美食。
尤其是苏州的绿豆汤,仿佛和其他地方不太相同,里边还放米,但是怪好喝的,放点碎冰进去,口感更是让人舒适。
这是她最后一天来了,这天却不巧,这里的人全部都坐满了,只有一个小胖子那里没人坐,她原本想着转身走了算了,但是她很清楚,若是这次吃不到,回到凤安之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她鼓起勇气上前道,“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小胖子笑眯眯的请她坐下,把碗筷往他那边挪开,给她挪出一个位置来,“来,坐下,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一天了,陆红玉的话也多了点,这个小胖子也是个健谈的人,他自报家门,原本还真的是吴兴沈家的人,陆红玉以前也许还妄想,现在却不会这般了,她自嘲道“我马上就要回凤安府了。”
二人喝完粥,又沿着苏州河边走,小胖子早就看出来她是个姑娘,随即问“你一个姑娘家是来这里走亲戚的吗”
陆红玉却摇头,“不是,我亲事难求,我爹爹便送我来这里寻一门亲事,但是认的干娘却不放我出来,她每日都关着我,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晚上出来,她们不是真心待我,我也知道没戏了,所以准备回去了。”
小胖子倒是没说什么,他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苏州最好玩的地方玩你不要怕哟,我们就在前边那条街上。”
陆红玉也敞开了吃吃喝喝,一直快到天亮才溜回去。
她让人传话给知州夫人,说她想回凤安府,知州夫人万分惋惜,毕竟她走了,她家三个女儿的嫁妆钱可就没人出了,这些年这位知州一直想着往上边调,不知道使了多少劲儿,这也是陆红玉的爹找到他的原因。
当然了,知州肯定是希望她能够多待的,可是知州夫人心胸狭窄,就未必是这样想的。
她不想好了这个商户的女儿,即便能够得到这么些钱,她也不想要。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曾想有人过来提亲了,正是吴兴沈氏的子弟,虽然是旁支,但听说是当朝首辅的侄儿,人家身上还有官衔,陆红玉莫名,但定亲那日,看到来人,才知道是那个贪嘴的小胖子。
这门亲事让知州夫人忌惮,到底不敢让她如何,爹娘从凤安赶了过来,专门置办了宅院让她嫁人。
她很高兴,自己嫁给了一个好人,那个小胖子至少是个不错的人,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嫁进去之前,她一直有很高的期待,甚至新婚那一年,即便婆婆在挑刺,她都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尤其是她成亲之后就生了大儿子,几乎就慢慢的在沈家站稳了脚跟,但是随之而来,小胖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本,他婚前是有两个通房的,成婚后就没留她们了,但是自从小胖子去了京里之后,全部变了。
他开始流连花丛,虽然对自己这个正房还是不错,但是家里纳了不少妾,而且开始不思进取,除了每次帮帮人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管,有个闲散官爵当着,几乎就是养猫。
但是可惜的是,他养的那只猫不知道为何有一天死了,吐了黑血死的,她管着家,听闻是吃了什么毒药死的,可是家里怎么会有毒药呢
查也就难查了,矜哥儿也送去了婆婆那里养着,家里的情势开始紧张起来。
很快她又怀了孩子,这个孩子好动,又皮,一刻都静不下来,和婆婆那里的矜哥儿完全没办法比,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想,难道我真的和下人说的是一样的,我真的不如婆婆会教导孩子。
既然如此,她就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做生意上,多挣点钱,让那些拿她钱的人好歹看在钱的面子上不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儿子矜哥儿在老太太那里。
别看老太太平日里一幅人淡如菊,书香门第,实际上天天扯着矜哥儿读书,跟赌气似的,她担心儿子,又没办法老过去讨婆婆不喜,只能多给钱,至少让哥儿生活充裕,果不其然,儿子已经很瘦弱了,还要勉强读书。
她让丈夫沈绰去说,沈绰说了一次也没有成效,直到儿子生了很大的一场病,这场病得了之后,老太太说儿子是胎里弱,也许矜哥儿确实打小身体不算好,但是他只是瘦一点罢了,又没怎么样
至于咳嗽什么的,小孩子小时候病痛本来就多,再说了,既然儿子身子骨弱,就得细细养着不是。
陆氏心里对老太太就更有意见了,儿子病了之后,她和沈绰原本以为只是小病,却没想到儿子一病不起,病入膏肓。
她心急如焚,看到丈夫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简直就爆发了,“矜哥儿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因为她的急切,沈绰才开始认真起来,京里名医多,她顾不了那么多,和沈绰一起去了京师治病,怕儿子被黑白无常拉走,陆红玉循了土法,把儿子打扮成小姑娘。
每日昂贵的药钱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儿子身体受到煎熬,那个时候,她恨不得代替儿子受过,如果矜哥儿有什么事情,她真的不能饶过自己。
“夫人啊,你歇着吧,我来这里看着就是了。”
看到沈绰她就来气,“你看着,你就管你的猫儿了,哪里管的了你儿子。”
“你瞧瞧你,生什么气啊放心,这位老大夫医术高超,肯定会治好咱们儿子的病的。再说了,那只猫也帮我挡过灾,若非是猫儿,我怕是都没命了。”
陆红玉也没仔细听丈夫的话,她一心记挂着儿子,却没想到这次治疗之后,她们刚躺下不久,才睡了个囫囵觉,就有下人说儿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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